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共享信息
手机这头，高焕清了清嗓子，还是发出嘶哑的声音，她揉着太阳穴找个舒服的姿势歪着，“秦哥。生意挺好的？”
“丫头，你嗓子怎么了？上次给我打电话，听着精气神十足。你生病了？怎么搞得？”秦杰戴着老花镜还在琢磨公司账本，自从看守所一别，他东山再起的前提就是账本绝对干干净净。作为老会计的他，这点还不是难事。
“嘿嘿…”高焕把脸埋在被子里，难过地说：“老毛病没太注意。冯队想搞点事，您最近有时间吗？可能得见一面。”
“明天的话我可以空出来。”秦杰扫了眼手边的台历。
“好。您等我电话！”高焕挂断后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周强从厕所出来，她紧闭着嘴憋了回去。
“打电话了？”周强问。
高焕点头，鼻头微汗脸颊有些红，“明天。让冯队安排个地方。这位朋友的社会地位比较受人关注。”
“行。我这就打电话。”周强把热毛巾递到她手里，让她就着温热敷一下脖子。
当年冯队只在档案中见过秦杰。辗转几个关系人，也没能跟他联络上。何林调查他的家人，发现了他妻子需要肾移植。直接见病人的话，似乎太过了。他就跟高焕打电话的时候，问她该怎么办。还能让病人安稳治病，病人家属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谈事。高焕问他家属得的什么病，在哪家住院。她转手把信息发给罗医生，央求帮忙查一下病人状况。幸而有她和何林的帮忙，秦杰的妻子术前身体状态不错，术后恢复也很好。据说现在每天过得很充实，跟病患们聊天运动。
秦杰从看守所出来，从股市大军隐退做实业。他看中房子，从装修到水暖建材，半年后成为这行的大哥。很多散户愿意跟他合作共赢。他们的理念很简单。房子多的是，就缺少好的装修一条龙服务队。把细节做足就能赢得口碑。再加上秦杰有一帮对他信任到干什么都愿意掏钱支持的朋友，市场也很快铺展开。
吃完早饭。高焕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周强给她戴上围巾才准许出门。
钟晨发来信息，问她有没有朋友来摆摊？顺便打听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还附上了他大哥钟蓝孤单的参加集体活动照片，‘他一个人埋头干活，也很少埋怨别人。但我觉得他不开心。现在我给他买你常买的午饭，他都不笑着骂我了。’
高焕看着照片愣了一会，找到刘志的名字，打了一行字，还转发了钟晨发来的海报，‘我知道你最近在搞周边挂件之类的。方便的话，参加这个活动展示你的手艺。别忘了多搞一些明星图片和钥匙扣！那三天的摆摊活动，肯定会有不少女孩子愿意跟你长期合作。’
周强，“要是累，就休息一会。”
“嗯。钟晨让我快点好起来回去帮忙。最近不是搞外面摆摊么。就想让刘志过去转转。他的运气一向不错。画漫画，做手工，追星的男孩女孩都喜欢搞一些周边。他要是能接到订单，以后就不用四处打零工了。工作好找，喜欢的工作可不好找。”高焕摁下发送键才感觉喉咙痛。
路上的阳光刺眼，高焕却睡得很沉。
到了约定地点，周强才叫醒高焕。面前是冯队搞的办公室。走上二楼，冯队听到脚步声就迎了过来。
冯队，“你好，小高。”
“您好。我能把定位发给那位朋友吗？”高焕扬了扬手机。冯队点头。她摁下了地址共享。
大会议室被当成办公区。两边的小房间还在改造中，会议室分左右两边摆着破旧办公桌，地上横七竖八都是网线，随便用胶带贴在地上。
周强抱来一个纸箱，里面有很多人的照片。靠墙放置的两块黑板空着。
“条件有限。受累把你知道的，用关系图表述出来吧！这次机会，可是我用自己退休前有的那么一点关系讨来的。还是不成功的话，我就得勒紧裤腰带组织人单干了。”冯队没说谎，他向领导也是这么保证的。
高焕咧着干巴的嘴，笑的很甜。和一年前她出院的时候相比，完全是两个气场。“我第一个报名，到您这蹭吃蹭喝。我弄好了叫你们。”她从周强怀里接过纸箱，每个照片背后都标注了名字。冯队拍拍她的肩膀，心想这孩子比一年前瘦了好多。
