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除夕雪夜
不知不觉，除夕已近。宫中一改平日的肃静，有了些喜庆的活跃色彩。云游四方的宝华殿法师也陆续回宫，自腊月二十五开始，宝华殿日夜梵歌不断，夜明星稀时伴随深宫寂寞。就连皇后严肃的景仁宫都悬上流光武夫灯，贴上了大红的“福”字。
各宫的赏赐也应时发放下来，再加上景仁宫特拨的一部分年赏和六宫各赠的一些，朔旖宫几度面临塞不下的苦恼。——当然，这是除去了于六宫回赠和奴才们的赏赐的。
大雪飘飘然莅临人间，带来不属于这深宫的干净。悠悠然数日，紫禁城直接化身洁净的代言，这积年白雪，似乎就是专程为了洗刷后宫血腥而来，白雪洗涤之后的深宫，空气都似乎清醒了许多。——当我嗤笑着将这个想法说与甄嬛、眉庄她们时，四座皆是莞尔。
大年三十照例是要由皇上皇后亲自主持内廷家宴的，旧日妃嫔中除端妃身子抱恙，又值时气交替旧病复发不得参加外其余妃嫔应旨到场；而新晋妃嫔可能都以为这是讨好皇上的一个机会，自然只有甄嬛回皇后了“旧疾未恙”，受准可留功休养，不必赴宴，独个儿留在碎玉轩，由宫人送去宫例的“年夜饭”。
——可能是多了新鲜血液，就连玄凌都说今年的宫宴比往年要热闹许多。
独坐于一隅，冷眼看着殿中央莺歌燕舞，彩绣翻飞，好一副歌舞生欢。余光瞟见皇后左手边盆栽，俨然是傲雪红梅，花瓣如玉，梅蕊温润，确实是从倚梅园中移栽的。不知现在，甄嬛是不是已经玉立于玉蕊红梅下祈福呢？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少顷，玄凌举杯敬皇后时果然瞧见了那盆红梅，呆了一呆。
皇后又举了酒盅欲敬各宫妃嫔，却不由触到了玄凌呆滞的眸。顺着玄凌目光望去，尽头俨然是自己左手边依旧残有风霜的红梅，皇后顿时僵了脸，勉强笑道：“皇帝可是不喜这红梅？若是，臣妾这就叫人撤下。”
“不用不用，这很好。”玄凌收回眼神，眸中带着追忆，问道，“这，可是从倚梅园移栽来的玉蕊檀心梅？”
“这......应该是的吧，放眼紫禁城也就只有倚梅园中的梅花是凌霜红梅。”皇后强打着一丝微笑，勉强维持着端庄雍容。
“哦......哦......”玄凌眼中追忆之色更浓，酒盅搁下的那一刻，他问身边几个侍酒太监道，“倚梅园中的红梅......可是开了？”苏培盛愣了一下，正欲回答，玄凌却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是了，是了，若倚梅园中梅花还未开放......这红梅，又是从哪儿来的？”
借着几分酒兴，玄凌微微摇晃着站起身：“朕......去倚梅园走一走。”见苏培盛和几个小太监要跟上，玄凌道，“你们......都别跟着！朕要，自己走走！”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皇后更是脸色一变，勉强笑道：“皇上莫不是觉得太多人跟着麻烦？要不......额，倚梅园红梅如云，景色迷人，皇上要不带妾等一起去转转？”
“皇上......这......这是要去哪儿啊……”醉眼朦胧，华妃晃晃悠悠地由颂芝扶着，脚步不稳却勉强着要走到玄凌近前，——可能是看到皇后正趁机献殷勤吧，“皇上……要出去啊……皇上……带臣妾一起……去……”
玄凌眉毛一拧：“朕去偏殿消消酒而已。你坐着歇歇，朕只是走走，别老是跟着.......”
