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相与书院
狂热的人们一边感慨为什么啥事儿都在铜驼街上发生，一边争先恐后蜂拥而上，将那羽州来的队伍围得水泄不通。
一双双看直了的眼光扎在黄金和绸缎上就难以再挪开，绝大部分人一辈子还从未见过这般多的财帛，几乎要当场迷失自我。
好在是数十个精壮汉子守卫着，既有武脉八品的个人实力，又有着战场上锻炼而来的协作能力，愣是没被潮水般的人群挤散。
“勿要再挤！此乃昭城郡王的赏格，贸然妄动的，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应付我羽州军的追杀！”为首的汉子高声喝道。
也不知是“昭城郡王”起了作用，还是“羽州追杀”起了作用，围上来的人群都冷静了几分，但盯着马车的眼神依然热切。
“那你倒是说说，帮沐王爷解决什么难题，才能领赏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周围百姓纷纷点头，急等着那羽州汉子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大家莫急！”
羽州汉子们没想到引发这么大的关注，大半个铜驼街都拥堵了，于是趁羽林卫的人来之前，赶紧盘下路旁一间名为“悦来”的客栈，将赏赐财帛悉数运进去。
然后在客栈大堂内，摆下一张大案，放上不少笔墨纸砚。
一切停当后，为首的那名汉子赶紧现身，对已经按捺不住的众百姓拱手道：“沐王的难题就摆在里面的桌案之上。凡自认胸有韬略、富有才华之人，皆可入内一试。”
人群中一阵喧哗，百姓们兴奋的交头接耳，不知道是何等难题，竟有如此大的阵仗和如此高的赏格。
路人甲：“羽州话我倒听得懂，可啥是韬略？”
路人乙看着他：“那啥又是才华？”
那羽州汉子头上满是黑线，直接在心里取消了这两人的资格。
他话音刚落的短短一瞬间，人群中就霍然冲出十来人，要进客栈解题，但被羽州汉子们堪堪拦住，要求排好队伍挨个进入。
在众人的注视下，十个自信满满的人先后昂首挺胸走近进了客栈，带着不屑的气势翻开沐王的题目一阅。
人群中一阵热烈议论，猜测着他们中谁会有此幸运，能率先解开难题。
可仅仅几息的时间，围观众人惊讶的发现，那十人全都怀疑人生般，蹒跚着从客栈退了出来，两眼发直表情失神。
明明显显，无一人成功。
好奇者将他们拦住想要问下是什么难题，可全都木然摇头，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难堪的过程，一分一毫也不愿再提及。
开头的十名“先驱”竟然尽皆落败，当即引发人群中一阵不小的哗然。
紧随其后又有十人争先出列，怀着对“前辈”的鄙夷，傲然入场。
但也仅仅是片刻后，一样失魂落魄而出。
“又解不开？究竟是何等难题啊？”
百姓们此刻心里全是这个念头，奈何颇有一部分人光看身份样貌，就被那批羽州汉子给筛选掉不让入场一试，根本无从知晓。
这十人依然不愿有丝毫透露，但终于在无数百姓前赴后继软磨硬泡后，才得到这样的回答：“那道难题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后……我根本看不懂写的什么……”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不住的啧啧称奇，看向客栈内的桌案，既跃跃欲试，又心生怯意。
然而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让一让、让一让”的呼声。
大家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面净肤白的贵公子在人堆中开出一条道来。
“尔等何事在此喧哗？”贵公子站定后，皱着眉环视一圈。
他看上去有着一股子书生气，但一言一行无不体现着傲然与自负。
“咝，那好像是上次月旦评前六甲之一的秦览秦公子！”人群中似是有人认出其身份，不由得发出惊呼。
旁边当即有人接话：“前六甲！啧啧，那可不得了，听说那月旦评每次有数百个士子文人参与，能名列前茅者，那都是才富五车之人。”
又有人道：“错不了，是高门秦家的秦览！据说他从小便识文断字、一身才气，若是由他来解此难题，定然是马到功成！”
一众看热闹的百姓瞬间又有些亢奋起来，期待这般的高门贵子能否在此一展才华，于是争相给秦览介绍此间的情况。
听完之后，秦览面露不屑：“哦？竟是昭城沐王设下的难题，可她一介武者，能在才识上有什么独到之处？”
几个家丁赶紧附和。
附近的百姓也点头：“以秦公子的大才，拿下此题自是不在话下！”
人们齐声称是，也让秦览越发傲然。
在羽州汉子的引导下，他高昂着头进入客栈，来到桌案前。
因为其鼎鼎大名，这一次没人有胆量和他并肩入场，因此偌大一个客栈大堂只有秦览一人。
外面的众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脑袋里已经浮现出其破解难题、领走赏格的骄人场面，不禁心生艳羡。
