第一章 并蒂双莲生
王尚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摆弄着一根腐朽干枯的草枝，挑逗着一只被雨打湿翅膀，蜷缩在门角的一只蛾子，心里有一丝烦闷。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天气预报真不准，说的晌午就会天晴，结果现在天都快黑了，也看不到一丝雨停的兆头，真是烦人。”王尚自顾自的说着。
“你同学找你出门？”一旁的母亲听到王尚的抱怨，回应道。
“不出去了，就是雨下的人破烦的...哎...”王尚扭头想对母亲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停住了。王尚觉得自己这烦闷的情绪还是不要给母亲倾吐了，免得她又为自己担心。
“妈，这把破椅子你还没扔掉呢？”看着母亲坐在一张打自己记事起就在家里的破旧的椅子上，王尚不由得问道，在王尚的记忆力，自打他记事起，十几年了，又或是更早的几十年了，这张椅子就家里，尽管坐坐在上面，只要稍微动一下，他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感觉快要散架了一样，仿佛一个垂危的老人一般，但它依旧撑了下来。
母亲纳着鞋垫，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扔了多可惜的，凑合着用。”王尚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你又给谁绣鞋垫子呢？现在都没人铺了。”王尚看着母亲手里纳着的鞋垫问道；母亲笑了笑“你们没人铺，我自己铺”。
鞋垫很精致，上面用铅笔勾勒出鸳鸯戏水的图案，已经绣了一大半。王尚知道，女红是母亲最为得意的手艺。年轻的时候纺纱织布，纳千层布鞋，现在年纪大了，又纳鞋垫子。
用母亲的话说，她那时候家里穷，外婆膝下子女又多，作为长女的她，不得以早早辍学跟着外公谋生活。外公编竹笼，她织布，打小就学会了很多，生活让她的手艺不是天赋胜似天赋。
今天的空气又湿又潮，母亲那有些油湿的头发也不似往常那样听话，总是散下来遮住母亲的眼睛，母亲不得不一直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捋在耳后，顺便把纳鞋垫的针在头上飞快的划过。
王尚看着母亲娴熟的手法和头上越来越显眼的白头发，突然有些心疼，好像...王尚已经记不起来多久没有和母亲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大概自从中学自己去县城上学以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和母亲坐在一起坐着聊天说话了，一直以来自己好像忽略了母亲的存在，即便是每个月才回家一次，自己也是闷在自己的房间，干自己的事，很少和母亲交流。真的是许久以来，对母亲的关心甚少，唉，王尚不由得叹了口气，暗自惭愧。
“怎么了？”母亲把头发捋了一下，抬起头来问到。
“没事，没啥。。。嗳，妈，上次听你说你小时候的事，只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了，后来结果怎么样了。”王尚感觉到自己这种坏情绪把和母亲在一块的气氛搞得很压抑，就换了个话题问向母亲。
“我那个时候啊。。。”母亲停顿了一下，久久没有说话，“唉。。。我那个时候。。。”母亲停下了手中的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
“哇。。。哇。。。”
“生了，生了。。。高峻，生了，快来，是双胞胎，两个女娃。”破旧产房里伴随着女人的咳嗽声，产婆婆在大声的叫喊着。与其说是产房，不如说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土石混合着草杆制作的土坯，再垒成不足两米高的墙壁，高一点的人，不弯着腰，都怕是要把房顶顶下来一样。
不知道是多久前用纸糊的窗户已经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戳的全是窟窿眼，不过这产房的门倒是华贵了不少，黑漆加上铆钉，看起来十分结实与好看，而且还有一条打满补丁的门帘作为装饰，着实不错。
产房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眉眼威严，但又带有几分病态的男人听到产婆的喊叫，眉头紧皱的从土堆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腾起一阵烟雾，然后将手中用干桐树叶做成的旱烟捻灭，深深地叹了口气，掀开又脏又破的门帘，不自然的弯下腰走进产房里面。
