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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你把陛下关哪里去了?

    大罗重珍二年二月初十。

    都督羽州诸军事、昭城郡王沐绘卿奉皇命进京见驾之日。

    颜子壹尝试看了几日的奏折,发觉实在枯燥无趣,再加上近来也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暂时无需过多关注朝政(关注了没用),于是决定摆烂几天。

    不当社畜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啊!

    直到巳时六刻,皇后派人来催促前往朱雀门时,他才懒洋洋从被窝起来。

    随后在小虎子的服侍下,仍然穿着一身月白轻衣、头戴锦绣小冠。

    金龙殿的侍女恭敬的送皇帝出门。

    颜子壹莫名觉得,这帮小姐姐不知为何比前些天恭顺礼貌了不少。

    行至乾元殿北侧,皇后的銮驾竟早已等待在此。

    周围不少内廷臣工驻足肃立,在看到颜子壹出现后,均忍不住神色微变。

    像是没料到皇后等了半天,居然是在等皇帝驾到。

    颜子壹看见銮驾的后面,尚有一辆空着的车辇,虽隆重程度不及前者,也还算颇有威严气势,正是为天子所备。

    而皇后并没关注皇帝的到来,几个面带轻纱的女子正在她身侧低声说着什么。

    颜子壹一边往车辇而去,一边下意识的动用“天听”窥探,断断续续听到“重珍殿”、“贼子”、“昨夜”等寥寥数语。

    他上车落座的瞬间,简约素色的月白轻衣与雕金刻银的车辇虽形成强烈对比,但在众人看来竟丝毫不觉得违和,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与生俱来便有着尊贵非凡的气质。

    但紧接着,颜子壹顺势一个“葛优躺”,扯过一根车上用于装饰的缎带搭在眼上遮光,如同废物般瘫坐着闭眼打起盹来。

    前一刻还在心里感慨的众人,顿时扶额摇头,梦碎无痕。

    皇后銮驾在前,皇帝车辇在中,其后跟随着上百仪仗,在众臣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出发。

    朱雀门位于铜驼长街的尽头,其北是贵人云集、静谧有序的内城,其南是热闹繁华、行人如织的外城。

    此门横亘在中间,正好成为内外城的分界。

    上得城楼来,颜子壹才发现此门着实高大,且分作两层,下层为羽林卫士卒把守的城墙,上层为可以俯瞰几乎整个渐漮的露台。

    而露台之上,早已按照官阶身份的次序,站满朝野众臣。

    颜子壹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发现这个位置甚至能将渐漮城外的景色也收于眼底,对城内更是一览众楼小。

    难怪皇后要选这个地方来迎接昭城郡王入境,物理层面上的给下马威啊!

    众臣见帝后联袂而至,纷纷退避开来,让二人能够站在露台最前方。

    然而皇后凤冠云髻、盛装凌人,再加上身侧扈从甚多似众星拱月,俨然成为朱雀门上绝对的焦点。

    至于颜子壹……

    就那么朴实素白的一只,站在皇后身旁不到一丈远的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厮。

    怎么有种“那年十八,朱雀门盛会,站着如喽啰”的感觉?

    颜子壹心里吐槽。

    “快至午时了,为何昭城郡王还没到达渐漮?”

    云黛眉看着城外并无羽州兵至、一如往日的场景,不由得蹙着眉头问道。

    诸位重臣闻言纷纷猜测着,不少人颇有微词,对沐绘卿骤然来京似有不满。

    倒是司空谢君绰的话引起了大家注意:“听闻秣陵侯会领羽林卫在城外迎接,可昨日侯爷干了一番大事,恐怕引起了沐王怨恨,这才故意迟来的吧?”

    云黛眉回过头来,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哦,什么大事?”有大臣问道。

    谢君绰似笑非笑:“诸公身居内城,可能未有耳闻,老夫也是听我家灵露所说。昨日羽州军派人入城发布悬赏求解推恩策,但被秣陵侯三言两语就给搅和黄了。”

    旋即他将昨日悦来客栈之事津津乐道一番,引来众人啧啧称奇,既感慨于连锦文书院的夫子出手都无法破解推恩策,也对云翼所为感到啼笑皆非。

    唯有五兵尚书赵存孝和皇后脸色如常。

    “侯爷自是一表人才,又年纪轻轻臻至武脉六品,唯独贪图名声这一点令人诟病。沐王也是一方封疆大吏,踩着她的颜面求名,实属不妥啊。”光禄勋王静则道。

    他与云翼曾同为散骑常侍,相识已久。

    颜子壹却腹诽道:“恐怕不止贪图名声吧?要不是皇后还给他安排了些差事,此獠搞不好已经成为一名时间管理大师了。”

    “可惜不曾知道侯爷所说有眼无珠、险些弃用推恩策之人,究竟是谁。老夫多想当面斥责其一番,为何没有坚持……呃,没有见此奇谋之妙处!当真是尸位素餐,愚昧至极!”

