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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流星划过

    高考在一个微雨的天气中开始,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结束。两天的高考,48小时的高度集中精神,每个人考完之后都不能马上兴奋起来,反而又一种用力过猛之后的脱力。两天的时间,几张考卷,决定的却是三年的学习成果,乃至未来的整个人生,想想还真的很残忍,又很刺激。其实这高考虽然残忍,但也公平,因为每个人都要参加,也在做同一套试卷,成绩是不能做假的。但对于那些考不好的学生来说,便看你之后如何选择,有的人家有能力便还能花钱送孩子去国外上学,或者花钱给孩子找门路塞进一个不错的工作岗位,再或是干脆拿钱给孩子做生意。家里没实力帮忙却也考不好的学生就比较无奈了,因为他们没的选择,只是看生活怎么选择他们罢了。

    所以说,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正意义的公平,能够正确的调整自己的心态才会活得比较快乐。就像是苏梓颜,虽然她自己憎恶,可若是把她的身世摆在台面上,又有多少人要羡慕嫉妒,骂她不知好歹?她自己也是因为太执着才让自己过得这么累。她如果能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充满战斗力的加入肖云的阵营,还是为长远考虑回到苏温茂的身边,都会比现在这样要快乐的多。

    刚考完试的考生,都会有短暂的迷茫,因为想去吃、想去喝、和想去玩儿还有想见的人都太多了,一下放松下来倒也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而且刚考完却还没出成绩的几天也是最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几天,不用理成绩,不用理志愿,得赶快把这三年来吃的苦受的累都玩儿回来。

    冯驰的情绪倒还好,他很明确自己想见的人是谁,他也想带着苏梓颜在这可以最不顾一切的几天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苏梓颜这个人一直有些阴沉,也常常表现出一些不是她这个年龄会有的成熟,他想带她去吹风,去晒太阳,然后看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

    完成了两天的考试之后,冯驰和苏梓颜对于考试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彼此看了对方的眼神就知道并无意外发生。像他们这种成绩,能考多少分基本心里是有数的,只要没有什么忘写名字,没带准考证之类的意外发生,其实没什么好讨论的。

    冯驰约苏梓颜出去玩儿,苏梓颜答应了,可冯驰又犯愁了。这该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可他不知道该带苏梓颜去哪,做什么。从前他们无论做什么基本都在学校里面,唯一在校外的一次玩闹就是那天圣诞夜,两个人站在雪中吃冰淇淋。现在已经是六月初,已经入夏了,没有雪可以玩儿了。关键是,他也没跟女生正式约出去玩儿过,只听人常说什么“逛街吃饭看电影”,可真要执行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稳妥。逛街的话要逛什么,苏梓颜话那么少,要是在街上一直沉默好像也挺尴尬的;吃饭的话倒是还好,可以选的饭店倒是挺多的,可是只吃饭的话好像也有点儿无聊;至于看电影,他其实不怎么想去,这不是主动创造给苏梓颜沉默寡言的机会吗?冯驰有些气急败坏的捶着自己的头,到底要怎么办?

    之后,他便想到了约会圣地——游乐场。好像没有哪个小情侣约会会绕过游乐场的,游乐场里有东西吃,有东西玩儿,最重要的是有欢乐的气氛,应该是不会尴尬的。他尝试性的问了苏梓颜去游乐场玩儿行不行,得到的回复是:没意见。

    苏梓颜很久没去游乐园玩儿了,之前每年她都会去几次的。那时候的她去游乐园都是小公主的套路:穿着公主裙,戴着小皇冠,头发梳得美美的,去游乐园里坐好多次旋转木马,拿着冰淇凌或是棉花糖在旋转木马上对着妈妈招手,真正的要多矫情有多矫情。其实,苏温茂甚至陪她去过一次,在她十岁生日前后,可见她之前在苏温茂那是非常得宠的。

    几年之后的苏梓颜,穿着黑色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衫站在游乐园门口,依然没办法让人忽略她的美貌。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太忙,苏梓颜的头发长长了些,她也没时间去剪,索性扎了起来在脑袋后面有个小啾啾,倒是方便取多。今天出门苏梓颜散着头发没扎,头发垂倒肩膀上,又别有一种美。冯驰看着她开始长长了的头发,脑子里都是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而且她果然还是长发更好看。

    冯驰今天也不约而同的穿了黑色的牛仔裤,不过是那种破洞的,加上身上的T恤衫胸前印着的是把电吉他,整个人看起来倒有了一丝摇滚少年的味道。他平日里都是些运动的打扮,今天这样变换了风格,再加上卸去了高考的压力,整个人开起来都格外的明媚耀眼。其实他一直都很耀眼,只是今天看起来格外耀眼。

    两个人站在一起,便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要是男孩儿一手拉着女朋友一手举着冰淇凌,女孩儿一手被男朋友拉着,一手拽着几个粉红色气球,那随便拍几个照片,就能放上少男少女的杂志封面。不过别想太多,这不是冯驰和苏梓颜的剧本,起码不是他们现阶段的剧本。

    冯驰在门口随手拿了张地图,打开一边翻看一遍问苏梓颜想玩儿什么。苏梓颜环视了一周,然后指了指远处的那个最高的垂直过山车说:“那个!”

