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体系
“白天的时候，您对我说了一个词语，叫做英灵战士。”厄修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曾在另一个强大的战士口中听过这个词。但他把这类名称，战士，狂战士，英灵战士，当做一些没有头绪的童话故事，讲得七零八落。”
他顿了顿，觉得这些讲述有点多余。但迈尔斯静静看着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他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在城堡，在这个大伙儿远离战争多年，只在乎丰盛晚宴上的大鱼大肉和醇香葡萄酒的地方，没人愿意费心思去捋清这些传说与现实的隐蔽关联。更何况那种古老的荣耀称号，几乎已经随着圣战的结束而消亡了。没人知道战士宿命的真相，就像其他三个‘职业’的真相那样。”
他克制激动，生怕接下来的提问被拒绝：
“但我想您知道的。作为冰原领主，作为人们在萨拉城未曾见过的强大战士，您一定对这方面的知识有着出众的了解。而在奥秘的传承上，您或许有着令整个萨拉城的智者们都望尘莫及的丰富储备。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指点，领主大人。”
厄修拉说完了。火炬光焰摇晃，衬托着迈尔斯深邃的眼神。
他望着面前孩子认真的表情，似乎也在斟酌：
“孩子……好吧，我愿意基于我的了解，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但在开始讲述一切之前，我也想先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
“嗯？”
“向你讲这些故事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维拉-沃德？”
“没错。”
“你的全名是？”
“厄修拉-沃德。”厄修拉盯着迈尔斯那双瞳仁漆黑的眼。
“你和你的父亲一个样子。”迈尔斯若有所悟，微笑起来。“虽然他比你高大一些，结实一些，皮肤不像你这样白，性格上也比你开朗……可你还是很像他，说不清的那种相似。”
瑞伊为两人端来了两大玻璃杯的麦芽酒。厄修拉接过，低头啜饮，显然是在掩藏表情。
“维拉-沃德没有把故事讲清楚，对吧？他这人总是富于幽默感，不喜欢当个一板一眼的教育家。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告诉你那一切吧，关于古老传说的千丝万缕——”迈尔斯捧着酒杯，眼中出现沉思的神色。
“在古战场上，人们恐惧这样的一种战士——他们一旦遇上冲突、鲜血，就有可能发狂，而发狂之后，他们将暂时获得无可比拟的力量。在由厮杀、冲撞构成的冷兵器战斗里，这种远超普通战士的蛮力与斗志是十分可怕的，这让他们能够以一敌百、所向披靡。”
“但是，关于如何激发这种状态的具体细节，至今都因人而异，没有通用的理论。而使用这种状态的代价，就是力竭之后长时间的虚脱。这是一种透支身体的秘术，也是一种天赋，难以被寻常人掌握。对于拥有这种能力的战士，人们钦佩他们，崇拜他们，带着敬意将这种战争怪物成为‘狂战士’，这就是这个名字的由来。”
迈尔斯喝一口酒。
“而英灵战士，你也许在传说里听过这个名称，那是死去的战士的灵魂。可现实里，死人就是死人，不存在灵魂化身战士这种神话——所以，在现实中，我们只是用‘英灵战士’这个称呼，来命名极少数天才。被称作‘英灵战士’的家伙，简直是狂战士的进阶，他们同样具备顽强的斗志、强悍的力量，以及不可思议的单独作战能力，不同于狂战士的是，他们似乎不比为此支付那种可怕的代价，他们不会陷入暴走和疯狂，也不会力竭得站立不稳。他们的力量似乎来自虚无，就像幽灵赐予一样，所以人们用‘英灵战士’来形容这种罕见的家伙。”
帐篷里安安静静，只剩迈尔斯的声音。
“而其他三个职业，这么说吧，圣战期间，群魔乱舞，整个世界因为那个古老怪物，克苏鲁，因为它泛滥的力量而产生了畸变。那是恶魔的时代，也是天使的时代，克苏鲁之力虽然制造了大量的畸变怪物，甚至‘僵尸’这类变态的存在，可它也在与渺小生命的融合、交汇的过程里成就了少数天才，这些天才，就是后世眼中的圣战传说缔造者——战士、射手、法师和召唤师。”
瑞伊停下了手头的整理，瑞琪儿难得的安静站在一边，迈尔斯继续起吟游诗人般的叙述：
