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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扔牛栏

    转眼,金色的水稻秋收季节来临了。

    这一天,是星期六,天气很好,淡淡的白云悬挂在碧蓝的天空中,阵阵带有些许凉意的风吹过稻田,席卷起层层绿色禾叶浪涛。

    在泛白光的太阳光的照射下,远远看去,禾叶浪涛就像大海里面的白色巨浪,熠熠发光。

    田埂两侧的马鞭草和绿豆长得很茂盛,随风左右飘荡。

    行人偶然从中通过,草叶上的露水会打湿行人的裤腿,若是光腿经过,则会划伤行人腿部的皮肤。

    小孩子一般不会选择从这样的田野小径通过,除了走捷径。

    禾田中偶然会有一两块水塘,里面种了茭白,有的还有荸荠,在茭白和荸荠的水域空间中,则养了一些鱼和小虾子,田螺、泥鳅、黄鳝等也分布其中,当然,偶然也会出现蛇和农家养的鸭子和大白鹅。

    小荷每天上下学的途中,都要经过这片充满生机的绿野稻田。

    星期六这天,因放学较早,跟以前一样,放学后大家就自己回家。与以往不同的是,院子里的小伙伴们不约而同的集在一起,抱团状回家。

    当经过这片跟平常一样的稻田时,就出现了这样的声音:“那边不是有茭白吗?听我妈说,那茭白很好吃的……”

    小荷闻声看过去,哦,原来是隔壁组的艳群在说。她妈妈是村妇联主任,知道的当然比别人多。就像自己,从来就没听说过茭白,更不知道茭白好吃!

    小荷心里急着回家,因为怕回家晚了,枉四叔又会大发雷霆。

    但其他小伙伴对艳群说的茭白很感兴趣,都附和着说去看看。

    说去看就去看了,并且立马改了回家的路线,艳群带着伙伴们直接踩着种着绿豆的小田径绕了过去。

    小荷看到小伙伴们踩踏绿豆,忙喊他们不要从那里走,换条路走,但没人理睬小荷,反而他们一个劲的叫小荷赶快跟上,否则怕采不到那茭白。

    果不其然,当小荷绕开那绿豆田径赶上大队伍的时候,他们已经采好茭白准备往回走了。

    艳群看到小荷两手空空,害怕小荷把她带领小伙伴偷采茭白的事情说出去,于是对着小荷说:“茭白已经没有了,要过几天才有,等它们长大了再带你来采。”

    小荷听了,没有吱声,因为小荷看到小伙伴们手里拿的都是带长长茅草叶片的东西,没有其他。

    “这样的东西能吃吗?”小荷暗暗想着。

    艳群见小荷没回话,更害怕了,害怕小荷说她是小偷。

    于是,艳群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你们想不想捉鱼啊,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捉鱼,并且鱼还很大个!”

    那些采了茭白的小伙伴都怕“赃物”被发现,纷纷说不去,要回家了。

    小荷愣愣的看着他们,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

    艳群便走了过来,拉起小荷的手,说:“走咯,反正我们一路,等下我带你去看那鱼塘,看能不能捉到鱼。”

    傻傻的小荷真的被她带着走到了另一个鱼塘边,这个时候,就只有自己和艳群了,其他小伙伴都各自回家了。

    泛白光的太阳照射着池塘的水面,池塘水很浅,水温还有点高,用手一触摸,感觉温热温热的。

    艳群走在前面,小荷走在后面,可能是阳光的反射,或者是艳群故意的,走在后面的小荷居然率先看到池塘边草荫底下静静的卧着一条大约两斤重的草鱼。

    小荷看到那条鱼,突然变的兴奋起来:“艳群,你看,你脚旁边就有条鱼,一条大鱼!”

    “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艳群调转身体,特别兴奋的回答道。

    “那,那!你看到了没有,那草底下!”

    “看到了,我看到了,可是我不敢抓!”

    “你别说话了,等一下它被我们吓跑了。你不敢捉,我来!”

