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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当年情缘 一眼定终生(上)

    四川成都城外,只见一衣衫带血,发髻散乱。面上青一小块,紫一大块,嘴唇干裂。自不必多说,此等模样定是被人所打。却见这人个子不高,也就十二三岁模样。

    正值深夜,那少年辨不清方向。突见前方有一火光,好似遇见了一道指路明灯,这便不要命似的冲了过去。此时的他仿佛一头受了伤的凶猛野兽,火光就好似那野兽口中的食物一般。对一头奄奄一息的野兽而言,看见了食物,自是要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的。

    少年背后乃是两个身穿捕快服饰的大汉,这二人也如那个少年一般气喘吁吁。虽是如此,却是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因要抓住前方那个拼命奔逃的少年。

    少年虽是重重的喘着气,可脚下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火光越来越近。少年此时已是汗流浃背,便是额间汗水也哗哗流下,视线一时间也有些模糊。

    汗水流入少年眼中,使其眼睛有些疼痛。他此时却没有时间去擦那些汗水,生怕擦汗时,衣袖遮住了双眼。本已力竭,脚下若是再不认路,想来整个人都会倒下去。

    模糊的视线里,火堆旁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他们似乎在烤火。

    “救命,救救我……”敞开嗓子吼的时候,似乎消耗了不少体力,脚下不自觉便慢了下来。

    那二人见此,对望一眼,坏笑一声,当即加快脚步而去。

    那少年“噗通”一声,终于还是摔倒在地。趴在地上,一时间虽是有些疼痛,却也是有些轻松之感,只因再也不用跑了。

    他终究还是想爬起来的,用双手艰难的撑起身子。可惜的是体内的力气早已用尽,好似此时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啪”的一声,身体还是落了下去,少年又趴到了地上。他的双手仍旧压着地面,虽然再也撑不起来,却也在做着最后的尝试。

    两个捕快越来越近,直至走到少年身前,这才停下。而后大口喘气,想是身子确实是累了。

    “日你先人板板!臭小子,倒是挺能跑,有本事你他娘的起来再跑啊!”其中一人骂完,这便开始一通乱踢,另一人见此,也是抬脚便上。

    少年虽是吃痛,也只是闷哼几声,没有叫出声来。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满是怨毒之色。

    二人猛的踢了一阵,好似终于出了口气。其中一人说道:“臭小子,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投错了胎。这一次去阎王爷那里报道,记得服服软,让阎王爷赏你个好去处。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若不服个软,想来是做不成好汉了。便似你现在这般,十三岁不到就下了阴曹地府。把眼睛闭上吧,睁着眼睛死不好看。”说完那人将腰间单刀拔了出来。

    “老子叫金福来,这辈子第一次做侩子手,倒是托了你的福,只因知府大人要你的项上人头!”说完对着少年的脖劲处挥刀扫出。

    少年此时眼中的怨毒之色却是淡了几分,只因又多了一分不甘之情。

    便在此时,只见一五十来岁的老头,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走了过来。

    老者当即说道:“且慢!”这便飞身而去,一把将两个捕快点了穴道,使其动弹不得。

    少年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后昏了过去。

    “你二人为何要杀一个小孩?”老者问道。

    “你们是谁,可知我二人是什么身份?还不快快解开穴道,否则当心我要你好看!”金福来低声喝道。

    老者呵呵一笑道:“我再问一遍,你们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孩?”老者虽是面有笑意,语气也颇为平淡,却是自有一股威势,仿佛是在命令一般,叫人无法抗拒。

    “呸!没看到老子是捕快么?老头,你再啰嗦,待我兄弟来了,你可不知会怎么死?”金福来听得老者风淡风轻的话语,不知为何,心下会有一丝惧意。但想到自己身为捕快,也就在心底壮着胆子色内厉荏道。

    老者点点头,拿出一根小针,在金福来面前晃了晃。看着金福来一脸惊恐,老者嗤笑一声道:“你可以再硬气一点的!”说完这就向金福来扎了过去。

    金福来双眼睁的圆溜溜的,脑袋虽不能动,看其神情也是极力向后的模样,似乎还在用力摇头,说着不要。他快速且大声说道:“知府大人下的命令,我们只管服从,其他一概不管!”

