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沐王求贤
四位大臣齐齐转身，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轻衣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的金龙殿阶下，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上写满惊讶。
其身后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宦官。
“臣等见过陛下！”四人一起行礼，唯有谢君绰看上去不太情愿。
庾方城心头却微微闪过一丝疑惑：纵然姓谢的方才有些高声大气，但应该也不至于传出这般距离，陛下是如何清楚听到的？
颜子壹并未回礼，疾步走上前来：“沐绘卿为何带兵上京？莫非是来喊冤的？”
这不由让他想起前世某个朝代的末年，天下藩镇但凡有点对朝廷的不满，就领兵杀向京城犯上作乱，对外则自称是来喊冤。
王祷却道：“陛下可否容臣等入殿一叙？”
这老头儿看着笑眯眯的挺慈祥，看来却是这四人之首。
庾方城我认识，可其他几位就……
颜子壹尽量不暴露自己不知诸公名讳的破绽，吩咐侍女为他们入座看茶。
坐定后，王祷这才回答：“据信此次昭城郡王所领之兵，并非先前立功请赏的人，数量不多，亦非有谋逆之心。只不过借以向朝廷施压而已。
“毕竟她宣称自己是受到陛下诏命，才领兵上京的。”
造孽啊，我只让她来见驾，没让带着几千骄兵悍将来搞事啊！
颜子壹欲哭无泪，直接垮下脸来。
“沐王忠于朝廷，纵然有僭越之举，凭两千兵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其又为陛下亲自所召，更不用担心才是。”王祷继续道。
咋感觉你在内涵我？
颜子壹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岔开话题道：“那，不知诸公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四人并未立即回答，反是王祷看了其它三人一眼。
尚书右仆射韩范当即会意，“嘿”然一声道：“还容臣先清理一些眼线耳目。”
随着其话音落下，一股暗红色气旋凭空在他周围旋转着浮现，继而扶摇直上，冲向金龙殿顶部，炸开成一团团血红雾气。
下个瞬间，一张由晶莹剔透丝线纵横编织而成的蛛网赫然现形，但随后被血红雾气侵蚀，溃散开来。
“嘤咛”几声惊呼，数道穿着劲装、面带轻纱的身形从半空坠落显现，均是一个翻滚后跪伏在地。
“不知规矩，朝廷重臣与陛下议事尔等也敢窃听？”
韩范坐在椅上不动，只将手臂一挥，便操纵着红色气旋，将那几个蜘蛛密卫强制赶出殿外。
仍在殿内侍候着的宫女也恍然觉悟，一边告罪一边惶急退下。
仅仅片刻之后，整个大殿便再无他人。韩范还顺手布下一个隔绝窥视探听的屏障。
颜子壹愣愣的看着，没想到自己的寝殿中都有身在暗处的眼线，而这些个老头子却随手一动便搞定了他们。
王祷这才微微前倾身体，脸上堆笑道：“不知陛下对削弱皇后的权势，可感兴趣？”
心口猛的一跳，颜子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
王祷：“皇后逾矩掌权，近来似又有废立之意。陛下就甘心颜氏的天下被她一介女流玩弄股掌之中，甚至辣手倾覆吗？”
颜子壹强自镇定，他还是对之前三省的冷淡对待耿耿于怀：既然之前不把我当回事，这会儿突然来献殷勤，必有所图！
而且经过前番在云翼那里上个大当，他现在很是警惕这些主动跟他提建议的人。
“哦？诸公准备如何削弱？”
几个老家伙要是准备让我打头阵，那就免谈！
颜子壹心里打定主意。
“沐王此次入朝，便是个天大的机会。”
王祷见皇帝并不追问，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顿了顿接着道，“她除了奉命见驾外，更大的目的是向朝廷施压，逼迫解除推恩策。”