    “好,好,你来捉吧,我真的不敢。”

    这个时候,小荷根本没想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偷了,只是觉得:“你不敢,我敢,我比你厉害!”

    小荷蹑手蹑脚的走近艳群,然后缓缓的趴下身去,平衡好重心后,伸出双手,缓缓伸入池水中,慢慢收拢双手,然后用力掐紧鱼的头部!哈哈,居然捉住了那条鱼!

    “艳群,赶快把你的书包腾空,用你的书包来装这条鱼。”

    “那我的书放在哪里?”

    “把你的书暂时放在田径上,等装好鱼了,我再把你的书放到我的书包里!”

    “好,你等一下。”

    艳群兴奋不已,她可能也没想到真的能捉到鱼吧,更没想到的是怕踩绿豆的小荷居然捉到鱼了!

    在两个人的通力合作下,那条鱼被成功的装在了书包里。只是,下一个问题来了:“把捉到的鱼放哪里?”

    “小荷,鱼是你捉的,你带回家吧。”

    “不行,不行!还是你带回家吧,是你说带我来抓鱼的。”

    “但鱼是你抓到的啊,等一下我带回去了,你到处说是我捉的怎么办?”

    “不会啦,不会啦,我不会到处去说的,只是你不要到处说是我抓的鱼哦,枉四叔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那我也不敢一个人拿回家去,我也怕我家里人说是我捉的。”艳群胆怯怯的补充道。

    “要不,把它放了吧!”小荷说道。

    “不要放,不要放,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到我家去,告诉我爸爸妈妈说鱼是你抓的,可以吗?”

    “好,那就走吧,要不,等一下那鱼就死了。”小荷性急的回答道。

    小荷把艳群送到她家里,并且非常积极地告诉艳群妈妈,说这鱼是自己捉的。

    小荷在告知艳群家长鱼是自己捉的时候,脸上充满了自豪的表情,完全没有半点“小偷”的羞涩。

    在小荷的理念里面,村里面的小伙伴们不敢做的、做不了的事情能被自己成功完成,这就是骄傲!

    小荷把鱼从艳群的书包里掏出来,放入她家竖井边盛满清水的脚盆里。艳群的家人对这一行为没有表示不满,只是一个劲留小荷在家吃饭后再走。

    小荷很害怕捉鱼的事情被枉四叔知道,一个劲叮嘱艳群一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枉四叔,鱼就留给他们家享用了。

    小荷急切的转身离开了艳群家里,飞快的向自己的家里跑去。

    小荷急匆匆的、胆怯怯的回到家,一进门就发现家里很忙,枉四叔和玉兰婆以及两个徒弟都在忙着修理电动机。

    枉四叔用眼睛余光扫射到小荷走进了家门,头都不抬,只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隔壁的艾之回来已经好一阵了。”

    小荷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愣愣的站在门口边,不知所措——是直接进家门还是原地待着?小荷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一不留意,或者是说错了一句话,或者是走错了方向,可能下一步就会遭到枉四叔的恶骂,甚至毒打。所以,小荷除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别无选择。

    枉四叔见没有回应,顾及到手上的工作正在加班加点,无暇进一步追问下去,不耐烦的扔出一句:“还站在那里不动,是不是要我来踩一脚啊!”

    闻此言,小荷的神经瞬间就紧张起来,全身肌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赶快去吃饭,吃了饭带弟弟到一边去玩,别再这里挡事。”

    枉四叔继续嚷道,但他始终没有抬头,他的注意力主要停留在他手上的维修工作上。

    小荷总算松了口气,终于不要为进家门前的事情担心了,可以放心的进家去吃饭了。能够安安静静的放松心情吃一餐饭,对小荷而言,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吃饭后,小荷很懂事的把碗筷洗了,然后带勇子到大门口的葡萄架下去玩耍。