醉酒的华妃心智变得极其单纯，听玄凌此言也不在追问，只是坐下继续自酌自饮，脸上红晕愈来愈深。倒是皇后似乎还有些担心，见玄凌执意要去倚梅园，却又不让自己跟着，左右为难之下煞是焦躁。
眸光一扫，定定地望见只一心和玄汾玩笑的玄清唤道：“清河王……”
玄清扬着笑脸拱手道：“皇嫂有何吩咐？”
“皇上他现下想去倚梅园转转，又不让苏公公跟着，亦是……不让本宫跟着，……你说这雪天路滑的，皇上又喝了不少的酒，……要是一不留神踩着个积雪的鹅卵石摔倒了……身边也不曾有个可以照应的人，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并未明摆着请求玄清跟着，倒像是叙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儿。
玄清心领神会，执酒笑道：“是啊，倚梅园梅若红云，当真是美！久闻不如一见，看来不只臣弟，看来就算皇兄这样天天见着的人都念念不想，就当是臣弟和皇兄心有灵犀吧！”话中有话，玄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一拱手告辞。
“皇上去倚梅园了？”听得此言，华妃酌酒的手一抖，“皇上为何……不带着臣妾........”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虽说由颂芝扶着，但还是终究不敌酒力，使不上劲，也站不起来。
我托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可能因为这一众人中，我是唯一知道一切的人吧。此时，甄嬛应该正在倚梅园祈福吧。而余莺儿则应该……絮叨着，抱怨着，剪裁着红梅的枝叶.......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鱼目混珠。
不出所料，玄凌第二日就封了余莺儿为答应。
彼时，我特意去了甄嬛的碎玉轩和她下棋。才不过一会儿，眉庄便火急火燎地掀帘进来道：“你们可知今儿有件新鲜事儿？”
甄嬛淡定地执一子沉思道：“这宫中新鲜事儿还少吗？”
“这回算是真真新鲜了。”沈眉庄笑容有些稀疏，淡淡道，“今儿皇上不知怎得看上了倚梅园一个莳花宫女，而且......竟然没有从最初的官女子开始，直接就给封了‘答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竟连老祖宗的规矩都不管了.......”
甄嬛落下一子，悠闲道：“那也不一定吧，也许那宫女真有过人之处也不一定啊。”她扬起脸打趣眉庄道，“姐姐莫不是嫉妒了？毕竟是宫女出身......”
“我倒没什么......”沈眉庄一向是不可能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只是端庄笑道，“只是可惜了陵容......要换做是旁人倒还好，偏偏还是一个身份比她低了千倍百倍的莳花宫女！”
“她很美？还是有什么特点？”
眉庄无所谓道：“长得倒是不过尔尔，只是.......听说歌声不错。”复又为安陵容叹息道，“按说，陵容的嗓子也是不错的，只不过......没有机会罢了。”
甄嬛亦是叹息一声：“可惜了......”旋即皱眉又是一句，“诶，她的位份也不算低吧......又为何到底乘不了宠呢？”
甄嬛眉庄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无奈。甄嬛又执一子落下，淡淡道：“这宫女可是有福气喽......到底是成了正经小主了！而且以后还是要往上的，指不定那日便超过你我了~”
眉庄更是叹了一声，眉目惆怅。
“那可不一定。”我冷不丁一句，两人皆是一惊，亦将两人凌乱的思绪拉回现实，“鱼目混珠，终究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日......就算有一技之长，说不定能留住父皇的心，——但是一见钟情也敌不过‘自造孽’。”
甄嬛眉头微皱，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等等，你说什么？‘鱼目混珠’？”
“是啊.......”我眼睑垂下，似乎很随意地道，“那一日倚梅园中偶遇.......鱼目混珠，偷巧引起父皇注意罢了。”见其依旧眉头紧锁沉思，我暗叹一声“单纯”提醒道，“‘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甄嬛瞳仁猛地一缩，脱口而道：“不可能吧！”
眉庄略略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我却微然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复而转头望向沈眉庄，“眉姐姐，你是知道的，——父皇昨日触景生情，.......独个儿去倚梅园走了一遭，所以.......”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甄嬛眉目中透着满满的惊恐：“不，不是，我不想的。”
我无奈一笑，心中感叹此时甄嬛的单纯，口上却道：“无事，并非嬛姐姐你要引起注意，只是天意难测......若嬛姐姐你真要‘避世’，那就随她去吧。”甄嬛点头，我却认真道，“嬛姐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如果那宫女安分守己，万事皆顺。如若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那么我请姐姐.......”
