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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长生甲

    官道上一群铁骑,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东晋境内以一当十的重甲骁骑。

    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头顶一只充满灵气的鹰隼似在领路。

    大概喝光半坛桂花酒的光景,大地毫无征兆的轰鸣起来,酒坛摇晃,江小鱼小心翼翼的将酒坛捧起来,四处张望。

    “得得……”

    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如疾雷般由远及近,直奔破庙而来,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埃,如旋风般地卷入空中,如一阵狂飙穿过茫茫原野,让人有霍然窒息之感。这群骑者全是作东晋军卒打扮,当先一人,正是四品刺史陆逸仙。

    江小鱼怔了一怔,刚要说话,却见瞎子老头的脸一沉,冲着门外喝道:“陆刺史既然到了,何不进来一叙?”

    陆逸仙摆手作停,破庙外,两百铁骑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

    他翻身下马,伫立在队伍最前端破庙之外,一身甲胄,身形高大,很是魁梧。他把头盔摘下递给身后迎上来的副将,我先一人进去会一会这白胜,你等见机行事。

    江小鱼莫名心惊间,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冷哼道:“果然是盗神白胜,能从我手中盗得长生甲,又让我苦苦追捕了十三年,手段端的高明!要不是上面派出了秀衣房与候骑两路谍子在这两年里助我,这一次还真不一定能逮到你。”

    声落人现,便见庙门处闪入一个魁梧汉子,一身重甲,身形却如鬼魅飘忽,衣衫拂动之中,人已在白胜面前两丈处站定。

    他的人一出现,浑身便透发出一股杀气,迅速地在庙殿之中弥漫开来。江小鱼显然禁受不住这种杀气的侵袭,呼吸一窒间,直退到墙脚处。

    他已从瞎子老头的话里得知了来人的身分,心中不由暗暗地为瞎子老头担起心来。

    白胜似乎并不因陆逸仙的突然出现而感到心惊,在他看来,该来的终究要来,与其迟来,倒不如早来,将这段恩怨了结。

    “迄今算来,你我认识确实也有十三年了,我逃了十三年,你追了我是十三年,时间过得还真快,若是我儿还健在,应该都快长成大人……”

    三年前,白胜的独子白虞睿死于陆逸仙之手,话说白虞睿虽然读书识字一窍不通,六岁才会说话,但是他却是一个天生的偷盗奇才。

    那一年白虞睿十三岁,顽劣好动,父亲平日里又管教严厉,逼着练功。那一日,白虞睿如往常一般,趁父亲不注意,偷偷溜上大街偷富济贫。只是那一日他偷的对象正是东晋四品刺史陆逸仙,最终有去无回。

    “从你的手上盗走东西并不难,也用不着什么高明的手段。陆刺史这么说,似乎有抬高自己的意思。只是堂堂四品武将,确连黄口小儿都不曾放过!”瞎子老头似是有意想激怒陆逸仙,是以出口便是损人之词,词锋甚是犀利。

    陆逸仙也不生怒,冷笑道:“你不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虽有盗神之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贼,而且还是一个连自己儿子性命都保不住的贼,前几次我单枪匹马确实不能将你拿下,这一次你已被数百骑合围!”

    言之此处堂堂四品刺史陆逸仙虽然表面一脸冷峻,但内心深处对于杀了白虞睿也存了一丝丝愧疚。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修武之人,那一日要不是白虞睿的出手时机和身法掌控太过精妙让他误以为是白胜本尊,故而他一出手就没有一丝保留。

    瞎子老头“哦”了一声,脸上似有不屑道:“你想以多欺少也不成呀!你本可以让外面这些兵士百箭齐放,将我乱箭射死,但是你终究还是选择一个人进来,因为你只能一个人进来,毕竟长生甲的秘密关系重大,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陆刺史,我说的对吗?”

    瞎子老头有恃无恐的样子的确让陆逸仙有几分顾忌,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但白胜之名久传天下,看样子也并非浪得虚名之徒,他不得不提醒自己,不可大意。

    眼皮一跳,寒芒迫出,手已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厉声道:“你个老不死的,妄图长生,最终还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刺史所言极是,我当年一时糊涂,酿成大错,导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年苟且偷生早就活腻歪了。”说着扬起手来,五指张开,在眼前晃了一晃。

    随即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老鼠脸,尤其是这张脸上两只炯炯有神的老鼠眼,奇小无比。

    就在这时,白胜出手了,人如一道闪电扑陆逸仙。

    对白胜来说,手已不只是手,而是他的一种独门兵器,曾经见识过他的手的人,都评价他的手远比一般的刀剑更快、更烈,更具有威胁性。

    出手的时机掌握得不差毫厘。白胜似乎早已料到陆逸仙必会吃惊,趁他心神一疏间,手呈鹤嘴幻入虚空。

    陆逸仙陡感压力骤升,心生警兆,想拔剑时,已是迟了半拍。白胜的手正好截入他拔剑所需的距离之内,此时拔剑,倒像是把剑自动送到白胜的手上一般,选择的角度之妙,的确匪夷所思。

    陆逸仙心中大骇,全身如箭矢标射般向后急退,迅如闪电间,他的脊背撞在了身后的一堵墙上。这一撞之下,并没有出现墙倒人翻的场面,也全无撞墙之后应有的闷响,陆逸仙却借着这一撞之力,身形弹起,如一只大鸟般从白胜的头顶掠过。

    “锵……”人在空中之时,他终于赢得了拔剑的机会,剑锋一振之下,犹如万道寒芒扑天而下,罩向白胜周身的每一道要穴上。

    他这一手端的漂亮,反应之快,的确惊人,但是他遇上的是神盗白胜,这就是他的不幸,因为白胜偷技固然是天下第一,而搏杀实力也当在天下前百名之列,自然不会让他的剑芒及身。

    白胜挤出一抹苦笑,他也曾幼小过,也曾年轻过,若是此刻他与白虞睿一般年纪的话面对陆逸仙的这一剑自是要身首异处。轮天赋他并不如!