产房里面的灶火已经快灭了，呛人的烟不断从灶火口溢出来，男人强忍着咳嗽的欲望，看向躺在床上的女人和刚刚出生还在啼哭的两个婴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受苦了！”男人盯着眼前瘦弱的女人说到。女人没有答应，只是紧皱着眉头盯着身边刚刚裹上棉毯，稀稀疏疏的头发混着污秽粘在头上的小婴儿，迟迟不语，脸上完全看不出刚刚生产完的虚弱和喜得千金的欢喜。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产婆被这气氛影响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达，达，我们也要看弟弟妹妹。”突然产房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走了进来，两个小孩明显很兴奋。“看什么看，你俩小声点，妈这会累的很，别吵了！”大女孩有些生气的说道。
“雪竹，把弟弟妹妹带出去。”男人转过身来对着大女孩说道。“带他们再去捡些柴火来。”
“达。。”女孩看了看襁褓中的两个孩子，又看看了男人，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嗯，知道了，走，你俩赶紧跟我出去，别影响达妈。”女孩拽着两个小孩就往外走。“不，不嘛，我就要看弟弟妹妹。”两个小孩吵吵着不愿出去。
“带他们出去！”男人声音又提高了一分，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走，快出，达着气了！”女孩拽着两个小孩就往外走。“快走，去捡柴，你俩看灶里的火都快烧完了，你俩想把妹妹和妈冻死呢。”
“高峻，干啥呀你，两娃就是看看孩子，你这么大声干啥。”产婆看男人声音这么高，赶紧拍了下男人的肩膀，“今天是喜事，两个娃平安生下来，你看你俩一个个的脸吊的和驴脸一样。像这两娃欠你啥似的，唉！行了，孩子也生了，大冬天的，你也赶紧收拾一下，你看你把这房子的火也不拢大一些，看把两娃和罗芙冻的。”
说罢，产婆收拾了一下接生的用品和药箱，就准备离开。“高峻啊，我走了，前巷李嫂也催着呢，要赶着去给接生呢，你赶紧给罗芙和娃准备点吃的，罗芙瘦的没人型了，看她这身子，也没奶，别把娃饿着。”产婆掀开门帘，又回头看向男人和床上的女人，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麻烦婶子了。”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眼前的母女，回了产婆一句。产婆摆了摆手，回了一句，“没事，”便离开了。
沉默，除了女人拍抚婴儿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沉默。
。。。。。。
“送人吧！把她两送人一个。”最后还是女人开口打破了沉默，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蜡黄的手不由得的攥紧，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心里难受还是被烟呛得，男人脸上全是泪水。
“我怎么忍心，娃才刚出生。就要送人。”男人死死地咬着牙，额头上青筋爆起。
“那有什么办法，家里五个娃，你身体现在也越来越不行了，家里现在这种光景，怎么养的起？”女人不由的抽泣起来。两个婴儿也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般，又大声的啼哭了起来，哭的人心都揪着疼。女人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就当我这当妈的狠心，是死是活，将来她们长大了要恨，就来恨我”。
。。。。。。
“达，妈，下雪了！雪大的很，快出来看。”两个小孩抱着柴火，喘着粗气，脸上红扑扑的从外面跑进来。“达，达，我要抱妹妹。”
“先把灶火弄旺再抱。”男人抹了一把脸对着两个孩子说道，“我去弄些米糊糊来，娃饿的哭的不行。”男人自顾自的说道，随后便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把柴火扔在灶火边上，拍了拍胸前的草木屑，就往炕边上跑去，“妈，我看看妹妹！”说这就要伸手去摸婴儿的脸。
“小心点，别把妹妹弄疼了。”女人对着趴在炕边的两个孩子说道。
“下雪了啊。”女人扭过头透过窗户上的洞向外望去。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煞是好看，给灰蒙蒙的天空也加上了一份色彩。“希望明年是个好光景。”女人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眼睛又不由的红了起来，“希望你俩以后也不要怪达妈。”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天气预报真不准，说的晌午就会天晴，结果现在天都快黑了，也看不到一丝雨停的兆头，真是烦人。”王尚自顾自的说着。
