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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一生所求 天伦之乐尔

    于仁举从武当出发,骑马一路绝尘而去。到达杭州也用了六日,恰逢正月初三。

    晌午时分,于仁举牵着马,慢慢走在街道之上,或是受春节的感染,脸上亦是微带笑意。只见街道之上,四五孩童你追我打,笑声不断,甚是高兴。

    小摊小贩此时亦在用力的吆喝着,嘴馋的孩童听得此话,双眼放光,站在卖小糖人的摊前,直直的盯着摊上的小零嘴。老板见此呵呵一笑,这便一人分了一个。孩子们接在手里,高兴而去。老板则是继续高声叫卖。

    茶馆之中,说书人口若悬河,此时正在说着岳元帅的故事,下面茶客正津津有味的听着。

    酒馆里三两好友,推杯换盏,文人墨客正行酒令。一声小二,只见来人行走如风,笑脸相迎。

    不经意间,好似目光有些湿润,于仁举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随即站在门外叫道:“小二哥,喂些草料!”听得此话,小二立马向这便奔来,拉着马便直奔马厩而去,随即手脚麻利给马喂草。不一会儿,这便笑呵呵的引于仁举进入酒楼之中。

    于仁举径直向前走去,随即开口道:“老爹,有些巧啊,想不到在酒馆之中也能遇上!”

    小二见其有熟识的人,这便自顾自的去忙了。

    那人听得此话,全身一震,随即回过头来。只见此人不是于康却又是何人。

    “参见柳前辈,祝前辈新春大吉,容颜永驻!”于仁举拱手说完,随即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柳白华向着于仁举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于康看着儿子回来了,心下里很是高兴。于康向来对儿子严厉非常,突然间见到了,也不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便好!”

    于仁举听得此话瘪了瘪嘴,此刻闻着酒香,却是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当即说道:“爹,我有些话想说与你听,只是需得借些酒壮壮胆。”随即也不待于康答应,便高声叫道:“小二打十斤酒来!”

    那小二答应一声,这便给于仁举拿了一坛过来。于仁举这些天以来,滴酒未沾,只因要练功。不过此时,哪里还管得了这般多,他当下拿起酒坛这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他自己不甚在意,倒是将旁边二人吓了一跳。一口喝罢,于仁举大口喘气,低声喝道:“痛快!”

    于康见此微微皱眉,但见儿子喝的爽快,他也没说什么。

    于仁举放下酒坛,当即说道:“爹,你与柳前辈可知丐帮发生的事么?”

    于康看了柳白华一眼,说道:“如今,我二人也算是退隐江湖了,只是与柴米油盐为伍。江湖上的事,我却是一概不知。”

    于仁举当下问道:“林秋晨没有寄信回来么?”

    柳白华说道:“来过一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帮她报了仇!便要自己回去安顺一趟,祭拜爹娘,想来过几日便该到了!”

    于仁举听得此话点了点头,看着于康说道:“爹,仁举现在要对你说一件事。但是呢,又怕你打我,所以你先向我保证不会打我,我才会对你说!”

    看着儿子有些郑重其事,于康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定是又闯了什么祸事,这才回来避风头的!”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于仁举见于康答应,顿时便放下心来,这便又喝了口酒。从与陆远客相遇开始讲起,一直到温州一事讲完,这才停下。连忙又是一大口酒喝了下去。

    于康与柳白华二人越听越惊,竟想不到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于康叹了口气说道:“竟想不到陆前辈也走了!”说完三人面色均是有些沉重,是哀思一位相识的前辈,亦是担心江湖风云。

    喝了杯酒,于康继续说道:“陆前辈既然找准了你,而你又没有让他失望。习得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做了帮主那也没什么!只是陈鸿飞此次出山,想来是有大动作了,你这帮主之位未必会坐的这般安稳。”

    看着于康还想说些什么,于仁举立即说道:“老爹,方才说的话只是一个儿子与父亲说着自己的近况,没有其他意思!此次回来,便是想着与您一起过个好年。”

    于康听得此话,想到这么多年没有一起陪儿子过年,当下说道:“买些酒回去,家里还有菜,老爹给你下厨!”

    于仁举听得此话,当下说道:“这几日我要睡到日晒三杆,就等着老爹叫我起床!”

    于康呵呵一笑,叫小二结了帐,于仁举拉着马,与于康柳白华向家里走去。

    便在此时,但听得酒馆里一人喜道:“有啦!我的上联为:三人共行,问白马何人骑去!”

    于仁举一听,连忙看了看自己的马,心中想道:“明明是枣红色,哪是什么白色,哼!那读书人定是喝多了!”

    于康见此微微一笑,当下说道:“老翁独醉,有轻舟寒江垂钓。”

    “对的妙!老爹,不如来年你去考个状元吧!”于仁举说道。

    于康笑道:“那是文人做的事,你爹虽是废了武功,但心中还是一名武夫。哪里会考什么状元,不过自娱自乐,消遣时光罢了!”

