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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敖淼霎时间睡意全无,惊弹起身,旁边正是伍与一不错。

    可是伍与一的脸色青灰,皮肤皲裂,尤其是嘴唇皱巴巴的像是被蹂躏过的纸团。

    看起来像是一具死尸。

    怎么回事?

    鼻息和脉搏还在,却很微弱。

    “还姐姐,你起来看看伍与一怎么了,是情蛊没拔除干净吗?”

    敖淼慌乱起来,担心被那三个蛊师下了招。

    还癸听不懂,呐呐看着敖淼。

    敖淼干着急了一会,赶紧去找了灵芝,她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怎么解决。

    但灵芝也不懂,西京城的蛊师之毒刁钻难医,外行人很难看出门道。

    伍与一突然哼哼唧唧,脸上冒出细汗,很难受的样子。

    好像还若有若无说着什么,敖淼偏过耳朵凑到唇边听,只听得喑哑游丝的气音:“热……好热……”

    可他的躯体摸起来极冰冷,甚至眉梢染了细细霜华,连汗都是冷的。

    外冷内热,意识不清,可能是中毒了。

    没有人会医术,敖淼只能喂他一颗定心丸,稳住心脉经络,延缓毒性在体内蔓延。

    灵芝匆匆去找了掌柜,带着几个店里伙计上来。

    李掌柜是土生土长的西京城人,出身医蛊世家,然天资不算聪慧,弃蛊从商,对蛊毒略懂一二,平时客人不小心惹到些小毒虫,都是他解的毒。

    李掌柜着急忙慌拉开伍与一的衣袖,就要为他诊脉,指尖将将触碰伍与一的手腕,就被刺骨寒意惊得下意识缩回了手,蹙着眉头继续把脉。

    神色越来越严肃凝重,天生上扬的嘴角此刻都稍往下带。

    “李掌柜,伍与一究竟怎么了?是情蛊余毒未清吗?”敖淼觉得掌柜表情不对,也跟着提心吊胆,忍不住问。

    李掌柜没有回答,俯身去探颈脉,接着掀开伍与一双眼眼皮,仔细看了两眼。

    “不是情蛊,肤下有黑色纹斑,看起来像是中了蛛毒,你们昨日去过金果树瀑布,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小虫?”李掌柜一边从伍与一胸前探灵入体一边问。

    小毒虫咬的伤口很小,仅凭肉眼很难找出来,用灵力查探,毒素堆积最多之处,往往就是中毒入毒之口。

    “瀑布那里没见到什么奇怪的,倒是方才中了情蛊,被人解了去。噢,对了!那个叫姬婉儿的蛊师有一只大蜘蛛!”

    怎么总算想起来,当时还癸只顾得上保护他,没提前交代还癸要护伍与一周全,所以还癸不会变通,让伍与一先是中了情蛊,神志不清时还被毒蜘蛛咬了。

    “什么样的蜘蛛?”李掌柜脱下伍与一右脚的锦袜,紧着敖淼的话问。

    “有巴掌那么大,长了很多只眼睛,身上又红又绿,像朵花一样,还腥还臭,恶心死了。”

    “又红又绿?!”李掌柜动作一顿,看了敖淼一眼,“在哪里遇上的?”

    “就在隔壁房间,刚刚还在。”

    “哎呀!你怎么把那玩意招进来了!”李掌柜气急败坏。

    又红又绿的蜘蛛只有一种,那可是毒之至品,万虫之王。

    一旁的伙计一拍手,对李掌柜说:“掌柜的,方才就想通报您,楼上掉了只毒虫尸体到厨房,天花板都给滋露了个洞,好像也是绿的红的一团。”

    肚子饿得睡不着,半夜起来偷吃厨房,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一只毒蜘蛛,差点砸到他,衣服被毒液溅到的地方已经破洞了,一股烧焦的恶心味道。

    那个伙计万万没想到,偷个吃都能差点被毒死,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眼下伍与一是倒了大霉。

    “快带我去看看。”

    李掌柜趴在二楼地板往下瞧,看清了那只毒蛛的死尸,吓得脸色苍白。

    “真的是八眼花绒蛛,万虫之王!”

    周围伙计立刻白了脸,尤其是差点被八眼花绒蛛尸体砸到的那个倒霉蛋。

    万虫之王,听起来名头很大。

    敖淼上前一步,焦急地问:“可有解毒方法?”