客栈内，秦览打开了题目，但一开始自恃才高，并未正眼去看。
可渐渐的，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并且霍然将题纸拉近放在面前，似乎要仔仔细细看清其上每一个字。
场外人群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以免对其造成影响。
但他们也慢慢发现，秦览的神色变得僵硬起来，握住题目的双手也不住颤抖。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面孔越来越难看，似乎在拼命的挣扎着什么，又似乎在艰难的抉择着什么。
良久之后，众人终于愕然看见，秦览突然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旋即将题目放下，茫然转身，丢了魂儿一般缓缓迈步而出。
在场所有百姓张大了嘴盯向他，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一片寂静。
“此题艰深玄妙，实非本人所能解……令诸位失望了！”
言毕，秦览领着家丁快步离去，似乎连一息时间也不好意思多待。
“哗”的一声，人群中再度炸开了锅，没人想到他们所推崇的高门子弟，竟也狼狈的铩羽而归。
……
铜驼以北，一辆华贵的金丝楠木马车向南行来，周围环绕着十余名全副甲胄武器、骑乘枣红马的骑士。
但靠近马车右侧的一人，其胯下则是一匹白马，且高冠博带、文质彬彬，似是一名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此刻他正侧耳倾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
“……有劳周公子引路了。灵露叨扰欧阳主院实属迫不得已，然则此事关系重大，四大高门召集了各族中几乎所有颇具才识的智者，却均无对策。
“世人皆知，锦文书院乃文坛高门、墨脉正宗，于策论一道更是出类拔萃。家父仰慕已久，故遣我来访，还望贵书院不吝赐教。”
这声线灵动且富有魅力，让人禁不住遐想是发自怎样一个尊贵而美丽的女子之口。
骑白马的周公子彬彬有礼：
“谢小姐贵为女相，驾临敝书院乃是蓬荜生辉之事，何来叨扰一说？不过周某有些难以相信，这天下还有谢小姐无法应对的难题么？”
“让公子见笑了，此题着实绝妙非凡，灵露潜心拜读研究多日，也只堪堪领会其中深意，更遑论应对了。”
车中人自嘲道。
周公子：“墨脉虽退出朝堂多时，但并未荒废此道。欧阳主院与家师又为策论大家，相信他们定能对谢小姐有所帮助。”
“如此灵露便放心了。听说贵书院的诗榜近日诞生了新的榜首，却不知是何人所作？”
“哈哈哈，这说来可巧了，那人也是谢小姐所相识的，拜在……”
周公子笑道，但前方陡然出现的情形让他顿住话语。
只见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门前人山人海，却还有附近的百姓朝那边汇聚，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面挤。
而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护着一个贵公子堪堪从人群中挤出。
“咦，秦公子？你这是？”
周公子与秦览竟本就相识，二人均一副文人墨客的打扮，想来必曾有不少来往。
秦览一副神游物外之相，在周公子连呼数声后方才醒觉，眼神望向这边，也是疑惑道：“周长宾？”
他的开口吸引到不少百姓的注意，纷纷顺其目光看来，在发现骑于马上、高冠博带的周公子后，尽皆露出莫名的喜色：
“是锦文书院的才子！大伙快看哪，那是墨脉锦文书院的才子！”
登时一众人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周长宾的衣着打扮，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
“这、这是为何？……”
周长宾尴尬的骑在马上，任由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上来，似乎都在七嘴八舌说着什么“难题”、“大才”、“墨脉”等，却并无法听清一句囫囵话。
秦览正要给他解释，却听客栈那边又传来一阵像是极其失望的哗然声。
继而几个身穿儒袍、手拿折扇的人垂头丧气而出，像是受到了不堪承受的打击。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精壮汉子跟着站了出来，指着众人大摇其头，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这便是京城渐漮么？堂堂江南第一人才荟萃之地，却无一人能解我家沐王爷的难题？可真是贻笑大方！
“都赶紧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吧，老子这样的粗人都替你们丢人！”
