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管这叫“凑合”？
翁权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亚视的播出部部长陈天赐坐在一起，观看一部由一个新人导演拍摄的电视剧，如果按他以往的性子，王京敢这样做即便是有着他老爸王天霖的面子在，他也会直接拂袖而去，但谁奈何在他刚想起身的时候，上海滩的看片会，开始了。
“阿力，做人有时候不可以锋芒毕露。”周闰发饰演的许文强拍着阿力的肩膀如教父一般循循教导道。
“等机缘不如自己去找。”林清霞眉眼间的一颦一笑，将冯程程心中对许文强的思念表现得淋漓尽致，迈着欢快的步子找许文强而去。
“这是法租界，只有乱起来才好统治。”黑暗中，许文强抽着的香烟忽明忽灭，与丁力站在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对面高楼之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想要留条命，就要改变它们，去适应他们。他们收三块保护费，你就收五块，他们烂得不像样，你比他们还烂，在魔都这个流氓社会，你越卑鄙越能飞黄腾达。”许文强指着陈翰林的鼻子，给他道出了在这个豺狼遍地的世界该怎样才不被人玩死。
一间临时租来的看片大厅内，上海滩的剧情已经播放到了第六集，整体剧情的基调也基本定了下来，翁权之前本想迈步走人的步子此刻已是牢牢的锁在原地，眼神也已经从初时的不屑化为深深的震惊。
没错，就是震惊。
他之前之所以会过来和王京洽谈《上海滩》放映权的事宜，其实就是为了给王天霖一个面子，因为私下里王天霖找到他向他提了一个请求和承诺，说他说只要能给他儿子一次出头的机会，他愿意免费为TVB拍摄三部电视剧，并且把与TVB即将到期的合约再次续约。
翁权与方梦华商量了下后，觉得这种既能收买人心也能为台里创造效益的事属于合作双赢的典范，因此放出话来说是只要梁功明与王京拍摄的上海滩不算太烂，就可以要TVB全权买下，也算给王天霖这样的老臣一个面子。
现在看来，上海滩这部电视剧拍摄的确实不烂，何止是不烂啊，以他多年在播出部的经验来看，这部电视剧无论是剧本创作还是演员服化道都可谓是无可指摘，并且在拍摄的素材应用于市场后更是潜力惊人，这部剧比他想象中的要精彩太多太多了，虽然才看了短短几集，但已然将他真实的代入进了剧中许文强所在年代的大上海，面对着纷乱的法租界和各方势力，他太想知道这个从北平闯荡过来的青年大学生会闯出怎样的一番动静出来了。
而且这部剧最精彩的地方，远不止是剧本和题材那么简单，
这部剧之所以可以让人有如此的共鸣和代入感，可以如此这般的引人入胜，里边演员那精湛的演技才是最不可多得的，在以前，他从没想到过林清霞可以饰演像冯程程这样的角色，且还可以演绎到这般唯美的地步，他也从不会想到，那个饰演许文强的周闰发，在之前竟只是TVB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而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演员，竟然能表演出许文强那种无与伦比的青年领袖味道。
难道这果真便是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在上海滩八集播放结束之后，翁权的心里顿时有些茫然了。
他之前过来确实只是想着随便走个过场买个片子的，却没想到片子没买不说反而被梁功明单独约出来给自己整了个什么看片会，对于一向自产自销的TVB来说，自家产的电视剧档期都不够，外人的电视剧想在TVB播，不给我说好话还要我掏钱买，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么？活久见的他哪里经历过这般局面。
不过当他在看完上海滩电视剧的精彩程度之后，再看到一边同样看完片子眼神发亮的亚视播放部部长陈天赐之后，翁权才明白了梁功明哪里来的底气，以及他之前嘴里说得要自己看了电视剧后再给首播权报价打的什么心思。
这就是个坑啊，自己和亚视的陈天赐就是被这小子拉过来打擂台的，什么看看片子再说，都是借口，这小子就是想利用TVB和亚视之前的收视率竞争从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小算盘打的真实啪啪的响。