“你同学找你出门？”一旁的母亲听到王尚的抱怨，回应道。
“不出去了，就是雨下的人破烦的...哎...”王尚扭头想对母亲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停住了。王尚觉得自己这烦闷的情绪还是不要给母亲倾吐了，免得她又为自己担心。
“妈，这把破椅子你还没扔掉呢？”看着母亲坐在一张打自己记事起就在家里的破旧的椅子上，王尚不由得问道，在王尚的记忆力，自打他记事起，十几年了，又或是更早的几十年了，这张椅子就家里，尽管坐坐在上面，只要稍微动一下，他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感觉快要散架了一样，仿佛一个垂危的老人一般，但它依旧撑了下来。
母亲纳着鞋垫，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扔了多可惜的，凑合着用。”王尚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你又给谁绣鞋垫子呢？现在都没人铺了。”王尚看着母亲手里纳着的鞋垫问道；母亲笑了笑“你们没人铺，我自己铺”。
鞋垫很精致，上面用铅笔勾勒出鸳鸯戏水的图案，已经绣了一大半。王尚知道，女红是母亲最为得意的手艺。年轻的时候纺纱织布，纳千层布鞋，现在年纪大了，又纳鞋垫子。
用母亲的话说，她那时候家里穷，外婆膝下子女又多，作为长女的她，不得以早早辍学跟着外公谋生活。外公编竹笼，她织布，打小就学会了很多，生活让她的手艺不是天赋胜似天赋。
今天的空气又湿又潮，母亲那有些油湿的头发也不似往常那样听话，总是散下来遮住母亲的眼睛，母亲不得不一直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捋在耳后，顺便把纳鞋垫的针在头上飞快的划过。
王尚看着母亲娴熟的手法和头上越来越显眼的白头发，突然有些心疼，好像...王尚已经记不起来多久没有和母亲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大概自从中学自己去县城上学以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和母亲坐在一起坐着聊天说话了，一直以来自己好像忽略了母亲的存在，即便是每个月才回家一次，自己也是闷在自己的房间，干自己的事，很少和母亲交流。真的是许久以来，对母亲的关心甚少，唉，王尚不由得叹了口气，暗自惭愧。
“怎么了？”母亲把头发捋了一下，抬起头来问到。
“没事，没啥。。。嗳，妈，上次听你说你小时候的事，只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了，后来结果怎么样了。”王尚感觉到自己这种坏情绪把和母亲在一块的气氛搞得很压抑，就换了个话题问向母亲。
“我那个时候啊。。。”母亲停顿了一下，久久没有说话，“唉。。。我那个时候。。。”母亲停下了手中的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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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
“生了，生了。。。高峻，生了，快来，是双胞胎，两个女娃。”破旧产房里伴随着女人的咳嗽声，产婆婆在大声的叫喊着。与其说是产房，不如说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土石混合着草杆制作的土坯，再垒成不足两米高的墙壁，高一点的人，不弯着腰，都怕是要把房顶顶下来一样。
不知道是多久前用纸糊的窗户已经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戳的全是窟窿眼，不过这产房的门倒是华贵了不少，黑漆加上铆钉，看起来十分结实与好看，而且还有一条打满补丁的门帘作为装饰，着实不错。
产房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眉眼威严，但又带有几分病态的男人听到产婆的喊叫，眉头紧皱的从土堆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腾起一阵烟雾，然后将手中用干桐树叶做成的旱烟捻灭，深深地叹了口气，掀开又脏又破的门帘，不自然的弯下腰走进产房里面。
