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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果树瀑布

    自从遇到沈之助,伍与一回来更加勤快练功,带动敖淼也更加认真。

    伍与一沉醉于练习骁龙拳。敖淼则以木枝代剑,一遍遍练习基本的发力方式,把周围的草木折腾个遍,全都拦腰斩断,寸头不留。

    灵芝出门收晒干的衣服,“三水,与一,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去西京了。”

    “怎么突然要去西京?是要躲沈之助吗?”伍与一不解,停下来问道。

    敖淼哼笑一声,把木枝随手一丢,“躲他做什么?我们去西京看大瀑布。”

    “瀑布?可是金果树瀑布?”伍与一双眼发亮,看起来很期待。

    “是啊,你知道?”

    “听闻金果树瀑布万练飞空,如鲛绡万幅,如烟雾腾空,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势甚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飞练挂遥峰’。我也想一睹奇观。”伍与一满目期待,竟是早就听闻金果树瀑布的美名,了解不少。

    敖淼听不懂这番文邹邹的夸赞,只晓得他把金果树瀑布捧得天上有地上无去了,勾着伍与一的脖子,“这时候像个文人了,咱们快收拾上路!”

    伍与一比敖淼高半个头,不得不弯下腰附和敖淼,这个姿势让他很难受,生硬地说声“好”。

    四人各骑一匹马,在暖阳沐浴下,奔驰通往西边的路。

    早就听闻西京瀑布的美名,眼观如白绸挂丝,耳听则震天撼地,刚柔并济。

    这些年敖淼三人四下游玩不少奇观异景,自然不会放过号称“天下第一险”的金果树瀑布。

    行了两日,到西京城附近,问过当地人,再行半日就可以到达金果树瀑布。天黑了才找到一家客栈,黄澄澄的灯笼高挂,照亮酒家店名——雪见开。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几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食?”

    “这么晚了,当然是先吃了再住,”敖淼大咧咧地走向最近的位子,“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钱管够!小爷我快饿死了!”

    “好!小兄弟真是豪气!小姐少爷们先坐下歇歇脚,吃口茶润润嗓。”店小二谄媚地又是拉椅子又是倒茶水。

    待小二走远,伍与一才扯过敖淼的衣袖,耳语道:“这家客栈看起来很奢华,我们的钱够吗?”

    一路上,他们的吃食、住所都是最高档的,连马吃的都是最贵的精饲料。伍与一多年风餐露宿,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几日的疑惑。

    敖淼三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吃喝玩乐无所不用其极,为何还能有取之不尽的钱。

    “放心吧,伍哥哥,钱管够!”敖淼特意拉长“哥哥”尾音,仰头邪笑的模样透着几分痞气,颇像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可是,你们为何……”

    敖淼看着伍与一支支吾吾的样子,猜到了,“为何有钱?我们行侠仗义,经常劫富济贫,顺手拿一些就够用好久了,你不知道那些商人和土匪,富得滋滋流油。”

    敖淼眼里金光闪闪,一谈起钱瞬间就来了精神,真把自己当成大侠客,享受着伍与一崇拜的目光。

    只有灵芝知道,敖淼经常唆使还癸夜黑风高时去偷东西,无声无息,有些大意的过了几天才发现自己钱被偷了不少,却找不到一点线索。

    当然大部分钱用于接济平民。如今土匪贼寇横行,六方割据,纷乱争斗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虽说敖淼这一举措治标不治本,但对忍饥挨饿饱受欺压的人,一饭之恩千金不换,是救命的稻草。

    近年来,敖淼一行人“劫富济贫”的侠盗美名名扬亩州,他自己当然洋洋得意,但不会特意跟人讲起。

    一是没人可以讲,二是不想惹麻烦,三是良心作祟,毕竟“劫富济贫”只是个幌子,搞钱才是内心真实想法。

    曾有人设局想来个瓮中抓鳖,自以为天衣无缝,等着还癸有来无回。还姐姐可不是吃素的,她身轻如燕,静悄悄地来,悄咪咪地走,挥挥手只带走一箱金银珠宝。一伙人愣是没发现,瞪着眼睛盯了一夜。

