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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恶鬼未丁

    李家这个小院子,从卯时初,冬日天还没亮,就有了活力,院子里,李长安呼呼喝喝,习练拳脚,李成梁则准备去县衙点卯。

    作为李书办,李成梁完全可以不去,但作为县里的书办,李成梁必须去县衙应卯,这是规矩。

    李家只有父子两个,也就没了别的大家族那些规矩,李长安行功过半,全身气息拧成一股,泄不得气,李成梁也不在意,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要出门,脚下不停,转过垂花门,往县衙中去了。

    李长安练功也不贪多,只功行一遍,一口气吐出,慢慢歇了身上的热气,往后院走去,今日,他有件大事要办。

    陈伯跟了李成梁多年,知道术士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其中不乏以诡谲秘术,借体投胎。只是今日小少爷这法门,实在是诡异。重点不在于有一只羊孕育了生命,而在于,、羊是只体型硕大的盘角公羊,孤零零的拴在后院,本来是准备上桌涮火锅的,结果现如今,一大早的时间,就涨大了肚子,将将站立不住。

    这羊满身上下画满了不知名的篆字符号,就连头上脸上,两个巨大的盘角上,也布满了咒文。

    这鬼神入阳间,有三种方法,一是夺舍,二是真身显化,第三种就是投胎。这种投胎与寻常孕育自然不同,这种投胎,完全是强行进入活物体内,掳夺活物的血肉精气。

    李长安筑基未成,尚未见性,哪里能见到虚空之中的鬼神。不过是昨日里杀了不少恶鬼妖邪,取了魂魄精血,今日要借虚空当中,沟通星辰鬼神,造化这一尊煞物。

    牛犊子大小的盘角大山羊倒在地上,嘴中哀嚎着,本来就是为了吃肉,十分肥壮的羊,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肚子却诡异的鼓起,甚至不时还会出现一些突起。而李长安,就蹲在供养的身边,看着它的躯体越来越枯瘦,除了越来越大的腹部,渐渐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蒙皮。

    如果可以选,李长安才不想用这种方法,只是手头没有这么多精血,只能先这么凑合着。修行的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按部就班出高手太难了,更何况,眼下就有一场大劫难。

    昨日城南一站,李长安觉察自己修行的缺陷。虽然看似手段百出,短暂的交手就杀伤建功,却仍然难掩自己修行日短,攻杀无力的现实。李长安思忖半夜,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李长安自小跟在李成梁身后修行,虽未见性光,隐约间,已经有了感知,距见性,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在别处,这一步就是天堑鸿渊,在李长安看来,有些事,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

    恰逢昨日城南鏖战,颇有收获。李长安从击杀的几头妖鬼身上,取下了一点灵性,被收在锁龙钉里,夜里观瞧,其实无甚大用,只能凑个一魂七魄的齐全,成全个天不收地不要的妖祟。

    这公羊是李家专门养来剥皮吃肉的,城北的庄子里隔三差五的送来,全进了李家父子的肚皮。这公羊养的健硕,肩高足有四尺,人立而起,足足高过一个寻常的成年壮汉。就是这样一头硕大的公羊,此时,已经被阴鬼入体,吞吃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破破烂烂的几块皮毛碎片,落在地上,腥臭无比。

    李成梁换洗出门,早有人等在了院门口,见到李成梁出来,赶紧上前,李书办,崔大人和张大人在衙门等着您呢,有要紧的大事。

    摆摆手,李成梁笑道,你们回去吧,我随后就到。行至小巷子口,豆花烙饼吃过,又嘱咐过陈阿婆帮着给李长安送早饭,这才摇摇晃晃的往县衙去了。

    李长安是真的顾不上吃饭了,虽然对自己的成果早有预料,但当这个高大的身影身在身前,还是让李长安惊叹不已。

    之前在乱坟之中遇到的鼠鼬等物,归根结底还是受限于先天弱小,成了精怪,修行不破化形,空有强魂命魂,也脱不出前天身躯的桎梏。

    今日被锁龙钉取了魂魄精粹,去了污浊秽气,又经李长安的手将几个妖物合在一处,得了盘角公羊的筋骨精血,哪里还有之前的污淖不堪。

    李长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作品,频频咋舌,十分满意,“不错,不错,这还算是有个跟班的样子。”

    身影身形高大,五尺有余不足六尺,身上不着寸缕,还挂着湿嗒嗒的粘液,脑后一对盘起的犄角证实,这绝不是个人。准确的说,鬼得魄成妖鬼,妖鬼得了血肉身躯,刀枪不入,称之为煞。此煞阴气萦绕,驱之不散,正是令江湖众人闻之丧胆的阴煞。