产房里面的灶火已经快灭了，呛人的烟不断从灶火口溢出来，男人强忍着咳嗽的欲望，看向躺在床上的女人和刚刚出生还在啼哭的两个婴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受苦了！”男人盯着眼前瘦弱的女人说到。女人没有答应，只是紧皱着眉头盯着身边刚刚裹上棉毯，稀稀疏疏的头发混着污秽粘在头上的小婴儿，迟迟不语，脸上完全看不出刚刚生产完的虚弱和喜得千金的欢喜。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产婆被这气氛影响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达，达，我们也要看弟弟妹妹。”突然产房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走了进来，两个小孩明显很兴奋。“看什么看，你俩小声点，妈这会累的很，别吵了！”大女孩有些生气的说道。
“雪竹，把弟弟妹妹带出去。”男人转过身来对着大女孩说道。“带他们再去捡些柴火来。”
“达。。”女孩看了看襁褓中的两个孩子，又看看了男人，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嗯，知道了，走，你俩赶紧跟我出去，别影响达妈。”女孩拽着两个小孩就往外走。“不，不嘛，我就要看弟弟妹妹。”两个小孩吵吵着不愿出去。
“带他们出去！”男人声音又提高了一分，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走，快出，达着气了！”女孩拽着两个小孩就往外走。“快走，去捡柴，你俩看灶里的火都快烧完了，你俩想把妹妹和妈冻死呢。”
“高峻，干啥呀你，两娃就是看看孩子，你这么大声干啥。”产婆看男人声音这么高，赶紧拍了下男人的肩膀，“今天是喜事，两个娃平安生下来，你看你俩一个个的脸吊的和驴脸一样。像这两娃欠你啥似的，唉！行了，孩子也生了，大冬天的，你也赶紧收拾一下，你看你把这房子的火也不拢大一些，看把两娃和罗芙冻的。”
说罢，产婆收拾了一下接生的用品和药箱，就准备离开。“高峻啊，我走了，前巷李嫂也催着呢，要赶着去给接生呢，你赶紧给罗芙和娃准备点吃的，罗芙瘦的没人型了，看她这身子，也没奶，别把娃饿着。”产婆掀开门帘，又回头看向男人和床上的女人，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麻烦婶子了。”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眼前的母女，回了产婆一句。产婆摆了摆手，回了一句，“没事，”便离开了。
沉默，除了女人拍抚婴儿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沉默。
。。。。。。
“送人吧！把她两送人一个。”最后还是女人开口打破了沉默，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蜡黄的手不由得的攥紧，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心里难受还是被烟呛得，男人脸上全是泪水。
“我怎么忍心，娃才刚出生。就要送人。”男人死死地咬着牙，额头上青筋爆起。
“那有什么办法，家里五个娃，你身体现在也越来越不行了，家里现在这种光景，怎么养的起？”女人不由的抽泣起来。两个婴儿也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般，又大声的啼哭了起来，哭的人心都揪着疼。女人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就当我这当妈的狠心，是死是活，将来她们长大了要恨，就来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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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妈，下雪了！雪大的很，快出来看。”两个小孩抱着柴火，喘着粗气，脸上红扑扑的从外面跑进来。“达，达，我要抱妹妹。”
“先把灶火弄旺再抱。”男人抹了一把脸对着两个孩子说道，“我去弄些米糊糊来，娃饿的哭的不行。”男人自顾自的说道，随后便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把柴火扔在灶火边上，拍了拍胸前的草木屑，就往炕边上跑去，“妈，我看看妹妹！”说这就要伸手去摸婴儿的脸。
“小心点，别把妹妹弄疼了。”女人对着趴在炕边的两个孩子说道。
“下雪了啊。”女人扭过头透过窗户上的洞向外望去。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煞是好看，给灰蒙蒙的天空也加上了一份色彩。“希望明年是个好光景。”女人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眼睛又不由的红了起来，“希望你俩以后也不要怪达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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