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镇五十三

    阿飞曾经听到过一个笑话，一个不知道真伪的故事。一个豆腐坊的老板，派人进城给一个朋友贺寿。这个老板不知道是说得不清楚，还是这个伙计粗心大意。伙计走错了地方，误把礼物送到了张居正家里。按照大户人家办喜宴的规矩和流程，张居正家的人随手记录了这个豆腐坊老板的名字和礼物名称。伙计当然如实上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豆腐坊老板的名号。伙计回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豆腐坊的老板更加不知道这件事情。

    几年后张居正的事情发作，锦衣卫按照名单抓捕了这个豆腐坊老板。老板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张居正的同党，说他是张居正一党的幕后金主。豆腐坊是没有了，豆腐坊的老板也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差一点被朝廷流放到外地当奴隶。

    倒是那个送错礼物的伙计，不但成为了豆腐坊的新主人，而且顺手娶了豆腐坊老板假的漂亮女儿。大家都说这个伙计当初是故意的，不然他怎么完全接手豆腐坊老板的一切呢？更有人说这个伙计是豆腐坊老板的仇人，或者说是伙计有意报复老板。

    阿飞却不相信这些话，这件事情就算有，也绝对是一个偶然。谁也不知道张居正会有这种结果，要是张居正不倒台的话，给张居正送礼算是送对了。按照张居正的脾气，凡是给张居正送过礼物的人，张居正或多或少都会照顾他们。豆腐坊老板给张居正送礼，张居正不但会包下豆腐坊老板家里的所有豆腐，而且有可能给这个豆腐坊老板一个好处。

    要是豆腐坊老板盯得紧一点，或者是走的勤快点的话，豆腐坊老板或者是他的儿子极有可能走上仕途。以当时张居正的实力和势力，让一个人当上一个小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阿飞知道的这种情况数不胜数，许多人利用这种方式通过张居正进入官场。这也导致后来被张居正连累，涉及到这么多官员的原因。真的有许多官员通过张居正的关系，非正常途径当上了官员。这些人本来就没有资格当官，一旦出事当然经不起审讯和调查。

    阿飞不但知道张居正一直发好人卡，而且也知道真的有许多人通过张居正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几乎和张居正有关的张家亲戚和姻亲，不是都当了官，就是已经成为了富翁。就连一些曾经给张居正家里当过下人的人，也都成为了地主或者是老板。这就是百分百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当时张居正的招牌太好用了，几乎是一块免死金牌或者是通行证。凡是张家有关的人，没有人敢动，各地的官员亲自迎来送往，十分客气和恭敬。

    张居正的奶妈家的孩子成为了一个现任知府，据说是张居正给安排的。这个人其实连文字都不能读的通，当然不会有什么功名。按说是不应该当官的，也没有资格当官，可是张居正给办了手续。让他成为了一个地方官员，而且是一个州府的父母官。张居正出事后，他被革去官职，一家人流放岭南。

    张居正妻子王氏家的一个亲戚，依仗张居正的名号在家乡欺男霸女。不但老百姓怨声载道，就连一些官府也看不下去了。就因为张居正的一句话，没有人敢管理这个人。这个人变本加厉危害地方，没有一个官员愿意接手案子。老百姓对于这个人恨之入骨，有人求神拜佛让他早日见阎王去。张居正死后，这个人被当地官府抓起来，当众处以极刑。老百姓像过节一样，放炮、唱戏、办宴会庆祝。

    张居正家的老丁是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因为付不起彩礼一直没有再娶，后来他退休回家了。张居正当上内阁首辅之后，老丁在老家一连娶了七个老婆。都是别人白送给他的，不但不要钱而且附送嫁妆和房产。他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产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曾经是张居正的下人。因为这个理由让那个他在家乡，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就连地方官员也会对他毕恭毕敬，大家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他。张居正出事后，这个老丁被抓了起来，家里的老婆都带着家产跑了。

    张家一个老佃户打着张家的旗号，在一个地方过上了好几年老太爷的日子。不但白吃白住，而且插手衙门的政务。事情败露之后，官府把这件事情上报了中央。张居正的一个招呼，让这个人继续风光下去。就因为张居正承认他是张家的人，让他继续过着白吃白喝的日子。张居正死后，这个人失去了依靠，赶出了地方，最后一无所有地饿死了。

    这种事情真的太多了，阿飞满耳朵都是这种事情和人物。阿飞也曾经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江家的人经常有意无意地向外人表露自己是张居正的姻亲。几乎所有的人得知这个身份之后，都会对江家的人十分客气。不光是江湖中人，就连官府或者是一些地方大户，也会对江家客客气气。阿飞十分厌烦这种迎来送往，更加不屑使用张家和张居正的名号。但是阿飞不得不承认，张家除了张居正之后，特别是张居正成为内阁首辅之后，凡是和张居正有关的人都威风起来了。

    阿飞也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这么多人靠着张居正和张家风光起来，将来也会因为张居正和张家倒霉的。张居正越是风光无限，阿飞更加不愿意这个时候和张居正缓和关系。阿飞不愿意沾张居正的光，阿飞也不想因为张居正将来惹麻烦。现在看起来阿飞的决定是对的，当初阿飞的决定是正确的。要是阿飞和张居正缓和了关系，主动和张家恢复了联系的话，如今的阿飞不是被害就是被朝廷流放。不但失去了自由，而且一辈子需要被人看管着，甚至于有可能上了断头台。

    阿飞依稀记得自己走江湖的时候，听一个老乞丐说过一句话，说什么“家大业大祸也大”。一些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富不过三代，没有百年风光的家族。王朝也不过几百年，朝代更换的时候，皇室和帝王都会卑贱如狗，何况是一个家族或者是一个大户。远的不说，这些年来的内阁首辅们，他们不但自己没有好下场，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家族也毁了。

    无论是夏言还是严嵩，夏言一家人几乎没有留下后人。为夏言平反后，几乎没有一个真正地夏言后代出来接旨。严嵩的儿子严世藩死了，严嵩成为了乞丐，严家的子孙不是流放就是失踪了。徐阶和高拱还算好的，因为他们遇上了一个比较宽和的皇帝隆庆皇帝。最主要的是张居正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张居正虽然和徐阶、高拱政见不一致，但是张居正没有往死里打压他们和他们的后人。张居正是徐阶的弟子，当然不会过分针对徐阶和徐家。张居正之所以会放过高拱，大家都以为是张居正大度，其实是张居正看在谭纶的面子上这才放过了高拱和高拱的后人。

    张居正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不但遇上了一个十分小气记仇的小皇帝，而且没有一个愿意给张家留下后路的内阁首辅。张居正死后，继任的内阁首辅是张四维，他也算是张居正的一个老同事了。可是他没有张居正的能力，也没有张居正的气度，不愿意放过张居正和张家。张四维其实和张居正没有私怨，张居正不是一个打压下属的上司。只不过张四维觉得自己被张居正压制了，所以张四维上台之后要报复张居正和张居正的家人。张四维借着小皇帝的势头，往死里打压张居正的家人和张家，却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个局面也降临到了张四维家。阿飞知道后，只说了一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