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镇五十二

    不过时间久了，出身又是在一起，不是锦衣卫就是宫里的太监，所以这些厂卫久而久之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上下联手、针对共同的敌人，打击所要打击的对象。只有在一些分权或者是利益分配的时候，相互之间才有可能发生一些摩擦和小争斗。不过一些头头之间相互陷害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不但不会影响到下面基层的办事人员之间的关系。

    为了制衡也好，为了相安无事也好，权力最大的东厂适当出让一些权力给其他部门。训练权交给锦衣卫，诏狱控制权交给内厂，宫中采买的权利交给内宫或者是西厂。在这样的分配下，大家也算相安无事。西厂和内厂被裁撤后，他们的职务和权力被东厂收回，东厂没有把权力分给锦衣卫，从此东厂已经凌驾在锦衣卫之上了。东厂的一把手当时叫厂主，后来渐渐改为督公，从此督公成为了东厂老大的专用名词。

    张居正的张家进入锦衣卫的时候，就是这个厂卫最为强势的时候。张家也因为这个原因，决定加入锦衣卫这个组织的。张家需要借助锦衣卫进入官场，和朝廷搞好关系的同时，渐渐壮大张家和把张家建立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要是当时锦衣卫的势力像张居正掌权时代的话，张家绝对不会决定完全投靠锦衣卫。在张居正当内阁首辅的时候，是大明朝厂卫势力最弱的时候。不但不能监控朝中官员，而且处处被文武官员抵制。以前任何一个官员不敢正面面对锦衣卫或者是东厂，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官员敢和锦衣卫或者是东厂叫板的。

    可是在张居正掌政的时候，经常发生朝中官员敢直面询问或者是怒骂锦衣卫或者是东厂。这么做不但是不给皇帝面子，更是在让厂卫没有面子。要不是有强势的张居正镇着，要不是冯保这个特务头头压着，厂卫的人早就发飙了。刘守有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被大家认为是最没用的锦衣卫指挥使，没有之一了。

    这个时候的厂卫不再威风凛凛，也失去了让人害怕的威力。张居正希望改变锦衣卫在老百姓和官员心目中的印象，却忘记了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作为皇室和皇帝的爪牙，锦衣卫一旦让老百姓或者是官员不再惧怕的话，皇室和皇帝的威严何在？老百姓不害怕厂卫了，厂卫拿什么威慑老百姓？一旦有人用心不良，这个时候的厂卫又不给力，谁能保证江山不易主？军队和士兵只能吓唬一些老百姓，真的有心人是吓唬不了的，厂卫才是皇帝手里的真正武器。厂卫败落或者是缩减，不光锦衣卫和东厂不答应，就连皇帝也不会答应。

    张居正死后，小皇帝利用厂卫对朝中官员的怒火，放出厂卫肆意针对官员。许多曾经鄙视或者是申斥过厂卫的官员，第一时间受到了厂卫的反击。他们不是被厂卫确定为张居正死党能够，就是以其他理由被厂卫抓起来。据说在小皇帝的有意推动下，厂卫再一次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短短一年之间，厂卫一共抓捕了三千多个官员和地方大户。最后被定性为张居正一党，确定为死刑犯的人不下万人。因为张居正的连累，被流放的官员或者是老百姓不下五十万人。这些人其实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或者是被家人连累的。厂卫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这些案子的审理和定性，都是由厂卫负责，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连插手的机会也没有。当时的官员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再对厂卫有任何的怨言。从此厂卫又一次让朝中官员和老百姓害怕起来，张居正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面再一次被打破。

    知道张居正是锦衣卫的人，都说张居正是锦衣卫的叛徒或者是不肖子孙。锦衣卫的人内部因为张居正的打压，一直痛恨张居正和张家。这就导致张家在锦衣卫内部不但没有了香火情，而且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张家被朝廷和小皇帝定性后，许多锦衣卫的人不但没有照顾张家，反而变本加厉折磨张家。阿飞的大哥，也就是那个张居正正妻王氏的大儿子，就是被锦衣卫折磨得活不下去，不得不自杀的。