想到这的翁权心里随即又是涌起一阵无力，梁功明这是阳谋，这一切的前提毕竟还是看作品说话，如果一会梁功明狮子大开口了，自己是要拒绝呢？还是拒绝呢？还是答应呢？他也想拒绝啊，但是看了片子之后，他表示臣妾做不到啊，但是一想起以TVB抠门的劲，即便是他想买下上海滩的首播权，上层的人肯定也不会答应？毕竟TVB的小气在香江那可是出了名的，属于著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但老成持重的翁权心里却知道这部剧自己是一定要争取到手的，毕竟如果说上海滩是那种粗制滥造，成本低廉，服化道相当敷衍的电视剧自己放弃了倒也罢了，但这偏偏是一部各方面都上好的佳作，至少以他这连续的几集看下来，翁权整个人那是相当享受，如果不是王京只给他放了八集，他甚至不介意再多看几集，哪怕他已经在看片大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屁股都快坐麻了，老奸巨猾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有可能会是一部播出即大火的剧，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拿下。
梁功明和王京一左一右的分别坐在TVB和亚视的两个部长身边，彼此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两人看片时的反应，从他们抖动的眉毛还有逐渐握紧的双拳以及抖动的双膝可以看出，自己拍的这部剧看来是稳了，想要卖出一个好价格的事应该也不会那么难了，这从观片后的两人中间开始散发出火药味便可见一斑。
一边的王京见对面的两个老头子只是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还没经历太多事故的他到底是最先沉不住气了，为了打破沉默，只能适时的起身站了起来，翁权是他老爸相交多年的挚友，而亚视的陈天赐则是梁功明通过何大小姐的关系请过来的，如果不让他们打起来，自己这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想到这的王胖子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做足晚辈礼后对两人恭敬的道：“两位世叔，不知道对我们龙腾影视公司拍摄的电视剧观感如何啊？”
龙腾影视公司是梁功明刚注册的一家影视公司，毕竟电视剧都拍好了，正是卖钱的时候，如果影视公司都没有那还怎么与电视台合作啊。
翁权没搭理王京的问话，反而转过头来看向一边的陈天赐道：“陈部长，你觉得这部上海滩拍的怎么样啊？”
陈天赐似乎没想到翁权会主动跟自己搭话，闻言装作随意的动了动自己僵坐良久的身体，言不由衷的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昧着良心道：“拍的也就凑合吧，勉强能看，我觉得像这样的剧在你们TVB，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么？你还用问我怎么样？”
凑合？
翁权有些自我怀疑的转身看了眼一边的陈天赐，不由得怀疑难道是自己的审片水准下降了？这样的剧竟然叫凑合？但当他不经意间看到陈天赐眼中闪过的一抹激动和坚定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老家伙不当人子啊，这剧都敢说凑合？你丫敢说这剧叫凑合？还一抓一大把？老家伙你为了阴我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真的凑合你握着椅子扶手的手那么用力干嘛？激动地脸都开始泛起潮红了，跟猴屁股似的，你还搁那装，真当我傻缺啊。
翁权非但不傻，反而绝对算是个人精，在敏锐的察觉到陈天赐那一副志在必得的目光后，他便猜测到了这老家伙的心理，很显然，陈天赐就是想要麻痹自己从而让自己放下戒心，然后出其不意的绕过自己拿下上海滩的首映权，毕竟王胖子和梁功明不管怎么说间接上其实都算是和TVB更为亲近，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外人，陈天赐想必也知道自己被喊过来只是做一个与翁权打擂台的吉祥物，若论胜算无线台的赢面无疑还是最大的，毕竟现如今的香江论及收视率的覆盖范围TVB还是一枝独秀的。
想到此处，翁权也不想和陈天赐多废话了，道了句“我出去放个水。”便一溜烟的来到了放映厅的柜台处，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便拨给了TVB的管事人方梦华。
而另一边，陈天赐见翁权出来上个厕所十分钟了都还不回来后，也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那货骗鬼呢吧，放个水竟然要十多分钟，你胆结石啊，尿这么久，肯定是背着自己偷偷给领导打电话去了。