“这种分类，是拉米雷斯大主教联手国王亚伯拉罕，根据异变者们的不同表现来确定的。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创立了阿卡德米学院，学院为培养、统治、管理和指挥这四个职业的人才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实际上，这种简单的分类其实并不精确，一方面来说，克苏鲁之力的根源，其实是一样的，它们导致的异变虽然花里胡哨，可在许多本质的地方并没有区别；而另一方面，克苏鲁之力在不同生命个体上的细节表现又毫不相同，谁也不能凭着简单的分类，笃定自己属于哪一种职业，然后认定局限的定位。但不管怎么说，阿卡德米确实让这些幸运的异变者们找到了归属，而四种职业又让他们明白了自己的宿命，于是，圣殿骑士团就诞生了。”
“而四种职业之下，阿卡德米又根据异变者能力层次的高低，对他们进行了更为详细的细分，这是为了激励他们在各自的领域进步和成长。比方说，召唤师的细分最为直观，根据他们可以控制的召唤物的个数，被称为召唤师1级，召唤师2级，召唤师3级……射手的分级则最为简单，普通射手没什么名号，假如大伙儿都知道你射得比普通射手要精准，那么人们就会喊你鹰眼。而法师，这个职业和召唤师一样，比战士和射手罕见——当然啦，人人都会打架和拉弓，可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冒险尝试使用炼金术士口中的炼金杰作——法师的入门大都是牧师，如果你在从事宗教事业的过程中展现出了魔法般的能力，那么根据更为具体的表现，以及你自己选择的发展方向，人们会把你称作法师、炼金术士、炼药师、德鲁伊、萨满、巫师，还有在圣战中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死灵法师。”
短暂的沉默。厄修拉忍不住：
“那战士呢？”
“这就是我铺垫这么久的重点。战士的分类，其实和射手的分类一样，简单得不像话，刚才那两个名称，狂战士，和英灵战士，还有最基础的，战士，三个名称就是这个体系下的全部分类。”
迈尔斯望着厄修拉，神色认真：
“你应该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体系显然也不那么可靠。它诞生于圣战时期，距今只有二十年历史，所以难免局限。有一样因素，可以说完全没有被考虑进去。”
“剑气？”厄修拉忍不住问。
“没错。不论是狂战士，还是英灵战士，他们的分类特征里都不包括一种表现，那就是，在使用一些炼金术武器时，使用者可以和手中的武器所蕴藏的伟力产生共鸣，发挥出超越常规兵刃相接的力量——不同武器的效果截然不同，剑气是其中之一。”
迈尔斯望了一眼冰雪刀：
“很神奇对吗？让人头疼的是，能够触发这种伟力的，不一定非得是狂战士或者英灵战士。也就是说，把拥有这种伟力的炼金术武器交到狂战士或英灵战士手中，它们也可能表现得和普通武器没区别。而寻常战士却也偶尔有机会在使用这类武器时制造出犹如神迹般的效果——也就是说，触发“剑气”这类特殊效果的能力，显然和分级、分类并不挂钩。实际上，与其说这种能力属于战士，不如说其实它属于法师。如果抛开战士能杀入敌军浴血奋战不谈，这种使用炼金术武器延伸攻击手段的原理，其实和法师使用一些进攻型法杖的情况是一样的。”
迈尔斯摇摇头：
“复杂起来了，对吗？更复杂的是，在射手领域也有类似的情况，同样的炼金术弓，有人只能用它射出一支支力量有限木箭，有人却在放弓的瞬间，像是触发暴雨般，凭空召唤出漫天箭矢，犹如星辰。同样的，这也像是魔法，和射箭者的精准度无关。”
厄修拉明白了什么：
“狂战士，英灵战士，鹰眼，还有炼金术，魔法，它们都是克苏鲁之力的各种怪异表现方式，四种职业的分类只是为了方便管控，而不是真的要确定你的定位。”
“没错，看来你领悟到我的意思了——传说本就混沌不清，与其纠缠着那些称号和它们对应的设定不放，为什么不抛却这些后世加工出来的虚名，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迈尔斯笑了。
厄修拉低下眼，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要知道怎样挥舞出剑气。”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缺少经验的赌徒揭开底牌后的不安。
迈尔斯点点头：