    还癸唯一被发现的一次是在龙虎寨,被寨主拎着狼牙棒追。当然是不可能追上的,只能在身后嗷嗷叫,问候祖宗十八代。

    每次还癸作案的时候,敖淼都远远地躲在暗处观察,啧啧称奇,还癸真是个天生的杀手、盗贼。身法手段全是一流水平,天下难有敌手。

    镜头转到眼前这个从头发中拔出一双木筷,准备胡吃海喝的木讷女孩身上,完全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敖淼眼疾手快夺过还癸手中的筷子,倒出热茶刷洗。

    伍与一看着敖淼熟练的动作,“我一直都很好奇,还姐姐为什么不用发簪,而是把筷子插在头上?”

    又不是缺钱,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苛待还癸。

    敖淼把洗好的筷子递给还癸,斜睨男人,一脸嫌弃,“一个大老爷们叫什么‘还姐姐’?肉麻死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男人似的,这个人多少是有点双标在身上的。

    想起还癸小时更加木讷呆板的模样,敖淼即是无奈又忍不住发笑,“还姐姐一开始不会用筷子,每次吃饭直接上手抓,我就给她一双筷子撰在手里,一手一根,她这才改了坏毛病。”

    敖淼摆摆手,无奈一笑,“后来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筷子往头上插,估计是我束发时候用簪子,被她学了去。”

    说着,敖淼一拍手,恍然大悟,“照这么说,还姐姐还是很聪明的!”

    伍与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对对对……聪明……”

    眼睛瞥向那一身男子装扮的还癸,黑衣黑冠,衬得皮肤甚白。关川的智商要求这么低吗?

    伍与一小时候见过斐族族长的关川,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还癸这样的,也不知道到底正不正常。

    不过关川本就神秘非凡,各有脾性,伍与一也没多想什么。

    店小二捧上最后一道菜,“糟辣脆皮鱼!十一道菜已经上完了,客官慢用,有事唤我!”

    众人很快席卷餐桌,当属还癸吃得最欢快。餐后,灵芝去往前台结账开房。

    敖淼满足地摸着肚子,语调随意,“欸,小二哥,你们的老板叫雪见吗?”

    正在收拾碗筷的小二顿住了,“啊?”

    敖淼曲起一条腿架到椅子上,顺手抬条胳膊搭在膝盖,“不然为什么店名叫‘雪见开’,好随意啊。”

    小二立刻明白敖淼的意思,哈哈笑起来,“小少爷,我们老板不叫雪见。‘雪见开’是金果的别称,因在冬天开花结果而得名。”

    “是金果树瀑布的那个金果吗?你们店里可有得卖?”一提到吃的,敖淼就来劲,伍与一也明显很有兴趣。

    “不仅是我们店没有,整个亩州都找不出一枚金果,这传说中的圣果,谁也没见过,更没吃过。”

    敖淼很失望,“啊,原来是骗人的。”

    “金果在西京城口口相传的传说中,据说可以入蛊,能断人七情六欲,控制他人为己所用,效力非常强大。说不定很久以前是有的,只不过现在没了踪迹。”

    小二饶有兴趣地跟每个远道而来的房客讲起金果树瀑布的传说。

    在很久以前,白水河底下埋藏着巨大的宝藏,人人趋之若鹜,却无法穿过激荡湍急的流水,抵达深水之下。

    一对夫妻请来观音菩萨帮忙。

    菩萨抬手摘下衣领一颗流光溢彩的金珠,随手一挥,一百棵绿泱泱的树拔地而起,在河边团起一片阴影,飒飒生风。

    “尔等好生照料这百株果树,待百树孕出一果,再过百日,择果投河,可汲水坦土。谨记未足百日,万勿使果落。”

    话落,观音持瓶飞身而去,熠熠光华如流星划空。

    夫妻喜出望外,十年如一日地给果树浇水施肥,春去秋来,从青丝如墨到白发苍苍。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落雪的早晨,终于结出一枚金灿灿的如拳头大的金色果实。金果日渐壮实,待到九十九日已有人头般大,光滑如嫩蛋,金黄如黄金。

