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处斩
颜子壹没有卖关子：
“如你所说，虎贲中郎将被掌握在谁手里干系极大。三省诸公都想安排各自的亲信接手，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作为皇帝虽不上朝，但得益于云黛眉会送来每日的奏疏，颜子壹也能对朝廷的情况有所了解。
三省都有向皇后推荐自己的人，而那谢家谢简在宣阳门干那么一出估计就有抢先示威的意图：
都看好了啊，我谢氏这会儿能把虎贲卫视若无物，不管以后什么人接掌中郎将一职，谢氏还是能拿捏他们，识相的就别跟我谢氏争。
小聪明是小聪明，但符合高门子弟的逻辑。
云黛眉闻言点了点头。
颜子壹又道：
“但这么重要的位置，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你如今……掌了权，难道没这个想法吗？”
云黛眉目光一闪，眯了眯眼：“你猜的？”
可不是我猜的嘛，又不敢时刻对你用“天听”。
颜子壹心里嘀咕。
“自然。若是你没这个想法，那我就可以回金龙殿睡觉了，不用跟你汇，额，解释这么多。”
“那替本宫抢官，是什么意思？”
颜子壹咧咧嘴，露出了被云黛眉认为是奸笑的表情：
“你以皇后身份掌权，想必也离不开朝堂诸公的支持，但如果亲自下场跟他们争夺一个虎贲中郎将，会不会被他们视作太过专权，从而联起手来与你抗衡？”
朝堂便是如此，即使之前诸公还和皇后一起精诚合作，谋划应付昭城郡王的计策，可那属于朝廷中枢一致对外。
一旦外面的压力解除，内部很快又起争斗。
此为历史告知人们之颠扑不破的道理。
云黛眉微微一愣，却又不似恍然大悟，反而像是没料到皇帝能想到这一层。
这什么表情？咋那么像班主任看一个突然开了窍的差生。
“但如果这里面加入天子这个变数……”
“怎样？”
云黛眉眸子一亮，不由得上身前倾，急于听后面的话。
她身上某个饱满的部位也一下压在桌案上，令其承受不该有的重担。
上钩了吧女人！且听爷接下来如何忽悠，呸，如何痛陈利弊！
正人君子颜子壹目不斜视：
“其一，我是皇帝，朝堂诸公至少不敢明面抗拒我的旨意吧？
“其二，我可以表现得与你不睦，让人以为势同水火，所以我这么插手是为了针对你这个皇后。
“其三，朝堂上最讲一个平衡。你凤仪宫和三省诸公就是眼下的两大巨头，任谁势力膨胀都会引起对方的反应。
“那曹元诏也就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势力背景，顶多在这之后特别忠心于天子而已。可我这个天子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就算掌控个虎贲卫也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黛眉咀嚼着这几句话，眸中异色连连，但愣是忍住了没马上表态，反而沉吟片刻问道：
“嗯……什么是“光杆司令”？”
她抓重点一向可以的……
颜子壹也不打算解释，直接抛出最后的“王炸”：
“而我与你本是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额还是你的，这虎贲卫在我手里跟在你手里有什么两样？你想用它的时候，我保证没有二话。”
“你真这么想？”
云黛眉揶揄道。
颜子壹几乎就要起身立誓：
“字字无虚！再说了，现在大权都在你手里，我不听话随时可以打我屁股。”
云黛眉啐了一口：“谁要打你……”
旋即她略作沉思，接受了颜子壹的说法，答应他会详加考虑。
呼，看来忽悠成功了一半。
如果皇后是个城府颇深的权谋家，恐怕一眼就能看出，她自己仍在直面朝堂诸公的第一线，但好处却分给了我……
颜子壹继续装作为皇后设身处地：
“如果你觉得此计可行，除了想一个被迫接受我任命虎贲中郎将的借口，还得尽量隐瞒我今夜到过你这儿。”
“借口好办，只要本宫有意坚决拿下此职位，而陛下也出了手，朝堂诸公必然借机站在你这一边，毕竟对付陛下可比对付本宫容易多了。”
你这说借口就说借口，捎带着埋汰人干嘛……颜子壹无声抗议。
云黛眉继续道：
“他们若是联合支持你，自然会给到本宫这边极大的压力，本宫便顺势妥协。至于隐瞒你找过本宫……”
颜子壹接话：
“你自己的侍女能约束好吧？再就是秣陵侯和赵尚书，他们方才亲眼见到我来凤仪宫。”