    李长安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头未丁,只见他浑身上下肌肉虬结,背脊前倾,指爪粗大修长,身材修长,双腿人立。在李长安的身前跪下,声音含混低沉,“未丁参见”。

    李长安大喜,果然,恶鬼只能通过修行者的牵引来到阳间,缺了天地二魂,便是凭借了修行者的神魂才能生存,魂魄中留有生前修行的部分意志。若非如此,李长安自知自己可能有点小聪明,但就算在聪明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想糊弄一个以凶恶狡诈著称的恶鬼,还是有些不够看。

    本来,李长安准备在虚空宇宙之中寻觅一些恶鬼充当未丁魂魄,甚至已经隐隐有些猜测,自己的性光怕是不会让自己简简单单的见了。一时之间,身边又没有上好的血肉命魂,单凭城南那些孤魂野妖的孤魂加上一头盘羊,魂应无碍,魄却不够强大,降生之后,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高手,恐怕有心无力,无奈只能把几只野妖的命魂接续上算是做个补充,没想到,结果好的出乎了自己的想象。

    只是,这赤身裸体的实在有碍观瞻,在这后院之中无妨,要想出门,可就……

    这未丁经李长安度化,也能通得人性,刹那间黑色阴雾弥漫,遮蔽了半个院子。陈伯从李长安入了后院,就一直抄手守在墙脚,这一刻,也是大惊失色,手中探出两只筷子长的铁签,纵身护在李长安身前。

    李长安对这阴雾之中的气息熟悉无比,却仍是暗暗咋舌。只看这气息怕是比在城南强大了不止一筹,若是再让自己与之对拼,怕是撑不了几个回合了。李长安示意陈伯可以不用太紧张,奈何陈伯是个吃过了亏的老江湖,哪里敢放松半分,退开半步,双手下垂,仍把手揣在袖筒里,暗暗戒备。

    片刻,黑雾散去,一袭黑袍出现在眼前,竹笠罩头,布甲覆面,胸口护心处,一个“未”字云篆,隐约可见身上关要处缀了皮帛铁片,背负战刀,后腰上挂着尺半长的一块铁盾,盾尖向下,反射着清晨的阳光。正是一个精锐的刀盾手

    李长安大喜,向旁边收起戒备的陈伯炫耀道,“陈伯,给些意见?”嘴上说着请教,滥觞却满是得色。陈伯嘴角抽动,半晌开口道,“小少爷天赋异禀,老仆见识浅薄,不便多言。”

    话音刚落,李长安早已转身往前院跑去,哪里看得见陈伯眼中,流露出的一丝忧虑。

    忙活了一早上,此时已是日上三竿,陈阿婆的汤饼被知秋放在炭炉上,煨的肉烂汤香,李长安早起练功,又在后院忙活了半晌,早已饿的急了,提了小砂锅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刨饭一边忍不住的看着未丁嘿嘿笑两声。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长安一碗汤饼下肚,哪里能够,知秋待要去取,被李长安拦住,“不必劳烦姐姐,没两步路,我自己去。”

    院门打开,外面候着一位,李长安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位衙门里头办事的,收起脸上的嬉笑,客气道,“先生何事?为何不叫门进去?”

    那人是个衙门里的班房公人,知道李家的神秘厉害,哪里敢敲门,只能等在门外,等里面的人出来才好答话,更知道李书办有个十余岁的公子,不敢接李长安的客气,“李书办吩咐,让小的传话给公子,去衙门中一趟。”

    “有劳。”李长安自袖中摸出两个铜钱,放在那人手中,算是个谢礼。那公人不迭的道谢,感激不尽的退身远去。

    李成梁在衙门当差这些年,没少使唤人往家里传话,陈伯也是每次都会给出两个铜钱,这钱是李家私铸的,也只在李家的几家铺子里流通,用处不大,也只能保证在断了粮的时候,去李家的铺子里换得一口救命的粮食药草。

    送走了公人,李长安并不急着往衙门中去,还是要先给自己再安排一碗热腾腾的汤饼。

    陈阿婆的铺子里,早已坐满了人。时辰不早了,早起上工的力巴早就吃过离开,铺子里都是些帮闲邻里。见李长安进来,沿街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几个三十来岁短打直缀打扮的人站起身来,侧身让过李长安,往街上去了。

    李长安不动声色,走到窗边的桌子边上坐下,不消说,陈阿婆那边已经下了粉丝面饼,只消稍等片刻,一碗热腾腾的汤饼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想到这里,李长安不禁嘴角勾起,窗外的行人喧闹也多了几分烟火生气。

