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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她是他唯一的光

    见朱大鹏愁眉苦脸的,脸色很沉重。

    苏秋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年头得癌症的人多了去了。有些孩子才刚出生几个月,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呢,就患病去世了。那些孩子还不是一样很可怜?再说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医院上班,用得着这样悲春伤秋吗?”

    她说完之后,就打开更衣室的门,挺着大肚子走了。

    朱大鹏知道苏秋茹是想劝她看开点,因为这年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作为一个医护人员,即使没有白衣天使这层光环加身,她也照样会心疼医院里那些可怜的病人。

    心疼他们疾病缠身痛苦不堪;心疼他们从初患病时的满怀希望到心如死灰满眼绝望;心疼他们每天除了要和病魔作斗争之外,还要一个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床上,日复一日地盯着病房的门,望穿秋水都始终等不来家里的亲人来探望。

    朱大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即使自己过的不尽人意,却依旧见不得人间疾苦。

    想什么呢?

    她从小没了爸妈,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受尽了委屈和白眼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那个青少年确实是很可怜,可是她的日子也过得并不是很如意。

    不过两个人一比较,显然是青少年更加可怜,因为朱大鹏还能憧憬未来,而他却连憧憬未来的资格都没有了。

    东想西想,越想越乱。

    朱大鹏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问题,然后离开了更衣室去3楼。

    早上8点整,3楼医生办公室。

    所有穿戴整齐的医生和护士全体站了起来,集中精神听夜班护士吴婷婷交班。

    “1床李清芳,诊断是宫颈癌术后复发,该病人从昨天到今天早上,并无特殊情况,今早血压128/66mmhg。”

    “3床刘萍萍,诊断是宫颈癌术后复发,该病人昨天白天无特殊,到了晚上9点15分,剧痛难忍,报告医生后,遵医嘱给了吗啡注射液10毫克一支皮下注射,后面疼痛症状稍缓解,没有先前那么痛,今天早上的血压是146/88mmhg”

    “5床梁庆辉,诊断是直肠癌晚期,该病人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为止,都没有发烧,24小时体温正常,无血便,今天早上的血压是142/82mmhg。”

    ……

    全部交完了18个病人的大概情况之后,吴婷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上夜班的护士共有三个人,她们上的班次分别是小夜班,大夜班,值班。

    值班护士的上班时间是从18:00上到第二天08:00,算备用护士,如果病人没有什么事,晚上10点她就可以去值班室睡觉,睡到早上5点30点就起床,和第二个护士一起翻身换尿片喂餐,把一些能坐起来的病人拉起来坐在轮椅上,放电视给他们看,或者让他们自己动手推轮椅来锻炼肢体功能。

    当然,如果晚上有病人病情严重,急需抢救的话。值班的护士是必须要起床,协助大、小夜班的护士和医生尽全力抢救病人。

    小夜班护士的工作时间是18:00到凌晨02:00,大夜班护士的工作时间是凌晨01:00到第二天早上08:00。

    其实,不管是值班还是大夜班,都是不能准时8点下班。

    因为大夜班护士的交班时间,总是在早上8点整的时候交,交完班后,还要开晨会。

    晨会就是医生和院长会针对性的把某些病情方面有问题的病人拿出来讨论,并提治疗和护理方案,下医嘱,让护士去执行。

    除去上面所说的交班后讨论病情所花费掉的时间之外,护士之间也要开个小会,开完护士间的小会之后,又要去病房查完房,翻完身(每两小时翻身一次),换完尿片,才能洗手下班。

    一通折腾下来至少得花上1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是大部分医院都默认的一种工作时间规定。

    院长李子木听完交班后,便开始发表意见:“3床刘萍萍,是癌症晚期的病人。我们都知道,癌症晚期的病人,他们的疼痛是非常剧烈非常明显的,即使用上了最强止痛针吗啡注射液,也未必能止痛。所以,我们要格外的关注这个病人,加强巡视,注重心理护理,病房内不准放置利器物品,防止病人生出想要轻生的念头时拿去自杀……”

    “另外,5床梁庆辉前天发烧,值班护士要多注意观察病人体温,一旦发现病人出现发烧的情况,体温不超过38.5℃的话,就尽量多喂水,继续观察,但若是体温超过38.5℃,就报告值班医生,之后再由值班医生进行处理……”

    “7床陈荣,这个病人病情危重一直昏迷不醒。虽然家属已经说了到时选择放弃抢救,一切顺其自然,但是只要病人还活着一天,我们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护理好他,每两个小时翻身拍背一次,避免出现坠积性肺炎和压疮……”

    ……

    众医生和护士们:“……”

    大家都十分认真地听着,眼睛齐齐看向李子木,站姿笔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其实就算院长不说那些问题,大家也会懂得该怎么去做。

    像3床刘萍萍,大家都知道她家有两个’大孝子’,一个儿子比另一个儿子做得更绝,更让人心寒。

    面对这种病人,护理人员不光要细心照顾好她的日常生活,还要格外对她进行心理疏导,多安慰,多倾听,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尽量过得安乐点。

    像李建辉这种发烧的病人,当班的护士要连续每天帮他测量体温四次,连续测量三天,三天过后,要是体温正常的话,则每天测量一次就可以了。

    照顾像陈荣这种危重病人的话,护理人员就要勤查房,多观察病人,一旦病人出现心电监护仪显示生命征异常(心跳,血氧饱和度,呼吸,血压),就立马把病人情况报告值班医生,打完之后又马上打电话通知家属,让他们速来医院,见见病人最后一面。