“是啊，这个问题可比摸清楚那个古老体系要简单明了，也有意义多了——”
他捋了捋胡须：
“可偏偏这个问题，我不能准确地回答你。”
“为什么？”厄修拉一愣。
“因为克苏鲁之力，那是和生命一样古老的东西，其中的奥秘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凭智慧渗透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是我知道的，而不是这背后的真相。”
“那你知道怎么挥出剑气吗？”
“找对心的位置，找到力量。”迈尔斯的脸色无比认真，和回答却愈发模糊。“打一个比方，狂战士是找到了力量，却找不到心的人，因此他们疯狂，迷茫，然后虚脱。而英灵战士，他们把心放在了正确之处，所以力量无穷无尽，犹如圣迹。我既是英灵战士，又能挥舞出最为强大的冰雪刀剑气，这两者的共通之处，在于你的心。”
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好像也很为难：
“我知道这些话显得装腔作势。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抽象了，假如它能被轻易描述与分享，这个世界就多很多的天才了，不是吗？”
厄修拉若有所思，接着他凛然一怔，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
然后，他弯腰穿好靴子：
“但我会慢慢理解的。”
“当然啦。”迈尔斯轻笑，望一眼帐门外面。萤火虫星星点点。“已经很晚了，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他强调：
“夜里保持警戒总是没错的，记住这一点。”
“噢——”瑞伊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扶厄修拉，但厄修拉已经站好了，正向她微微倾身鞠躬。
“好吧……看起来你的伤没问题了。”她笑笑。“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完全恢复。实际上，你现在大概已经健康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的。”
“明白。谢谢你，领主大人，谢谢你，夫人。”
他转过身，对上一双闪着光的黑色眼睛。瑞琪儿一直在他的背后，打量着这个没有把盔甲解掉的萨拉城骑士，她的一只手抱着宠物，感觉到面前这个男孩突然把呼吸喷到了自己脸上。
“也谢谢你，呃——你叫什么名字？”厄修拉想要缓解尴尬。
“瑞琪儿。”
“很好听的名字。”厄修拉点点头。他转眼，望向了床头的木几，稍加犹豫：
“哦，领主大人，还有一件事，有点冒昧……”
他转过去看向迈尔斯：
“我可以试一试你的刀吗？”
他飞快补充：
“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迈尔斯已经站在床头，听完，躬身将那把荧蓝色的、泛着寒光的冰雪刀拿起来，就像拿起一个玩具。他走过来，将刀刃对着自己，倒握刀背，把刀柄送到了厄修拉的面前。
厄修拉深吸一口气，右手张开，像拔剑那样，环握下去。接触刀柄的那瞬间，他像是摸到一块炙红的铁块，一下子收回手。
“它在烧。”厄修拉惊讶看着迈尔斯稳稳拿住了他松开的刀。
“是极寒的感觉。”迈尔斯看起来并不意外，他解释。“这也是一把强大武器的表现之一啊，它会选择自己的主人的。假如你是个普通人，大概不至于有这种不好的感受，可你是个炽热的人啊，你和这把刀没有缘分，它属于北边的冰天雪地，可你的心中热血沸腾。”
“好吧。”厄修拉无奈地笑了一下，靠瞥一眼外面的天来掩饰心中的失落。“很晚了，我该走了。晚安。”
“晚安。”迈尔斯抚摸着刀。“哦，还有一点，孩子，我还有一点技巧可以告诉你。”
他直视着少年骑士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一点点迷茫。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获得所谓的力量，那就先不去管它。记住，做好一件事情的关键，是把心放在正确的位置，所有事情都是如此，包括——挥出坠星。”
“嗯——坠星？”厄修拉惊讶地瞪眼。
“维拉.沃德是一名优秀的骑士。”领主大人对他眨眼睛。“你会和他一样优秀的。”
厄修拉深吸一口气。边上，瑞伊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怜悯。
