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一波僵尸潮
月悬当空，小城街道。
厄修拉心不在焉，由着身下的白马慢悠悠地踏着石板路前进。不知道什么地方依然有水滴落，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这个寂寞世界对少年马蹄声的回应。
已经是半夜了，早一点晚一点回去都一样，反正都要停在城堡的箍铁橡木大门前，冲着门楼上瞌睡的卫兵大喊“我是巡夜骑士队长厄修拉，快一点开城门！”，然后在卫兵的抱怨里驱马进门，把马送去马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走向城堡深处，爬三层盘旋而上的楼梯，回到自己巡夜骑士队长的单间，有的时候很快睡着，有的时候彻夜难眠。
厄修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在回忆刚才对话中的细节，回忆的重心不是那套并不精确的体系，而是迈尔斯对维拉-沃德的形容：富于幽默感，不喜欢当个一板一眼的教育家。
这和老骑士们的形容差不多。
城堡里的老骑士们总口口相传维拉.沃德的英勇或者仗义，每逢这种场景，厄修拉都会垂眼装作若无其事，同时悄悄凑上去，在心里努力记住他们的描述。
那些往事在无数次讲述里变了模样，不论是天空岛的鸟妖羽翼阴影，还是丛林地底凶悍的古老族落，都让听众摸不清那些是幻想的加工那些又是真实。而维拉-沃德本人，则变得像亚瑟王那类英雄一样，在离奇、缥缈的加工故事堆叠之下，变得抽象而不可思议，像是编造出来的人。
但厄修拉清楚他是真实存在过的。自己就是证据。
也会有些老骑士们，和他半开玩笑讲述地讲述起他们和维拉-沃德相处的经历——其实，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没有太密切地接触过维拉.沃德，那个传奇骑士的近身同僚早就和他一起埋葬在猩红之地了。
厄修拉装作对那些没头没尾的故事漠不关心。这是因为害怕老骑士们看出自己的渴望，然后像大多汉子都有的恶习那样，借此逗弄自己。
等讲述结束，厄修拉会立刻回味他们话中的每一个细节，记住它们的同时，展开幻想，仿佛能感觉父亲依然活生生的存在。
甚至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城堡面前，像夜晚的自己一样，高喊着让城堡的卫兵开门，因为他刚从一场可怕的战斗中死里逃生。
厄修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背上，垂下头。
身下的马突然停住了。
四下寂静。可不安的感觉像是蛇一样缠绕住了厄修拉，他迅速把手放在剑柄，同时环顾起来。
月光幽暗，地上汪汪的水透着一股冷意，没有敌人。
但厄修拉还是感觉到了它们，身前身后，高墙矮巷，那些东西像是浓稠的血水，从见不得光的缝隙里慢慢渗过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没有呼吸，没有杀气，甚至没有目光。
在前面，路边房屋之间的缝隙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人。
厄修拉盯住它，心里充满异样感。对方好像只是一个人形，一个仿佛木架稻草人的东西，没有生命，僵直地绷着身子，勉强站稳。那对胳膊像是系在身子上的木棍，随着拖沓的步子，前后甩动。
随着一甩一摆，这个“人”移动到路中央，然后顿了一顿。
下一秒，它的重心向厄修拉倾倒，然后猛地加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猛扑过来。
白马发出不安的嘶叫。它在原地踏蹄，脑袋左右甩着，却不逃开——厄修拉知道这是为什么，它没有方向可逃，月光下，阴影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从身前身后，街道边上的每一个缝隙里，无处不在。
咔咔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它们都在用尽全力的咀嚼，几乎要把牙齿硬生生嚼碎。
好像从第一人进攻的那一刻开始，这些本该严密藏身黑暗的怪物就达成了共识，先后钻出巢穴、涌到街面，向着包围中心的猎物，以别扭的姿势接连展开疯狗一样的扑击。
身下，白马暴躁不安，在原地兜起圈子不知所措。
和猎物的距离越来越近，有几个怪物显然兴奋坏了，它们加速飞奔，可笨拙的动作并不稳定，于是它们摔在地上，爪子挠过石板面，发出锐物特有的嘎吱声。
厄修拉从震惊里回过神，他一勒缰绳稳住马身，拔出银剑，将身体重心向前压去。
这是扑击的命令。白马猛地前窜。
前面不远处，离得最近的一个怪物径直冲来。厄修拉并不打算和它硬碰硬。即将贴脸时，厄修拉稍稍侧压重心，白马偏转，改变了直冲的行迹。
同时，厄修拉将剑向边上一轮，拨开了凌空跃起、扑面而来的敌人。