不用我说，甄嬛也明白我的意思，点头道：“一定，......但愿她是一个安分之人吧。”
我面上笑着，心下却是冷笑，——想要余莺儿安分？恐怕她重活一辈子亦是和夏冬春一样嚣张跋扈之人。但论起来，夏冬春将门出身，父兄更是在朝为官，从小养尊处优，嚣张的资本肯定是有些的......但反观余莺儿，——宫女出身，仗着鱼目混珠得了一时宠幸，但却不得收敛，更是以上犯上，目中无人.......她这样的人，比起至少有些家世的世家小姐，比起将自己淡出这个血腥世界的透明人，比起收敛光芒的避世，.......注定是宫斗的牺牲品。
我收敛心思，只是含着笑，盘算着，将目光凝于眼前的棋盘上。似乎很不经意地和甄嬛、眉庄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不过一会儿便匆匆告辞。
各宫的赏赐也应时发放下来，再加上景仁宫特拨的一部分年赏和六宫各赠的一些，朔旖宫几度面临塞不下的苦恼。——当然，这是除去了于六宫回赠和奴才们的赏赐的。
大雪飘飘然莅临人间，带来不属于这深宫的干净。悠悠然数日，紫禁城直接化身洁净的代言，这积年白雪，似乎就是专程为了洗刷后宫血腥而来，白雪洗涤之后的深宫，空气都似乎清醒了许多。——当我嗤笑着将这个想法说与甄嬛、眉庄她们时，四座皆是莞尔。
大年三十照例是要由皇上皇后亲自主持内廷家宴的，旧日妃嫔中除端妃身子抱恙，又值时气交替旧病复发不得参加外其余妃嫔应旨到场；而新晋妃嫔可能都以为这是讨好皇上的一个机会，自然只有甄嬛回皇后了“旧疾未恙”，受准可留功休养，不必赴宴，独个儿留在碎玉轩，由宫人送去宫例的“年夜饭”。
——可能是多了新鲜血液，就连玄凌都说今年的宫宴比往年要热闹许多。
独坐于一隅，冷眼看着殿中央莺歌燕舞，彩绣翻飞，好一副歌舞生欢。余光瞟见皇后左手边盆栽，俨然是傲雪红梅，花瓣如玉，梅蕊温润，确实是从倚梅园中移栽的。不知现在，甄嬛是不是已经玉立于玉蕊红梅下祈福呢？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少顷，玄凌举杯敬皇后时果然瞧见了那盆红梅，呆了一呆。
皇后又举了酒盅欲敬各宫妃嫔，却不由触到了玄凌呆滞的眸。顺着玄凌目光望去，尽头俨然是自己左手边依旧残有风霜的红梅，皇后顿时僵了脸，勉强笑道：“皇帝可是不喜这红梅？若是，臣妾这就叫人撤下。”
“不用不用，这很好。”玄凌收回眼神，眸中带着追忆，问道，“这，可是从倚梅园移栽来的玉蕊檀心梅？”
“这......应该是的吧，放眼紫禁城也就只有倚梅园中的梅花是凌霜红梅。”皇后强打着一丝微笑，勉强维持着端庄雍容。
“哦......哦......”玄凌眼中追忆之色更浓，酒盅搁下的那一刻，他问身边几个侍酒太监道，“倚梅园中的红梅......可是开了？”苏培盛愣了一下，正欲回答，玄凌却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是了，是了，若倚梅园中梅花还未开放......这红梅，又是从哪儿来的？”
借着几分酒兴，玄凌微微摇晃着站起身：“朕......去倚梅园走一走。”见苏培盛和几个小太监要跟上，玄凌道，“你们......都别跟着！朕要，自己走走！”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皇后更是脸色一变，勉强笑道：“皇上莫不是觉得太多人跟着麻烦？要不......额，倚梅园红梅如云，景色迷人，皇上要不带妾等一起去转转？”
“皇上......这......这是要去哪儿啊……”醉眼朦胧，华妃晃晃悠悠地由颂芝扶着，脚步不稳却勉强着要走到玄凌近前，——可能是看到皇后正趁机献殷勤吧，“皇上……要出去啊……皇上……带臣妾一起……去……”
玄凌眉毛一拧：“朕去偏殿消消酒而已。你坐着歇歇，朕只是走走，别老是跟着.......”