想到此处，陈天赐也借故起身出门，他身为现如今亚视播放部的老大，家资还是蛮阔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掏出了一边腰间别着的大哥大，一个电话便打到了亚视采片部的部长那里，开口便开门见山的道：“王部长，我发现了一部应该可以在黄金时间力压TVB的电视剧，我觉得我们一定要合作出钱将其拿下……”
梁功明与王京见到俩人全部借口出去，彼此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他们要干嘛去，所以俩人倒也不着急，直接坐在放映厅的沙发上零食干果饮料的吃着喝着，等着出去打电话的两位大佬向他们的更上级传达他们的意见。
想到此时此刻香江的两家龙头电视台为了争夺自己拍出来的一部电视剧能够亲自下场大打出手，梁功明与王京两人心头不由得皆是涌起一股自豪，这是最能体现出他们价值的尊重，想必这时候两家的话事人在乎的，肯定不会再是什么价格的问题了，而是如果上海滩这部剧真的如播放部所说是一部难得的佳品的话，为了收视率不被抢占，他们也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抢到手的，毕竟此消彼长的竞争，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倒下的佳视就是前车之鉴，这年头一部好的电视剧对于电视台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市场占有率面前，别管他亏不亏本，赚不赚钱，电视剧好看能吸引观众就行了，能挤压对方的收视占比就是最大的胜利，别的一切都是次要的，纵观现如今内地的电影制片厂，有哪个是为了盈利去的？
角落里。
翁权和陈天赐都在通话中。
只听翁权电话那边的方梦华道：“翁伯，不是说好了就是走个过场的事么？怎么就忽然间成了关系到电视台收视存亡的关键了？还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将这部只是由一个新人导演的电视剧花重金买下来，你这要我怎么说你呢，你悄悄对我说下是不是王天霖私下里又去找你去了？还是说你收人家钱了？你老实交代，王京那边到底给了你多少回扣，要你这么给他们卖命？”
翁权这边正在和方梦华据理力争，另一边亚视的陈天赐也不轻松，只见此刻的陈天赐正在一处角落满头大汗的与电话另一边的人争执着什么，只听见话筒对面的王部长道：
“老陈啊，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你拿这么多钱去买一部电视剧的首播权，你肯定是收钱了对不对，哥哥我都不惜的说你，你收钱也别只想着你自己啊，我这边和我手下的这边你也得分润分润吧，不然的话一毛不拔的就要掏那么多钱陪你一起引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拍的电视剧，还是高价收购，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也真是的，以咱俩之间这么多年的关系，非要我点破你才行么？就你那点小心思你还想瞒的过我，快，乖乖的把那边的分成比例告诉我，我能拿到多少啊，如果片子质量确实过硬的话，我帮你这个忙，采购部资金还是很充足的，买电视剧也就是咱俩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咱俩一起凑一点钱就行了，但是像你说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在陈天赐还在与亚视采购部部长扯皮的时候，另一边的翁权正语气严肃的对着电话里的方梦华陈述着利弊：“方董事，我以我这么多年在TVB里的名誉做担保，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敢肯定这部剧绝对有大火的潜质，虽说这只是一部由上海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为原型改编的故事，但我却觉得这部剧演绎出来的故事无论是新颖程度还是演员演技全部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这还是林清霞转型风格后的第一部作品，且还不是电影而是电视剧，我们只要能拿下这部剧的首播权，单是这个噱头都能赚足眼球了，我觉得只要我们能拿下上海滩的首播权，我们在与亚视的黄金档电视剧拼杀中，绝对会以压倒性的姿态完胜对手的，还请方董事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电话那头的方梦华闻言不由得开始沉思，等了约莫一分钟后，方梦华才郑重的问：“翁伯，您确定您要这么做么？