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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山野帮(一)

    左邱从房间里探出头去,看见黑影中有一张人脸,那人贴着墙,窃听着房间里面的情况。

    “不许动!你是谁!”左邱说道,伸手过去要擒住那个人,那人从黑影中出来,左邱的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但并不是男人的手臂,原来是刚才的带着红发带的那位大婶,她看着左邱,另外一只手端着一篮水果,笑着说:“我是来给你们送水果的,都累了吧,我听辛哥说了,你们都是贵客,这些水果都是我的一些私货,别人给我钱我也不卖的,这儿还有一些酒水,客官们慢用。”大婶笑嘻嘻地,放下篮子就要往回走。

    心岩走到大婶身前,挡住了去路,左邱看了看水果篮子,又看了看仍然十分慌张的思孑,他有些疑惑,这分明是老板娘过来送水果,难道读心读出来的内容说明这水果有问题,他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莫非,这......”

    思孑似乎听见了左邱的心声,他没有看左邱,而是镇定地看着大婶说道:“这水果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您,对吗?”

    “我不明白客官你这话的意思。”大婶有些尴尬地笑着,仍然想着离开。

    “辛爷还没到酒馆呢,怎么跟你说的我们是贵客?刚才‘您’还说我们很寒酸,怎么这须臾之间,就认定我们是贵客?您刚才在门口潜伏又是在听什么?”

    “瞧您说的,”她往后退了一步,心岩也往前走了一步,处境更加紧急了,“辛爷,不,是辛哥他刚才已经到了,现在在楼下跟老朋友说话呢。”

    “若是我们现在下去,见不到辛爷,你可愿意坦白一切。”

    左邱在一边咽着口水,四周围寂静得只剩下屋外的鸟叫声。

    那大婶听了这话知道瞒不住了,她的神情即刻就变了,摆出一副十分高傲的样子:“我看你这小子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老娘就赏你一壶!”

    说罢她拍拍手,楼梯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埋伏在从楼梯口的几个人冲了上来,穿着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酒客,但是腰间都配着弯刀,心岩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抓住大婶,大婶化力一推,将心岩推开,自己则退到人群之中,紧张的气氛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

    而与此同时,辛爷刚停好马车,正准备往旅馆那儿走,谁知道他看见远处的树林深处有火光,正有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他快步跑到马厩旁的残垣处,往远处看去,火光越来越近,大约有五十个人,规模不小,黑暗中很难看清他们的身份,辛爷心想这些人恐怕就是旬阳他们要拦截的土匪,他立刻跑向旅馆。

    只是没走几步,就有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辛哥,好久不见。”这声音辛爷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他回过头,那位带着红发带的女人站在远处,身后的篝火烧着,勾勒出骇人的背影,她带着身后的一帮人走了过来,意图十分明显,辛爷笑了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腾空而起,亮出锋利的长剑,大喊道:“你们应该听过我路鬼的名号,摸着黑跟我辛拓打,可休怪我剑下无情!”

    天上的月亮似乎知道辛爷的相性,它躲进云里,淡淡的月光下,荒凉的空地里,所有人全都杀了过去,黑暗中只有宝剑发出的余晖,和刀剑碰撞的火花。

    那女人见辛爷打的正欢,她站在远处,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旅馆,心里似乎担心着其他事情。

    ......

    “少爷你退后,这里交给我。”公曲站在思孑身前,他亮出臂刃与手里的银针。

    那红发带的大婶在后面看见那臂刃,兴奋极了,大笑一番说道:“果然是隐鹤的人,我认得这臂刃,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隐鹤掌门的贴身护卫,‘铁剑棉毒’之一的软骨高手,据说洪蚕的徒弟是个哑巴,看来这情报有误,给我活捉了,我要让他为我山野帮的名气血祭!”

    “山野帮?”思孑看那女人讲出这话时,心里有着更加庞大的算盘,整个人的气场也与之前截然不同,从大婶进门之后便有一个疑惑一直萦绕在思孑的心头,他问道:“你不是一开始带我们进来的老板娘?”