    枉四叔家面积很大,周围都用红砖砌起了围墙。围墙靠主要大路处修建了一扇很大的拱门,也就是入户大门。

    大门一侧栽了一棵杨梅树,一侧植了一株白葡萄树。杨梅树长了十多年了,也没见长大长高多少,更不用说开什么花接什么果了,倒是那株白葡萄树,开枝散叶,硕果累累。自小荷记事起,每年夏天,大门口那葡萄架上就挂满了一串一串的白葡萄,向阳一些的葡萄,呈亮黄色;背阳一些的葡萄,表面起着白霜,颜色呈白绿,更为诱人。

    小荷算是品尝白葡萄的高手了,只要端详一下葡萄的颜色、颗粒大小,再用手摸摸葡萄,感触一下它的软硬度,就能辨别葡萄是不是好吃。这个技艺可是小荷最为值得骄傲的事情,同样是在葡萄树下长大的勇子可就没有这般厉害了。

    小荷与勇子一起来到大门口的葡萄架下,此时葡萄架上已经没有一串一串的葡萄了,如果幸运的话,在泛着枯红的葡萄叶子下,偶然还会有一两颗晚熟的小小的葡萄,它们虽然个子小,但是会异常的清甜。为了寻得这样的幸运,小荷与勇子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去葡萄叶子中翻找。

    小荷不善爬树,只好站在葡萄架下仔细搜寻。

    勇子则很喜欢爬树,他总会爬到葡萄藤上去找。

    在经过一番找寻后,晚熟的葡萄居然没见踪影,却意外的收获了几只蝉蜕,就是知了死后的壳。

    这是爬上葡萄架上的勇子发现的,他也是第一次找到这样的东西,所以神情特别兴奋。

    站在葡萄架下的小荷,之前只听说过蝉蜕是知了的壳,但也从来没有见过实物是什么样的,好奇之心驱使小荷催促勇子赶快下来,好快点一睹蝉蜕的芳容。

    勇子在不停的催促下从葡萄藤架上爬了下来,他把蝉蜕小心翼翼的放在衣服靠胸口的宽敞处。

    小荷还未等勇子完全从藤下下来站稳,便一把就抓过勇子的衣袖,要求看一看蝉蜕,并且说要一个。

    勇子则不乐意给了,一个劲的想摆脱小荷的手,并且想快速跑开。

    小荷也急了,扯衣袖的手更用劲了,并且还使出了另一只手,去勇子胸口的衣服里抢那些蝉蜕。

    勇子见状,立即收拢双手护着胸口衣服里面的蝉蜕,同时嘴里放出了骂声:“小荷,你个产烂鬼,你不要来抢我的,我不会给你的。”

    小荷闻言,也停止了双手,不去抢了。但还是一个劲的要求:“我只看一下,就给我看一下,知了死了后是什么样子的。”

    勇子见小荷不再抢了,找了一个空隙,瞬间掉头就跑了。

    葡萄架下就只剩下充满期待眼神的小荷。

    小荷没有去追,只是更专注的搜寻葡萄架上的每一寸藤蔓,可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小荷即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还是没有发现蝉蜕的踪影。

    正当小荷想离开葡萄架去干点别的时候,勇子又回来了。此时的勇子,手里拿着几根香椿木枝条,挥动着双臂乱舞者,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模仿霍元甲中的某些武打动作。

    勇子见到小荷就大笑着说:“小荷,你就别想了,我把那些蝉蜕已经藏起来了,你想要,我就是不给。”