    老者的针停了下来,看着金福来二人问道:“身为捕快,你们有权私自处决犯人么?”

    “没……有!”金福来见对方的针停了下来,心下暗自舒了口气。听着老者的问话,竟是有些结巴道。

    “这小孩犯了什么罪?”老者又问道。

    “不……知!”金福来很害怕,以至于他还是有些结巴。

    “唉!想不到衙门的捕快现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艳儿,你说这二人该不该杀?”那老者的语调有些冷。

    金福来二人听得此话,额头已是大汗淋漓。好不容易落下的一颗心,再次悬得老高。这时,二人因恐惧,周身已经湿透了。即便被点了穴道,身体仍旧是不自主的颤抖起来。一时间连求饶的话,都好似忘了说。

    被叫做艳儿的小姑娘,说道:“师父,您就放了他们吧!”

    听得此话,两个捕快心中微微一喜。眼珠一转,看向这个叫艳儿的小姑娘,目光之中尽是感激之情。只是他们知道,最终的判决仍在这个老者手中,这便将眼珠又转向了老者身上。看其二人模样,似乎在等着判决。

    老者有些惊讶,不解徒弟为何这般说,这便问道:“这是为何?此二人不分是非黑白,滥杀无辜。便是连一个孩童也不放过,此等丧尽天良之人,留在世上何用,难不成让他们多害一些好人?”

    艳儿说道:“师父,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二人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您即便杀了他们,又会有其他人补上。这些人不过如溪水一般,源清则其自净,源污则其自浊。”

    老者听得此话,看着艳儿点了点头,心下也是对徒儿能有这番见解欢喜不已。随即看着那二人说道:“你们助纣为虐,虽是饶过你们性命,却是活罪难逃。”

    在二人惊恐神情之下,老者看着小女孩说道:“你说该当用何等办法惩戒这二人?”

    小女孩想了想,这便向捕快走去。右手衣袖微微抖动,只见两根飞针分别射入二人“气户***,直叫二人闷哼一声。

    老者见此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不错,以后若是再想恃强凌弱,那怕是办不到了。”随即看着二人说道:“今后若是想活着,那就好好做个人!否则一旦你们用劲过猛,定然会痛苦不堪。平日里的家常活还是可以做些的,只是捕快这等耗损气力的活还是别做为好,如若不然,有何苦果你便自己受着。这便滚吧!”说完,老者解开二人穴道。

    捕快见此,一时间都忘了这两条性命乃是小姑娘所救,感谢的话还来不及说,这便一溜烟的逃跑了!

    老者替少年运功疗伤,过了片刻,但听得那少年咳嗽一声,醒了过来。少年见此,知道是眼前二人救了自己。一边转过身跪着对老人磕了几个头,一边开口道:“多谢老爷爷救命之恩!”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你随我们来,那里有些吃食,你且先垫下肚子吧!”

    少年此时也是饥肠辘辘的,这便起身随着老人去了火堆那里。老者给了少年几个馒头。

    “艳儿,你先为这孩子涂些金创药。”说完,老者开始闭目打坐。

    “是,师父!”说完小姑娘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走到少年旁边对其说道:“大哥哥,你把衣服脱了,在你伤口涂上药后,会好的快些,也不会那般疼了!”

    少年听得此话,看了一眼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便将上衣脱个干净。秋日的夜间有些寒冷,少年连忙咬了几口馒头,他似乎知道吃饱了,也就不冷了。

    小女孩见其全身都无一块好肉,当下说道:“这些坏人当真可恶,竟然这般打你!大哥哥,你疼么?”