周强把吃的堆到她身边，又叮嘱她多喝热水才跟冯队到另一个屋谈事情。周围的同事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高记者，有需要尽管跟我们提。冯队都打好招呼了。”网警小刘捧着一大杯咖啡，鼻梁上的眼镜熏白了一片。
高焕，“好。谢谢。我在这不会干扰你们工作吧？”
“我们都习惯了。以前办公室跟菜市场一样乱哄哄。如果黑板不够用，冯队说可以直接贴到玻璃上。”网警指着衣服上的自制名片，网警小刘，用黄色荧光笔书写，字体非常大。“我比你大两个月，叫我刘哥也行。大家刚凑到一起工作，记不住名字和工作任务。你忙！不耽误了。周哥就怕你累着了。”他笑着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
高焕没急着动手。周围是熟悉的烟草味，年纪大一点的穿着加绒衬衫，年纪小一点的穿着套头衫。不变的是每个人面对工作和会议时的专注程度，紧皱的眉，紧闭嘴唇，凝重的眼神。屋内有十个人。只有小刘留在座位上工作。其余人被叫到角落开会。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在安排跟踪的任务。
档案盒子堆在角落。当初，何林也是把她带到类似这样的房间。那是她第一次面对深渊，现在想想可能不是第一次触及到这件事。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钟老对她的任命更像是长久考虑后的结果。没见过几次面，仅凭一点社会调查，就能信任她吗？
高焕伸手在纸箱里随便抓了一把。底层干活的筛出一些，吩咐他们行动的两个人，直接归李新领导。他们干过几件大事，被何林和高焕分别跟踪录了下来。一年间，有的人犯事进了监狱，有的人意外身亡……
李新干过的事，就是亲自教育了一下某领导的儿子。没多久钟菲的项目被放行。后来几次行程，高焕都在半路跟丢了。
收到钟菲的贿赂，无非金钱或者信息交易，地点……
高焕拿起白色记号笔，写下交易地点，会所。她所知道的受贿人员名字，照片一一附在上面。这张熟悉的关系图，早就印刻在脑子里。从她离开家住到钟宅，藏在房间里的完整图就被她拍好照片，剩下的都烧了。
纸箱里的照片清空了一大半。最后剩下钟家几位成员近照。钟海和钟茂……
高焕拖着腮帮子，摸着空虚的胃，脑袋一片空白，“嘴巴没味……”她嘀咕了一句，放下照片去找吃的。面包三口吃完，雪碧一口气喝了半瓶，打了嗝也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了什么东西。
小刘在艰苦又复杂的报告中复制粘贴，眼睛已经看花了。高焕在前面来回踱步，一会抱着脑袋，一会边吃边走。他看着像一个影子在飘。冷气顺着脚底板一直窜到后背。
“我说妹妹！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咱能不这么来回走么？我一个人在殡仪馆守夜，也没像现在这么怕的。”小刘紧贴着椅背，怀里抱着热宝。
高焕被他的话打断思路。也从混乱的思维里跳出来，她一拍脑门，“刘哥。咱们这最新的地图有吗？我要最近三年注册会所资质名单，在潮汐山有个隐蔽会所，经理叫董成，接待人员里有个熟手叫庭花。这个化名可能仅在那里使用。我要不要实地驾驶，找到具体位置啊？”
小刘摘取信息迅速，会所，董成，庭花。难弄到一手信息，而且仅凭名字还不一定是真名。他动了动嘴，没找到合适的话接茬。
“孙宏从那里离开后，当晚就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死亡的第一现场吧？”高焕停了一下，目光扫过角落开会的每个人，恐惧和压抑感化成饥饿感。她扶着椅子坐下，背对所有人，沉默着面对眼前三大黑板关系图。钟家人的照片还在她手里，越接触越难以判断。他们过着平凡又很日常的生活，说着亲近又善意的话……
高焕伸手捶着胸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急越想不明白自己落了什么。角落开会的兄弟领到任务后走了。小刘看高焕不对劲，悄悄去找周强。
