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何林
小屋门响了两下，就被小刘急着推开。“周哥，你快点过去看看，高记者好像特难受，又捶心口，又是来回踱步，看起来非常焦虑。”
“你快去！”冯队话音刚落，周强已经跑出去了。
高焕背对着门口。她那件宽大的外衣包裹着佝偻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呼吸也停了一样。那模样，很像送何林下葬那天。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需要帮忙吗？”周强问。
高焕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是茫然和无奈，她的意识里已经把小刘和门口的冯队排除在外。“钟家这几个人，我都没跟踪过。何林说李新是钟菲的。钟菲的同学是这么向他转达的。他们没回到这里，就有了结婚的打算。钟菲一直主动接近海德所有业务，图什么呢？她不缺钱，不缺名，不缺美貌。”
她的声音很轻。冯队站在门口，对他而言。钟家人，无论社会地位还是精神领域，都是被诸多行业研究的标本。他本来想，把高焕拉进来能知道更多消息。但现在的状态，就横在这里。
冯队和周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能让她继续瞎想……
小刘拉着冯队的袖子去了走廊。
“冯队。刚才高记者说了会所，董成，庭花。董成是咱们一直监控的人。这个庭花…我是第二次听过。上次是在贺峰的调查笔录里。是不是他们那边新入行的人？”
“先确定会所位置，在确定庭花这个人。这件事你单独向我汇报。咱们这一个人顶十个人用。对不住了。”
“瞧您说的。我冲您承诺一年饭票来的。这次配眼镜的钱，不也是您给报销的。高记者没什么事吧？关于她签的保密档案，我也看到了。”
“干活吧。那些事担心也没用。都得她自己熬过去。”
高焕是真的懵。糖份也补充了，总觉得缺点什么呢？她看着手里的照片，好不容易想起之前反复验证的事。找出钟茂和钟海的照片交给周强，“他们兄弟俩，一个在艺术圈，一个在管理层。默默无闻都选择不露脸。刘娜作为大儿媳常年伺候婆婆，我看过监控也问了很多人，目前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差点什么……就想不起来。对了，视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要是泄露的话，也是你从手上散出去的！”高焕边发送边给他看，这些东西只能打断李新的手脚，却伤不到他背后的人。他们两个也很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强拉了一把椅子并排坐着。“你说的我会注意。你叫的人快到了吧？门口有自动锁，叫小刘给他开门。”
高焕，“你是说，刘哥在电脑这边就能控制楼下的门锁？”
周强点头。小刘凑到她身边，自豪的介绍小发明，“确定在这工作的同事，我都配了门禁卡。在楼上我就能操作开锁。一般人进不来，绝对保密环境。”
“呵呵…”高焕多疑又爱问的性格压不住，“要是着急，一锤子砸掉门禁锁，你不也没招么！”
冯队接了半瓶热水，一听就乐了，替小刘解释道：“咱们这跟派出所是连通的。咱们这要是出事没人发现，肯定得怀疑他们不及时上报。”
“哦。”高焕抹了一把脸，秦杰发信息说自己到了楼下，“刘哥。开下门！门口的人是我请来的。”
两分钟后。秦杰出现在二楼走廊，冯队看了一阵没太认出他。
“冯队。你好！”秦杰没有和冯队握手。在何林之前，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清理不少行业败类。“丫头，你真病了？脸色这么差？”
冯队挺尴尬，周强也愣了。
高焕觉得自己比以前更缺心眼。秦杰明显是在表达，他们关系非常亲近。之前，她也劝过秦杰跟冯队说清楚当年的状况。但是他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也许冯队是好人，但他身边的人也一样吗？谁能保证？’若不是走到死胡同，或许她自己还要继续扛一阵。