所以呢？这跟打击皇后有什么关系？
颜子壹心里没想明白，表面却不动声色等待下文。
庾方城则和韩范对视一眼：陛下竟颇有城府，如此沉得住气，不止我等，恐怕连王公也对其有所低看吧！
“而推恩策几乎可以说是由皇后一手推动，直接威胁到羽州军的整体利益。因此沐王那边自然视皇后为大敌，不会善罢甘休。”
对啊，我当初去献策的目的之一也是让皇后和藩镇彻底闹僵，好把水搅浑，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颜子壹点头赞同，但还是一言不发。
王祷有些无奈。
他回想了下上次自己像这样唱独角戏，还是在逗弄他第一个出世的大孙子的时候，而那大孙子现在都已是一方封疆大员了……
“老臣就不拐弯抹角了，如果那推恩策能被阻止施行，或者有计可解，那么皇后不光白白树立起一个大敌，且会再次陷入必然得罪某一方的困境。”
听到这里，颜子壹眼中一亮。
当初阅读那些奏折了解羽州之事时，他就感受到了皇后的为难之处，可那会儿自己只想通过帮皇后个忙来体现自己的能力，以摆脱被废的危局。
现在方才明了，皇后之所以为难，是由于这些个朝廷大臣不但不配合，还在找机会掣肘。
“哼哼，王公怕是低估了那推恩策。其堪称绝世良谋，又有方城参赞润色，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反正我是不信有人能做到。”谢君绰吹胡子瞪眼。
“确实如此，否则昭城郡王也不会穷尽羽州谋士之力也无法应对，只能入京对朝廷施压。”庾方城接话道。
“你瞧瞧，方城是考究过那推恩策的，他都说无法可解，咱们还是别抱这个希望了。”谢君绰直摇头。
王祷沉吟着：“那么就剩一个办法，阻止推恩策的施行了。”
哦，谁去阻止？你们上还是我亲自上？
颜子壹没接话茬，转而问道：“既然你们要坑皇后，为何当初还一致赞同推恩策？直接否决让她没办法不就行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皇后如今既在往朝堂安插人手，还染指京城兵权，再不遏制就为时已晚。况且那推恩策实在绝妙，能立解朝廷之急，让其通过也算利大于弊。”
懂了，现在又要阻止是因为弊大于利了呗？
颜子壹觉得似是而非，但不再深想。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皇后和这些大臣到底谁是敌谁是友，若都是敌则谁的威胁更大。
大臣们今日觐见的目的，大概就是找皇帝结盟对付皇后，也让皇帝选出立场。
皇后纵然让我很不爽，可你们这些老家伙也差不多，一个个仗着位高权重连天子也拒见。
尤其是那谢氏，从小虎子的描述里感觉就是个大坏胚。
像是看出了皇帝在犹豫什么，王祷趁热打铁：“陛下或许还对三省之前的慢待无礼有所怨恨，但那实在因为皇后对陛下的禁令所致，臣等不愿陛下受到责罚，只能让与皇后还算友好的庾侍中接驾。
“而要斩那曹元诏，是臣等实在不知其为陛下青睐之人，还以为皇后矫诏行事。此乃臣等过失，请陛下降罪！”
听上去似乎有理有据……
颜子壹摆摆手：“这些过去的就不提了。至于要朕直面皇后阻止推恩策的施行，恐怕做不到。卿等若有意为之，朕可以不予掣肘。”
性子直的谢君绰闻言当即就要站起身来，却被王祷伸手制止。
“既如此，”他依旧笑眯眯，“臣等已明了陛下心意，可以大胆行事了。”
明白心意？我有啥心意？
颜子壹有些云里雾里，但不愿表现出来，于是机械般点了点头。
……
渐漮外城，铜驼街道。
大雨之后，天色放晴。人们重新上街游玩，从各州而来的外乡人也开始鱼贯入城。
很快，一个极为显眼的队伍引起周围的注意。
清一色的精壮汉子推着一辆宽大无比的木板货车，上面运送的东西被鲜艳的红绸遮盖。
而货车头顶，一杆大旗笔直而立，上书四字：
“沐王求贤”！
走在这队伍最当先的一个汉子，还单手提着一面鼓，边敲打，边用武脉能力大幅提高音量吆喝道：
“沐王求贤令！凡渐漮人士，若能在王爷到京前为其解开一个难题，赏黄金千两、丝绸百匹，且羽州刺史府将以上宾相待！”