    “啪。”李长安正出神,桌子对面坐下一人,一手拍在桌子上,李长安打了个机灵,皱眉看去,却是县里崔家的公子崔杲。

    崔兴石是崔家的旁支,得了功名才被族里加了中字。读书时妻子操劳,等崔兴石的了功名,反而一病不起,只留下一个儿子。崔兴石感念先妻恩惠,并未续弦,对这个儿子,自然是百般疼爱。此番来上任,崔兴石财货无多,只带了一车的书卷和这个孩子。

    平日里,因为要练功,李长安起得早,收功后,陈阿婆的铺子里,都是些干燥上工的力巴。今日化生未丁,耽误了一点时间,反而碰上了。

    “有事?”李长安垂下眼皮,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在丰城县,李长安算不得显贵,也都看在李家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人虽不大,在县里还算有几分名头,就像这张桌子,若是没人,李长安自然会随意落座,若是店中客满,这张桌子,便是李家的。不只是陈阿婆这里,城中各处李家常去的铺面,都有这么个地方,好在李家行事算不得霸道无理,平日里李家不去,也不会让这位子空着,是以之前几人见李长安进来,便让了地方。

    “李家的少爷,好大的威风。”崔杲的语气中明显带有酸意。李长安不用看也知道,这位一定是来找茬的,眼皮也不抬,自顾摆弄着桌子上核的粗瓷大碗,笑道,“李家在地方上时间长了,乡亲们给面子。崔公子不必着急,崔相公做了父母官,民意自然顺从。”

    话说的辞真义正,却把个崔杲连消带打,发不出火气来。

    嘴里说着,手中接过陈阿婆递过来的汤饼,端端正正的放在面前,抬眼示意,“崔公子来这儿,可以尝一尝这汤饼,汤鲜肉烂,好得很。”说完不等崔杲反应,呲溜一声嘬一口粉丝,粉丝被煮的晶莹通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阵阵肉香。

    崔杲刚随崔兴石上任,父子俩兜里哪有几个银子。崔兴石来此履任不久,崔杲一个县令的公子还没到要让人追捧的份位上,在县衙里,日子算不得清苦,也没多少油水,李长安哪里还忍得住。嘴上却又生生咬住,“城中百姓冻饿死伤,你还在这吃什么汤饼,你还能吃得下去?”

    李长安气定神闲,瞥一眼崔杲,刨一口饼,气定神闲的咽下去,直看的崔杲恼怒,这才缓缓开口,“崔公子来丰城日子还短,要知道,我们北方边境的这些人,也就只能这么活着。每过一年冬,都要抬出去一批人,否则明年的粮食就不够吃。”说完再嘬一口奶白的浓汤,“别闲着,来都来了,大冷的天,阿婆做生意也不容易,吃一碗。”

    “你……”崔杲颤抖着手指指着李长安,“冷血至极,你们李家人都是冷血至极。”

    “嗯,”李长安点点头,“你先别急,先来一杯热茶,缓和暖和,把气喘顺了,慢慢讲。你看,天色还早,我呢,虽然衙门里叫我过去,但我的饼还没吃完,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说。”

    “好,”崔杲索性摸了摸袖筒里可怜的几个大钱,咬了咬牙,交了一碗汤饼,“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能怎么说。”

    “我不想怎么说,”李长安皱着眉头,深感这个崔家的公子脑子不太正常,明明是他怒目圆瞪的找自己讲道理,怎么又成了要听自己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个说法明显不能给崔杲一个交代,至少崔杲不认为可以交代,追问道,“我父亲请城中各大家族捐粮施粥,你李家为何不捐?”

    “哦?”李长安笑道,“城中谁家捐了?”

    崔杲气急,“你李家不捐谁还会捐。无非是看你李家的脸色,不敢捐。你李家有钱有粮,为何不捐?”

    李长安很不耐烦把一句话说两遍,哪怕是不同的两个人。看着眼前的汤饼,李长安深感可惜,此时食之,实在无趣,不吃,就浪费了。厌烦的看一眼对面的崔杲,李长安勉强控制局自己的想要拔刀的手,笑道,“城中之人,劳有所得,城门四方,有各家粥棚,卯时施粥。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冻饿死者,无非是四体不勤,不学无术的泼皮懒汉。丰城偏僻,土地贫瘠,好粮食人吃都不够,为何要去养那些人。”

    “总有些……”崔杲还想反驳,却被李长安堵在嗓子里,“当然还有,务工受伤的,孤苦无依的,你是想说今冬之后,衙门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还是要一直养着他们?”