您也是和六哥当年一同打天下的老人了，把自己的信誉压在一部新人导演的电视剧上未免太儿戏了一点，要知道如果因为你个人的失误导致我们台里花重金引进的电视剧扑街，到时候你面对的不只是外部的嘲笑，还有TVB全体上下自己家里那些导演的指责，这样一来你以后在台里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我确定我考虑清楚了，方董事，请给我一个可以购买的最高权限吧”
尽管心中忐忑，但翁权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为了给自己也是给方梦华打气，他继续说道：“而且不仅仅是我觉得上海滩这部电视剧不错，亚视那边的老陈现在也在和他们那边的领导接洽，我看他那架势，颇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所以我愿意为一个可能的希望赌这一把”
电话另一边的方梦华闻言再次开始了沉默，足足两分钟后。
就在翁权以为方梦华这个小气的女人会拒绝自己的时候，电话里响起了方梦华的声音：“如果是别人，我不可能要他这么做，毕竟论及电视剧制作，整个香江无人能出TVB其右，但翁伯你是邵氏的老人了，六哥曾经这样对我评价过你，说你判断力和魄力在邵氏里边可以排进前三，所以我决定选择相信你这一次，陪您赌上这一把，输了也不要紧，到时候我会对外公布说这一切都是我方梦华自己的个人决定，与他人无关”
翁权闻言，觉得有些意外的同时，心里不由得还有些感动，其实在以前，他是有些抵触这个女人的，毕竟她喜欢任用一些有朝气的年轻人是出了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状态的方梦华，无线台的高层其实是分为两个派系的，利孝和的势力和邵大亨的势力，而这两大势力间又分元老派和海归派，作为代表邵先生逐渐掌权的新势力代言人方梦华，在台里其实并不得老人们的喜欢，只不过人有千面，今日相处下来，翁权倒是发现了她骨子里的另外一面。
…………
两个打完电话的老家伙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放映厅，彼此在见到对方的神色后，便将对方心中所想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因此两人见面后倒也不装了，翁权最先忍不住直接开门见山道：“阿京，你和梁仔按道理讲其实也算是我TVB的人，我刚才请示过了方女士，决定五万块一集将你们的电视剧买下来，25集一共125万，如果你们可以答应将上海滩的放映权给TVB买断的话，方女士可以直接用150万的价格将你们的电视剧买下来，你们看如何？”
翁权本以为对面的两人在听到他的报价后会感到十分兴奋，毕竟现在的小年轻重名声有时候更胜过金钱，毕竟文人嘛，玩艺术的，朴树似的，各个王家卫的文青病，只要现阶段TVB愿意答应帮他们扬名，钱这方面应该是好说的吧。但想象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梁功明与王京的脸色在听到他的报价后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转过头面对着另一边的亚视陈天赐道：“不知道陈部长的报价是？”
“一集十万，一共150万，如果梁先生可以将上海滩三年的独家放映权卖给我们亚视，我们可以开价到200万，我们可不像TVB那般的小家子气，像王先生与梁先生这样的人才都可以如此这般的轻贱，如果梁先生愿意合作，我们亚视的大门可以永远为你和王先生敞开”
陈天赐打的盘算中，一集十万的价格其实还是蛮划算的，毕竟亚视拍片可没TVB那样前厂后店那么方便快捷且便宜，拍片的成本比起无线台来绝对是更高的，就算是自己投资拍摄，一集的成本应该也需要好几万块钱了。
一边的王、梁两人听了对面这俩老狐狸的报价后脸都黑了，这纯粹就是打发叫花子呢，如果买电视剧放映权的电视台比较多也就算了，但香江拢共两家电视台，这样子卖除了能收回个成本自己兄弟俩到头来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梁功明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只见他脸色有些不悦的道：“二十万一集，600万的价格我可以授权给二位其中一家上海滩的独家放映权，但只局限于香江，这是我的底线”