随后他一拉车上红绸，露出满车绫罗绸缎和黄澄澄的金子。
下一刻，方圆十里内，整条铜驼街半个渐漮城，都像炸开了锅。
其身后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宦官。
“臣等见过陛下！”四人一起行礼，唯有谢君绰看上去不太情愿。
庾方城心头却微微闪过一丝疑惑：纵然姓谢的方才有些高声大气，但应该也不至于传出这般距离，陛下是如何清楚听到的？
颜子壹并未回礼，疾步走上前来：“沐绘卿为何带兵上京？莫非是来喊冤的？”
这不由让他想起前世某个朝代的末年，天下藩镇但凡有点对朝廷的不满，就领兵杀向京城犯上作乱，对外则自称是来喊冤。
王祷却道：“陛下可否容臣等入殿一叙？”
这老头儿看着笑眯眯的挺慈祥，看来却是这四人之首。
庾方城我认识，可其他几位就……
颜子壹尽量不暴露自己不知诸公名讳的破绽，吩咐侍女为他们入座看茶。
坐定后，王祷这才回答：“据信此次昭城郡王所领之兵，并非先前立功请赏的人，数量不多，亦非有谋逆之心。只不过借以向朝廷施压而已。
“毕竟她宣称自己是受到陛下诏命，才领兵上京的。”
造孽啊，我只让她来见驾，没让带着几千骄兵悍将来搞事啊！
颜子壹欲哭无泪，直接垮下脸来。
“沐王忠于朝廷，纵然有僭越之举，凭两千兵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其又为陛下亲自所召，更不用担心才是。”王祷继续道。
咋感觉你在内涵我？
颜子壹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岔开话题道：“那，不知诸公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四人并未立即回答，反是王祷看了其它三人一眼。
尚书右仆射韩范当即会意，“嘿”然一声道：“还容臣先清理一些眼线耳目。”
随着其话音落下，一股暗红色气旋凭空在他周围旋转着浮现，继而扶摇直上，冲向金龙殿顶部，炸开成一团团血红雾气。
下个瞬间，一张由晶莹剔透丝线纵横编织而成的蛛网赫然现形，但随后被血红雾气侵蚀，溃散开来。
“嘤咛”几声惊呼，数道穿着劲装、面带轻纱的身形从半空坠落显现，均是一个翻滚后跪伏在地。
“不知规矩，朝廷重臣与陛下议事尔等也敢窃听？”
韩范坐在椅上不动，只将手臂一挥，便操纵着红色气旋，将那几个蜘蛛密卫强制赶出殿外。
仍在殿内侍候着的宫女也恍然觉悟，一边告罪一边惶急退下。
仅仅片刻之后，整个大殿便再无他人。韩范还顺手布下一个隔绝窥视探听的屏障。
颜子壹愣愣的看着，没想到自己的寝殿中都有身在暗处的眼线，而这些个老头子却随手一动便搞定了他们。
王祷这才微微前倾身体，脸上堆笑道：“不知陛下对削弱皇后的权势，可感兴趣？”
心口猛的一跳，颜子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
王祷：“皇后逾矩掌权，近来似又有废立之意。陛下就甘心颜氏的天下被她一介女流玩弄股掌之中，甚至辣手倾覆吗？”
颜子壹强自镇定，他还是对之前三省的冷淡对待耿耿于怀：既然之前不把我当回事，这会儿突然来献殷勤，必有所图！
而且经过前番在云翼那里上个大当，他现在很是警惕这些主动跟他提建议的人。
“哦？诸公准备如何削弱？”
几个老家伙要是准备让我打头阵，那就免谈！
颜子壹心里打定主意。
“沐王此次入朝，便是个天大的机会。”
王祷见皇帝并不追问，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顿了顿接着道，“她除了奉命见驾外，更大的目的是向朝廷施压，逼迫解除推恩策。”
所以呢？这跟打击皇后有什么关系？
颜子壹心里没想明白，表面却不动声色等待下文。
庾方城则和韩范对视一眼：陛下竟颇有城府，如此沉得住气，不止我等，恐怕连王公也对其有所低看吧！
“而推恩策几乎可以说是由皇后一手推动，直接威胁到羽州军的整体利益。因此沐王那边自然视皇后为大敌，不会善罢甘休。”
