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许愿时刻
狗肉男没有在自己的马厩里找到堵门的石头，不过，他看到了另一样东西，在门后，那副挂在墙壁上的木弓下方，堆着小山似的一堆箭。
与其说那是箭，不如说那是很多削尖了脑袋的直木杆。
那是向导下午的杰作。
向导好像早就知道这晚要发生的一切了。
“这家伙有毛病啊？！”狗肉男哀嚎。他望向门外，向导转过来面对着他，在向导背后，靠近的僵尸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狗肉男急了：
“石头呢？！你他妈的把堵门的石头搬到哪儿去了？！”
向导不回答。黑暗里他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狗肉男一咬牙，从手边拿起木弓。地上那些木箭连尾羽都没有，绝不适合用来当做武器。所以狗肉男从稻草铺的床边抽出几支自己用来狩猎的竹箭。他踏出门去。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是有主意的话，就快点用上吧，”狗肉男凑到向导跟前，几乎在乞求，“不然我真的要被你坑死了……”
几步开外的巷口，僵尸像是狗嗅着气味似的，加快了靠近过来的速度。
向导抬起脸，眨眨眼，目光清澈。
跟个傻子似的。狗肉男在心里暗骂一句。他望望巷口，那儿已经有僵尸摸索过来了。狗肉男拉弓、放箭，箭飞出去，黑暗中他看不清落箭的具体位置，可离得最近的那个身影踉跄着，摔倒在地。
狗肉男来不及为自己叫好，因为下一秒，那个僵尸几乎从地上跃了起来，杀气腾腾。
这支箭让它确定了猎物的方向，而愤怒又让它僵硬的身体复苏了不少活力，它对着两人的位置，发出了咔咔咔的咀嚼声。那不仅仅是威胁，而且还是一种信号，远处的僵尸们也以同样的声音回应，兴奋的情绪在这些早就死掉的生物间传播。
“太多了。”向导突然说，依然仰着脸。“怪物太多了。”
“我知道！”狗肉男绝望了。黑暗里到处都是咔咔咔，显然，在视野以外的街道的，越来越多的僵尸意识到了这儿有活物存在。“你还想说什么？”
他不得不再次放箭，目标是那个挨过一箭、继续往巷子深处摸过来的僵尸。
可它只是踉跄，没有再摔倒。箭的伤害好像让它的咔咔怪声愈显兴奋，巷子不宽，扭曲的身影靠近两人，在狗肉男的视野里变得清晰。
僵尸那头蓬乱的黑发像是鸟窝，皮肤在月光下显出泥土般的蜡黄，眼眶里是猩红的烂肉，身上披着的棕色袍子已经烂得七零八碎，周身散发着烂肉的难闻味道。
狗肉男惊恐得想要后退。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向导强行拖回去——假如两个人一起堵门的话，这些蠢笨的僵尸兴许拿他们没办法。向导毕竟是个大体格的壮汉。
可问题是，僵尸已经近在咫尺，可向导却依然在仰着脸愣神。
如果向导不配合，狗肉男不觉得自己可以凭蛮力把他拉回马厩。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那个僵尸显然已经离得足够近，它像是嗅到了他们的气息，停顿，腐烂的脸庞抬起来，眼眶那两个黑窟窿里仿佛透出了饥渴的目光。
它那机械部件般的下巴在费力地扭动，继续发出难听的咔咔咔，在它身后的黑暗中，更多的僵尸身影摸索而来。大概这家伙的身份是个哨兵，现在，猎物位置已经确定，传递信息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它向前倾了倾身子，架势像是蓄力要进攻。
扑面而来的是已死之人的气息。让狗肉男的双腿打颤，他想要扭头逃跑了。
向导突然抬起了一只手，是制止的意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狗肉男欲哭无泪。
他之所以到这一刻都没有跑掉，不是愿意和向导同生共死，而是意识到附近所有僵尸迟早都会被吸引过来，自己一个人躲进马厩，恐怕也没法摆脱被包围甚至被围攻的境遇。他指望向导能清醒过来，和他一块儿回去堵门。
可向导保持着傻气的制止动作。
狗肉男突然发觉，这个动作好像不只是做给自己看的。在向导身后，咔咔声突然停止了。那个正欲扑击的僵尸，身形在跃起、冲刺的前一刻顿住，而它身后原本左摇右晃的影子们，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月光底下，僵尸围在巷口的场景，定格成了一副扭曲的油画。
狗肉男傻傻看着向导。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那双眼睛亮莹莹。
“这是……你干的？”他突然意识到，这家伙那么自信那么从容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向导摇摇头。“这是你的能力，孩子。”
“我的能力？我怎么会有……”说到一半，狗肉男愣住了。