    谢君绰一脸愤愤。

    “噗哧”一下,颜子壹险些笑出声来。

    他倒是知晓这老家伙真正惋惜的是什么,可说话也太大胆了,就不怕那人正在此地?

    果然,下一刻云黛眉的声音就响起:

    “听闻昨日谢司空觐见陛下时,左脚先迈进了金龙殿。我大罗以左为尊,此乃对陛下不敬,故司空罚俸半月。”

    谢君绰老脸一僵。

    察觉到皇后不善的眼神又扫向自己,颜子壹赶紧捂住嘴死死憋住,双眼紧盯着渐漮城外,假装自己根本没笑。

    可下一刻,他也根本笑不出来了。

    只见城外莽莽平原上,突然出现黑压压一大批骑兵,粗略算来似有一两千人。他们顶盔带甲,长枪林立,在日光映射下如同龙鳞展开,金芒点点。

    随后,这些骑兵结成方正的阵型,开始以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但速度很快便提升起来,直到纵马奔腾。

    行走中的骑兵阵列能够保持军容严整不算稀奇,可城外这一支队伍却在全速驰骋之时,也丝毫不见丁点散乱。

    这需要怎样的配合训练和军法约束才能做到啊!颜子壹不禁瞠目结舌。

    随着“隆隆”声接近,城外的大地都似乎在微微颤抖,比起小虎子靠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便是羽州的“摧锋精骑”?”

    露台之上,大臣们赞叹不已,自忖京城之内数万禁军绝无这般精锐。

    但很快他们的赞叹便转为惊怒。

    飞驰的羽州骑兵逐渐靠近渐漮外围城墙后,竟丝毫不减冲势,反而将阵型从方正变为锋矢!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上千风驰电掣的骑兵就要生生冲撞到城墙之时,那锋矢之阵凝聚出的战意竟如有实质,以磅礴之劲隔空破开了外城城门。

    紧接着,一道晶光闪烁、气旋加身的银芒以惊人的速度,从洞开的城门掠入,随后直上高空朝着朱雀门飞来。

    在一阵如同天际传来的苍鹰清啸声中,银芒越飞越近,最终演化成一柄裹挟千军万马气势的银钩画戟,悍然钉入露台边缘的玉石城垛里。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整个雄伟的朱雀门,都似摇晃了几分。

    露台上大部分人都被这等威势生生推倒在地,即便如赵存孝、王静则等人亦是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皇后伫立原地,纹丝未动,只有两鬓青丝随风飘摇。

    但她有些惊诧的发现,同样距离画戟钉入之处最近的颜子壹,竟只微微退后了半步,满脸恐慌。

    “若不是受到惊吓,他估计也不会挪动分毫……”

    云黛眉看向皇帝的眼神中,悄悄浮起一抹异色。

    画戟之上,此刻银光氤氲,不多时便凝聚成一道梦幻泡影般的身形。

    其双脚脚尖轻点着翘起的戟柄末端,背负双手,身躯笔直,一袭绣着展翅苍鹰的银纹披风被鼓荡得如旗帜飘扬。

    这是海市蜃楼还是3D投影?

    颜子壹只觉那人影虚幻得很,绝不似真人。

    “沐绘卿!你好大的胆子,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京城城门,真当朝廷拿你无可奈何么?”

    王静则拍了拍衣袍,指着那虚幻人影怒斥道。

    作为光禄勋,他执掌宫门出入之职,见沐绘卿如此放肆自然很是恼怒。

    “呵,本王奉诏令前来见驾,何言未经允许?”

    虚幻人影冷笑道,“想要斥退本王也可以,拿出陛下另一道圣旨,我自无二话,转身就走。”

    她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发现除皇后、司空等寥寥几人未被自己来时气势逼退外,尚有一白衣白面的小子。

    但见其站在皇后身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来顶多算是个高手侍从,略作打量后就移开了目光,抬着下巴对云黛眉道:

    “本王奉诏而来,为何不见陛下,却是皇后在此越俎代庖?”

    众大臣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颜子壹。后者也懵逼了:

    啥,原主难道跟沐绘卿未曾见过面?还是我现在的样子已经不配被看作皇帝了?

    云黛眉不知为何也不点破:“沐王初到京城,还请容本宫接风洗尘。明日朝会之时——”

    “少废话!本王所受旨意上明言陛下危急,召我见驾。初时我尚不以为然,没想到连如此场合也不见陛下踪影!”

    沐绘卿似乎很是愤怒,抬手一指皇后,大喝道:

    “快说,你究竟把陛下囚禁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