他和那只利爪擦身而过。怪物果然不够灵活，随着惯性，它扑空在厄修拉身后的黑暗里。
面前，街道中央尚未被怪影占满，厄修拉俯身，白马全速前奔。
这是笔直的逃亡。意外的是，怪物们似乎确认自己嗅到了猎物活动的味道，一下子从原本笨拙地摸索，变成了不顾一切地扑杀，它们向白马的身影狂冲过来，好像逐渐升温的发动机一样，动作从僵硬变得灵活。很快有怪物追上来，包拢到身边了。
马背上，厄修拉改为双手持剑挥舞。他没有料到怪物们的速度变化之快，所以必须兼顾左右，不停砍砸开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的“人”，才能保证白马不被拖拽或者撕咬。
幸运的是，大概刚才顿步的地方才是它们包围的重点，奔跑出百步后，路沿不再有冒出来的怪物，身后密集的咔咔声也淡了一些。
左右已经没有敌人了，厄修拉喘息了一瞬。
而就在这个瞬间，白马嘶叫着扬起前蹄，厄修拉慌忙拉住缰绳稳住马身，回头一看，一只古树干般条纹分明的胳膊抓住了白马的屁股，那只胳膊的手指嵌入肌肉，鲜红的血让厄修拉看不清马屁股上的伤情，而胳膊的主人，尸体般的人形野兽，在白马的奔逃拖行中扬起脸，那张脸好像一滩烂泥，五官模糊不清，却又似乎在笑。远处，落后的怪物们发出了嘶哑的吼声，好像在庆祝它们中有人得手了。
厄修拉果断单手向后挥剑，斩断了那只手臂。
白马依然在狂奔，失去胳膊的怪物在石板路上翻滚几圈，绊倒了几个追得最近的怪物，让厄修拉得以和这些追杀者拉开距离。而那只留下来的胳膊，则像是白马的第二条尾巴，随着白马气喘吁吁的奔逃上下起伏。
“开城门！开城门！”厄修拉远远对着门楼狂呼。“我是骑士队长厄修拉！有异常情况！有紧急情况！快开城门！”
被惊扰的卫兵听见声音急迫，不敢懈怠，厚木城门嘎吱打开。
厄修拉还未闯进门里，就高叫着“快关门！”，他在最后一刻回头看，街道远处碎影摇晃，不过并没有怪物一路追过来，好像这儿有着某种禁忌，让怪物们只敢保持远离——可马屁股上那只摇晃的手臂依然血淋淋，提醒着厄修拉不要松懈。
城门慢慢关上。
高处，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俯视骑士队长的身影，看见一人一马狼狈地扎进门缝中，听见他大喊着“千万不要随便将城门打开”的警告，然后只留下一个不停歇地赶往城堡深处的背影。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没头没脑的梦。
“莫名其妙。”他嘟哝。
厄修拉心不在焉，由着身下的白马慢悠悠地踏着石板路前进。不知道什么地方依然有水滴落，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这个寂寞世界对少年马蹄声的回应。
已经是半夜了，早一点晚一点回去都一样，反正都要停在城堡的箍铁橡木大门前，冲着门楼上瞌睡的卫兵大喊“我是巡夜骑士队长厄修拉，快一点开城门！”，然后在卫兵的抱怨里驱马进门，把马送去马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走向城堡深处，爬三层盘旋而上的楼梯，回到自己巡夜骑士队长的单间，有的时候很快睡着，有的时候彻夜难眠。
厄修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在回忆刚才对话中的细节，回忆的重心不是那套并不精确的体系，而是迈尔斯对维拉-沃德的形容：富于幽默感，不喜欢当个一板一眼的教育家。
这和老骑士们的形容差不多。
城堡里的老骑士们总口口相传维拉.沃德的英勇或者仗义，每逢这种场景，厄修拉都会垂眼装作若无其事，同时悄悄凑上去，在心里努力记住他们的描述。
那些往事在无数次讲述里变了模样，不论是天空岛的鸟妖羽翼阴影，还是丛林地底凶悍的古老族落，都让听众摸不清那些是幻想的加工那些又是真实。而维拉-沃德本人，则变得像亚瑟王那类英雄一样，在离奇、缥缈的加工故事堆叠之下，变得抽象而不可思议，像是编造出来的人。
但厄修拉清楚他是真实存在过的。自己就是证据。
也会有些老骑士们，和他半开玩笑讲述地讲述起他们和维拉-沃德相处的经历——其实，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没有太密切地接触过维拉.沃德，那个传奇骑士的近身同僚早就和他一起埋葬在猩红之地了。
厄修拉装作对那些没头没尾的故事漠不关心。这是因为害怕老骑士们看出自己的渴望，然后像大多汉子都有的恶习那样，借此逗弄自己。
等讲述结束，厄修拉会立刻回味他们话中的每一个细节，记住它们的同时，展开幻想，仿佛能感觉父亲依然活生生的存在。
甚至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城堡面前，像夜晚的自己一样，高喊着让城堡的卫兵开门，因为他刚从一场可怕的战斗中死里逃生。
厄修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背上，垂下头。