“晚安，孩子。”迈尔斯声音轻柔。
他顿了顿，觉得这些讲述有点多余。但迈尔斯静静看着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他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在城堡，在这个大伙儿远离战争多年，只在乎丰盛晚宴上的大鱼大肉和醇香葡萄酒的地方，没人愿意费心思去捋清这些传说与现实的隐蔽关联。更何况那种古老的荣耀称号，几乎已经随着圣战的结束而消亡了。没人知道战士宿命的真相，就像其他三个‘职业’的真相那样。”
他克制激动，生怕接下来的提问被拒绝：
“但我想您知道的。作为冰原领主，作为人们在萨拉城未曾见过的强大战士，您一定对这方面的知识有着出众的了解。而在奥秘的传承上，您或许有着令整个萨拉城的智者们都望尘莫及的丰富储备。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指点，领主大人。”
厄修拉说完了。火炬光焰摇晃，衬托着迈尔斯深邃的眼神。
他望着面前孩子认真的表情，似乎也在斟酌：
“孩子……好吧，我愿意基于我的了解，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但在开始讲述一切之前，我也想先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
“嗯？”
“向你讲这些故事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维拉-沃德？”
“没错。”
“你的全名是？”
“厄修拉-沃德。”厄修拉盯着迈尔斯那双瞳仁漆黑的眼。
“你和你的父亲一个样子。”迈尔斯若有所悟，微笑起来。“虽然他比你高大一些，结实一些，皮肤不像你这样白，性格上也比你开朗……可你还是很像他，说不清的那种相似。”
瑞伊为两人端来了两大玻璃杯的麦芽酒。厄修拉接过，低头啜饮，显然是在掩藏表情。
“维拉-沃德没有把故事讲清楚，对吧？他这人总是富于幽默感，不喜欢当个一板一眼的教育家。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告诉你那一切吧，关于古老传说的千丝万缕——”迈尔斯捧着酒杯，眼中出现沉思的神色。
“在古战场上，人们恐惧这样的一种战士——他们一旦遇上冲突、鲜血，就有可能发狂，而发狂之后，他们将暂时获得无可比拟的力量。在由厮杀、冲撞构成的冷兵器战斗里，这种远超普通战士的蛮力与斗志是十分可怕的，这让他们能够以一敌百、所向披靡。”
“但是，关于如何激发这种状态的具体细节，至今都因人而异，没有通用的理论。而使用这种状态的代价，就是力竭之后长时间的虚脱。这是一种透支身体的秘术，也是一种天赋，难以被寻常人掌握。对于拥有这种能力的战士，人们钦佩他们，崇拜他们，带着敬意将这种战争怪物成为‘狂战士’，这就是这个名字的由来。”
迈尔斯喝一口酒。
“而英灵战士，你也许在传说里听过这个名称，那是死去的战士的灵魂。可现实里，死人就是死人，不存在灵魂化身战士这种神话——所以，在现实中，我们只是用‘英灵战士’这个称呼，来命名极少数天才。被称作‘英灵战士’的家伙，简直是狂战士的进阶，他们同样具备顽强的斗志、强悍的力量，以及不可思议的单独作战能力，不同于狂战士的是，他们似乎不比为此支付那种可怕的代价，他们不会陷入暴走和疯狂，也不会力竭得站立不稳。他们的力量似乎来自虚无，就像幽灵赐予一样，所以人们用‘英灵战士’来形容这种罕见的家伙。”
帐篷里安安静静，只剩迈尔斯的声音。
“而其他三个职业，这么说吧，圣战期间，群魔乱舞，整个世界因为那个古老怪物，克苏鲁，因为它泛滥的力量而产生了畸变。那是恶魔的时代，也是天使的时代，克苏鲁之力虽然制造了大量的畸变怪物，甚至‘僵尸’这类变态的存在，可它也在与渺小生命的融合、交汇的过程里成就了少数天才，这些天才，就是后世眼中的圣战传说缔造者——战士、射手、法师和召唤师。”
瑞伊停下了手头的整理，瑞琪儿难得的安静站在一边，迈尔斯继续起吟游诗人般的叙述：