    不料有贪心之人趁夜偷摘金果,投入河中。

    河水不降反增,金果落处山崩地裂,传出响彻云霄的爆裂声,金果砸断了河流,形成百丈飞悬的瀑布。

    下游流域洪水泛滥,怀山襄陵,东冲西决,下民其忧,率无宁岁。

    宝藏更无所踪迹。

    此后,瀑布周围繁衍层层金果树,每十二年结一次果。

    金果如葡萄大小,味酸甜,微涩,是普通人家常见的冬日零嘴甜果。

    因在冬日漫天飞雪至寒之际开花结果,有个雅致的名字,“雪见开”。

    又因此果十二年一结,而十二年古称一纪,故又称“纪冬”。

    西京练蛊世家以金果入药,多次尝试,终于炼制出能断人七情六欲的金果蛊,中蛊的人能得到巨大力量,无条件听从下蛊者的命令。

    金果蛊一出,天下大乱。

    观音大士闻讯飞来,解救蛊民,摧毁金果树。

    自此世上再无金果树,唯剩断崖瀑布。

    故事讲完,所有人意犹未尽,沉醉其中。

    “什么嘛,都是菩萨惹出那么多祸端!比我还……”顽劣。

    敖淼话没说完,就被围着的一圈人瞪得不敢说出“顽劣”二字,赶紧转移话题。

    “话说,真的有宝藏吗?”

    小二略一思索,“如果传说是真的,就有。如果传说是假的,就没有。”

    废话。

    可是小二说得认真,敖淼都不好意思对他翻白眼,硬生生忍住了。

    “三水,你看‘雪见开’和‘纪冬’,名字取得真好,你觉得呢?”伍与一带着文人清澈的喜悦,扒拉敖淼的衣袖。

    “名字好不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好不好吃。”敖淼向来对这种文邹邹的话题不感兴趣,肚里没有半滴墨水,口水倒是流了一嘴。

    “小二哥,有没有葡萄?给我送一些到房里。”吃不到金果,尝一尝它的“替身”解解馋也是不错。

    开了三个上好的房间,灵芝一间,伍与一一间,敖淼和还癸一间。

    还癸是个关川,对敖淼形影不离,支了张小床在旁边。

    夜深人静,客栈的客人早已熟睡,灵芝和伍与一也睡得香甜。敖淼却平躺在床上,盯着明黄的床幔,久久没有入睡。

    “还姐姐,这个金果还真有趣。”

    还癸侧躺着看他,淡淡开口,“有趣。”

    敖淼惊讶,也侧过身子面对还癸,嘴角微扬,“你竟然也感兴趣,那我们明天去看看。”

    回应他的是还癸淡淡的声音,“看看。”

    敖淼略微震惊,随后勾唇淡笑,眉眼间竟有丝毫欣慰,如同老父亲瞧见了初长成的亭亭少女。

    过去十年,还癸也算有些进步,现在也能很快明白敖淼的话,有时还能答上一两句。

    不过说话是不常有的,更无谓交谈,所以有时敖淼顺口问她一句,常常是得不到回复。

    敖淼也不介意别扭,总归是习惯了,还癸不回答还更自然些。如今还癸连连说了两句话,而且还不是敖淼特意问,她便自顾自回答,很是出乎寻常。

    还癸竟然也对金果树瀑布和金果感兴趣,敖淼直觉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甚至有大秘密。

    月光透过窗台,照进屋子里,温柔的银白色轻轻地铺在还癸身上,也照亮了屋子,不点灯也能将屋里瞧个大概。连同还癸右眼角的泪痣,清晰地映入敖淼的眼眸,是十年来熟悉的点墨。

    还癸如墨般的黑发长及腰间,顺滑明亮,尽数铺盖在身上,描摹出女子曼妙的身姿。

    两人静默无言,缓缓闭上眼睛,安静睡去。

    第二日,众人早早起床,顺着店小二指路的方向走去,竟有不少同去的游客。

    未见其水,先闻其声。哗啦哗啦,震天动地。

    脚下土地绵软虚幻,细细感受,能体会到酥麻的震动。是重水落千丈产生的庞大力量,可谓震天撼地。

    水波荡荡,触及岸边水草芦苇,“啵”的一声反弹回去,和下一躺水波相撞,交汇形成美丽清雅的图画。

    碧树成荫,为闻名而来的游客乘凉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