“阿力，做人有时候不可以锋芒毕露。”周闰发饰演的许文强拍着阿力的肩膀如教父一般循循教导道。
“等机缘不如自己去找。”林清霞眉眼间的一颦一笑，将冯程程心中对许文强的思念表现得淋漓尽致，迈着欢快的步子找许文强而去。
“这是法租界，只有乱起来才好统治。”黑暗中，许文强抽着的香烟忽明忽灭，与丁力站在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对面高楼之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想要留条命，就要改变它们，去适应他们。他们收三块保护费，你就收五块，他们烂得不像样，你比他们还烂，在魔都这个流氓社会，你越卑鄙越能飞黄腾达。”许文强指着陈翰林的鼻子，给他道出了在这个豺狼遍地的世界该怎样才不被人玩死。
一间临时租来的看片大厅内，上海滩的剧情已经播放到了第六集，整体剧情的基调也基本定了下来，翁权之前本想迈步走人的步子此刻已是牢牢的锁在原地，眼神也已经从初时的不屑化为深深的震惊。
没错，就是震惊。
他之前之所以会过来和王京洽谈《上海滩》放映权的事宜，其实就是为了给王天霖一个面子，因为私下里王天霖找到他向他提了一个请求和承诺，说他说只要能给他儿子一次出头的机会，他愿意免费为TVB拍摄三部电视剧，并且把与TVB即将到期的合约再次续约。
翁权与方梦华商量了下后，觉得这种既能收买人心也能为台里创造效益的事属于合作双赢的典范，因此放出话来说是只要梁功明与王京拍摄的上海滩不算太烂，就可以要TVB全权买下，也算给王天霖这样的老臣一个面子。
现在看来，上海滩这部电视剧拍摄的确实不烂，何止是不烂啊，以他多年在播出部的经验来看，这部电视剧无论是剧本创作还是演员服化道都可谓是无可指摘，并且在拍摄的素材应用于市场后更是潜力惊人，这部剧比他想象中的要精彩太多太多了，虽然才看了短短几集，但已然将他真实的代入进了剧中许文强所在年代的大上海，面对着纷乱的法租界和各方势力，他太想知道这个从北平闯荡过来的青年大学生会闯出怎样的一番动静出来了。
而且这部剧最精彩的地方，远不止是剧本和题材那么简单，
这部剧之所以可以让人有如此的共鸣和代入感，可以如此这般的引人入胜，里边演员那精湛的演技才是最不可多得的，在以前，他从没想到过林清霞可以饰演像冯程程这样的角色，且还可以演绎到这般唯美的地步，他也从不会想到，那个饰演许文强的周闰发，在之前竟只是TVB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而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演员，竟然能表演出许文强那种无与伦比的青年领袖味道。
难道这果真便是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在上海滩八集播放结束之后，翁权的心里顿时有些茫然了。
他之前过来确实只是想着随便走个过场买个片子的，却没想到片子没买不说反而被梁功明单独约出来给自己整了个什么看片会，对于一向自产自销的TVB来说，自家产的电视剧档期都不够，外人的电视剧想在TVB播，不给我说好话还要我掏钱买，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么？活久见的他哪里经历过这般局面。
不过当他在看完上海滩电视剧的精彩程度之后，再看到一边同样看完片子眼神发亮的亚视播放部部长陈天赐之后，翁权才明白了梁功明哪里来的底气，以及他之前嘴里说得要自己看了电视剧后再给首播权报价打的什么心思。
这就是个坑啊，自己和亚视的陈天赐就是被这小子拉过来打擂台的，什么看看片子再说，都是借口，这小子就是想利用TVB和亚视之前的收视率竞争从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小算盘打的真实啪啪的响。