“这种分类，是拉米雷斯大主教联手国王亚伯拉罕，根据异变者们的不同表现来确定的。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创立了阿卡德米学院，学院为培养、统治、管理和指挥这四个职业的人才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实际上，这种简单的分类其实并不精确，一方面来说，克苏鲁之力的根源，其实是一样的，它们导致的异变虽然花里胡哨，可在许多本质的地方并没有区别；而另一方面，克苏鲁之力在不同生命个体上的细节表现又毫不相同，谁也不能凭着简单的分类，笃定自己属于哪一种职业，然后认定局限的定位。但不管怎么说，阿卡德米确实让这些幸运的异变者们找到了归属，而四种职业又让他们明白了自己的宿命，于是，圣殿骑士团就诞生了。”
“而四种职业之下，阿卡德米又根据异变者能力层次的高低，对他们进行了更为详细的细分，这是为了激励他们在各自的领域进步和成长。比方说，召唤师的细分最为直观，根据他们可以控制的召唤物的个数，被称为召唤师1级，召唤师2级，召唤师3级……射手的分级则最为简单，普通射手没什么名号，假如大伙儿都知道你射得比普通射手要精准，那么人们就会喊你鹰眼。而法师，这个职业和召唤师一样，比战士和射手罕见——当然啦，人人都会打架和拉弓，可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冒险尝试使用炼金术士口中的炼金杰作——法师的入门大都是牧师，如果你在从事宗教事业的过程中展现出了魔法般的能力，那么根据更为具体的表现，以及你自己选择的发展方向，人们会把你称作法师、炼金术士、炼药师、德鲁伊、萨满、巫师，还有在圣战中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死灵法师。”
短暂的沉默。厄修拉忍不住：
“那战士呢？”
“这就是我铺垫这么久的重点。战士的分类，其实和射手的分类一样，简单得不像话，刚才那两个名称，狂战士，和英灵战士，还有最基础的，战士，三个名称就是这个体系下的全部分类。”
迈尔斯望着厄修拉，神色认真：
“你应该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体系显然也不那么可靠。它诞生于圣战时期，距今只有二十年历史，所以难免局限。有一样因素，可以说完全没有被考虑进去。”
“剑气？”厄修拉忍不住问。
“没错。不论是狂战士，还是英灵战士，他们的分类特征里都不包括一种表现，那就是，在使用一些炼金术武器时，使用者可以和手中的武器所蕴藏的伟力产生共鸣，发挥出超越常规兵刃相接的力量——不同武器的效果截然不同，剑气是其中之一。”
迈尔斯望了一眼冰雪刀：
“很神奇对吗？让人头疼的是，能够触发这种伟力的，不一定非得是狂战士或者英灵战士。也就是说，把拥有这种伟力的炼金术武器交到狂战士或英灵战士手中，它们也可能表现得和普通武器没区别。而寻常战士却也偶尔有机会在使用这类武器时制造出犹如神迹般的效果——也就是说，触发“剑气”这类特殊效果的能力，显然和分级、分类并不挂钩。实际上，与其说这种能力属于战士，不如说其实它属于法师。如果抛开战士能杀入敌军浴血奋战不谈，这种使用炼金术武器延伸攻击手段的原理，其实和法师使用一些进攻型法杖的情况是一样的。”
迈尔斯摇摇头：
“复杂起来了，对吗？更复杂的是，在射手领域也有类似的情况，同样的炼金术弓，有人只能用它射出一支支力量有限木箭，有人却在放弓的瞬间，像是触发暴雨般，凭空召唤出漫天箭矢，犹如星辰。同样的，这也像是魔法，和射箭者的精准度无关。”
厄修拉明白了什么：
“狂战士，英灵战士，鹰眼，还有炼金术，魔法，它们都是克苏鲁之力的各种怪异表现方式，四种职业的分类只是为了方便管控，而不是真的要确定你的定位。”
“没错，看来你领悟到我的意思了——传说本就混沌不清，与其纠缠着那些称号和它们对应的设定不放，为什么不抛却这些后世加工出来的虚名，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迈尔斯笑了。
厄修拉低下眼，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要知道怎样挥舞出剑气。”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缺少经验的赌徒揭开底牌后的不安。
迈尔斯点点头：
“是啊，这个问题可比摸清楚那个古老体系要简单明了，也有意义多了——”
他捋了捋胡须：
“可偏偏这个问题，我不能准确地回答你。”
“为什么？”厄修拉一愣。
“因为克苏鲁之力，那是和生命一样古老的东西，其中的奥秘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凭智慧渗透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是我知道的，而不是这背后的真相。”