    于仁举听得此话,以为于康在自嘲,是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便在此时,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二十五六,追赶上来说道:“先生留步,方才可是先生对的下联?”

    于仁举三人回头一看,说道:“我爹对的下联,怎么?看你的样子,是不服气么?”

    那人拱了拱手,说道:“不敢,只是听闻这位先生对的好,特来一问。如有闲暇,还请入内小座。几位同窗好友,皆是祈盼与先生切磋一二。”听其声音彬彬有礼。

    于仁举正欲说话,柳白华眼明手快,立时伸出食中二指,将其点了一下。于仁举看了一眼柳白华,连忙会意。

    于康此时看了看于仁举,似有询问之意,于仁举连忙说道:“老爹,以你的文采,前去给这些人上一课那是绰绰有余。”

    那读书人听得此话,立时皱了皱眉,看着于仁举,好似在说这小子好无礼。

    柳白华说道:“难得出来一趟,多说说话也是好的。我看这些人均是寒门学子,你若是肚里有些墨水,那便于他们提点一二也好。”

    于康听得此话,便不再犹豫,这便随着那个读书人进去了。于仁举将马牵入马厩,也就进去与柳白华单独一桌,坐下了。于仁举问道:“柳前辈,方才那是何意?”

    柳白华说道:“在你走后,你爹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他时常怪罪自己。说你年纪轻轻,便将一副这般重的担子交给了你,心中颇感懊悔。这一年多的时间,很少外出走动,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也就最近,方才好了一些,是以我便将他拉出来沾沾人气。”

    于仁举听得此话,内心颇感酸楚。想到接下来与陈鸿飞一战,生死未卜,更是觉得对不起父亲,一时间便是神色也暗淡了不少。他拿起自己方才所买的酒,这便开始猛灌了起来。

    柳白华见其神色黯然,知道于仁举在心疼他的父亲,当下说道:“你看你父亲,此时的话也变多了不少。”

    于仁举抬眼看去,果真见面父亲对面交谈甚欢。他心下想到:“要是父亲以后均是这般开心,该有多好!”

    这一日于仁举却是不知怎么回到家的,他只知道第二日,当真是被父亲叫起床的。便是起床,也是催了好几道,而后是洗脸漱口。

    院中的小桌之上,几道精美小菜,香味四溢。三人围桌而坐,于仁举也早已是饥肠辘辘。见到此等情形,更是迫不及待,开始吃早饭起来。或许是因为饥饿,或许这是父亲所做,又或许这里是一个家,一个于仁举真正意义上的家,所以直叫于仁举吃的异常满足。

    吃过早饭,于仁举也不管收拾碗筷,只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悠哉游哉。看着父亲与柳白华忙碌的身影,一股异样之感,油然而生。是幸福亦是满足,是不舍也有不甘。

    此时此刻,于仁举方才理解当日在京城的酒馆之中,李贤对他说过的话。百姓所需不是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亦或是万古流芳,而是一口家常安乐饭。

    于康此时心中也在呐喊着:我不要高强武功,也不要丐帮帮主之位,我只想每日与父亲吃一口家常饭。不过呐喊之后,换来的也终究不过是一声叹息。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总会让人觉得特别舒适,特别温暖。这样的温暖却是让于仁举有些不舍。“要是元宵一战能活下来,老子定要冬日里天天晒太阳。”想到此处,他长舒了口气。继而大声叫道:“老爹,午饭吃啥呀?”

    就这样,于仁举每天三顿饭,也不练功,吃饱了便躺在院中晒着太阳,然后与父亲讲着闲话,柳白华在一边有时候也会插上一句。似乎像“一家三口”,不,应该是“一家四口”。只因初八之时,林秋晨也过来了,家中的日常没有丝毫变化。唯独多了一双筷子,一只碗,一个吃饭的人,一个女人,一个性格颇像男人的女人。

    于是家中的欢闹声也多了一些,院中也多了一个晒太阳的人。闹腾的氛围很适合年节,因为喜气,是新年的必不可少的元素。

    打打闹闹之间,元宵佳节也悄然而至。这是谁都知道的,于康知道,柳白华知道,林秋晨也知道,只是唯有于仁举不愿知道。

    一些话,于仁举终究是说不出口,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又或许正因这个人最是亲近……

    他只是与父亲说,丐帮有紧急之事需要处理。这便在正月十四大清早,跨上枣红马,一步一回头的向前走着。回眸之时,于仁举总会看着门口的亲人在向他挥手。

    此时的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连忙下马,狂奔而回。随即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跪在父亲面前,接连磕了九个响头。

    这便飞速跨上马鞍,右手一提缰绳,左手握着马鞭,向着马臀抽打而出。但见马儿嘶鸣一声,跋蹄便向城外飞奔而去,眨眼之间,已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