对啊，我当初去献策的目的之一也是让皇后和藩镇彻底闹僵，好把水搅浑，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颜子壹点头赞同，但还是一言不发。
王祷有些无奈。
他回想了下上次自己像这样唱独角戏，还是在逗弄他第一个出世的大孙子的时候，而那大孙子现在都已是一方封疆大员了……
“老臣就不拐弯抹角了，如果那推恩策能被阻止施行，或者有计可解，那么皇后不光白白树立起一个大敌，且会再次陷入必然得罪某一方的困境。”
听到这里，颜子壹眼中一亮。
当初阅读那些奏折了解羽州之事时，他就感受到了皇后的为难之处，可那会儿自己只想通过帮皇后个忙来体现自己的能力，以摆脱被废的危局。
现在方才明了，皇后之所以为难，是由于这些个朝廷大臣不但不配合，还在找机会掣肘。
“哼哼，王公怕是低估了那推恩策。其堪称绝世良谋，又有方城参赞润色，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反正我是不信有人能做到。”谢君绰吹胡子瞪眼。
“确实如此，否则昭城郡王也不会穷尽羽州谋士之力也无法应对，只能入京对朝廷施压。”庾方城接话道。
“你瞧瞧，方城是考究过那推恩策的，他都说无法可解，咱们还是别抱这个希望了。”谢君绰直摇头。
王祷沉吟着：“那么就剩一个办法，阻止推恩策的施行了。”
哦，谁去阻止？你们上还是我亲自上？
颜子壹没接话茬，转而问道：“既然你们要坑皇后，为何当初还一致赞同推恩策？直接否决让她没办法不就行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皇后如今既在往朝堂安插人手，还染指京城兵权，再不遏制就为时已晚。况且那推恩策实在绝妙，能立解朝廷之急，让其通过也算利大于弊。”
懂了，现在又要阻止是因为弊大于利了呗？
颜子壹觉得似是而非，但不再深想。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皇后和这些大臣到底谁是敌谁是友，若都是敌则谁的威胁更大。
大臣们今日觐见的目的，大概就是找皇帝结盟对付皇后，也让皇帝选出立场。
皇后纵然让我很不爽，可你们这些老家伙也差不多，一个个仗着位高权重连天子也拒见。
尤其是那谢氏，从小虎子的描述里感觉就是个大坏胚。
像是看出了皇帝在犹豫什么，王祷趁热打铁：“陛下或许还对三省之前的慢待无礼有所怨恨，但那实在因为皇后对陛下的禁令所致，臣等不愿陛下受到责罚，只能让与皇后还算友好的庾侍中接驾。
“而要斩那曹元诏，是臣等实在不知其为陛下青睐之人，还以为皇后矫诏行事。此乃臣等过失，请陛下降罪！”
听上去似乎有理有据……
颜子壹摆摆手：“这些过去的就不提了。至于要朕直面皇后阻止推恩策的施行，恐怕做不到。卿等若有意为之，朕可以不予掣肘。”
性子直的谢君绰闻言当即就要站起身来，却被王祷伸手制止。
“既如此，”他依旧笑眯眯，“臣等已明了陛下心意，可以大胆行事了。”
明白心意？我有啥心意？
颜子壹有些云里雾里，但不愿表现出来，于是机械般点了点头。
……
渐漮外城，铜驼街道。
大雨之后，天色放晴。人们重新上街游玩，从各州而来的外乡人也开始鱼贯入城。
很快，一个极为显眼的队伍引起周围的注意。
清一色的精壮汉子推着一辆宽大无比的木板货车，上面运送的东西被鲜艳的红绸遮盖。
而货车头顶，一杆大旗笔直而立，上书四字：
“沐王求贤”！
走在这队伍最当先的一个汉子，还单手提着一面鼓，边敲打，边用武脉能力大幅提高音量吆喝道：
“沐王求贤令！凡渐漮人士，若能在王爷到京前为其解开一个难题，赏黄金千两、丝绸百匹，且羽州刺史府将以上宾相待！”
随后他一拉车上红绸，露出满车绫罗绸缎和黄澄澄的金子。
下一刻，方圆十里内，整条铜驼街半个渐漮城，都像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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