“那你知道怎么挥出剑气吗？”
“找对心的位置，找到力量。”迈尔斯的脸色无比认真，和回答却愈发模糊。“打一个比方，狂战士是找到了力量，却找不到心的人，因此他们疯狂，迷茫，然后虚脱。而英灵战士，他们把心放在了正确之处，所以力量无穷无尽，犹如圣迹。我既是英灵战士，又能挥舞出最为强大的冰雪刀剑气，这两者的共通之处，在于你的心。”
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好像也很为难：
“我知道这些话显得装腔作势。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抽象了，假如它能被轻易描述与分享，这个世界就多很多的天才了，不是吗？”
厄修拉若有所思，接着他凛然一怔，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
然后，他弯腰穿好靴子：
“但我会慢慢理解的。”
“当然啦。”迈尔斯轻笑，望一眼帐门外面。萤火虫星星点点。“已经很晚了，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他强调：
“夜里保持警戒总是没错的，记住这一点。”
“噢——”瑞伊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扶厄修拉，但厄修拉已经站好了，正向她微微倾身鞠躬。
“好吧……看起来你的伤没问题了。”她笑笑。“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完全恢复。实际上，你现在大概已经健康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的。”
“明白。谢谢你，领主大人，谢谢你，夫人。”
他转过身，对上一双闪着光的黑色眼睛。瑞琪儿一直在他的背后，打量着这个没有把盔甲解掉的萨拉城骑士，她的一只手抱着宠物，感觉到面前这个男孩突然把呼吸喷到了自己脸上。
“也谢谢你，呃——你叫什么名字？”厄修拉想要缓解尴尬。
“瑞琪儿。”
“很好听的名字。”厄修拉点点头。他转眼，望向了床头的木几，稍加犹豫：
“哦，领主大人，还有一件事，有点冒昧……”
他转过去看向迈尔斯：
“我可以试一试你的刀吗？”
他飞快补充：
“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迈尔斯已经站在床头，听完，躬身将那把荧蓝色的、泛着寒光的冰雪刀拿起来，就像拿起一个玩具。他走过来，将刀刃对着自己，倒握刀背，把刀柄送到了厄修拉的面前。
厄修拉深吸一口气，右手张开，像拔剑那样，环握下去。接触刀柄的那瞬间，他像是摸到一块炙红的铁块，一下子收回手。
“它在烧。”厄修拉惊讶看着迈尔斯稳稳拿住了他松开的刀。
“是极寒的感觉。”迈尔斯看起来并不意外，他解释。“这也是一把强大武器的表现之一啊，它会选择自己的主人的。假如你是个普通人，大概不至于有这种不好的感受，可你是个炽热的人啊，你和这把刀没有缘分，它属于北边的冰天雪地，可你的心中热血沸腾。”
“好吧。”厄修拉无奈地笑了一下，靠瞥一眼外面的天来掩饰心中的失落。“很晚了，我该走了。晚安。”
“晚安。”迈尔斯抚摸着刀。“哦，还有一点，孩子，我还有一点技巧可以告诉你。”
他直视着少年骑士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一点点迷茫。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获得所谓的力量，那就先不去管它。记住，做好一件事情的关键，是把心放在正确的位置，所有事情都是如此，包括——挥出坠星。”
“嗯——坠星？”厄修拉惊讶地瞪眼。
“维拉.沃德是一名优秀的骑士。”领主大人对他眨眼睛。“你会和他一样优秀的。”
厄修拉深吸一口气。边上，瑞伊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怜悯。
“晚安，孩子。”迈尔斯声音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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