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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春江·夏树和早见·绘雪(上)

    这一天,夏树结束了练习正赶回家,百无聊赖之间却看见早见·绘雪被三个人堵在街头的一个角落里,正是同为7小队的阿德里·麦格雷尼和涩果·夏尤以及斯图亚特·安纳塔。

    好奇心和不放心使得夏树悄悄靠近,趴在墙边偷听他们的对话。

    “就是因为你!”7队的队长——阿德里·麦格雷尼不停地推搡着早见绘雪单薄的身体,扯着她一把一把的头发。

    而绘雪既不反抗也不躲闪,低着头,把自己的脸埋在自己浓密的银色长头发里,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任由他们肆意辱骂。

    最后,麦格雷尼叫喊着用力一推把体弱的早见·绘雪推倒在一边的池塘里。

    早见·绘雪浑身湿淋淋地瘫坐在水塘中,任由喷泉洒下来的水把她浇成一个落魄的落汤鸡,她双手抱住自己,低着头,视线朝下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麦格雷尼愤怒的目光,仿佛理所当然地承受着这一切的指责和殴打。

    即使是身为同一个小队的涩果·夏尤和斯图亚特·安纳塔也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沉默也是帮凶。

    竟然对自己的队友施加暴力,其他人竟然不上前劝阻只是无情地袖手旁观,也太不讲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这一切都被恰巧路过的春江·夏树所目睹。

    眼前的一切,虽然他并不感到意外——早就从伊本斯老师那听说前几天在执行任务之时,因为早见·绘雪的犹豫和善良,导致任务失败,他们的老师——花祭·朵颜身受重伤,至今仍然昏迷在圣教会的医院里。

    早见·绘雪出生于早见一族,该族原本与世无争地生活在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直到孔雀王朝的戴蒙一族死里逃生,在远征塞外的许谈一族的扶持下,重新在北方建立流亡政权,妄图复辟。而不愿臣服的早见一族遭到无情的灭绝,双亲纷纷殒命在冰霜与火焰交织的夜空下,年幼的早见绘雪死里逃生,在那次事件中,她被负伤垂死的父母背着游过冰海,因为长久的呛水和痛苦喊得声嘶力竭,损坏了自己的声带,永远失去了语言能力,并且从此流落他乡。

    童年的阴影使得她变得孤僻而胆小,害怕看到血,害怕周遭一切有能力伤害自己的事物。

    她先是被路人送去了孤儿院。

    但是在孤儿院她过得并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是甚为不幸。

    因为她年纪小又是新来的还是个哑巴,所以总是遭到那些熊孩子的欺负和侮辱。其实,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幼年的班集体里,身体残缺者或者胆小者总会是最先,最容易受到欺负的对象。

    她也试过反抗和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弱小的抵抗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捉弄和侮辱,个人的呐喊往往像雨滴淹没于群体的讪笑海潮中,个人的力量与形成团体的力量相比相形见绌,被碾压得体无完肤,而强大的力量会如同滚雪球一般引来更多的旁观者加入霸凌者的行列。

    他们比划着乱七八糟的手语,一边模仿,一边嘲弄着她说哑语的样子。她们撕掉她的笔记本,把她想写给别人的话一字一句大声地念出来,取笑着她的善良,她的天真。他们在她的书包里放小蛇,往她浓密且丝滑的银白长发里放恶心的昆虫,看着她惊慌失措和难过的样子惊喜不已。她们在她爱吃的蛋糕里撒盐和芥末,看到她被呛得痛苦不堪,开心得眉飞色舞。他们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扎成搞笑的形状,把她扮成舞台上的小丑,然后哄堂大笑。她们故意把脏水泼她,看着她湿得像一只黏糊糊臭烘烘的蛞蝓,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他们故意打掉她吃饭的碗,故意拔掉她栽种的小花小草,故意伤害她收养的小动物,不为别的,只为看到她更难过的表情,更沮丧的情绪。

    所以她终于学会了微笑着面对任何周边的人,甚至是正在伤害她的人,只希望他们能够消去怒火和伤害她的意图,理解她真诚的善意,只要能停下他们的嘲弄和哂笑,怎么样,怎么样都好,她不停地鞠躬说着抱歉,不停地鞠躬说着抱歉,不停地鞠躬说着抱歉……

    虽然她从未做错过什么。

    最后,无助的早见·绘雪只能选择逃避着这个世界的不幸和恶意,她把自己的心悄悄关上,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心惊胆战地走每一步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如同幽灵一般毫无存在感试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有这样就不会遭受别人的欺负和霸凌。