想到这的翁权心里随即又是涌起一阵无力，梁功明这是阳谋，这一切的前提毕竟还是看作品说话，如果一会梁功明狮子大开口了，自己是要拒绝呢？还是拒绝呢？还是答应呢？他也想拒绝啊，但是看了片子之后，他表示臣妾做不到啊，但是一想起以TVB抠门的劲，即便是他想买下上海滩的首播权，上层的人肯定也不会答应？毕竟TVB的小气在香江那可是出了名的，属于著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但老成持重的翁权心里却知道这部剧自己是一定要争取到手的，毕竟如果说上海滩是那种粗制滥造，成本低廉，服化道相当敷衍的电视剧自己放弃了倒也罢了，但这偏偏是一部各方面都上好的佳作，至少以他这连续的几集看下来，翁权整个人那是相当享受，如果不是王京只给他放了八集，他甚至不介意再多看几集，哪怕他已经在看片大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屁股都快坐麻了，老奸巨猾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有可能会是一部播出即大火的剧，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拿下。
梁功明和王京一左一右的分别坐在TVB和亚视的两个部长身边，彼此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两人看片时的反应，从他们抖动的眉毛还有逐渐握紧的双拳以及抖动的双膝可以看出，自己拍的这部剧看来是稳了，想要卖出一个好价格的事应该也不会那么难了，这从观片后的两人中间开始散发出火药味便可见一斑。
一边的王京见对面的两个老头子只是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还没经历太多事故的他到底是最先沉不住气了，为了打破沉默，只能适时的起身站了起来，翁权是他老爸相交多年的挚友，而亚视的陈天赐则是梁功明通过何大小姐的关系请过来的，如果不让他们打起来，自己这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想到这的王胖子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做足晚辈礼后对两人恭敬的道：“两位世叔，不知道对我们龙腾影视公司拍摄的电视剧观感如何啊？”
龙腾影视公司是梁功明刚注册的一家影视公司，毕竟电视剧都拍好了，正是卖钱的时候，如果影视公司都没有那还怎么与电视台合作啊。
翁权没搭理王京的问话，反而转过头来看向一边的陈天赐道：“陈部长，你觉得这部上海滩拍的怎么样啊？”
陈天赐似乎没想到翁权会主动跟自己搭话，闻言装作随意的动了动自己僵坐良久的身体，言不由衷的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昧着良心道：“拍的也就凑合吧，勉强能看，我觉得像这样的剧在你们TVB，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么？你还用问我怎么样？”
凑合？
翁权有些自我怀疑的转身看了眼一边的陈天赐，不由得怀疑难道是自己的审片水准下降了？这样的剧竟然叫凑合？但当他不经意间看到陈天赐眼中闪过的一抹激动和坚定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老家伙不当人子啊，这剧都敢说凑合？你丫敢说这剧叫凑合？还一抓一大把？老家伙你为了阴我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真的凑合你握着椅子扶手的手那么用力干嘛？激动地脸都开始泛起潮红了，跟猴屁股似的，你还搁那装，真当我傻缺啊。
翁权非但不傻，反而绝对算是个人精，在敏锐的察觉到陈天赐那一副志在必得的目光后，他便猜测到了这老家伙的心理，很显然，陈天赐就是想要麻痹自己从而让自己放下戒心，然后出其不意的绕过自己拿下上海滩的首映权，毕竟王胖子和梁功明不管怎么说间接上其实都算是和TVB更为亲近，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外人，陈天赐想必也知道自己被喊过来只是做一个与翁权打擂台的吉祥物，若论胜算无线台的赢面无疑还是最大的，毕竟现如今的香江论及收视率的覆盖范围TVB还是一枝独秀的。
想到此处，翁权也不想和陈天赐多废话了，道了句“我出去放个水。”便一溜烟的来到了放映厅的柜台处，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便拨给了TVB的管事人方梦华。
而另一边，陈天赐见翁权出来上个厕所十分钟了都还不回来后，也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那货骗鬼呢吧，放个水竟然要十多分钟，你胆结石啊，尿这么久，肯定是背着自己偷偷给领导打电话去了。
想到此处，陈天赐也借故起身出门，他身为现如今亚视播放部的老大，家资还是蛮阔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掏出了一边腰间别着的大哥大，一个电话便打到了亚视采片部的部长那里，开口便开门见山的道：“王部长，我发现了一部应该可以在黄金时间力压TVB的电视剧，我觉得我们一定要合作出钱将其拿下……”