    “我当然不是那个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女人,不过我们确实有着一样的皮囊,我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在门口的,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能说是不巧,碰上我们帮主的计划,你们就跟这平山的蠢驴们一齐陪葬吧!”

    说罢,他身旁的几个酒客拔出弯刀,杀了过来,公曲也同样拔腿冲去,同时射出银针,但是这银针的弹道十分奇怪,似乎都在空中被什么击中,失了力道,掉落在地上,无法使用银针的他,只能用臂刃进行所有进攻,刀光剑影间,在房间里打成一片,左邱在一旁小心躲闪着,保护着思孑:“莫名!跟住我,这山野帮绝不止这么点人!你注意身后!”

    这话果然是不经说的,立即就有几个人从后头的阳台上跳了下来,他们也穿着寻常衣服,这才让思孑想起刚才在喝酒的酒客原来都是山野帮的人,思孑躲闪不及,手臂被刮伤,被撞倒在地上,他起身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杀心,自知危险的思孑赶紧摸了摸口袋,一块符印掉了出来,他捡起发着蓝光的符印,对着那人念起了简短的咒语,可是这帮劫匪已然起了杀心根本无法被符印催眠,弯刀一斩,思孑吓得闭上眼睛,没想到眨眼间那攻击被赶来的心岩用匕首挡下,思孑睁开眼环顾四周,看见正在观战的红发带大婶,他心生一计,他看向那女人,犀利的眼神发着红色的邪光,思孑随后大喊:“我可以帮你,潘艺!不仅是成为帮主,而且还能在起义军里声名大噪!就连你被囚禁的儿子,我也能帮你找到!”

    那潘艺听到这话,像是被抓住把柄一样,气势明显弱了几分,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公曲被人划伤了小腿,奋力抵抗着,而左邱则与一个胖子相持,随后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心岩与眼前的大叔角力。

    胜负已分,四个孩子虽然都有过人之处,但都不是这帮山贼的对手,思孑被人从背后抓起,勒住了喉咙,仍然在用力地劝说潘艺:“想想你的孩子,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找到他,相信我......”

    潘艺终究还是动摇了,她让所有人都停手,一步一步走向思孑,两个人对视着:“你怎么知道我孩子的事情?”

    “你放了我们,我自然就能...就能帮你!”

    “把他放了!”

    “三当家的,这......”手下似乎十分疑惑,这时三当家从腰间掏出手枪,指着那人的脑袋:“我让你放手!”

    此时公曲等人都因为思孑被抓而分心被拿下,他们看着潘艺靠近思孑,用着近乎癫狂的样子,她抓住思孑的肩膀,尖锐的指甲刺进思孑的肉里,思孑也反抗着,抓住她的手。

    “现在放了我的同伴,现在放了我的同伴。”思孑一边说着,抖动的手里发出蓝色的微光,特殊的气味散发出来,这符印的颜料从女人的手臂上滑落,散成各色的粉末,并且随呼吸进入她的身体之中。

    潘艺停止了所有动作,她转过头向所有人下达命令,让他们放了公曲等人,手下们忌惮她手里的左轮枪,都敢怒不敢言,并不觉得潘艺是被催眠了。

    思孑站起身,给公曲使了个眼色,公曲掏出银针,让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就范,他还顺势看了看潘艺的袖子,果然自己的银针无法使用就是因为这潘艺也会针法,都被她看穿罢了。

    “我们现在不能再出什么大的声响,”思孑说道,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左眼流了下来,但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接着说道:“现在若是下楼,定会让酒馆其他的帮众识破。我们必须从外面离开。”

    心岩没有听思孑说话,而是走向潘艺,掏出匕首,思孑立刻拦住她:“她还有用!不能杀,我们还得靠她脱身,现在整个平山都有危难。”

    说罢,思孑顿时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少爷!醒醒!”

    ......