    李掌柜苦着脸摇头,“所有蛛毒都可用其‘回龙汤’解毒,其它蜘蛛的毒,用其同类的即可,但是这八眼花绒蛛的毒,只能用咬人的那只。”

    那就是有方法了,还苦哈哈一张脸干什么,敖淼恨恨道:“那就把那只丑蜘蛛炖了汤给伍与一喝,李掌柜,炖蜘蛛可有什么讲究?”

    “这……”这是什么新解法,还未曾听过。

    灵芝瞧瞧扯了下敖淼宽大的袖子,用手挡住嘴,压低声音对敖淼耳语道:“咳,‘回龙汤’是尿的意思。”

    不是用蜘蛛煮的汤。

    空气中有那么一丝静默,以及似有若无的尴尬。

    敖淼向来反应快,“我去取尿。”

    表面冷静自若,实则内心已经骂脏,会些晦涩难懂的词了不起似的。

    敖淼内心极度鄙夷这种之乎者也使人难堪的假君子,主要是不够通俗易懂、与民同乐,绝对不是因为他自己文化程度不高。

    八眼花绒蛛已经被还癸五马分尸了,自然不能自己尿出来,敖淼想着用法子在蜘蛛浆里找出它的尿囊,挤出多少是多少。

    但愿还癸没把那万虫之王捏的太碎,尿囊还在。

    很快,来到一楼厨房,一进门就看到灰扑扑且油腻腻的地面中央,焦黑一片,糜烂的中心是红红绿绿的肉块,咋一眼看过去更像是不小心掉地上的辣炒青菜。

    敖淼蹲下研究。

    倏忽间,那团肉浆乍然迸出一道明黄的火光,瞬间将蜘蛛烧为灰烬,留下一地焦黑。

    敖淼跌坐在地,那火并没有烧到他。

    抬眼看见还癸伸出的右手,袅袅生出一缕白烟,白烟散尽之时,地上的火恰好熄灭最后一点星火。

    所有人都看到了,是还癸毁了八眼花绒蛛的尸体。

    李掌柜的低吼从头顶传来,“你干什么?那是中毒少年的命!”

    敖淼蹙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焦炭,站起来,“现在不是责骂的时候,李掌柜,可还有其他法子?”

    李掌柜叹了口气,“以毒攻毒是常用的解毒方法,寻常人难以把握度量,用什么毒,用多少,怎么用,都有考究。但八眼花绒蛛毒性强烈,少有能与之抗衡的毒,就算有,人家未必会帮你解,越毒的毒药越是珍贵。”

    “这毒再难解也要解,你只需要告诉我谁可以解这个毒。”敖淼目光炯炯。

    “现存于世的蛊师高门都可以前去一试,不过没有拜帖通报,见不到蛊门长老。”李掌柜面色更加难堪苦闷,这次的毒是个麻烦。

    粗壮的伙计身后传来一道从容的女子声音,平稳而果断,“李掌柜在西京城内混得风生水起,带我们去见个人应当不在话下吧!”

    众人纷纷看向声音来处,伙计们自觉地让开身让灵芝走近前来。

    要是有那个本事,李掌柜也乐意帮忙,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然而纵使李掌柜在西京城有再大的名声,自诩清高绝世的蛊师都瞧不上他,实在爱莫能助。

    李掌柜愧疚道:“不瞒各位,我早年弃蛊从商的行为履遭蛊师唾弃,别说高门长老,就算是说不上名头的小蛊师也不待见我。”

    要不然“雪见开”这么大的客栈也不至于常常有蛊师来找麻烦,尤其成为女蛊师的钟爱,来这里找硬朗男人通过鱼水之欢助她们排泄体内积毒。

    “总要一试,你先告诉我们最近的一个高门。”

    “雪见开”在金果树瀑布附近,西京城郊。十年前裘族覆灭,西京城发展重心渐渐移到东边,而金果树瀑布在西京城西边。

    也就是说,蛊师高门与“雪见开”相隔甚远,伍与一恐怕等不及。

    李掌柜正准备措辞,眼睛忽而一亮,“高门太远,但是金果树瀑布附近有一位老蛊师,鲜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你们可以一试。”

    “听说他现在在那里支了个小摊卖糖丸。”

    灵芝回忆起来,她买粗布垫子的小摊旁边,的确有一位邋遢老人,不过他的摊子生意冷清。

    把伍与一托付李掌柜照顾,敖淼三人出门了。

    恰巧日出东方,暖洋洋地落在众人肩上,显得慵懒安详,没有一点儿肃杀紧张的感觉。

    令紧张一夜的情绪得到些微放松。

    李掌柜站在二楼红木雕花的窗前,看他们往瀑布方向走去。

    不知道他那脾气古怪的师父会不会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