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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青鱼巷(三)

    “这青鱼巷的歌谣,是历来船夫渔人所传唱而来,寓意太平丰收。”

    “夫人可识这中文歌唱之方法?”

    “略懂一二…”惠子走到客厅中间,不知何处传来了花鼓小琴的乐声,她舞动起来,婀娜多姿,时而抬手望天,如吹笛引月,时而放手低头,如采花轻嗅,各色舞姿,刚柔并济,引人入胜,紧接着,惠子用戏腔唱起歌谣,忧伤中带着一丝热烈,绝望中藏着希望,但仔细一听,这歌词中似乎又另有深意:

    高月照归魂,孤灯唤鬼生,万帆尽扫夕阳落,何故为此争?

    黑雾号悲风,白雪夜催冷,春梦方休萤火来,亡灵复又生!

    ……

    最后一词唱毕,余音袅袅,诗中的意境久久未散,客人们无不拍手叫绝。

    “我听闻这青鱼人的先祖是楚人,这楚人好鬼,今日从辞中听得,实在佩服。”囚先生说罢笑了笑。

    余师傅又说:“我十年前来这听过一位老渔夫唱过,那种沙哑确实令人深思,如今听了夫人的唱法,似乎又从这词中领略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确实体现了……”余师傅向大家阐述着自己见解,他看了一眼思孑,思孑忽地从他眼里看到十年前的景象,余师傅眼里除了这景象之外似乎还看见了一些话,这话可能是当时惠子在唱的时候就藏在心里的了,大意是歌词中的“何故为此争”应该是夫人自己编的,十年前余师傅看见的那位渔夫唱的是“载得满船丰”,这样一看,思孑才明白这原词中的意思确实是祈祷丰收,而惠子这样唱的意思不过是想调解如今这样争斗的局面罢了,思孑回过神来,余师傅正说到:“这确实体现了不同的人对同一样事物的两种看法。”

    思孑又转过头看看惠子,惠子眯着眼笑着,点头致谢说道:“几位先生过奖了,技艺拙劣,不敢受此夸赞,莫先生所说的青鱼人好鬼,这点不假,且看这大厅内的各色家具,再到各个房间内灯饰壁画,都是请鬼士来此施法设咒,魂魄鬼怪在此地人家看来,都是故人的念想,它们保卫着青鱼。”

    惠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座位,坐下后轻轻提起茶壶,感觉里面的茶与水已经相融得差不多了,却将茶倒在茶几上,说道:“青鱼东方的大海里每日被夺去性命的人与生命(这里说的是海生生物)数不胜数,它们化成看不见摸不着的魂魄鬼魅,在高高照耀着的月亮下愤然呐喊,在远行船只的灯光下祈求复生,他们枯萎的躯干随寒风消逝,与冰川一齐融化,在新的一年里,复生成新的海鱼飞鸟,在青鱼巷中得以重生,造福着这里的村民,成为青鱼里亘古不变的一部分,这才算是青鱼自古以来祈求的和平与丰收,只是...”

    “只是?”三少爷看着惠子,问道。

    “不谈也罢,女人又有何地位坐在上席与诸位谈论国事?”惠子低下头,想着自己如今能坐在上席的位置,只是因为自己是家里的女主人,与女人地位并无关系,现在如此,以前更甚,思孑看见惠子白净的脸庞,在她低下头时看见她衣领没有完全遮住的伤疤,他想起了勾月,想起了曾经在那些保姆眼里看到的那些虐待,他又转过头看着三少爷,三少爷正笑嘻嘻地说着:“非也,这男女平等已经是世之所趋。”

    三少爷的眼里闪着金光,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颇有些讽刺,三少爷可是华北出了名的阔少,玩弄女性,无恶不作,都只因这色心作祟,三少爷只当这是消遣,对那些漂亮女人没了兴趣,就毫无怜悯地抛弃,女人们为了他发了疯一样,本以为能够过上富裕奢华的生活,到头来,却都只剩下悲惨……

    “世之所趋?若是这真成了现实,那倒真是个好人间了。”

    在座之人沉默许久,皆有所感,思孑不敢说话,这三少爷眼睛好的很,要是现在思孑站出来说话,恐怕会被认出来自己与谷生的关系。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毕竟这房子是依着惠子的意愿装修的,木质的墙壁使得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那人大声说道:“惠,快来。”

    安炳申拿着俩大袋,正往厨房走,把惠子叫过来是买了些水果给客人们享用,让惠子拿过去,那些水果已经提前洗好了,惠子走过去,微笑着接过水果,安炳申憨憨地笑,只道辛苦夫人了。