    为了防止张家的人继续自杀对抗审讯，为了防止张家的人死光不好对小皇帝交代，锦衣卫的人对张家做出了非人待遇的事情。每一个记录在案的张家重要人员，白天手铐脚镣锁着，有人二十四小时监督和看管着。晚上张家的人锁在床上，嘴巴封起来，手脚绑起来，想要自杀也没有机会。不愿吃饭想饿死的话，锦衣卫的人直接灌张家的人米粥，不让张家的人饿死。

    张家的女人更加倒霉了，无论是张居正的妻子、小妾，还是张居正家里的女眷。为了管理和不发生意外，锦衣卫的人把她们衣服扒光，全部关在一个大房间里面。听话的人给吃的喝的，不听话的人一顿鞭子当宵夜。几乎每一个人都曾经受过鞭打，锦衣卫十分喜欢这么这些曾经的高贵夫人或者是千金小姐。

    她们可都是内阁首辅的家眷，相府的女人或者是女眷，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和折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张居正的妻子王氏和其他几个长辈首先被折磨死了。锦衣卫担心不好交代，把剩下几个张家的女人，像木乃伊一样绑起来。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们自杀或者是做出自残的事情。

    张居正最小的一个女儿，据说曾经被锦衣卫帮着游街示众三次。为了防止她自杀，除了喂饭之外，平时她的嘴巴一直被封着或者是用布条堵着。当她获得自由的那一刻，她第一时间咬舌自尽了。锦衣卫检验尸体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坚定。她几乎把整条舌头都咬了下来，一点不给自己犹豫或者是活命的机会。几个佩服她贞洁后人勇敢的锦衣卫，赏了一条破麻袋给她，算是让她走的时候不太尴尬。这一个相府千金就这么走了，临走的时候连一件最为破旧的衣服也没有，真的让人听得都匪夷所思和难过。

    当初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过世，张居正本来要为父丁忧的。小皇帝虽然“夺情”免去了张居正的丁忧，但是也允许张居正回家奔丧。张居正分别使用六十四人抬的大轿和一百二十八人抬的大轿赶路，这也让小皇帝和其他官员看到了张居正的异样。皇帝出行才可以使用六十四人抬的大轿，这是规矩也是礼仪。张居正就算是内阁首辅，就算是小皇帝的老师，依然没有资格使用六十四人抬的大轿，可况是一百二十八人抬的大轿了。

    阿飞曾经询问过亲眼看见的人，张居正真的使用这种超级大轿。六十四人抬的大轿是在城里或者是有路的地方使用。山路或者是地势不稳的时候，使用一百二十八人抬的大轿。张居正可以在大轿里面休息和办公，大轿里面设有马桶和一张不小的床。赶路的时候张居正可以在里面吃喝拉撒睡。虽然张居正为了奔丧已经换上了孝衣，吃的东西也是白粥，但是一路上的豪华和花销依然吓死人。这种违制、僭越和铺张，也给后来的罗列张居正的罪证提供了线索。

    张居正回家的路上，各地的官员和大户纷纷沿途送行和送礼。据说张居正一路顺带收的“白包”有十七辆马车，绝大多数的人送的礼物都是礼金。也有一些礼物比较大，张居正派人暗中折算成为了现金。一些地方基层的官员出手很大方，给的“白包”基本百两银子起步，一些官员甚至于给了成千上万两银子。这些官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两银子，但是对张居正很大方。小皇帝把这些人都记了下来，后来几乎没有一个逃得出审讯的。

    张居正有一次过生日，提前只不过略微放风了一下，没想到大家都赶来为张居正贺寿。一切地方官员甚至于使用官府驿站或者是军用设施为张居正贺寿或者是送礼。张居正家里更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收礼，小皇帝私下打听过，送礼的人的人数超过数万。张居正家收礼都快放不下了，只好暗中把一些不值钱或者是体积比较大的礼物连夜转送到其他地方。第二天送礼的人又会把张居正家的仓库堆满。

    一个锦衣卫的探子私下汇报小皇帝，张居正过一次生日，收的礼物的实际价值相当于朝廷和内库一年的总和。一直为国家和自己家钱不够用担心的小皇帝听了之后真的很生气。自己过的日子十分紧张，张居正家却是钱多的没有地方放。小皇帝不但妒忌张居正，而且痛恨这些对张居正行贿的官员。小皇帝让人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录下来，后来张居正下台后，小皇帝真的找这些人的麻烦了。所有给张居正送过礼的人，无论是官员还是老百姓，小皇帝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