“差点烧回幼儿园的智力。咱们找个小点的空间，聊聊？”高焕看向冯队征求他的意见。
冯队推开还没用过的房间，请他们四个一起进去。小刘以为没自己什么事，被高焕拉着胳膊带进屋。墙上有块很旧的白板，估计是上个单位搬家时留下的。高焕攥着两个记号笔，找了有阳光的位置坐下。
“事是我开的头。秦哥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冯队也不太了解这一年我们几个的变化。我有说落下的，秦哥你来补充。”高焕最后一眼落在周强身上。没有任何言语，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高焕，“冯队还记得钱袋子这个人么？他跟死去的田蕊在非业务时间上见面次数太多。我也是在盯集资案的时候注意到的。一个乖乖女，出入各种不适应的场合。疲惫感是装不出来的。跟了她一段时间，想接触打听一些海德的消息。成为朋友后，她说有苦恼的事想跟我说。约定见面的那天，她从楼梯滚落。最终被认定自杀。所以我放弃了报社的工作，跟组长赌海德有问题。但是前段时间，报社安排了新领导。我的潜伏采访计划失败。被彻底开除了。海德财务孙宏死亡第二天，一起见面的贺峰被抓。我也跟着一起接受调查。至今线索都断了。”
周强接着说：“贺峰的举报资料是我们一同整理的。有人对他行贿后，利用权力干扰行业进行违法操控。影响了商户和投资者的利益。却没有人核实举报材料。”
小刘感到恐惧紧紧抱着自己，面前这四人。一位前记者，干着比记者危险的活。一位现任法警，收集信息比较便利，兜里律师的名片都能凑三副扑克牌。一位眼神犀利，怎么看都不像是老线人出身，全身上下都是真名牌，又不像缺钱的人。最后就是冯队，当初忽悠着一起干大事。最终蜗居在交警队搬空的旧楼里，处处都有发霉的味道。这几天，他都分不清楚自己洗发水护肤品是什么味了……最终他从心底里冒出一句，这都是什么怪物才会凑一桌的？
冯队没说话，看着秦杰欲言又止。
“冯哥。打进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确实怕了，一是我媳妇那会有移植手术不能没有我，二是有人来警告我离你远点。我最终想出把自己送进看守所的办法。进去时，何林送的我。出来时，高焕接的我。我对不起小兄弟，问肾源，找护工，买营养品。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想帮我，而不是利用我的人。在这一年里，高焕帮我做到了行业第一。地位，关系，资金，可以保证我绝不受伤害。我也有能力伸出一只手，帮何林完成那件没完成的工作。找到杀他的真凶。”秦杰眼圈很红，他很少情绪激动。多年商海拼搏，早就没有年轻时的心潮澎湃了。可每次说到想到何林，他内心都是满满的歉疚。何林还没过30岁就走了。而杀他的凶手，审判时见过一面，是患有间歇性精神障碍的病人。
高焕作为现场唯一的幸存者，当时被蒙着双眼，何林扑倒她的瞬间中弹。高焕肩颈位置子弹擦伤。冯队带人发现她的时候，脱水症，被殴打的伤，她能记得的片段非常有限。对方目的很明确，抓住高焕就能逮住何林。他们的关系和日常行动路线，早就放在对方办公桌上。那上面的信息，清楚到银行存款，同班同学名单。
小刘察觉到高焕状态的不对。周强和冯队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住凶手的气势。但高焕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的无力感，似乎她眼前看到的正是经历过的现场。小刘从她身上读到了压抑……
“小刘。”冯队说，“听到的注意保密。我们四个是那次案子的当事人。秦杰和高焕会注意分寸。对外界，他们是协助调查。对内，仅限咱们几个信息共享。还有高焕和周强家门口的监控，也收录到咱们这里。”
“是！”小刘在昨晚下班前，当着冯队的面阅读了何林被杀案的卷宗。当事人名字被隐匿，读后感颇为惊悚。只发现了何林的遗体，还有脱水又受枪伤的幸存者，现场只发现二人血迹，没发现第三人任何痕迹。
高焕伸出左手摸脖子上的那道疤，兜里的手机嗡的响起来。她跑出去接电话。