    李长安起身,把碗中剩下的汤饼到给街边晒太阳的黄狗,又把碗还了陈阿婆,歉意道,“话不投机,坏了阿婆的一番劳动。”

    陈阿婆不以为意,笑道,“不碍事,你自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李长安转身出门,却听铺子中崔杲大骂,“你们李家冷血无情,草菅人命,为富不仁,朝中大军一到,先诛除尔等霍乱豪绅,方能以泄民愤。”

    崔杲气急,更是咆哮出口,言语恶毒,不由引得附近众人纷纷侧目。在丰城县,李成梁经营二十余年,深得人心。就比如现在。李长安还没说什么,邻桌人就要来跟他理论。却被同桌的人拉住,“算了算了,不过是个孩子,说瞎话。”

    “我说的不是瞎话,李成梁不是个好东西,我爹让他捐粮放粥,施布制衣,他不同意,还联合其他家拒绝了。”崔杲大声辩解道。

    “走吧走吧。”邻桌的汉子并不应声,很明显不想跟这个公子哥儿争辩,放了几个大钱在桌上便结伴离开了。

    这话别人或许忍得,李长安却忍不得。李成梁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一个高大的父亲形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父亲的算计之中,又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更何况,在丰城,敢于正面咒骂李成梁的,李长安是第一次见到。

    “哦,”李长安气极而笑,转身回来,“崔大人是个好官啊。”

    “当然,”崔杲骄傲的挺起胸膛,“我爹是要当宰辅的人。”

    李长安对这爷俩的志向不感兴趣,敲了敲桌子,“崔大人捐了多少?”

    “什么?”崔杲没听清楚。

    “我说,崔大人主张捐资济民,崔大人自己捐了多少?”李长安慢条斯理的又说了一遍。

    “我爹没钱,”崔杲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爹是个清官,怎么会有钱。”

    “哦,”李长安又挑起碗里的肉片,“就是说,崔大人想让别人拿钱,给他做好事,对吧。”

    “我的碗里怎么没有肉?”崔杲翻了翻自己的碗里所剩不多的汤饼,又仔细从碗底翻了翻,他清楚记得李长安的碗里是有肉的,故此不忿。

    “因为我的要多给钱。”李长安指着铺子里的一块木牌,“加肉,两钱。”

    “你没给钱啊?”崔杲又问。

    “我不用给钱。”李长安觉得这个人太笨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看不明白?

    “哼!”崔杲感觉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把几个铜钱拍在桌子上,负气离开。

    “慢,”李长安抬头道,“你吃了两碗的汤饼,只给了一碗的钱。就打算这么走了?”

    “我吃了一碗,就只给一碗的钱,没加肉。”崔杲很不耐烦的站住,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平静的吃汤饼的少年,又冲着他来了,这一次找茬的是别人。

    “我说,你,崔杲,吃了两碗饼,给了一碗的钱。”李长安笑道。

    “一碗。”崔杲再次强调。

    “大家都看见了,你吃了两碗,”李长安指了指桌子上,“钱还在那摆着呢。”

    “陈阿婆岁数这么大了,他怎么能吃一个老人的白食。”

    “是啊,看起来读过书的一个人,怎么会作这么下作的事。”

    “这人是谁,看着面生。”

    “你还在街面上混呢,这是咱们县尊家的公子。”

    “县尊家的公子会吃白食?”

    “你没听他说,县尊是清官,没钱。”

    “哦,那这个拦住人要钱的是谁,县尊家的,莫说给了一碗的钱,便是不给,又怎样?“

    “对呀对呀,你没看那孩子不大,还不懂这些呢。”

    铺子里众人议论纷纷,门口台阶上坐着喝汤的,也跟着挤在门口看热闹。

    “我,我只吃了一碗,就只给一碗的钱。”崔杲惊骇莫名,这铺子里,经大多数都愿意帮着那个少年,作证他吃了两碗。

    “你们,你们不公道。”崔杲大声喊道。

    “他们不公道?”李长安冷笑一声,“那你给大家伙看看证据啊。”

    “我……”崔杲一时语塞。长随本来在铺子门外,见里边乱起来了,推开人群挤进来,见自家公子急头白脸的跟人争执,似乎是吃了亏,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长随赶紧喝退了看热闹的众人,推搡开挡在崔杲身前的李长安,就要去安慰自己少爷。李长安本来就是要生事,这一下更是借题发挥,“啊呀”一声,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怎么,崔公家里的下人也要打人不成?”

    这一下子,可算是惹恼了这位随从。此人本身崔家的下人,崔兴石得了功名才使他过来伺候,本来就不情愿。来丰城小半年,日子过的清苦,更认不得李长安,又要在大人面前邀功,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转身上前一巴掌打在李长安脸上,“哪里来的野崽子,我崔家的少爷也是你能说道的?”竟将李长安半个脸打的眼见红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