    李子木讲完住院的病人情况之后,就开始讲起今天要来有所医依医院的那个青少年。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工作群里发的通知了,我们医院今天会有一位新的病人要入院。名字叫白启光,今年17岁,诊断是白血病骨髓移植术后复发。该病人家庭情况比较困难,父母都在K城XX电子厂上班,月薪大约在4000块钱左右。

    患者一年前因身患白血病住院治疗,并在中华骨髓库找了配型成功的骨髓,还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前前后后,总共花了60万左右的移植和后续治疗费用。家里人为了给他治病,已经把房子卖了,还跟亲戚朋友们借了许多钱,欠下了一屁股债。

    这次旧病复发,白启光的父母又陆陆续续花了许多钱,但是都无法治好白启光的病。

    后来,他们老两口商量过后,就决定把儿子送来我们医院,让我们照顾他,想让白启光安安静静的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众人面色凝重。

    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

    对许多患癌的家庭来说,昂贵的治疗费是阻止他们治疗的首要原因。

    像这一类的家庭,他们肯定是一开始还抱着希望四处借钱求医,幻想着病人还有希望可以治好,可是随着后来病情愈发严重,渐渐的,他们就放弃了想要砸钱治好病人的想法,坦然接受了病人无法治愈的事实,并开始着手安排后事。

    大概过了20分钟这样,晨会总算是开完了。

    晨会开完之后,上班的一众护士跟着护士长石燕夏来到了护士站,又开了一个只属于护士间的小会。

    无非就是把刚才院长在晨会时提出的问题重复又强调了一遍,最后又让今天上班的护士,安排好病房,提前充好防褥疮充气床垫的气,给新入院的白启光住。

    一切安排妥当,众护士才跟着医生们一起去查房。房还没查完,时间已经到了上午9点钟,守门口的保安就打了电话上来,说一楼有个新入院的病人,让住院部的护士下去把病人带上来。

    石燕夏安排了朱大鹏下去,朱大鹏接到任务后,就戴上手套下去了。

    白启光被安排在5楼,第一个房间住。

    医院一共有18个病人,加上这个,就是19个。

    但是其他的病人,全部都安排在了3楼或者4楼,只有白启光一个人住5楼。

    这是因为白启光的妈妈为了照顾到儿子的感受,特意让护士长安排他单独住一个房间。

    本来少年患病就已经很不幸,如果再安排他和其他的人住在一起,每天看着护士们护理病人,估计白启光的心里会更加崩溃。

    把白启光带到病房后,朱大鹏就去3楼的治疗室拿治疗盘,血糖仪,血压计,体温枪,以及入院要签的一些文书,上5楼。

    白启光有个姐姐,今天就是他的姐姐白冰冰送他来医院的。

    白冰冰身子娇小身形清瘦,面色苍白,眼底下还有厚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很疲惫。

    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营养不良且睡眠严重不足。

    此刻她正坐在病床旁,两只小手紧紧地握住了白启光瘦骨嶙峋的手。

    “啊光饿不饿,要不要姐姐给你削个苹果吃?”

    躺在病床上的白启光闻言,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啊姐,我不饿。”

    说完之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白冰冰见状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在眼睛里不停打转,她仰着头,使眼睛看向天花板,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在过来有所医依医院之前,大医院的医生已经给白启光下了死亡通碟,说他最多还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给弟弟输血,爸爸,妈妈,以及她都在两个月内分别去了两次血站献血。

    因为目前血源较紧张,输血的人较多,献血的人比较少,导致血站库存不足。所以需要家属去献血,病人才有血输。

    他们一家人都为了白启光的病,费劲了心思,用尽了最大的努力。

    即使明知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

    可是他们并不后悔,因为那是他们朝夕相处了17年的家人。

    白冰冰调节好情绪后,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她温柔地摸了摸白启光的光头,“那你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或者回家给你做都行。”

    因为化疗的缘故,白启光掉发严重,所以白冰冰给他剃了光头。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帮别人剃头发。

    白启光有气无力地抓住了白冰冰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随着病情日渐严重,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黑夜,没有白天。

    而这个日日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姐姐,就成了他黑暗世界里照进来的唯一的一束光。

    “阿姐,我不饿,只是很困,很想睡觉,你陪着我便好。”

    白冰冰难过地望着弟弟短袖衣服下露出的手臂,那里因血小板减少而导致皮下出血,形成了散在性的颜色鲜艳的瘀斑,或者是淤斑逐渐消散后形成的片状青色皮肤。

    所有心酸一瞬间涌上心头,她眼睛一红,忍不住又要流泪。

    可是她不能让弟弟察觉到,所以白冰冰就把头偏向一旁,悄悄地用另一只手去抹眼泪。

    吱呀一下,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朱大鹏捧着治疗盘进来,刚好撞见了表情慌乱,正在偷偷抹眼泪的白冰冰。

    她走到病床的另一旁,假装没看见白冰冰在哭,给白启光分别测量了血压,血糖,和体温,然后用笔把这些记录在一张白纸上。

    “你好。请问你是白启光的什么人?”

    白冰冰声音沙哑道:“哦,我是他的姐姐。”

    朱大鹏拿好了笔和纸,继续问道:“请问您弟弟以前有对什么药过敏吗?”

    白冰冰:“没有。”

    朱大鹏:“有没有高血压,糖尿病,胃病或者其他的疾病。”

    白冰冰:“没有。”

    朱大鹏把笔递给了她,把订成一沓的入院要签的文书递给白冰冰。

    “麻烦你看一下这些文书,这些都是新入院要签的。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白冰冰接过来认真地看了一下,然后拿起笔,想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朱大鹏出手阻止了她,指着文书的第一张,开始解释:“这是入院知情同意书,内容讲的是您和您弟弟享有医疗救治,病情进展,医师建议的诊疗方案,相应风险,疗效及预后的权利……了解清楚之后,就在下面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