醉酒的华妃心智变得极其单纯，听玄凌此言也不在追问，只是坐下继续自酌自饮，脸上红晕愈来愈深。倒是皇后似乎还有些担心，见玄凌执意要去倚梅园，却又不让自己跟着，左右为难之下煞是焦躁。
眸光一扫，定定地望见只一心和玄汾玩笑的玄清唤道：“清河王……”
玄清扬着笑脸拱手道：“皇嫂有何吩咐？”
“皇上他现下想去倚梅园转转，又不让苏公公跟着，亦是……不让本宫跟着，……你说这雪天路滑的，皇上又喝了不少的酒，……要是一不留神踩着个积雪的鹅卵石摔倒了……身边也不曾有个可以照应的人，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并未明摆着请求玄清跟着，倒像是叙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儿。
玄清心领神会，执酒笑道：“是啊，倚梅园梅若红云，当真是美！久闻不如一见，看来不只臣弟，看来就算皇兄这样天天见着的人都念念不想，就当是臣弟和皇兄心有灵犀吧！”话中有话，玄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一拱手告辞。
“皇上去倚梅园了？”听得此言，华妃酌酒的手一抖，“皇上为何……不带着臣妾........”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虽说由颂芝扶着，但还是终究不敌酒力，使不上劲，也站不起来。
我托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可能因为这一众人中，我是唯一知道一切的人吧。此时，甄嬛应该正在倚梅园祈福吧。而余莺儿则应该……絮叨着，抱怨着，剪裁着红梅的枝叶.......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鱼目混珠。
不出所料，玄凌第二日就封了余莺儿为答应。
彼时，我特意去了甄嬛的碎玉轩和她下棋。才不过一会儿，眉庄便火急火燎地掀帘进来道：“你们可知今儿有件新鲜事儿？”
甄嬛淡定地执一子沉思道：“这宫中新鲜事儿还少吗？”
“这回算是真真新鲜了。”沈眉庄笑容有些稀疏，淡淡道，“今儿皇上不知怎得看上了倚梅园一个莳花宫女，而且......竟然没有从最初的官女子开始，直接就给封了‘答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竟连老祖宗的规矩都不管了.......”
甄嬛落下一子，悠闲道：“那也不一定吧，也许那宫女真有过人之处也不一定啊。”她扬起脸打趣眉庄道，“姐姐莫不是嫉妒了？毕竟是宫女出身......”
“我倒没什么......”沈眉庄一向是不可能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只是端庄笑道，“只是可惜了陵容......要换做是旁人倒还好，偏偏还是一个身份比她低了千倍百倍的莳花宫女！”
“她很美？还是有什么特点？”
眉庄无所谓道：“长得倒是不过尔尔，只是.......听说歌声不错。”复又为安陵容叹息道，“按说，陵容的嗓子也是不错的，只不过......没有机会罢了。”
甄嬛亦是叹息一声：“可惜了......”旋即皱眉又是一句，“诶，她的位份也不算低吧......又为何到底乘不了宠呢？”
甄嬛眉庄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无奈。甄嬛又执一子落下，淡淡道：“这宫女可是有福气喽......到底是成了正经小主了！而且以后还是要往上的，指不定那日便超过你我了~”
眉庄更是叹了一声，眉目惆怅。
“那可不一定。”我冷不丁一句，两人皆是一惊，亦将两人凌乱的思绪拉回现实，“鱼目混珠，终究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日......就算有一技之长，说不定能留住父皇的心，——但是一见钟情也敌不过‘自造孽’。”
甄嬛眉头微皱，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等等，你说什么？‘鱼目混珠’？”
“是啊.......”我眼睑垂下，似乎很随意地道，“那一日倚梅园中偶遇.......鱼目混珠，偷巧引起父皇注意罢了。”见其依旧眉头紧锁沉思，我暗叹一声“单纯”提醒道，“‘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甄嬛瞳仁猛地一缩，脱口而道：“不可能吧！”
眉庄略略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我却微然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复而转头望向沈眉庄，“眉姐姐，你是知道的，——父皇昨日触景生情，.......独个儿去倚梅园走了一遭，所以.......”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甄嬛眉目中透着满满的惊恐：“不，不是，我不想的。”
我无奈一笑，心中感叹此时甄嬛的单纯，口上却道：“无事，并非嬛姐姐你要引起注意，只是天意难测......若嬛姐姐你真要‘避世’，那就随她去吧。”甄嬛点头，我却认真道，“嬛姐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如果那宫女安分守己，万事皆顺。如若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那么我请姐姐.......”
不用我说，甄嬛也明白我的意思，点头道：“一定，......但愿她是一个安分之人吧。”
我面上笑着，心下却是冷笑，——想要余莺儿安分？恐怕她重活一辈子亦是和夏冬春一样嚣张跋扈之人。但论起来，夏冬春将门出身，父兄更是在朝为官，从小养尊处优，嚣张的资本肯定是有些的......但反观余莺儿，——宫女出身，仗着鱼目混珠得了一时宠幸，但却不得收敛，更是以上犯上，目中无人.......她这样的人，比起至少有些家世的世家小姐，比起将自己淡出这个血腥世界的透明人，比起收敛光芒的避世，.......注定是宫斗的牺牲品。
我收敛心思，只是含着笑，盘算着，将目光凝于眼前的棋盘上。似乎很不经意地和甄嬛、眉庄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不过一会儿便匆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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