    当皎洁的月光重新照亮马厩前的空地,辛爷已然持剑独立,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玄铁石锻造的宝剑仍然锋利,反射着月光的光辉,血液从上面滑落,地上躺着的是刚才想要杀害辛爷的山野帮打手,他们的长剑被斩断,都被辛爷一斩击中要害,瘫倒在地,奄奄一息,辛爷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手下败将,对站在远处的(另外一位)红发带大婶说道:“潘岭妹子,何必这么绝情?我们好歹也都为王爷效力过,说得好听些,都是旧友一场,今日我只是刚巧路过,没必要这么大阵仗欢迎。”

    “也就是给王爷打打杂,镖局被灭了之后,不是照样把我们赶走了,旧友一场是没错,但是我大哥潘峰说了,今日之事,绝不能有半点差错,只是不巧辛哥您刚好来了,今晚若是你坏了我们的事,这罪过小妹可承担不起,我现在不杀你,山野帮的人自会杀你。”

    “现在谁能杀我?”辛爷笑了笑,冲天的灰色眉毛呈现倒八字。

    “您恐怕是见的世面少了,现在可不是刀剑的时代了,有了这玩意儿,杀你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潘岭掏出一把左轮枪,他指着辛爷,对准了辛爷的脑袋。

    辛爷笑了笑,把长剑举在身前,摆出极其稳重的姿势,似乎是并不认为这子弹能够打中他。

    “我知道您剑法超群,但是这子弹可比你的剑快得多。”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只听见哐当一声,宝剑落地,辛爷随即疼得大叫一声,这一枪击中了辛爷的右手小臂,远处的潘岭十分错愕,甚至都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开的枪,只听见一个笑声传来。

    “怎么连这点事都要我来亲自动手?”从阴暗处走来的男人身穿一袭褐色的大衣,肩上挑着一杆猎枪,刚才击中辛爷的是他手里的枪,他就是山野帮的帮主潘峰,他让潘艺上去解决思孑等人之后,就担心心软的潘岭会坏事,马不停蹄地从旅馆负一层出来,到马厩来,没想到正好遇见已然精疲力竭的辛爷,他又说道:“该走了,其他人把这叫路鬼的给我绑起来!”

    蒙着面的四五个山贼冲了过去,把辛爷按倒在地,一个人拿了辛爷的宝剑,背在身上,另外几个人把辛爷绑起来,扔上了马车,他们即将前去平山戏剧台,那儿聚集了城内几乎所有的居民,也是山野帮今晚最重要的目标。

    而在距离马厩五百米的平山戏剧台上,正有五个人站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舞刀弄枪,台下坐着大约二百个村民,他们接受了旬阳道长所带领的护卫队的提议,过来学习大河剑术,台上的几位表演者,就是“铁剑棉毒”四位“绝顶高手”还有在一旁为大伙解说的旬阳道长。

    “现在我们隆重请出今晚的重头戏!大河剑术的创始人,曾今以一挡百,仅用一招三式就挡住各大门派的隐鹤第一高手——大河!”

    台下的村民们热烈地鼓掌,被眼前炫目的光效和表演者花哨的剑法吸引着,那表演者带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正舞动着,他看见远处晃动的烽火,嘴角微微上扬。

    表演完成后,旬阳又接着说道:“我们接受了大家的赞助,肯定要为防卫平山,击退劫匪出一份力,这次有幸请到大河等隐鹤高手过来,希望大家能够在这几日里尽量多学些本领,特别是被挑选出来作为护卫队成员的几位弟兄,今天晚上的表演就到此为止,时候也不早了,最后请大家离开会场的时候再多交一文钱,为我们请来的几位高手们接风洗尘!若是想留下来请教的,可以现在就出来问。”底下的村民虽说也有抱怨的,但是一想到明天还能学些武术,都兴奋不已,坐在最后头的母女二人看见旬阳的操作,都激动地笑了笑,心想又有一笔不错的收获了。

    最后“大河”与其他人向所有人鞠了一躬,他们抬起头看见那烽火已经进入剧场,带头的潘峰更是已经骑马飞入,他们相视一笑......