“你快去！”冯队话音刚落，周强已经跑出去了。
高焕背对着门口。她那件宽大的外衣包裹着佝偻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呼吸也停了一样。那模样，很像送何林下葬那天。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需要帮忙吗？”周强问。
高焕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是茫然和无奈，她的意识里已经把小刘和门口的冯队排除在外。“钟家这几个人，我都没跟踪过。何林说李新是钟菲的。钟菲的同学是这么向他转达的。他们没回到这里，就有了结婚的打算。钟菲一直主动接近海德所有业务，图什么呢？她不缺钱，不缺名，不缺美貌。”
她的声音很轻。冯队站在门口，对他而言。钟家人，无论社会地位还是精神领域，都是被诸多行业研究的标本。他本来想，把高焕拉进来能知道更多消息。但现在的状态，就横在这里。
冯队和周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能让她继续瞎想……
小刘拉着冯队的袖子去了走廊。
“冯队。刚才高记者说了会所，董成，庭花。董成是咱们一直监控的人。这个庭花…我是第二次听过。上次是在贺峰的调查笔录里。是不是他们那边新入行的人？”
“先确定会所位置，在确定庭花这个人。这件事你单独向我汇报。咱们这一个人顶十个人用。对不住了。”
“瞧您说的。我冲您承诺一年饭票来的。这次配眼镜的钱，不也是您给报销的。高记者没什么事吧？关于她签的保密档案，我也看到了。”
“干活吧。那些事担心也没用。都得她自己熬过去。”
高焕是真的懵。糖份也补充了，总觉得缺点什么呢？她看着手里的照片，好不容易想起之前反复验证的事。找出钟茂和钟海的照片交给周强，“他们兄弟俩，一个在艺术圈，一个在管理层。默默无闻都选择不露脸。刘娜作为大儿媳常年伺候婆婆，我看过监控也问了很多人，目前没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差点什么……就想不起来。对了，视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要是泄露的话，也是你从手上散出去的！”高焕边发送边给他看，这些东西只能打断李新的手脚，却伤不到他背后的人。他们两个也很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强拉了一把椅子并排坐着。“你说的我会注意。你叫的人快到了吧？门口有自动锁，叫小刘给他开门。”
高焕，“你是说，刘哥在电脑这边就能控制楼下的门锁？”
周强点头。小刘凑到她身边，自豪的介绍小发明，“确定在这工作的同事，我都配了门禁卡。在楼上我就能操作开锁。一般人进不来，绝对保密环境。”
“呵呵…”高焕多疑又爱问的性格压不住，“要是着急，一锤子砸掉门禁锁，你不也没招么！”
冯队接了半瓶热水，一听就乐了，替小刘解释道：“咱们这跟派出所是连通的。咱们这要是出事没人发现，肯定得怀疑他们不及时上报。”
“哦。”高焕抹了一把脸，秦杰发信息说自己到了楼下，“刘哥。开下门！门口的人是我请来的。”
两分钟后。秦杰出现在二楼走廊，冯队看了一阵没太认出他。
“冯队。你好！”秦杰没有和冯队握手。在何林之前，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清理不少行业败类。“丫头，你真病了？脸色这么差？”
冯队挺尴尬，周强也愣了。
高焕觉得自己比以前更缺心眼。秦杰明显是在表达，他们关系非常亲近。之前，她也劝过秦杰跟冯队说清楚当年的状况。但是他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也许冯队是好人，但他身边的人也一样吗？谁能保证？’若不是走到死胡同，或许她自己还要继续扛一阵。
“差点烧回幼儿园的智力。咱们找个小点的空间，聊聊？”高焕看向冯队征求他的意见。