    少年此时听得此话,心头一暖,鼻头微酸,眼泪一下子便落了出来。他连忙擦干泪水,说道:“不疼,只是看着吓人,倒也没有什么!”

    “大哥哥,我叫沈秋艳,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一边涂药,一边问道。

    “苏白!”少年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沈秋艳问道。

    听得此话,小男孩一时间好似愣住了,连嘴里的馒头也忘记了咀嚼。眼泪再也忍受不住,这便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苏白哥哥,你怎么啦?”沈秋艳也是停下手里的活继续问道:“是我弄疼你了么?”

    苏白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的手很巧,一点也不疼。”

    “那你为什么哭呢?”沈秋艳有些不解,既然不疼,那为什么哭呢。

    苏白看着有些天真的沈秋艳,心下也柔和了不少,一股怨气似乎也有些许消散。他擦了擦眼泪,而后解释道:“只是沙子进了眼睛,所以眼睛有些迷糊。”

    沈秋艳来到苏白对面说道:“大哥哥,我给你吹吹吧。以前我眼里进了沙子,都是师父帮我吹的,吹出来也就好了!”

    苏白看着这个心善的小姑娘,一时间嘴角竟是微微一翘。他说道:“沙子方才随眼泪流了出来,现在没事了!”

    “哦!”沈秋艳答应点了点头,这便继续开始为苏白涂药。

    苏白说道:“小妹妹,你可知秋闱么?”

    听得此话,小女孩摇了摇头。那老者却是睁开双目,看向了苏白。

    苏白说道:“秋闱也叫乡试,就是许多读书人入朝为官的通道。所谓朝为田舍郎,暮蹬天子堂。许多人为了做人上人,为了光宗耀祖,这秋闱便是其中一道关卡。”

    说到此处,苏白见沈秋艳将药都涂好了。也觉得微有凉意,当下快速穿好衣服,继续说道:“知府田洪恩的儿子田震也与我一起参加秋闱,只是田震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田洪恩这个老狐狸以前见过我的文章,知道我是有些墨水的。这便私下将我叫去,他说他对儿子要求不高,只需考个举人便可。只要我答应对其有所关照,便会对我感激不尽。还当场给了我两锭银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整银。”

    “所以为了银子,你答应了?”老者问道。

    苏白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答应,只因读的是圣贤书,这便走了。家中是做卖油生意的,由爹娘亲自打理。至那以后,总会有人在我家店里捣乱,直叫爹娘不胜其烦。我知道定是知府叫人做的,这便又去找他。他这次倒是没有说软话,只是威胁我说。我只有这一次考虑的机会,若是仍旧执迷不悟,他便会将我爹娘抓进大牢。”

    “你心下害怕,所以最终还是接下了他的银子,对不对?”老者说道。

    苏白点了点头。

    “唉,可惜了啊!你若是不答应,你爹娘最多是生意受影响。若是你答应了,他们二人的性命可就没有啦!”老者说道。

    “师父,这是为什么,他不是答应那个知府大人了么?”沈秋艳说道。

    “舞弊的后果可就严重了,莫说是发配边疆,外加这位知府大人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可想而知,此事又如何能泄露出去呢?因此他一家人的性命是保不住的!”

    听得此话,苏白面色一阵黯然。想到事情的发展,还当真如眼前这个老者所言一般。

    看着爹娘亲眼倒在血泊之中,苏白只觉天都塌了下来。想到爹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平日里的欢声笑语,爹娘对自己的关怀,一幕幕都在脑海中不断呈现,直叫苏白痛苦不已,直感生不如死。

    只是这些画面徘徊的在脑海越是盘旋,苏白的恨意便会越来越多。他不懂自己明明答应了田洪恩,并且田洪恩拿过来的考题他都已经做了一遍,为何还要对自己一家赶尽杀绝。此刻听得这位老者说来,这才知晓其中缘由。一时间苏白却是嘲笑自己太过天真,不似这个老者看得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