    “我才不想要了,那个死知了,有什么了不起,我等下去找,等下找到了,我才不稀罕你的那个。”小荷毫不示弱的应了回去。

    “要不这样咯,我们来舞剑,看谁把谁手中的剑打落,若你打赢了我,我就给你看蝉蜕。”勇子边舞动他手中的香椿木枝条边说。

    小荷见状,也立即理解出勇子说的“剑”指的是什么,就是用香椿木枝条当剑使,两个人对打,看谁能赢。若是自己赢了勇子,那么就有可能得到一只蝉蜕。

    小荷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勇子的邀战。

    勇子选了一下手中的香椿木枝条,把认为不是太好的两根扔给了小荷。

    小荷丝毫不介意手中的武器怎样,因为自己一向很自信,动手打的话,一定能赢。

    勇子和小荷进入了打斗状态。

    勇子年龄小一些,可能力量没那么大,几个回合下来,势力越来越弱了。

    小荷一向是那种愣愣的,干起事情来则雷厉风行、劲头十足的,在这种挑战中是越战越勇。

    打得正兴起的时候,小荷出手力道没控制好,那细枝条的尖尖居然伸到勇子的鼻孔里面去了。瞬间,勇子的鼻孔鲜血直流。

    见到自己流血了,勇子大哭起来。

    小荷则手握树枝条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所措。

    枉四叔听到勇子的哭声立马丢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他被勇子满鼻子的鲜血吓到了,同时也看到了愣愣杵在那里的小荷。

    枉四叔对着小荷怒吼道:“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枉四叔的手指已经指到了小荷的额头上,因手指力道过大,小荷向后趔趄了一步才站稳。

    还没等小荷回答,勇子就哭喊着说:“是小荷,是小荷拿棍子打到我的。”

    枉四叔闻此言,既不是细问事情的缘由,也不是立即去处理勇子的伤口、帮勇子止血。而是提起小荷的一只手臂,拖起小荷就直奔猪圈。

    此时,小荷吓哭了,她已经意识到下一步自己将很危险,不是被扔进猪圈,就会被扔进牛圈。小荷大声喊:“娘,娘!”以此来寻求救助。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枉四叔发狂的时候,谁都救不了谁,谁都是受害者。但是,小荷出于生的本能,还是不断地发出哀嚎求救声。

    枉四叔愤怒的将小荷抛了出去,抛到了牛圈屋顶的半空中,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小荷重重的摔到了牛圈的地面上。瞬间,哭声停止了,世界突然变得静悄悄。

    被摔到牛圈地面上的小荷,虽然喊不出声了,但她的意识还是清楚的,她知道,一口气堵在她的胸口,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好想有谁来帮她一把,把她扶起来就行了,否则,气落下去了,就真的死去了。正在她想着的时候,一双手把小荷扶起来了,憋在胸口的那口起回过来了,上到喉咙里来了。

    小荷又活了。

    如果没有玉兰婆冒死来把小荷扶起来,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只要落了下去,小荷便就死了。生死就是一口气,小荷接上那口堵在胸口大约有一分钟的气后,什么都不怕了,也不再哭泣。

    玉兰婆把小荷抱起来,直径走进小荷的房间。

    这个时候,枉四叔可能也吓到了,他没有听到小荷的哭声,他以为小荷已经被摔死!

    这个丧失天良、泯灭人性的枉四叔居然没有去拦截玉兰婆!枉四叔居然让抱着小荷的玉兰婆直径从他眼前走过去,面部除了一副凶人恶煞的相之外,居然找不出半丝担心!

    玉兰婆轻轻的把小荷放在床上,然后小声的呼唤着“小荷”。

    此时的小荷,呼吸已经畅通,头脑中已经没有害怕。因为她知道,就在一分钟以前,她跟死神已经较量了一番,自己战胜了死神,此后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小荷躺在床上,听到玉兰婆的呼唤声,本想回应一声,小荷不想让玉兰婆担心自己!

    但是小荷没有发声,在听到玉兰婆的低声呼唤声后,也只是滚动了一下眼珠子,用眼睛瞟看了一下房门口,以此告诉玉兰婆自己还活着,没有被摔死!

    玉兰婆除了沉默的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小荷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玉兰婆惊悚的目光和她无助的脸神,深深地印入了小荷的眼帘!

    小荷还太小,还不知道喊天!

    小荷还太小,也不知道求神!

    小荷只能静静的躺着,躺着!没有哭声的躺着!只是,眼里的泪水不争气,控制不住的缓缓的从眼角直流下来,不断的无声的流着恐惧、无助的泪水。

    小荷幼小的心灵终于明白,死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种战战兢兢的状态中,而制造这种状态的恶魔是枉四叔!枉四叔才是最可怕的啊!他就是魔鬼,他要遭天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