梁功明与王京见到俩人全部借口出去，彼此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他们要干嘛去，所以俩人倒也不着急，直接坐在放映厅的沙发上零食干果饮料的吃着喝着，等着出去打电话的两位大佬向他们的更上级传达他们的意见。
想到此时此刻香江的两家龙头电视台为了争夺自己拍出来的一部电视剧能够亲自下场大打出手，梁功明与王京两人心头不由得皆是涌起一股自豪，这是最能体现出他们价值的尊重，想必这时候两家的话事人在乎的，肯定不会再是什么价格的问题了，而是如果上海滩这部剧真的如播放部所说是一部难得的佳品的话，为了收视率不被抢占，他们也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抢到手的，毕竟此消彼长的竞争，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倒下的佳视就是前车之鉴，这年头一部好的电视剧对于电视台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市场占有率面前，别管他亏不亏本，赚不赚钱，电视剧好看能吸引观众就行了，能挤压对方的收视占比就是最大的胜利，别的一切都是次要的，纵观现如今内地的电影制片厂，有哪个是为了盈利去的？
角落里。
翁权和陈天赐都在通话中。
只听翁权电话那边的方梦华道：“翁伯，不是说好了就是走个过场的事么？怎么就忽然间成了关系到电视台收视存亡的关键了？还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将这部只是由一个新人导演的电视剧花重金买下来，你这要我怎么说你呢，你悄悄对我说下是不是王天霖私下里又去找你去了？还是说你收人家钱了？你老实交代，王京那边到底给了你多少回扣，要你这么给他们卖命？”
翁权这边正在和方梦华据理力争，另一边亚视的陈天赐也不轻松，只见此刻的陈天赐正在一处角落满头大汗的与电话另一边的人争执着什么，只听见话筒对面的王部长道：
“老陈啊，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你拿这么多钱去买一部电视剧的首播权，你肯定是收钱了对不对，哥哥我都不惜的说你，你收钱也别只想着你自己啊，我这边和我手下的这边你也得分润分润吧，不然的话一毛不拔的就要掏那么多钱陪你一起引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拍的电视剧，还是高价收购，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也真是的，以咱俩之间这么多年的关系，非要我点破你才行么？就你那点小心思你还想瞒的过我，快，乖乖的把那边的分成比例告诉我，我能拿到多少啊，如果片子质量确实过硬的话，我帮你这个忙，采购部资金还是很充足的，买电视剧也就是咱俩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咱俩一起凑一点钱就行了，但是像你说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在陈天赐还在与亚视采购部部长扯皮的时候，另一边的翁权正语气严肃的对着电话里的方梦华陈述着利弊：“方董事，我以我这么多年在TVB里的名誉做担保，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敢肯定这部剧绝对有大火的潜质，虽说这只是一部由上海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为原型改编的故事，但我却觉得这部剧演绎出来的故事无论是新颖程度还是演员演技全部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这还是林清霞转型风格后的第一部作品，且还不是电影而是电视剧，我们只要能拿下这部剧的首播权，单是这个噱头都能赚足眼球了，我觉得只要我们能拿下上海滩的首播权，我们在与亚视的黄金档电视剧拼杀中，绝对会以压倒性的姿态完胜对手的，还请方董事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电话那头的方梦华闻言不由得开始沉思，等了约莫一分钟后，方梦华才郑重的问：“翁伯，您确定您要这么做么？您也是和六哥当年一同打天下的老人了，把自己的信誉压在一部新人导演的电视剧上未免太儿戏了一点，要知道如果因为你个人的失误导致我们台里花重金引进的电视剧扑街，到时候你面对的不只是外部的嘲笑，还有TVB全体上下自己家里那些导演的指责，这样一来你以后在台里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我确定我考虑清楚了，方董事，请给我一个可以购买的最高权限吧”