一双双看直了的眼光扎在黄金和绸缎上就难以再挪开，绝大部分人一辈子还从未见过这般多的财帛，几乎要当场迷失自我。
好在是数十个精壮汉子守卫着，既有武脉八品的个人实力，又有着战场上锻炼而来的协作能力，愣是没被潮水般的人群挤散。
“勿要再挤！此乃昭城郡王的赏格，贸然妄动的，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应付我羽州军的追杀！”为首的汉子高声喝道。
也不知是“昭城郡王”起了作用，还是“羽州追杀”起了作用，围上来的人群都冷静了几分，但盯着马车的眼神依然热切。
“那你倒是说说，帮沐王爷解决什么难题，才能领赏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周围百姓纷纷点头，急等着那羽州汉子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大家莫急！”
羽州汉子们没想到引发这么大的关注，大半个铜驼街都拥堵了，于是趁羽林卫的人来之前，赶紧盘下路旁一间名为“悦来”的客栈，将赏赐财帛悉数运进去。
然后在客栈大堂内，摆下一张大案，放上不少笔墨纸砚。
一切停当后，为首的那名汉子赶紧现身，对已经按捺不住的众百姓拱手道：“沐王的难题就摆在里面的桌案之上。凡自认胸有韬略、富有才华之人，皆可入内一试。”
人群中一阵喧哗，百姓们兴奋的交头接耳，不知道是何等难题，竟有如此大的阵仗和如此高的赏格。
路人甲：“羽州话我倒听得懂，可啥是韬略？”
路人乙看着他：“那啥又是才华？”
那羽州汉子头上满是黑线，直接在心里取消了这两人的资格。
他话音刚落的短短一瞬间，人群中就霍然冲出十来人，要进客栈解题，但被羽州汉子们堪堪拦住，要求排好队伍挨个进入。
在众人的注视下，十个自信满满的人先后昂首挺胸走近进了客栈，带着不屑的气势翻开沐王的题目一阅。
人群中一阵热烈议论，猜测着他们中谁会有此幸运，能率先解开难题。
可仅仅几息的时间，围观众人惊讶的发现，那十人全都怀疑人生般，蹒跚着从客栈退了出来，两眼发直表情失神。
明明显显，无一人成功。
好奇者将他们拦住想要问下是什么难题，可全都木然摇头，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难堪的过程，一分一毫也不愿再提及。
开头的十名“先驱”竟然尽皆落败，当即引发人群中一阵不小的哗然。
紧随其后又有十人争先出列，怀着对“前辈”的鄙夷，傲然入场。
但也仅仅是片刻后，一样失魂落魄而出。
“又解不开？究竟是何等难题啊？”
百姓们此刻心里全是这个念头，奈何颇有一部分人光看身份样貌，就被那批羽州汉子给筛选掉不让入场一试，根本无从知晓。
这十人依然不愿有丝毫透露，但终于在无数百姓前赴后继软磨硬泡后，才得到这样的回答：“那道难题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后……我根本看不懂写的什么……”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不住的啧啧称奇，看向客栈内的桌案，既跃跃欲试，又心生怯意。
然而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让一让、让一让”的呼声。
大家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面净肤白的贵公子在人堆中开出一条道来。
“尔等何事在此喧哗？”贵公子站定后，皱着眉环视一圈。
他看上去有着一股子书生气，但一言一行无不体现着傲然与自负。
“咝，那好像是上次月旦评前六甲之一的秦览秦公子！”人群中似是有人认出其身份，不由得发出惊呼。
旁边当即有人接话：“前六甲！啧啧，那可不得了，听说那月旦评每次有数百个士子文人参与，能名列前茅者，那都是才富五车之人。”
又有人道：“错不了，是高门秦家的秦览！据说他从小便识文断字、一身才气，若是由他来解此难题，定然是马到功成！”
一众看热闹的百姓瞬间又有些亢奋起来，期待这般的高门贵子能否在此一展才华，于是争相给秦览介绍此间的情况。
听完之后，秦览面露不屑：“哦？竟是昭城沐王设下的难题，可她一介武者，能在才识上有什么独到之处？”
几个家丁赶紧附和。
附近的百姓也点头：“以秦公子的大才，拿下此题自是不在话下！”
人们齐声称是，也让秦览越发傲然。
在羽州汉子的引导下，他高昂着头进入客栈，来到桌案前。
因为其鼎鼎大名，这一次没人有胆量和他并肩入场，因此偌大一个客栈大堂只有秦览一人。
外面的众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脑袋里已经浮现出其破解难题、领走赏格的骄人场面，不禁心生艳羡。
客栈内，秦览打开了题目，但一开始自恃才高，并未正眼去看。
可渐渐的，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并且霍然将题纸拉近放在面前，似乎要仔仔细细看清其上每一个字。