身下的马突然停住了。
四下寂静。可不安的感觉像是蛇一样缠绕住了厄修拉，他迅速把手放在剑柄，同时环顾起来。
月光幽暗，地上汪汪的水透着一股冷意，没有敌人。
但厄修拉还是感觉到了它们，身前身后，高墙矮巷，那些东西像是浓稠的血水，从见不得光的缝隙里慢慢渗过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没有呼吸，没有杀气，甚至没有目光。
在前面，路边房屋之间的缝隙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人。
厄修拉盯住它，心里充满异样感。对方好像只是一个人形，一个仿佛木架稻草人的东西，没有生命，僵直地绷着身子，勉强站稳。那对胳膊像是系在身子上的木棍，随着拖沓的步子，前后甩动。
随着一甩一摆，这个“人”移动到路中央，然后顿了一顿。
下一秒，它的重心向厄修拉倾倒，然后猛地加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猛扑过来。
白马发出不安的嘶叫。它在原地踏蹄，脑袋左右甩着，却不逃开——厄修拉知道这是为什么，它没有方向可逃，月光下，阴影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从身前身后，街道边上的每一个缝隙里，无处不在。
咔咔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它们都在用尽全力的咀嚼，几乎要把牙齿硬生生嚼碎。
好像从第一人进攻的那一刻开始，这些本该严密藏身黑暗的怪物就达成了共识，先后钻出巢穴、涌到街面，向着包围中心的猎物，以别扭的姿势接连展开疯狗一样的扑击。
身下，白马暴躁不安，在原地兜起圈子不知所措。
和猎物的距离越来越近，有几个怪物显然兴奋坏了，它们加速飞奔，可笨拙的动作并不稳定，于是它们摔在地上，爪子挠过石板面，发出锐物特有的嘎吱声。
厄修拉从震惊里回过神，他一勒缰绳稳住马身，拔出银剑，将身体重心向前压去。
这是扑击的命令。白马猛地前窜。
前面不远处，离得最近的一个怪物径直冲来。厄修拉并不打算和它硬碰硬。即将贴脸时，厄修拉稍稍侧压重心，白马偏转，改变了直冲的行迹。
同时，厄修拉将剑向边上一轮，拨开了凌空跃起、扑面而来的敌人。
他和那只利爪擦身而过。怪物果然不够灵活，随着惯性，它扑空在厄修拉身后的黑暗里。
面前，街道中央尚未被怪影占满，厄修拉俯身，白马全速前奔。
这是笔直的逃亡。意外的是，怪物们似乎确认自己嗅到了猎物活动的味道，一下子从原本笨拙地摸索，变成了不顾一切地扑杀，它们向白马的身影狂冲过来，好像逐渐升温的发动机一样，动作从僵硬变得灵活。很快有怪物追上来，包拢到身边了。
马背上，厄修拉改为双手持剑挥舞。他没有料到怪物们的速度变化之快，所以必须兼顾左右，不停砍砸开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的“人”，才能保证白马不被拖拽或者撕咬。
幸运的是，大概刚才顿步的地方才是它们包围的重点，奔跑出百步后，路沿不再有冒出来的怪物，身后密集的咔咔声也淡了一些。
左右已经没有敌人了，厄修拉喘息了一瞬。
而就在这个瞬间，白马嘶叫着扬起前蹄，厄修拉慌忙拉住缰绳稳住马身，回头一看，一只古树干般条纹分明的胳膊抓住了白马的屁股，那只胳膊的手指嵌入肌肉，鲜红的血让厄修拉看不清马屁股上的伤情，而胳膊的主人，尸体般的人形野兽，在白马的奔逃拖行中扬起脸，那张脸好像一滩烂泥，五官模糊不清，却又似乎在笑。远处，落后的怪物们发出了嘶哑的吼声，好像在庆祝它们中有人得手了。
厄修拉果断单手向后挥剑，斩断了那只手臂。
白马依然在狂奔，失去胳膊的怪物在石板路上翻滚几圈，绊倒了几个追得最近的怪物，让厄修拉得以和这些追杀者拉开距离。而那只留下来的胳膊，则像是白马的第二条尾巴，随着白马气喘吁吁的奔逃上下起伏。
“开城门！开城门！”厄修拉远远对着门楼狂呼。“我是骑士队长厄修拉！有异常情况！有紧急情况！快开城门！”
被惊扰的卫兵听见声音急迫，不敢懈怠，厚木城门嘎吱打开。
厄修拉还未闯进门里，就高叫着“快关门！”，他在最后一刻回头看，街道远处碎影摇晃，不过并没有怪物一路追过来，好像这儿有着某种禁忌，让怪物们只敢保持远离——可马屁股上那只摇晃的手臂依然血淋淋，提醒着厄修拉不要松懈。
城门慢慢关上。
高处，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俯视骑士队长的身影，看见一人一马狼狈地扎进门缝中，听见他大喊着“千万不要随便将城门打开”的警告，然后只留下一个不停歇地赶往城堡深处的背影。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没头没脑的梦。
“莫名其妙。”他嘟哝。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