    ……

    等做完饭菜,全都放到了桌上,在场的人围着桌子开始闲聊,思孑看看四周,才发现不说话的人还挺多的,其中之一是段瑞华,这段瑞华似乎总有要撕掉面具站起来破口大骂的冲动,尽管外表冷静至极,另外一个沉默不语的就是三少爷身旁的那位保镖了,这保镖一身黑衣,身体肥硕如牛,特别是那强壮的臂膀,仿佛只一拳,就能把人打成重度伤残,他越是不说话,思孑越觉得那人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思孑好像也受了安炳申的影响,学着他挠挠头。

    安炳申忙招呼道:“少爷多吃些肉,你看你瘦的,还有我亲自做的鱼,这鱼大家吃了都说好吃。”

    “是啊,莫公子可得多吃点儿,别跟了囚先生和那田家的大肥虫享尽荣华,最后竟瘦成这幅模样,这话可说不过去。”

    “还真是有劳三少爷关心了,犬子的身体我觉得并不算差,况且如今是机械代替人力的时代了,这大清朝的教训你也知道。”

    “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三少爷拍拍手,那身后的保镖往后面走去走到一张破旧的椅子前面,喝了一声,一拳把椅子击个粉碎,他接着说道:“力量就是王道。”

    “只是…这健壮,不一定就有力量,就像这鱼,他在水里能往来翕忽,出了水,不就成了我的盘中餐了?”囚先生夹起一块鱼肉,看着鱼肉说着。

    安炳申赶紧说道:“二位先生,这…这这,这鱼是用在青鱼巷最为出名的鲫鱼经过四道传统工序蒸煮而成,口感如何?”

    “肉质鲜美细腻…”囚先生笑了笑,又说:“果然是这青鱼的名菜,段先生觉得如何?”

    段瑞华听了,轻蔑地笑了笑,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着:“出名又如何?这鱼还差点火候,又少放了些许蒜头…”

    那安炳申忙仔细品味碗中的鱼肉,那鱼肉中确实多了几分腥味,其余的人也都吃了吃,并没有吃出什么异常,可见这段瑞华的舌头灵敏得很,炳申正有些紧张时,听得那段瑞华又说道:“有名无实,算不得是好菜,白费了这鱼的鲜美,有些东西要是出了大价钱想要,若是到后来发现这些代价白费了,可谓可笑,若是不知道这代价白费了,可谓愚蠢,其中道理,孩童亦知,囚先生以为如何?”

    囚先生听了称赞段瑞华的见解,表示赞同,看着炳申慌张的样子,赶紧看着他说道:“炳申贤弟不必在意,我与段先生素来交好,他这人向来说话刻薄,你别放心上。”

    说罢向坐在身旁的段瑞华说:“您也莫要嫌弃,您这舌头算得上是尝尽了四方各地的绝品美食,今日一来,也委屈您吃些家常便饭,待我叙叙旧交,咱们今晚就走,若是炳申贤弟愿意卖我几斤鲫鱼,这一行也算有所收获。”

    那安炳申听时松了口气,等听完知道囚先生的意思,又有些忧虑,赶紧说:“今晚就走?不行不行,这外面那些洋人还在四处搜寻,是要…”他突然停住,想着差点透露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只是他不知道,餐桌上那位一边吃着鱼肉一边看着他的少年,已经从他停顿的那一瞬间看出了他欲说还休的话语,这话里藏着那些法国人对他的威胁,与一名黑衣男子的安危,安炳申又接着说:“这洋人搜查的时候,若是看见你们几个恐怕要搜身,拘留个半日,几位先生都是地方名人,怎么能受此屈辱?待炳申明日让下人去探探路,再行不迟,今晚……”

    “我也认识些这边的法国军官,囚先生若当真要走,我可以送送您,保证您安全回府,囚先生意下如何?”三少爷开口说道,眼睛眯着笑,说罢又转过头去看着惠子,挑逗性地摸摸自己的下巴,惠子依然客气地微笑着。

    囚先生知道这三少爷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着说心领三少爷的好意,推辞掉了,无奈的炳申在旁边挠挠头,看着惠子,惠子看看窗外,那风铃晃了晃,发出清澈的响声。

    “今夜有雨。”思孑突然说道,眼睛放空了的样子,目光落在惠子的黑亮的眼眸上,惠子转过头看着思孑,思孑从惠子眼里看见了,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那个披着黑色大衣,双目发红的沧桑男子,正在屋檐下和炳申夫妇谈话,那画面突然展开了。

    ......