“云翼是我胞兄，可以放心。赵存孝……虽说其出身墨脉，不会完全与三省诸公一条心，也对本宫忠心耿耿，但需要避免其无意说漏嘴……”
颜子壹提议：“要不派人传话，令其对此保密。”
这样一来，赵存孝反而会对皇帝来找皇后说了啥起疑，回头再一联想争夺虎贲中郎将的事情，难保不醒过味儿来。
到时就会推断帝后联手把众大臣玩弄了一波。皇后自然成为挡箭牌，顶在前面去和大臣们扯皮……
嘻嘻嘻，爷这一手连环计使的，皇后你就乖乖中招吧！
云黛眉果然点头：“看来不得不如此了。”
见皇后基本是接受了自己的献策，颜子壹瞬间心情放松，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
“我这波算是帮了你个忙吧？”
“哦？”
云黛眉突然饶有兴趣的盯着颜子壹：
“陛下想凭几句话就来邀功？”
你这上来就把话说这么直白，给人留点面子好不好？
颜子壹反而不好意思了，扭捏着：“那倒也不是……”
云黛眉嗤之以鼻：
“别忘了陛下与本宫立有约法九章，陛下的行为本宫自有评判，不是你说如何就是如何。”
靠，原主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签了个不平等条约？还九章？
颜子壹心头震惊不已，表面却装得淡定：“自然没忘自然没忘。”
“没忘就好。约法九章还说了陛下不得留宿本宫寝殿，本宫乏了，陛下没别的事就先回吧。”
云黛眉一抬手，鼓动出气机，隔空将雅语阁门扉打开。
逐客之意和那日在议事殿如出一辙。
淦，这也太狠了吧？白嫖人家的计策这么心安理得的？
好在爷还给你挖了坑，耗子尾汁吧！
颜子壹在心里对云黛眉竖了无数次中指，面上却只能无奈叹气，起身离开。
“对了。”
云黛眉突然叫住颜子壹，“你方才……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颜子壹愣了愣，转而嬉皮笑脸：
“就叫，额，叫“窗之外”。怎么，是不是听起来唱得不错？”
突然一股无形力道把他狠狠推到一层的和弦阁去，伴随着皇后莫得感情的回答：
“对，唱得不错，下次不准唱了。”
……
亥时三刻。
一道银冠束发、身着白衣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凤仪宫外。
其手握一柄折扇，遮挡住眼睛以下的脸庞。
宫门开启，侍女迎出。
云翼略显焦急的道：“本侯有要事相禀，速速引我去见皇后。”
侍女恭敬让路：“侯爷请，皇后殿下也正好要召见侯爷。”
云翼快步入宫。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赫然攥着一块铜质令牌，隐约可见“虎贲”二字。
……
翌日。
颜子壹抱着既争馒头也争口气的心思，起个大早，果然将小虎子贪墨早饭的企图扼杀于摇篮之中。
一日三餐都是尚膳监所送，颜子壹倒不像妹妹安康公主那样觉得皇后会下毒。
人家都是打直球干废立皇帝这种大事的，会用这种小伎俩？
不过自己是个大懒棒不愿亲自做饭倒也是真的。要在前世这会儿已经打开了外卖软件。
君臣二人对着早饭一阵风卷残云。
当然，“卷”的主要是小虎子，颜子壹则享用了不少“残云”。
来到金龙殿外，见天气还是阴沉昏暗、乌云低垂，没有几分阳光泻下，颜子壹不由得口吐芬芳：什么他娘的鬼天气……
而远处，一队队守卫士卒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正离开岗位往某个方向而去，像是要离开宫城。
能在宫城里当值的，都是虎贲卫下属，这会儿是在干嘛，换防么？
由于昨日的缘故，颜子壹现在对虎贲卫很是敏感，见士卒队列之外正有两个校尉衣着的人在低声谈论着什么，当即施展出“天听”。
只听其中长着络腮胡的一人道：
“……虎贲卫要变天喽，以后被那种人管辖，不知道得受多少鸟气。”
另一人：
“可不是，你说曹元诏怎么就这般倒霉，才来京城没多少时日，就招来大祸事。”
络腮胡摇头叹气：
“可怜一个上过战场杀过北蛮的汉子，如今被扣上“结交内侍”“矫传圣旨”的罪名……”
“啧啧啧，廷尉那边动作也真快，说是今日午时四刻就要把曹元诏拉到外城铜驼街处斩。得罪了大人物的后果真是惨啊……”
如同一盆凉水浇头，颜子壹木讷的愣在原地，随后脑中传来难忍的眩晕。