尽管心中忐忑，但翁权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为了给自己也是给方梦华打气，他继续说道：“而且不仅仅是我觉得上海滩这部电视剧不错，亚视那边的老陈现在也在和他们那边的领导接洽，我看他那架势，颇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所以我愿意为一个可能的希望赌这一把”
电话另一边的方梦华闻言再次开始了沉默，足足两分钟后。
就在翁权以为方梦华这个小气的女人会拒绝自己的时候，电话里响起了方梦华的声音：“如果是别人，我不可能要他这么做，毕竟论及电视剧制作，整个香江无人能出TVB其右，但翁伯你是邵氏的老人了，六哥曾经这样对我评价过你，说你判断力和魄力在邵氏里边可以排进前三，所以我决定选择相信你这一次，陪您赌上这一把，输了也不要紧，到时候我会对外公布说这一切都是我方梦华自己的个人决定，与他人无关”
翁权闻言，觉得有些意外的同时，心里不由得还有些感动，其实在以前，他是有些抵触这个女人的，毕竟她喜欢任用一些有朝气的年轻人是出了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状态的方梦华，无线台的高层其实是分为两个派系的，利孝和的势力和邵大亨的势力，而这两大势力间又分元老派和海归派，作为代表邵先生逐渐掌权的新势力代言人方梦华，在台里其实并不得老人们的喜欢，只不过人有千面，今日相处下来，翁权倒是发现了她骨子里的另外一面。
…………
两个打完电话的老家伙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放映厅，彼此在见到对方的神色后，便将对方心中所想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因此两人见面后倒也不装了，翁权最先忍不住直接开门见山道：“阿京，你和梁仔按道理讲其实也算是我TVB的人，我刚才请示过了方女士，决定五万块一集将你们的电视剧买下来，25集一共125万，如果你们可以答应将上海滩的放映权给TVB买断的话，方女士可以直接用150万的价格将你们的电视剧买下来，你们看如何？”
翁权本以为对面的两人在听到他的报价后会感到十分兴奋，毕竟现在的小年轻重名声有时候更胜过金钱，毕竟文人嘛，玩艺术的，朴树似的，各个王家卫的文青病，只要现阶段TVB愿意答应帮他们扬名，钱这方面应该是好说的吧。但想象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梁功明与王京的脸色在听到他的报价后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转过头面对着另一边的亚视陈天赐道：“不知道陈部长的报价是？”
“一集十万，一共150万，如果梁先生可以将上海滩三年的独家放映权卖给我们亚视，我们可以开价到200万，我们可不像TVB那般的小家子气，像王先生与梁先生这样的人才都可以如此这般的轻贱，如果梁先生愿意合作，我们亚视的大门可以永远为你和王先生敞开”
陈天赐打的盘算中，一集十万的价格其实还是蛮划算的，毕竟亚视拍片可没TVB那样前厂后店那么方便快捷且便宜，拍片的成本比起无线台来绝对是更高的，就算是自己投资拍摄，一集的成本应该也需要好几万块钱了。
一边的王、梁两人听了对面这俩老狐狸的报价后脸都黑了，这纯粹就是打发叫花子呢，如果买电视剧放映权的电视台比较多也就算了，但香江拢共两家电视台，这样子卖除了能收回个成本自己兄弟俩到头来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梁功明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只见他脸色有些不悦的道：“二十万一集，600万的价格我可以授权给二位其中一家上海滩的独家放映权，但只局限于香江，这是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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