“丫头，你嗓子怎么了？上次给我打电话，听着精气神十足。你生病了？怎么搞得？”秦杰戴着老花镜还在琢磨公司账本，自从看守所一别，他东山再起的前提就是账本绝对干干净净。作为老会计的他，这点还不是难事。
“嘿嘿…”高焕把脸埋在被子里，难过地说：“老毛病没太注意。冯队想搞点事，您最近有时间吗？可能得见一面。”
“明天的话我可以空出来。”秦杰扫了眼手边的台历。
“好。您等我电话！”高焕挂断后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周强从厕所出来，她紧闭着嘴憋了回去。
“打电话了？”周强问。
高焕点头，鼻头微汗脸颊有些红，“明天。让冯队安排个地方。这位朋友的社会地位比较受人关注。”
“行。我这就打电话。”周强把热毛巾递到她手里，让她就着温热敷一下脖子。
当年冯队只在档案中见过秦杰。辗转几个关系人，也没能跟他联络上。何林调查他的家人，发现了他妻子需要肾移植。直接见病人的话，似乎太过了。他就跟高焕打电话的时候，问她该怎么办。还能让病人安稳治病，病人家属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谈事。高焕问他家属得的什么病，在哪家住院。她转手把信息发给罗医生，央求帮忙查一下病人状况。幸而有她和何林的帮忙，秦杰的妻子术前身体状态不错，术后恢复也很好。据说现在每天过得很充实，跟病患们聊天运动。
秦杰从看守所出来，从股市大军隐退做实业。他看中房子，从装修到水暖建材，半年后成为这行的大哥。很多散户愿意跟他合作共赢。他们的理念很简单。房子多的是，就缺少好的装修一条龙服务队。把细节做足就能赢得口碑。再加上秦杰有一帮对他信任到干什么都愿意掏钱支持的朋友，市场也很快铺展开。
吃完早饭。高焕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周强给她戴上围巾才准许出门。
钟晨发来信息，问她有没有朋友来摆摊？顺便打听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还附上了他大哥钟蓝孤单的参加集体活动照片，‘他一个人埋头干活，也很少埋怨别人。但我觉得他不开心。现在我给他买你常买的午饭，他都不笑着骂我了。’
高焕看着照片愣了一会，找到刘志的名字，打了一行字，还转发了钟晨发来的海报，‘我知道你最近在搞周边挂件之类的。方便的话，参加这个活动展示你的手艺。别忘了多搞一些明星图片和钥匙扣！那三天的摆摊活动，肯定会有不少女孩子愿意跟你长期合作。’
周强，“要是累，就休息一会。”
“嗯。钟晨让我快点好起来回去帮忙。最近不是搞外面摆摊么。就想让刘志过去转转。他的运气一向不错。画漫画，做手工，追星的男孩女孩都喜欢搞一些周边。他要是能接到订单，以后就不用四处打零工了。工作好找，喜欢的工作可不好找。”高焕摁下发送键才感觉喉咙痛。
路上的阳光刺眼，高焕却睡得很沉。
到了约定地点，周强才叫醒高焕。面前是冯队搞的办公室。走上二楼，冯队听到脚步声就迎了过来。
冯队，“你好，小高。”
“您好。我能把定位发给那位朋友吗？”高焕扬了扬手机。冯队点头。她摁下了地址共享。
大会议室被当成办公区。两边的小房间还在改造中，会议室分左右两边摆着破旧办公桌，地上横七竖八都是网线，随便用胶带贴在地上。
周强抱来一个纸箱，里面有很多人的照片。靠墙放置的两块黑板空着。
“条件有限。受累把你知道的，用关系图表述出来吧！这次机会，可是我用自己退休前有的那么一点关系讨来的。还是不成功的话，我就得勒紧裤腰带组织人单干了。”冯队没说谎，他向领导也是这么保证的。
高焕咧着干巴的嘴，笑的很甜。和一年前她出院的时候相比，完全是两个气场。“我第一个报名，到您这蹭吃蹭喝。我弄好了叫你们。”她从周强怀里接过纸箱，每个照片背后都标注了名字。冯队拍拍她的肩膀，心想这孩子比一年前瘦了好多。
周强把吃的堆到她身边，又叮嘱她多喝热水才跟冯队到另一个屋谈事情。周围的同事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高记者，有需要尽管跟我们提。冯队都打好招呼了。”网警小刘捧着一大杯咖啡，鼻梁上的眼镜熏白了一片。