“如你所说，虎贲中郎将被掌握在谁手里干系极大。三省诸公都想安排各自的亲信接手，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作为皇帝虽不上朝，但得益于云黛眉会送来每日的奏疏，颜子壹也能对朝廷的情况有所了解。
三省都有向皇后推荐自己的人，而那谢家谢简在宣阳门干那么一出估计就有抢先示威的意图：
都看好了啊，我谢氏这会儿能把虎贲卫视若无物，不管以后什么人接掌中郎将一职，谢氏还是能拿捏他们，识相的就别跟我谢氏争。
小聪明是小聪明，但符合高门子弟的逻辑。
云黛眉闻言点了点头。
颜子壹又道：
“但这么重要的位置，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你如今……掌了权，难道没这个想法吗？”
云黛眉目光一闪，眯了眯眼：“你猜的？”
可不是我猜的嘛，又不敢时刻对你用“天听”。
颜子壹心里嘀咕。
“自然。若是你没这个想法，那我就可以回金龙殿睡觉了，不用跟你汇，额，解释这么多。”
“那替本宫抢官，是什么意思？”
颜子壹咧咧嘴，露出了被云黛眉认为是奸笑的表情：
“你以皇后身份掌权，想必也离不开朝堂诸公的支持，但如果亲自下场跟他们争夺一个虎贲中郎将，会不会被他们视作太过专权，从而联起手来与你抗衡？”
朝堂便是如此，即使之前诸公还和皇后一起精诚合作，谋划应付昭城郡王的计策，可那属于朝廷中枢一致对外。
一旦外面的压力解除，内部很快又起争斗。
此为历史告知人们之颠扑不破的道理。
云黛眉微微一愣，却又不似恍然大悟，反而像是没料到皇帝能想到这一层。
这什么表情？咋那么像班主任看一个突然开了窍的差生。
“但如果这里面加入天子这个变数……”
“怎样？”
云黛眉眸子一亮，不由得上身前倾，急于听后面的话。
她身上某个饱满的部位也一下压在桌案上，令其承受不该有的重担。
上钩了吧女人！且听爷接下来如何忽悠，呸，如何痛陈利弊！
正人君子颜子壹目不斜视：
“其一，我是皇帝，朝堂诸公至少不敢明面抗拒我的旨意吧？
“其二，我可以表现得与你不睦，让人以为势同水火，所以我这么插手是为了针对你这个皇后。
“其三，朝堂上最讲一个平衡。你凤仪宫和三省诸公就是眼下的两大巨头，任谁势力膨胀都会引起对方的反应。
“那曹元诏也就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势力背景，顶多在这之后特别忠心于天子而已。可我这个天子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就算掌控个虎贲卫也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黛眉咀嚼着这几句话，眸中异色连连，但愣是忍住了没马上表态，反而沉吟片刻问道：
“嗯……什么是“光杆司令”？”
她抓重点一向可以的……
颜子壹也不打算解释，直接抛出最后的“王炸”：
“而我与你本是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额还是你的，这虎贲卫在我手里跟在你手里有什么两样？你想用它的时候，我保证没有二话。”
“你真这么想？”
云黛眉揶揄道。
颜子壹几乎就要起身立誓：
“字字无虚！再说了，现在大权都在你手里，我不听话随时可以打我屁股。”
云黛眉啐了一口：“谁要打你……”
旋即她略作沉思，接受了颜子壹的说法，答应他会详加考虑。
呼，看来忽悠成功了一半。
如果皇后是个城府颇深的权谋家，恐怕一眼就能看出，她自己仍在直面朝堂诸公的第一线，但好处却分给了我……
颜子壹继续装作为皇后设身处地：
“如果你觉得此计可行，除了想一个被迫接受我任命虎贲中郎将的借口，还得尽量隐瞒我今夜到过你这儿。”
“借口好办，只要本宫有意坚决拿下此职位，而陛下也出了手，朝堂诸公必然借机站在你这一边，毕竟对付陛下可比对付本宫容易多了。”
你这说借口就说借口，捎带着埋汰人干嘛……颜子壹无声抗议。
云黛眉继续道：
“他们若是联合支持你，自然会给到本宫这边极大的压力，本宫便顺势妥协。至于隐瞒你找过本宫……”
颜子壹接话：
“你自己的侍女能约束好吧？再就是秣陵侯和赵尚书，他们方才亲眼见到我来凤仪宫。”
“云翼是我胞兄，可以放心。赵存孝……虽说其出身墨脉，不会完全与三省诸公一条心，也对本宫忠心耿耿，但需要避免其无意说漏嘴……”