    而她,早已习惯了被孤立。

    她形单影只地一个人打饭,一个人默默走在喧哗的街道上,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秋千上,一个人蜷缩着抱着布偶睡觉。

    也许,唯一的爱好也就是和小动物和小花小草玩,也许也只有那些小动物,像青蛙,小鱼,小鸟,小花朵不会欺负她吧,也会对她表露更多的善意和微笑吧。

    而其实,更残忍的是,所谓的“孤儿院”不过是人贩子的产品基地,偶然目睹了黑暗交易的早见·绘雪心里雪上加霜,阴霾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她最后的心灵所拘禁。

    她是想告诉所有的孩子一起逃跑的,但回应她的还是只有嘲弄和侮辱。

    她努力想告诉别人的事实却只是别人眼中的笑资。

    一个黑暗而高大的身影捡起了早见·绘雪被孤儿们扔在地上皱巴巴的笔记本,看着那几个“快逃,这里的人都会被卖掉!”大字,在一个悄无声息的深夜里让她安静地、安静地消失了。

    而已经绝望不做任何反抗的早见·绘雪有生之年所遭受的不公和屈辱,终于似乎感动了上天,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时候,圣教会的法师花祭·朵颜出现在这个孤儿院黑暗的地下室,挽救了她岌岌可危的弱小生命。

    “你一次次地把我们置入险境,”麦格雷尼指着落汤鸡一般湿漉漉的早见·绘雪咬牙切齿恨恨道:“一次次害得大家受伤,一次次,一次次……”

    他哽咽了,不争气的眼泪开始留下来。

    “为什么!”麦格雷尼再次扯着嗓门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哈洛德会长会把你这个害人精编入我们的队伍!”

    “要不是——”麦格雷尼又断断续续地哽咽道:“要不是你,朵颜老师,她,她就不会……就不会!”

    说着,他顺势又要去扯早见·绘雪那湿漉漉的银白色长发,把她像一个破旧的洋娃娃一般拆碎。

    “住手!”眼见早见·绘雪即将再次受到伤害,春江·夏树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将麦格雷尼撞倒在地。

    然后,他站直了身板,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更健壮一些,如同城墙一般矗立在失魂落魄的早见·绘雪面前。

    “住手!”他再次喊道:“你们几个混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树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在班里总是孤独地坐着的早见·绘雪?为什么对于班里男女孩子对她千方百计的捉弄,自己没有见义勇为,大声制止他们的错误行为?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来到她的面前保护她?

    是因为自己太愚笨了!是因为自己太懦弱了!是因为自己太懒惰了!

    直到前几天花祭老师受伤,他才在伊本斯老师的口中听到关于这个柔弱女孩子的一些悲惨的遭遇。

    “又不是你的老师!!”

    跌倒在地的麦格雷尼迅速爬起身来,想都没想便冲上前来和夏树扭打在一起。

    而正站在旁边一时呆若木鸡的涩果·夏尤和斯图亚特·安纳塔反应过来,赶往跑上前来拉偏架。

    两个人分别拉住夏树的衣角和拳脚,使得夏树伸展不开自己的还击动作,顿时被气势汹汹的麦格雷尼揍得鼻青脸肿。

    眼看夏树也倒地不起,麦格雷尼又坐上春江夏树的身体上,朝着夏树的脸肆意地连连挥拳,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眼看夏树的嘴角也开始渗血……

    这时,“意犹未尽”的麦格雷尼才被夏尤和安纳塔拉走……

    浑身湿透的早见·绘雪从水塘里艰难地爬起来,顶着一片水草,凄楚地看了一眼夏树,又是马上低着头,默然……然后抱着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难过离去。

    夏树看着她远去的茕茕独立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时,躲在另一片树丛的一个人目睹了这一切,她就是小鸟游·乐乐——一不小心把“初吻”给了夏树的S班级一姐。

    自从开学以来,她喜欢着夏树的温柔,喜欢着他的努力,喜欢着他的善良,喜欢他的勇敢,喜欢他的正义感,喜欢着夏树的一切的一切……虽然他有点笨,也不强,但这些都毫不关紧要。

    而少女表达自己的爱意显得有些“笨拙”,就是拼命找夏树的茬,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和与自己的瓜葛。

    而上次的“初吻”事件更让她坚定自己心有所属,身有所归,彷如天生一对,命中注定。

    她喜欢着夏树的善良和温柔,又讨厌夏树把他的挺身而出给了班级里的“闷油瓶”——早见·绘雪。

    她同情早见·绘雪的遭遇和柔弱,却又嫉妒她被自己所爱的夏树所保护和关爱。

    她的内心纠结得一比,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