他留意着远处僵尸缓慢地几乎看不出变化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只不过此前都是在白天——当那种奇怪的吟诵降临的时候，世界就会在某个瞬间以极缓慢的方式运转，就像这一刻一样。
可此刻世界安静，这种奇异的效果是怎么被触发的呢？
狗肉男望着向导，觉得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根据经验，他清楚这种时间停滞般的现象不会保持太久。
“那，那我，”狗肉男举了举手里的弓，“我是不是该趁机射它们？”
他依然不太确定该怎么做。手里的弓箭能不能对这些怪物造成伤害另说，即便一箭能杀死一个，也没有那么多的箭供他大展身手。
“太多了，孩子，怪物太多了。”向导轻轻摇头。
“那我……我们该怎么办？”狗肉男有点为自己刚才的大叫大嚷后悔，他早该想到，向导这家伙神神秘秘，有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也说不定。
“没办法。”向导说。
“……你说什么？”
“我没办法。怪物的增长速度比我想的多得多……我原本还以为最多只有三五个僵尸会围到这个巷子边上，那样刚好可以让你练练箭，把它们扎成刺猬，然后我就可以向你解释解释这一切的起因什么的……可你也看见了，周围的僵尸数不胜数，它们合力能把你的整个马厩啃个干净，我削的那点木箭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狗肉男咆哮。最近的那个僵尸，它的扑击势头已经开始脱离停滞，移动趋势变得肉眼可见了。“你有毛病吧？！”
“可你有办法，孩子。”向导突然不仰着脸了，他望着狗肉男，眼神诚挚。
“我有什么办法？”狗肉男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可仍然忍不住一再往不远处那个逐渐贴靠上来的僵尸丑陋脸庞上瞥。
“用好你的能力，孩子。你真以为你的能力只是射出几支精准有力的箭吗？”
“我还可以看见死人，我承认。不过我们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死人了。”狗肉男对他的拐弯抹角感到忍无可忍了。“你倒是快说我该怎么办啊！”
“许愿。”
“啊？”
“你看月亮。”向导指指头顶，他刚才一直望着的方向。
狗肉男抬眼看去，那儿，四分之一的弯月悬立当空。尽管月相并不完整，可月光亮得出奇。
“并不是圆月，可对付这些小家伙，绰绰有余了。”向导说。“对着月亮许愿吧，孩子，你希望怎么摆脱眼下的麻烦局面呢？”
狗肉男看着那抹银辉，感觉事情变得无比荒唐。
“许，许愿？他妈的……”狗肉男有一种说遗言的感觉，“我希望来一支骑士队伍救我，行吗？”他想到厄修拉了，可随即又想起来即便是一整支巡夜骑士队伍也不一定能对抗成群的怪物。所以他补充：
“一支能对付这群僵尸的骑士队伍。”
刹那间，银光普照。随即，黑暗重归安静，月亮一时间不再闪闪发亮了。狗肉男从短暂的愣神中反应过来，发现刚才保持着的时间停滞状态已经被打破，远处，僵尸们纷纷摇晃、嘶啸，做出扑击前的蓄力架势，就像最前面那个一样。
可它们没有一个扑上来。
嘶吼声越来越大，但狗肉男注意到，它们原本杀气腾腾逼上来的那股气势，好像荡然无存。相反的，最前面那个僵尸，竟然一边张牙舞爪地做出威胁姿态，一边又向后退却着，如果不是身后也有同伴，它恐怕已经倒退出巷口，逃之夭夭。
狗肉男突然明白了，这就是狼群围绕猛虎的感觉，虽然个个装腔作势，可没有谁真的敢扑上去送死。
可猛虎是谁呢？狗肉男抱紧弓，看看依旧淡定的向导，觉得很是没头绪。
答案很快出现了。
在他的背后，狭小的马厩里，装甲重马的暴躁蹄声响起，密集而震撼，犹如一连串的炸雷。
与其说那是箭，不如说那是很多削尖了脑袋的直木杆。
那是向导下午的杰作。
向导好像早就知道这晚要发生的一切了。
“这家伙有毛病啊？！”狗肉男哀嚎。他望向门外，向导转过来面对着他，在向导背后，靠近的僵尸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狗肉男急了：
“石头呢？！你他妈的把堵门的石头搬到哪儿去了？！”
向导不回答。黑暗里他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狗肉男一咬牙，从手边拿起木弓。地上那些木箭连尾羽都没有，绝不适合用来当做武器。所以狗肉男从稻草铺的床边抽出几支自己用来狩猎的竹箭。他踏出门去。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是有主意的话，就快点用上吧，”狗肉男凑到向导跟前，几乎在乞求，“不然我真的要被你坑死了……”
几步开外的巷口，僵尸像是狗嗅着气味似的，加快了靠近过来的速度。
向导抬起脸，眨眨眼，目光清澈。
跟个傻子似的。狗肉男在心里暗骂一句。他望望巷口，那儿已经有僵尸摸索过来了。狗肉男拉弓、放箭，箭飞出去，黑暗中他看不清落箭的具体位置，可离得最近的那个身影踉跄着，摔倒在地。