颜子壹提议：“要不派人传话，令其对此保密。”
这样一来，赵存孝反而会对皇帝来找皇后说了啥起疑，回头再一联想争夺虎贲中郎将的事情，难保不醒过味儿来。
到时就会推断帝后联手把众大臣玩弄了一波。皇后自然成为挡箭牌，顶在前面去和大臣们扯皮……
嘻嘻嘻，爷这一手连环计使的，皇后你就乖乖中招吧！
云黛眉果然点头：“看来不得不如此了。”
见皇后基本是接受了自己的献策，颜子壹瞬间心情放松，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
“我这波算是帮了你个忙吧？”
“哦？”
云黛眉突然饶有兴趣的盯着颜子壹：
“陛下想凭几句话就来邀功？”
你这上来就把话说这么直白，给人留点面子好不好？
颜子壹反而不好意思了，扭捏着：“那倒也不是……”
云黛眉嗤之以鼻：
“别忘了陛下与本宫立有约法九章，陛下的行为本宫自有评判，不是你说如何就是如何。”
靠，原主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签了个不平等条约？还九章？
颜子壹心头震惊不已，表面却装得淡定：“自然没忘自然没忘。”
“没忘就好。约法九章还说了陛下不得留宿本宫寝殿，本宫乏了，陛下没别的事就先回吧。”
云黛眉一抬手，鼓动出气机，隔空将雅语阁门扉打开。
逐客之意和那日在议事殿如出一辙。
淦，这也太狠了吧？白嫖人家的计策这么心安理得的？
好在爷还给你挖了坑，耗子尾汁吧！
颜子壹在心里对云黛眉竖了无数次中指，面上却只能无奈叹气，起身离开。
“对了。”
云黛眉突然叫住颜子壹，“你方才……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颜子壹愣了愣，转而嬉皮笑脸：
“就叫，额，叫“窗之外”。怎么，是不是听起来唱得不错？”
突然一股无形力道把他狠狠推到一层的和弦阁去，伴随着皇后莫得感情的回答：
“对，唱得不错，下次不准唱了。”
……
亥时三刻。
一道银冠束发、身着白衣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凤仪宫外。
其手握一柄折扇，遮挡住眼睛以下的脸庞。
宫门开启，侍女迎出。
云翼略显焦急的道：“本侯有要事相禀，速速引我去见皇后。”
侍女恭敬让路：“侯爷请，皇后殿下也正好要召见侯爷。”
云翼快步入宫。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赫然攥着一块铜质令牌，隐约可见“虎贲”二字。
……
翌日。
颜子壹抱着既争馒头也争口气的心思，起个大早，果然将小虎子贪墨早饭的企图扼杀于摇篮之中。
一日三餐都是尚膳监所送，颜子壹倒不像妹妹安康公主那样觉得皇后会下毒。
人家都是打直球干废立皇帝这种大事的，会用这种小伎俩？
不过自己是个大懒棒不愿亲自做饭倒也是真的。要在前世这会儿已经打开了外卖软件。
君臣二人对着早饭一阵风卷残云。
当然，“卷”的主要是小虎子，颜子壹则享用了不少“残云”。
来到金龙殿外，见天气还是阴沉昏暗、乌云低垂，没有几分阳光泻下，颜子壹不由得口吐芬芳：什么他娘的鬼天气……
而远处，一队队守卫士卒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正离开岗位往某个方向而去，像是要离开宫城。
能在宫城里当值的，都是虎贲卫下属，这会儿是在干嘛，换防么？
由于昨日的缘故，颜子壹现在对虎贲卫很是敏感，见士卒队列之外正有两个校尉衣着的人在低声谈论着什么，当即施展出“天听”。
只听其中长着络腮胡的一人道：
“……虎贲卫要变天喽，以后被那种人管辖，不知道得受多少鸟气。”
另一人：
“可不是，你说曹元诏怎么就这般倒霉，才来京城没多少时日，就招来大祸事。”
络腮胡摇头叹气：
“可怜一个上过战场杀过北蛮的汉子，如今被扣上“结交内侍”“矫传圣旨”的罪名……”
“啧啧啧，廷尉那边动作也真快，说是今日午时四刻就要把曹元诏拉到外城铜驼街处斩。得罪了大人物的后果真是惨啊……”
如同一盆凉水浇头，颜子壹木讷的愣在原地，随后脑中传来难忍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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