    所谓成年人,终究只是一群长大了的顽劣小孩!所谓成熟,只是在长大的过程中吃了太多的亏才逐渐变得小心翼翼!

    “轰……”此刻的他是长大的,成熟的,强大的,白胜的手徒然切入陆逸仙的剑芒之中,一拍之下,陆逸仙只觉手臂一沉,一股大力如电流般透剑而来,几欲让己剑脱手而去。

    陆逸仙错步一退,为之骇然,似乎没有想到白胜不仅招术精妙,而且实力居然也在自己之上。他与白胜交手之下,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不该孤身一人进来,虽然长生甲的秘密不宜让外人知道,但他至少应该带几个心腹,这样也好在关键时刻有所照应,而现在他只能全靠自己。

    不过陆逸仙能成为四品刺史自然有太多的实战经验,所以他能临危不乱,在一退之下,突然一声暴喝,庙里不大的空间里生起一股强烈的呼啸声,烛火摇曳下,他的人影如鬼魅直进。

    “轰……轰……”剑掌在瞬息之间交错几次,刮起一股莫名的气流,横扫虚空。白胜的掌影翻飞间,化去了陆逸仙这一轮凌厉的攻势。

    他的每一掌发出,似乎都带出一股强大的劲气,如漩涡般具有内吸的功能。初次两人以快打快,身影进退之间,足可让观者眼花缭乱,十招之后,陆逸仙只觉得剑上仿佛被一股绵力粘住,出手已不能快似先前。

    他是身不由己,而白胜似是有意为之,仿佛是在刻意演练。江小鱼人在墙角,虽然感到劲气如利刃般割入肌肤,却睁大眼睛,仔细地观摩着白胜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招应变,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喜色。

    白胜心中轻轻叹息,当初要是他不将白虞睿管得那么严,不逼着他练功,若能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兴许虞睿将来不能超越自己,他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去染指长生甲……

    与此同时,江小鱼惊奇地发现,白胜与陆逸仙相搏以来,他每一次出手,根本不拘泥于曾教授于他固有的形式,信手拈来,皆成变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占尽上风。

    直到这时,江小鱼才明白,自己一直认为瞎子老头平日里教给自己毫无用处的招式,一旦实战,竟然有诸般奇效。就连他平时只能听说,从未亲眼见过这等大高手,也在这招式攻势之下渐呈败象。

    他顿有所悟!

    突然间一声暴喝,陆逸仙身形一扭,如一条毒蛇般脱开白胜掌力的控制,向窗外飞扑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白胜冷哼一声,双手一错,犹如从高山疾扑而下的恶鹰,照准陆逸仙的后背抓去。

    这一扑一追,都快逾闪电,虚空中卷起无数气旋,即使是人在远处的江小鱼,也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水之中,不仅不能呼吸,还得承受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

    “叮……”陆逸仙的人快要接近窗口之时,突然手臂一振,剑尖点在了窗棂上,迅即弯成弓弦一般,然后他借这一弹之力,倒翻半空,人已反在白胜之后。

    他反守为攻,这一招变化完全出乎白胜的意料之外,令他背上顿时涌出丝丝冷汗。

    “呀……”江小鱼显然也看到了其中的凶险,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整颗心陡然下沉。

    但是白胜处乱不惊,即使是剑锋逼入他一尺范围,他的整个人也如山岳般稳定,稳定得出奇。

    “嗤……”他的每一个感官都在这瞬息之间提升至异常灵敏的状态,准确无误地揣度着剑锋在自己身后的运行轨迹。突然之间,他的身体爆发出一股无匹的活力,硬生生地横移了三尺。

    陆逸仙的心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战局已经非常的明朗,完全已被白胜占据了主动,但让陆逸仙感到诧异的是,白胜明明可以以空手夺白刃的功夫迫使自己弃剑,便他却并没有这样做,这是为什么?

    无意之中,陆逸仙看到了躲在墙角的江小鱼,当他捕捉到江小鱼眼中那丝惊喜的神情时,顿有所悟。说心里话,贫贱行伍出身的陆逸仙虽为朝廷鹰犬爪牙,但忠义当头,三年前他杀白胜的独子完全是个意外,但是这一次……这让陆逸仙一时间有些犯难。

    所幸接下来白胜解决了陆逸仙的困境。

    白胜与他做个一个交易,主动将长生甲交还给于他,条件就是希望他放江小鱼一马。

    这让陆逸仙无法理解,直到江小鱼离去,他还在回味白胜刚才言语。

    痛苦给人的刺激总是远远大于快乐!所以我现在宁可得不到,也不愿意再失去。

    这些年我盗得了长生甲并没有太高兴,你丢了长生甲却是一直懊恼不堪。

    这就像在一碗清水里,放一颗糖不会太甜。放一勺醋会很酸。

    我没有因为有了长生甲这件喜事能高兴一生!却得为我儿子去世这一个创伤郁郁终生!

    只是白胜终究还是做不到——不悲!不喜!

    所以,他要战,要报杀子之仇!

    就算此刻对方有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