    “今夜有雨。”惠子说,挂在门口的风铃晃了晃,发出激烈的响声。

    男子穿上黑色的大衣,把帽子扣在头上,低声说“我必须要走了。”

    “这雨衣带上,还有这干粮,路上吃。”炳申拿着东西过来,小声地说。

    “这封信你带上,若实在不行,你就逃到岛国去,地址在信封的背面。”惠子把信封拿出来,指着信封说道,那男子拿了东西,转身往后院的小门走去,经过那漆黑的水池,水池里各色的鲤鱼似乎正悬浮在水池中一样,一动不动地,死气沉沉地,如这夜色,也像极了这只身离去的男子。

    炳申握紧拳头,那风铃晃得越来越剧烈,突然风停了下来,卡在喉咙里的话终于吞吞吐吐地从笨拙的嘴巴里说出:“谷生!要...保重啊!”

    .....

    画面终于漆黑,忽然这黑暗中发出光来,那光亮微微颤动着,思孑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惠子的眼睛,惠子看着他,好像想起了谁,惠子刚想开口说话,屋外应声下起了雨。

    “这莫公子果然神机妙算。”那三少爷的保镖说道。

    “看来这囚先生教你的不少啊。”三少爷看着思孑笑道,囚先生和段瑞华看着思孑,都有些担心的样子,特别是段瑞华,好像紧张得就快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样子,与一开始的冷漠高深截然不同,囚先生拍了拍段瑞华的大腿,示意让他冷静,然后向余师傅使眼色,余师傅也知道思孑情况不对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少爷最近经常身体不适,要带他去房间,安炳申也站起来,带着他俩到屋外的客房,外面风很大,小雨吹进了走道,淋到了思孑脸上,那雨水和他额头上的汗融在一起,从侧脸上滴落,冰冷的感觉让思孑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老是盯着别人看的习惯又一次害了自己,低下头庆幸囚先生及时让自己离开座位,让自己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情,又暗自埋怨,自己对自己的一生,对父亲的一生仍然一无所知呢。

    “思孑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走,别想太多了,安先生,有水吗?”

    “有,有,我这就去拿。”

    “不劳烦先生了,你将位置告诉我,我去找便是了,这餐桌上可不能没了主人啊。”

    “惠子她也是主人,没事的,我也正巧有些烦躁,我这人向来愚钝,不大会处理这样的场面。”说罢转身冒雨跑到厨房,掀开水桶盖舀水,雨声与这倒水的声音缠绕在一起,不一会儿,水壶就灌满了,安炳申原路跑回去,宽大的身体前倾,护着水壶,生怕这雨水污染了这干净的饮用水,等到了房间,看见思孑坐了起来,眼睛里空空的,床边的油灯亮着,映出思孑青春秀气的脸,长长的刘海有些凌乱,安炳申走过去,一只手轻松地提着水壶,从客房的壁橱中拿出茶杯,倒了点水,清洗完杯子又泼出门外,那水花落在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雨越下越大,安炳申看看思孑,把水拿给他,思孑拿过水杯,只是看,看那振动的水面,看杯子里倒映着的自己的眼睛。

    “莫少爷,先喝点水。”余师傅说道,又把炳申手里的水壶拿过来,让安炳申回客厅,自己照顾思孑,安炳申有些担心,但还是走回了大厅。

    大厅里的人谈论起来,只说是正在休息,并无大碍,囚先生尽管很担心思孑,但还是把话题转移,开始问那七彩双头鱼,安炳申的两个孩子又哭喊起来,那雨越下越大,保姆把孩子抱到卧室,而在卧室外头,大厅里的客人们正在用言语博弈着,安炳申看着惠子,惠子自信地应对着,那三少爷自知论才辩是拗不过“名嘴”囚先生和这神秘的段瑞华,于是就只是说些幽默的话应付回击着。

    ......

    “余青...”那雨声突然沙哑起来,只听得其中思孑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东西不少,能和我说说吗?”

    “莫少爷,您尽管问,老身知无不言。呵(笑了笑),果然是田家二少爷田谷生之子思孑,老身的真名如今也就囚先生和大当家知晓。”

    “还有一个人”思孑抿了口水,冷冷地说。

    “谁?”余师傅看着窗外,明知故问道。

    “与我说的不就是余师傅你吗?”余师傅刚才心想着要告诉思孑自己的名字,试探着思孑。

    “这神通真叫人羡慕。”余师傅说,窗外传来人们的笑声,好像正取笑着谁。

    “他...还在世吗?”

    “在世与否,又有何意义?国内的形势并不明朗,谷生他......”

    “犯过什么事?能被那么多人追杀?”

    “今日在餐桌上少爷也该听到了,这钱家与洋人关系匪浅了,二当家在钱家假扮工人,窃听情报,只可谓是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原来如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少爷夜快深了,早些休息可好?”

    思孑低头笑了笑,把水杯轻轻放在桌上,好像已经知道这话里的意思,翻身睡下,这雨声让人心安,拥雨入眠,清冷的气氛中,春天的气息蔓延着。

    ......