    潘峰在后面忽然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今天这儿的人一个也不许离开,过了今晚,平山就是我们山野帮的地盘!我们是为了大家才这样做,绝对不会对大家造成任何损失!若是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台上的四位高手揭下面具,露出额头上的山野帮的标志,这一连贯的操作让旬阳看傻了眼,更有甚者,台下有一对母女忽然吵了起来,旬阳看过去,才看见是她们在和潘岭理论。

    “好啊你个姓潘的妓女,我们早就知道你帮我们找来隐鹤的高手时就没安好心,你如今这样做,是把平山县卖给山野帮,你不得好死!”

    潘岭拔出手里的匕首,用力地刺入那妇人的腹部,在那妇人耳边轻声解释着自己原本就是山野帮的二当家的事实,狰狞的模样让人害怕,抽出匕首后,妇人捂住腹部痛苦着,身边的女儿有些惊慌,她回头无奈地看着她的父亲旬阳,二百余名村民都陷入了恐慌,当他们被山野帮的匪徒团团围住,潘岭和潘峰微笑着走上了舞台,强制向这些无辜的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村民展示自己的理想,村民的愤怒积攒着,恐惧也积攒着。

    “今天我们山野帮到这儿来,是为了给大家带来福利,而非这种华而不实的剑术,这位旬阳假道长欺骗了大家,我们山野帮从来不劫人民之财,我们在渡口充当税收军只劫富人和官兵的钱,若是平山能够归降,我们绝不动用武力,甚至要在这儿筑起山寨,作为大家安心的堡垒,以后平山,也是我们山野帮成立的据点之一,只要有山野帮的胜利,平山绝不会再受人侵害。另外,我们收到消息,总会长已经开始对地方各处的商用渡口实施税收新政,到时候,我们大家的微薄收入就要被这屯兵称帅的所谓民会总会长收入囊中!这是我们山野帮绝不愿看见的,如今民会收刮民脂的局面已经成形,洋人的势力也同样是个威胁,大家都进到山野帮的麾下,无论武力武器,少不了大家的好处,在平山设置关口后的所有收入,除去军费,剩下都会返还给大家......”

    洗脑的言行仍在继续,山野帮的人员还在递增,从城外来的、原本就躲在城里的都在往戏剧台处赶去,所有的帮众们都兴奋极了,若是能够顺利拿下平山,南京北面也算是有了山野帮的一个根据点,随后的大业也就有了起点。

    “现如今大家都明白了我们山野帮的宏伟目标了,有任何异议,可以现在提出,若是没有,今晚山野帮就会在城外搭建禁藤,山寨也需要各位的资助建造,一经完成,我们将不再干涉大家的出行。”潘峰看看四周,两百多个平山县民在山野帮的围困之下,谁也不敢出声,正跪在台上的旬阳看着所有村民,自责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带着妻子女儿回到老家,想要靠收些学费养活自己的家庭,而后见财起意,听信了潘岭的谗言,现如今却让所有的县民陷入危险之中,妻子在底下也不知生死。

    底下几个原先被旬阳收买预备起哄的妇人看台上的情形不对,立刻干戈倒向,她小声地与身边的人讨论道:“这山野帮没准真能保护我们,我们反正也是要交税的,不如建个山寨,还能坐享其成!”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之潘峰的煽动,县民们不仅放弃了抵抗,还开始站立高呼山野帮万岁,潘峰大笑,谁知身后的旬阳却冲了过来,他举起长剑,不料被身旁的打手一脚踹倒,为了保证山野帮不杀人的诺言,旬阳被绑了起来,扔到了马车上。

    剧场之外,月亮高照,乌鸦高飞,似乎正在为这场闹剧收尾。

    旬阳看见车上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已经疼痛难忍而昏迷过去的辛爷,他心灰意冷,冰冷的泪水从他干瘪的脸上流下落在辛爷的脸上,正哽咽哭嚎时,口干舌燥、脸色惨白的辛爷冷不丁来了一句:“这就是你做大侠的下场?咳咳!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