高焕，“好。谢谢。我在这不会干扰你们工作吧？”
“我们都习惯了。以前办公室跟菜市场一样乱哄哄。如果黑板不够用，冯队说可以直接贴到玻璃上。”网警指着衣服上的自制名片，网警小刘，用黄色荧光笔书写，字体非常大。“我比你大两个月，叫我刘哥也行。大家刚凑到一起工作，记不住名字和工作任务。你忙！不耽误了。周哥就怕你累着了。”他笑着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
高焕没急着动手。周围是熟悉的烟草味，年纪大一点的穿着加绒衬衫，年纪小一点的穿着套头衫。不变的是每个人面对工作和会议时的专注程度，紧皱的眉，紧闭嘴唇，凝重的眼神。屋内有十个人。只有小刘留在座位上工作。其余人被叫到角落开会。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在安排跟踪的任务。
档案盒子堆在角落。当初，何林也是把她带到类似这样的房间。那是她第一次面对深渊，现在想想可能不是第一次触及到这件事。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钟老对她的任命更像是长久考虑后的结果。没见过几次面，仅凭一点社会调查，就能信任她吗？
高焕伸手在纸箱里随便抓了一把。底层干活的筛出一些，吩咐他们行动的两个人，直接归李新领导。他们干过几件大事，被何林和高焕分别跟踪录了下来。一年间，有的人犯事进了监狱，有的人意外身亡……
李新干过的事，就是亲自教育了一下某领导的儿子。没多久钟菲的项目被放行。后来几次行程，高焕都在半路跟丢了。
收到钟菲的贿赂，无非金钱或者信息交易，地点……
高焕拿起白色记号笔，写下交易地点，会所。她所知道的受贿人员名字，照片一一附在上面。这张熟悉的关系图，早就印刻在脑子里。从她离开家住到钟宅，藏在房间里的完整图就被她拍好照片，剩下的都烧了。
纸箱里的照片清空了一大半。最后剩下钟家几位成员近照。钟海和钟茂……
高焕拖着腮帮子，摸着空虚的胃，脑袋一片空白，“嘴巴没味……”她嘀咕了一句，放下照片去找吃的。面包三口吃完，雪碧一口气喝了半瓶，打了嗝也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了什么东西。
小刘在艰苦又复杂的报告中复制粘贴，眼睛已经看花了。高焕在前面来回踱步，一会抱着脑袋，一会边吃边走。他看着像一个影子在飘。冷气顺着脚底板一直窜到后背。
“我说妹妹！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咱能不这么来回走么？我一个人在殡仪馆守夜，也没像现在这么怕的。”小刘紧贴着椅背，怀里抱着热宝。
高焕被他的话打断思路。也从混乱的思维里跳出来，她一拍脑门，“刘哥。咱们这最新的地图有吗？我要最近三年注册会所资质名单，在潮汐山有个隐蔽会所，经理叫董成，接待人员里有个熟手叫庭花。这个化名可能仅在那里使用。我要不要实地驾驶，找到具体位置啊？”
小刘摘取信息迅速，会所，董成，庭花。难弄到一手信息，而且仅凭名字还不一定是真名。他动了动嘴，没找到合适的话接茬。
“孙宏从那里离开后，当晚就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死亡的第一现场吧？”高焕停了一下，目光扫过角落开会的每个人，恐惧和压抑感化成饥饿感。她扶着椅子坐下，背对所有人，沉默着面对眼前三大黑板关系图。钟家人的照片还在她手里，越接触越难以判断。他们过着平凡又很日常的生活，说着亲近又善意的话……
高焕伸手捶着胸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急越想不明白自己落了什么。角落开会的兄弟领到任务后走了。小刘看高焕不对劲，悄悄去找周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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