    冯驰倒抽了一口冷气也举起自己的手指确定道:“那个过山车?”因为摩天轮也在那个方向,所以他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在确定一下。

    苏梓颜点点头,“嗯,走吧!”

    冯驰也赶紧跟上,看苏梓颜这个架势,她应该是不怕的,女生都不怕,他更不能表现出怕了。其实他也不是怕,平时他也算不上恐高,不过因为很少来游乐场玩儿,也很久没坐过山车了,都有点儿忘了什么感觉了,那个过山车看起来确实很高,一时间觉得心里一惊而已,他才不怕呢!

    两个人在过山车下面排队,抬头仰望着那些在上面玩儿的人,一波波叫声传来,五花八门的嗓音,但听起来都如同杀猪一般的惨绝人寰。冯驰忍不住问苏梓颜:“你确定要玩儿?”

    苏梓颜点点头不置可否,“你怕啊?”

    “我当然不怕啦!”冯驰马上反对道,心里安慰自己,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它就是看起来吓人,玩儿起来可能也就那样。

    排到两人时,苏梓颜和冯驰并排坐进座位,冯驰瞄了一眼苏梓颜的脸,并没有任何惧怕,反而眼神中貌似还有点点兴奋和期待?心里忍不住感叹,苏大小姐真不是一般人啊,一会儿过山车升到高点滑下来的时候,她不会也是那个表情吧?那可就有点儿……怎么说呢?他觉得无论是过山车还是跳楼机还是什么什么的其实就是给害怕的人玩儿的,要是一点儿都不怕,还玩儿什么呢?人们不就是想要那种快吓死又没吓死的感觉吗?

    结果正想着,便发现他的担心实在是多余的。耳边便开始传来了苏梓颜的叫喊声,不但在喊,还喊得很大声,不但喊得很大声,还用手捂住眼睛,整个表现和刚才那些他在下面时候看见的人简直没什么两样。冯驰惊讶原来如果她想苏梓颜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的,惊讶到他在最高点冲下来的时候都忘了喊,光听苏梓颜喊了。

    机器停了下来,见苏梓颜正在整理有些吹乱了的头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的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不怕呢!”

    苏梓颜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那个大喊大叫吓到不行的人不是她,她转头看了冯驰一眼然后说:“怕,但是想试试。”

    两个人从过山车上下来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看来这东西设计成一次只有两三分钟是很合理的。常看见有人吐槽在主题公园玩儿的时候往往要排队两个小时,但只上去玩儿个两三分钟,事实证明这东西要真让你上去玩儿个十分八分钟,你的胃都能给吐出来。不过身体上的折磨之后,带来了心里上的无限放松,真的很减压。

    之后两个人又玩儿了跳楼机,大摆锤,海盗船,反正是能在下边听见别人在上面狂喊的他们俩便也要上去试试,结果两个人玩儿到彻底的晕头转向,体力不支,才坐下来休息。冯驰看着苏梓颜已经开始有些疲惫的脸,想着来之前实在没想到苏大小姐是这个路数,不过这样更好,本来她如果不想玩儿他也是要拉着她去玩儿的。今天出来的目的本来也是给苏梓颜解压,看来目的达到了。

    冯驰一直记着自己应该给苏梓颜准备一个好的告白,毕竟他当时单方面宣布苏梓颜是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又拉着人家一起演戏演了一整年了,演着演着两个人都认了真,倒也还没给人家一个正式的告白,这样实在是不像话。他一直记着这件事呢,但不是今天。他要等成绩出来以后,志愿表填完以后,录取通知书收到以后,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会给苏梓颜一个掏心掏肺的告白,他要告诉她他和她相处的所有心路历程,还要告诉她他对他们的未来做了什么计划,当然也还要坦白当时会一直夹她的头发都是因为他恼羞成怒苏梓颜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好早就喜欢她了。

    等天色暗下来,游乐场里的热闹气氛并没有减退,那些游乐设施都亮起了灯,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个人疯了一天也实在是玩儿不动了,买了些零食饮料坐在游乐场的人工湖边上休息。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面朝着湖面,有一丝丝的凉风吹过来,很舒服。因为白天是个大晴天,所以到了晚上,便能看到满天的星光,映衬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很美。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一起仰望着星空,共同呼吸着湖边湿润的空气。

    突然间,两个人的眼前突然划过了一颗流星。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又望向星空,可流星都是转瞬即逝,划过无痕,哪里还找得到踪影?

    “那个是……”苏梓颜忍不住问。

    “是流星。”冯驰很肯定的回答。

    苏梓颜当然也知道她多半是没有看错,只是游乐场里的灯光多,再加上她有点儿不敢相信流星是这么轻易能看见的?

    冯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随便坐着休息一会儿就能看见流星?但他也确实确定,他刚才看见的就是流星。

    两个人看到流星之后虽然觉得新奇和不可思议,但也都还算事平静,没有捶胸顿足的悔恨自己没来得及许愿。冯驰觉得自己一个男生不信这些很正常,怎么苏梓颜一个小女生也不说要许个愿什么的,是因为自己在这儿碍着她了?于是忍不住问:“你不许愿吗?”

