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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归心箭

    “啊?!”思孑被突如奇来的话吓到了,正要追问时,三少爷头也不回的走了,随后呆坐椅子上的思孑被保姆带回客房,等待他的是混乱的大脑风暴,是杂乱的思维回路,以及几日几夜的昏睡。

    ……

    其实三少爷宣布用餐结束后,囚先生曾大声地叫着思孑,却发现思孑根本没听见,反倒被奉承的人围住,推着移步到高尔夫球场去了;勾月冷眼看着思孑,不知怎的,心生出一种厌恶与矛盾,看见人都走了,也一同离去;三少爷正想和旁边的年轻保姆亲热一会儿,却看见了还留在桌上双目失神的思孑,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看到一个同样神情的男人,方才过去与思孑搭话。

    等思孑回了房间昏睡的次日早晨,老钟才回到了房间,发现思孑怎么叫也叫不醒,他跑去问囚先生,甚至让三少爷请医生,请来的医生却都说思孑只是过于疲惫,并无大碍,然后就跑去和三少爷谈笑风生了,老钟并不相信那个医生,便去叫勾月,让她给思孑看看,可是勾月不肯,以为是老钟的诡计,苦苦哀求后才肯去,到了之后发现思孑额头直冒冷汗,眉头紧缩,十分痛苦的样子,脉象也乱成一团,翻看他的眼睛,却发现并无大碍。

    “心神不宁而已。”原本紧张的勾月白了老钟一眼,“在房间里点些安神的香薰,休息几个时辰就会好了。”

    “那行吧,没事就好…谢谢你啊。”老钟虽然还是愁眉苦脸,但是心里的石头还是放下了。

    “下次要医他,就不要叫我,我可看不得这种人,身娇体弱的跟个姑娘似的,不如回闺房里等人来娶得了,还害我受这气。”勾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很生气的样子。

    ……

    点了凝神香之后,思孑安静了许多,一直睡到了第三个晚上。

    “哟!思孑你醒啦,人感觉怎么样?”

    “头晕…”思孑慢慢地睁开双眼。

    “你这几天可都没吃饭,不晕才怪。我这就去让她们给你做点粥。”

    “几天?”

    “你可躺了两天两夜,说是心神不宁,我看不像,更像是被女鬼附了身。”

    “钟师傅竟说些空话,这世上哪里有鬼?”思孑无力地笑着说。

    “那你怎么一睡就能睡两天两夜,不是梦里有好事不愿醒,就是梦外有坏事不能醒,对了,我还想跟你说说我去看我夫人和丈母娘的事呢……”

    “梦外?”思孑听了一惊,看着老钟,想要下床问老钟话,不料翻了个身摔到床下,老钟赶紧去扶他起来,只听得思孑用尽全力说着:“钟师傅,您跟我说实话,我父亲他死了吗?三少爷与我说,他见过一个人和我很像,但现在已经死了。”

    “这…咱…咱们还是不能轻信这三少爷的话,三少爷可能只是在开玩笑。你先别胡思乱想了。”老钟把思孑扶上床,“思孑啊,我和囚先生认识谷生那么多年了,有他的消息不会向你隐瞒的,以前是怕说了以后成了你的阴影,现在说给你听,是希望你能试着接受,囚先生向外公布你是他的养子,那你现在就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你还有很多朋友,很多关心你的人,你,好好想想吧,别到时候,连最好的朋友都离你而去了。”思孑嗯了一声,老钟把门关上,只留思孑一人在床上伤心。

    老钟出了门,也是一样的愁眉苦脸,出了前门,往右拐走到一家饭店,店家看见了他说道:“怎么,又来耍酒疯啊?走走走!”老钟被赶了出来,又跑去另外一家店,点了一斤白酒,喝了起来。

    第二天凌晨,囚先生把醉倒在路边的老钟扛了回来,走到思孑的房间,看见思孑在床上躺着。

    “我还要喝,你别拉我,我还要,我女儿最喜欢我喝酒的样子了,我女儿她最喜欢…我女儿她不喜欢我,她一直躲着我…”

    “钟师傅他怎么了?”思孑爬起来。

    “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还忙,你来照顾他,我已经吩咐下人过来了,待会儿你看着他就行,别让他打人,他一喝酒就发酒疯。”

    思孑看着老钟,老钟的面前浮现出一幅似梦非梦的画面,这画面让思孑自责,久久没能开口。

    ……

    “您醒了?快喝点水。”

    钟师傅爬了起来,看清四周后,憨憨地说:“是思孑啊,这里是客房?我没闹出什么笑话吧。”

    “没有。”

    “思孑你现在好点啦?是不是看我醉倒的样子太丢脸了,太好笑了,所以不难过了。”

    “是啊。你可是没看见自己天旋地转的样子,可笑极了,那门卫看到了,都给您让道,生怕被您打伤咯……”

    “那你还骗我说我没闹笑话。”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既然您醒了,我就能到处走动走动了。我出去逛逛。”

    “行,辛苦你了,去吧。”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心里都不好受,却强装出很开朗的样子,开朗的面具下时千疮百孔的内心,但现实告诉他们:难过不应该是生活的常态,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将就着也就过去了。

    ……

    思孑在庄园里走着,想到刚才从老钟眼里看到的——她妻子与外人偷情的景象,思孑就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偏执,那样发狂,毕竟自己早就认为父亲死了,早就接受父亲离去的事实,自己的泪流尽了,却在老钟最伤心的时候,在老钟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让他强颜欢笑,反倒来安慰自己。

    ……

    “莫名少爷,下午好啊。”身后有个人说道,思孑转过头去,发现是来钱家第一个晚上看到的那位护卫,他依然带着口罩。

    “你好啊,实在惭愧,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思孑反倒有些拘谨,说道。

    “他们叫我棉花。”

    “棉花,这名字挺随意。”

    “可能因为我天生身体柔软吧。”

    “原来如此。”两人十分自然地沉默着。

    “你好像不开心,能和我说说不开心的原因吗?”

    “囚先生说过,不要把难过和别人分享,不要把难过挂在嘴边,有些话藏在心底会柔和一些,说出来反倒刺骨。”

    “我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总是憋着也不好,有苦说不出才是最难受的,说出来了,发泄出来了,心里也少些负担。你觉得呢。”

    ……

    直至最后两人道别,思孑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呆呆地走着,像失了魂似的。

    一想到老钟,思孑就想起他来之前说的那些话,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他的归家心切,可是现如今这支归心箭却在靶子上断成了两半,真是造化弄人啊。思孑走着走着一不留神滑倒在庄园里,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时,他想起陈姨,想起花赞,多想时光倒流回到九年前,回到那个简单的起点,可是现实就是这样,该过去的总会过去,思孑这样想着,好像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囚先生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