    “少爷。”那安炳申早早地到客房来,叫醒了思孑,思孑揉揉眼睛,看着他,他刚把热气腾腾的白粥和馒头放在桌上,那茶杯里还有些水,又把水泼出窗外,把桃木茶杯放在桌上。

    安炳申昨晚开始就很担心思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在思孑身上感受到奇怪的怜悯与惭愧,子荣从客厅走来,跟炳申说客人都到齐了,他向思孑问候几句后,就走到客厅去,思孑吃完早饭,穿上外套走去客厅,客厅里安炳申正说道:“今早我已派下人去城门口探过了,那些洋人已经回市里了,大家吃完整顿一番,车辆已经备好,只要招呼一声,安某就送各位大人出城。”

    “少爷身体怎么样了?”

    “身体已无大碍,昨晚让各位先生担心了,莫名在此向各位致歉。”思孑鞠躬,大家都说着没事就好,思孑方才起身,囚先生站起来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这一路回田家需要些时间,还得感谢炳申的招待。”

    “莫先生不必客气,这边请。”他带着囚先生往屋外走。

    安炳申说着些客套话,等送了囚先生出了门,上了车,道完别,又回到大厅,走到卧室,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出来,拿给三少爷后,嘴里念叨些祝福的话,这箱子里的水晃动着,一只七彩双头鱼正往来游走着,在黑暗中寻找着光明,三少爷笑了笑,也同样恭贺安炳申生意兴隆,还说自己会不忘此恩,若日后地位高升,必来报恩,同时唤来保镖,与安炳申一同走过一片嫩绿的过道,打开那低矮的小门,走了出去,那金灿灿的轿车已经恭候多时,目送三少爷走了之后,炳申立马走到安炳茂的府邸,向安炳茂汇报情况,安炳茂大笑,直夸赞安炳申开窍了。

    而在城外约莫三里的地方,在原本开来青鱼的田家的车上,那段瑞华开着车,车上正欢声笑语的交谈着,在思孑与囚先生当中的空位里也同样放着一个黑箱子,这黑箱里的水随车摇晃着,一只七彩双头鱼在黑暗中佁然不动,似乎知道,在不久后,就能沐浴在阳光之中。

    “囚先生果然神通广大,竟然一早就知道这双头鱼有两条。”余师傅说道,囚先生听罢笑了笑,一边看看后视镜,一边说道:“其实我也早就写信知会过炳申,不过也要夸赞这炳申二十几年来跟着惠子聪明了不少,若让三少爷知道这鱼有两条,三少爷也不会甘心只拿一条,而骗过了三少爷,当然还要归功于...”

    思孑顺着囚先生的话继续说着:“钟师傅的演技。”

    那“段瑞华”也笑了笑,这宽厚的肩膀下是兽皮与兽绒,而那银白色花纹的面具下面,就是钟升,思孑听花赞说过,老钟年轻时还在老家唱过丑角,这变声技艺如今虽说生疏,但是偶尔说一句话还是可以的,这也是“段瑞华”冷漠高深的原因。

    “囚先生,昨晚谢谢你了..”老钟突然说道,“那姓钱的,你看看他看惠子的眼神...我真的想杀了他......”老钟愤懑地说着,还说到了昨晚囚先生对三少爷的各样讽刺,让三少爷哑口无言,也算是好好的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至于是什么恶气,思孑也早就在看见乔转打扮的老钟之时就明白了,那位让老钟妻离子散,又抛弃姚娴(钟升的妻子),令其如今落得这番悲惨境地的负心汉就是三少爷,大当家当初同意让囚先生来青鱼,也是因为知道老钟的遭遇,虽然没能让三少爷付出什么代价,但至少,在老钟心里,这坎已经跨过去了,正因为囚先生最看重的情义,老钟学到了要懂得珍惜,懂得放下,毕竟人生并不是只有怨恨,能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还有很多,对囚先生的感谢从话里表现无余,而至于姚娴,如今已然分离,也不再有什么感情,心里记挂着的也只有梅花(钟升的女儿)了,老钟看着后视镜,猛才油门,已经有些归家心切。

    ......

    “明天去下馆子吗?”余师傅突然说道,思孑听了眼睛放光,好像又想起了在乘龙饭店吃的那些美味佳肴,又说:“去哪下馆子?”

    “等回田家,我带你们去。”老钟说道,囚先生听了赶紧说:“别去夜来客栈了,那小二每次见你都吓得碗都端不稳。”车上的人都笑了,囚先生又看看窗外,原本山上的冰雪都已经融化了,这道路两边的积水也消散无影,嫩绿的新芽从石缝中生长出来。

    “囚先生也去吗?”思孑微笑着问道。

    “春节将至,我想回去陪陪花赞,这春节还有得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