    许愿?是呀,她本来想许的,可是看见冯驰在旁边又不想许了,太矫情了。她主要是不想许了愿之后,还要两个人假模假样的讨论许了什么愿。而且在这样的情境下,好像你不许一个关于爱情的愿望都对不起天上的月亮,实在是太矫情了,就不许了吧?还是……难道是冯驰想许愿?看她一个女生都没许,他也不好意先许?所以安慰冯驰道:“你想许愿吧?你许啊,我不妨碍你!”说着做出要捂住耳朵的样子,表示自己是不会去偷听这个愿望的。

    “我才不许呢!”冯驰赶紧否定,然后转头问苏梓颜:“你说人们为什么那么爱许愿啊?”

    “嗯,我也不知道。”苏梓颜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他们确实有很多愿望想实现吧?”

    冯驰赞同的点点头,“是挺多的,要不也不会一天看见什么东西都要许愿。过生日对着蛋糕许愿,看个花灯要许愿,看个烟花要许愿,出个门随便看到个喷泉水池什么的也要丢个硬币进去许愿,什么都遇不到的还可以买什么许愿瓶。真的想许愿还不如自己好好努力,有什么愿望就行动起来,会实现的几率其实很大,比在那里许愿有用多了。”

    这话说得的确很有冯驰的风格,霸气的理论支撑下还有些幽默的吐槽。苏梓颜被冯驰逗笑了,还真是,人们许愿的方式确实是太多了,多得各路神仙估计都忙不过来了。

    “但是看到流星还真是挺新奇的,我第一次见。”冯驰对流星本身还是给出了很正面的评价。

    苏梓颜点点头,“嗯,我也是第一次看,挺好看的。”

    冯驰又说:“其实流星虽然罕见,但可能也不至于像大家说的那么稀有,因为大家也都没天天守在那里等啊!你想啊,大家都说想看流星,可是又有几个人是晚上守在窗口看星星的?”

    苏梓颜想想冯驰说的话,好像也对。人们平时都说渴望看见流星,但也都是等着气象局的预报,没有几个人是愿意花些时间苦等的。当然,这里面也还是有些概率的问题,有些人可能即使真的苦等,也还是没机会看见。

    冯驰见苏梓颜的眼中似乎有些遗憾,想着自己是不是吐槽的太过分了,毕竟这看见流星应该还是件挺浪漫的事,而且他这是在约会呢,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直男了?好像挺破坏气氛的,苏梓颜不高兴了?所以小心地问:“怎么了?”

    苏梓颜微微一笑:“没什么,就觉得看见流星也是挺不容易的事儿,好像应该做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要做点儿什么。”听了冯驰对于许愿及概率的分析,她好像对许愿这个事完全失去兴趣了,她想她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想要许愿了,虽然她也确实很久都没有许愿了。只是看见流星确实是一件还挺浪漫的事,现在好像一点儿浪漫的气氛都没有了,有点儿遗憾罢了。

    冯驰沦陷在苏梓颜夜色中的微笑里,是应该做点儿什么,然后他一只手轻轻地盖住苏梓颜的眼睛,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把人轻轻揽过来,然后把嘴唇对着苏梓颜的嘴唇印了上去,就用这个吻来纪念今天的流星吧!

    苏梓颜自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得愣在那里,浑身僵硬,不知怎么反抗,也不知怎么回应,只觉得唇上热热的但并不难受,但心跳却急剧加快,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变得湍急。

    冯驰只是把嘴唇贴上去却并未吻的深入,他也不太掌握得好技术和力度,所以只是在苏梓颜唇上停留了几秒便分开了,但这样的一个不成形的吻也足以让他心脏狂跳不已。他用手遮住苏梓颜的眼睛是怕她紧张,也是怕自己紧张,毕竟这是他的初吻,相信也是她的。

    一吻毕,冯驰的嘴唇和苏梓颜分开,他的手也从她的眼前放开。苏梓颜的视线因为暂时的黑暗而造成的短暂模糊正好缓解了两人分开时的尴尬,确切的说是羞涩。这个吻确实是意料之外的,当冯驰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和苏梓颜的贴在一起了,这又一次证明了苏梓颜会让他失控,会让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头脑做出反应。但他很感谢这次冲动,因为如果他深思熟虑过了,他不会这样做。

    总体说来,这还是一个甜蜜而美好的初吻,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初吻都有这样美好的月色和星光,甚至还有流星的点缀。谢天谢地,苏梓颜没有一巴掌甩过来。

    “你……”冯驰有些紧张,他知道此刻他必须说点儿什么来打破僵局,但他的大脑还处于严重缺氧的状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造成的口不择言,不知怎么嘴里溜出一句:“你别生气,要不你亲回来?”

    这次轮到苏梓颜被气笑了,也知道他只是为了缓解气氛开的玩笑,懒得和他较真,也玩笑回去,“不了,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