冯队推开还没用过的房间，请他们四个一起进去。小刘以为没自己什么事，被高焕拉着胳膊带进屋。墙上有块很旧的白板，估计是上个单位搬家时留下的。高焕攥着两个记号笔，找了有阳光的位置坐下。
“事是我开的头。秦哥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冯队也不太了解这一年我们几个的变化。我有说落下的，秦哥你来补充。”高焕最后一眼落在周强身上。没有任何言语，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高焕，“冯队还记得钱袋子这个人么？他跟死去的田蕊在非业务时间上见面次数太多。我也是在盯集资案的时候注意到的。一个乖乖女，出入各种不适应的场合。疲惫感是装不出来的。跟了她一段时间，想接触打听一些海德的消息。成为朋友后，她说有苦恼的事想跟我说。约定见面的那天，她从楼梯滚落。最终被认定自杀。所以我放弃了报社的工作，跟组长赌海德有问题。但是前段时间，报社安排了新领导。我的潜伏采访计划失败。被彻底开除了。海德财务孙宏死亡第二天，一起见面的贺峰被抓。我也跟着一起接受调查。至今线索都断了。”
周强接着说：“贺峰的举报资料是我们一同整理的。有人对他行贿后，利用权力干扰行业进行违法操控。影响了商户和投资者的利益。却没有人核实举报材料。”
小刘感到恐惧紧紧抱着自己，面前这四人。一位前记者，干着比记者危险的活。一位现任法警，收集信息比较便利，兜里律师的名片都能凑三副扑克牌。一位眼神犀利，怎么看都不像是老线人出身，全身上下都是真名牌，又不像缺钱的人。最后就是冯队，当初忽悠着一起干大事。最终蜗居在交警队搬空的旧楼里，处处都有发霉的味道。这几天，他都分不清楚自己洗发水护肤品是什么味了……最终他从心底里冒出一句，这都是什么怪物才会凑一桌的？
冯队没说话，看着秦杰欲言又止。
“冯哥。打进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确实怕了，一是我媳妇那会有移植手术不能没有我，二是有人来警告我离你远点。我最终想出把自己送进看守所的办法。进去时，何林送的我。出来时，高焕接的我。我对不起小兄弟，问肾源，找护工，买营养品。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想帮我，而不是利用我的人。在这一年里，高焕帮我做到了行业第一。地位，关系，资金，可以保证我绝不受伤害。我也有能力伸出一只手，帮何林完成那件没完成的工作。找到杀他的真凶。”秦杰眼圈很红，他很少情绪激动。多年商海拼搏，早就没有年轻时的心潮澎湃了。可每次说到想到何林，他内心都是满满的歉疚。何林还没过30岁就走了。而杀他的凶手，审判时见过一面，是患有间歇性精神障碍的病人。
高焕作为现场唯一的幸存者，当时被蒙着双眼，何林扑倒她的瞬间中弹。高焕肩颈位置子弹擦伤。冯队带人发现她的时候，脱水症，被殴打的伤，她能记得的片段非常有限。对方目的很明确，抓住高焕就能逮住何林。他们的关系和日常行动路线，早就放在对方办公桌上。那上面的信息，清楚到银行存款，同班同学名单。
小刘察觉到高焕状态的不对。周强和冯队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住凶手的气势。但高焕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的无力感，似乎她眼前看到的正是经历过的现场。小刘从她身上读到了压抑……
“小刘。”冯队说，“听到的注意保密。我们四个是那次案子的当事人。秦杰和高焕会注意分寸。对外界，他们是协助调查。对内，仅限咱们几个信息共享。还有高焕和周强家门口的监控，也收录到咱们这里。”
“是！”小刘在昨晚下班前，当着冯队的面阅读了何林被杀案的卷宗。当事人名字被隐匿，读后感颇为惊悚。只发现了何林的遗体，还有脱水又受枪伤的幸存者，现场只发现二人血迹，没发现第三人任何痕迹。
高焕伸出左手摸脖子上的那道疤，兜里的手机嗡的响起来。她跑出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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