场外人群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以免对其造成影响。
但他们也慢慢发现，秦览的神色变得僵硬起来，握住题目的双手也不住颤抖。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面孔越来越难看，似乎在拼命的挣扎着什么，又似乎在艰难的抉择着什么。
良久之后，众人终于愕然看见，秦览突然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旋即将题目放下，茫然转身，丢了魂儿一般缓缓迈步而出。
在场所有百姓张大了嘴盯向他，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一片寂静。
“此题艰深玄妙，实非本人所能解……令诸位失望了！”
言毕，秦览领着家丁快步离去，似乎连一息时间也不好意思多待。
“哗”的一声，人群中再度炸开了锅，没人想到他们所推崇的高门子弟，竟也狼狈的铩羽而归。
……
铜驼以北，一辆华贵的金丝楠木马车向南行来，周围环绕着十余名全副甲胄武器、骑乘枣红马的骑士。
但靠近马车右侧的一人，其胯下则是一匹白马，且高冠博带、文质彬彬，似是一名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此刻他正侧耳倾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
“……有劳周公子引路了。灵露叨扰欧阳主院实属迫不得已，然则此事关系重大，四大高门召集了各族中几乎所有颇具才识的智者，却均无对策。
“世人皆知，锦文书院乃文坛高门、墨脉正宗，于策论一道更是出类拔萃。家父仰慕已久，故遣我来访，还望贵书院不吝赐教。”
这声线灵动且富有魅力，让人禁不住遐想是发自怎样一个尊贵而美丽的女子之口。
骑白马的周公子彬彬有礼：
“谢小姐贵为女相，驾临敝书院乃是蓬荜生辉之事，何来叨扰一说？不过周某有些难以相信，这天下还有谢小姐无法应对的难题么？”
“让公子见笑了，此题着实绝妙非凡，灵露潜心拜读研究多日，也只堪堪领会其中深意，更遑论应对了。”
车中人自嘲道。
周公子：“墨脉虽退出朝堂多时，但并未荒废此道。欧阳主院与家师又为策论大家，相信他们定能对谢小姐有所帮助。”
“如此灵露便放心了。听说贵书院的诗榜近日诞生了新的榜首，却不知是何人所作？”
“哈哈哈，这说来可巧了，那人也是谢小姐所相识的，拜在……”
周公子笑道，但前方陡然出现的情形让他顿住话语。
只见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门前人山人海，却还有附近的百姓朝那边汇聚，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面挤。
而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护着一个贵公子堪堪从人群中挤出。
“咦，秦公子？你这是？”
周公子与秦览竟本就相识，二人均一副文人墨客的打扮，想来必曾有不少来往。
秦览一副神游物外之相，在周公子连呼数声后方才醒觉，眼神望向这边，也是疑惑道：“周长宾？”
他的开口吸引到不少百姓的注意，纷纷顺其目光看来，在发现骑于马上、高冠博带的周公子后，尽皆露出莫名的喜色：
“是锦文书院的才子！大伙快看哪，那是墨脉锦文书院的才子！”
登时一众人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周长宾的衣着打扮，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
“这、这是为何？……”
周长宾尴尬的骑在马上，任由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上来，似乎都在七嘴八舌说着什么“难题”、“大才”、“墨脉”等，却并无法听清一句囫囵话。
秦览正要给他解释，却听客栈那边又传来一阵像是极其失望的哗然声。
继而几个身穿儒袍、手拿折扇的人垂头丧气而出，像是受到了不堪承受的打击。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精壮汉子跟着站了出来，指着众人大摇其头，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这便是京城渐漮么？堂堂江南第一人才荟萃之地，却无一人能解我家沐王爷的难题？可真是贻笑大方！
“都赶紧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吧，老子这样的粗人都替你们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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