狗肉男来不及为自己叫好，因为下一秒，那个僵尸几乎从地上跃了起来，杀气腾腾。
这支箭让它确定了猎物的方向，而愤怒又让它僵硬的身体复苏了不少活力，它对着两人的位置，发出了咔咔咔的咀嚼声。那不仅仅是威胁，而且还是一种信号，远处的僵尸们也以同样的声音回应，兴奋的情绪在这些早就死掉的生物间传播。
“太多了。”向导突然说，依然仰着脸。“怪物太多了。”
“我知道！”狗肉男绝望了。黑暗里到处都是咔咔咔，显然，在视野以外的街道的，越来越多的僵尸意识到了这儿有活物存在。“你还想说什么？”
他不得不再次放箭，目标是那个挨过一箭、继续往巷子深处摸过来的僵尸。
可它只是踉跄，没有再摔倒。箭的伤害好像让它的咔咔怪声愈显兴奋，巷子不宽，扭曲的身影靠近两人，在狗肉男的视野里变得清晰。
僵尸那头蓬乱的黑发像是鸟窝，皮肤在月光下显出泥土般的蜡黄，眼眶里是猩红的烂肉，身上披着的棕色袍子已经烂得七零八碎，周身散发着烂肉的难闻味道。
狗肉男惊恐得想要后退。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向导强行拖回去——假如两个人一起堵门的话，这些蠢笨的僵尸兴许拿他们没办法。向导毕竟是个大体格的壮汉。
可问题是，僵尸已经近在咫尺，可向导却依然在仰着脸愣神。
如果向导不配合，狗肉男不觉得自己可以凭蛮力把他拉回马厩。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那个僵尸显然已经离得足够近，它像是嗅到了他们的气息，停顿，腐烂的脸庞抬起来，眼眶那两个黑窟窿里仿佛透出了饥渴的目光。
它那机械部件般的下巴在费力地扭动，继续发出难听的咔咔咔，在它身后的黑暗中，更多的僵尸身影摸索而来。大概这家伙的身份是个哨兵，现在，猎物位置已经确定，传递信息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它向前倾了倾身子，架势像是蓄力要进攻。
扑面而来的是已死之人的气息。让狗肉男的双腿打颤，他想要扭头逃跑了。
向导突然抬起了一只手，是制止的意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狗肉男欲哭无泪。
他之所以到这一刻都没有跑掉，不是愿意和向导同生共死，而是意识到附近所有僵尸迟早都会被吸引过来，自己一个人躲进马厩，恐怕也没法摆脱被包围甚至被围攻的境遇。他指望向导能清醒过来，和他一块儿回去堵门。
可向导保持着傻气的制止动作。
狗肉男突然发觉，这个动作好像不只是做给自己看的。在向导身后，咔咔声突然停止了。那个正欲扑击的僵尸，身形在跃起、冲刺的前一刻顿住，而它身后原本左摇右晃的影子们，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月光底下，僵尸围在巷口的场景，定格成了一副扭曲的油画。
狗肉男傻傻看着向导。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那双眼睛亮莹莹。
“这是……你干的？”他突然意识到，这家伙那么自信那么从容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向导摇摇头。“这是你的能力，孩子。”
“我的能力？我怎么会有……”说到一半，狗肉男愣住了。
他留意着远处僵尸缓慢地几乎看不出变化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只不过此前都是在白天——当那种奇怪的吟诵降临的时候，世界就会在某个瞬间以极缓慢的方式运转，就像这一刻一样。
可此刻世界安静，这种奇异的效果是怎么被触发的呢？
狗肉男望着向导，觉得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根据经验，他清楚这种时间停滞般的现象不会保持太久。
“那，那我，”狗肉男举了举手里的弓，“我是不是该趁机射它们？”
他依然不太确定该怎么做。手里的弓箭能不能对这些怪物造成伤害另说，即便一箭能杀死一个，也没有那么多的箭供他大展身手。
“太多了，孩子，怪物太多了。”向导轻轻摇头。
“那我……我们该怎么办？”狗肉男有点为自己刚才的大叫大嚷后悔，他早该想到，向导这家伙神神秘秘，有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也说不定。
“没办法。”向导说。
“……你说什么？”
“我没办法。怪物的增长速度比我想的多得多……我原本还以为最多只有三五个僵尸会围到这个巷子边上，那样刚好可以让你练练箭，把它们扎成刺猬，然后我就可以向你解释解释这一切的起因什么的……可你也看见了，周围的僵尸数不胜数，它们合力能把你的整个马厩啃个干净，我削的那点木箭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狗肉男咆哮。最近的那个僵尸，它的扑击势头已经开始脱离停滞，移动趋势变得肉眼可见了。“你有毛病吧？！”
“可你有办法，孩子。”向导突然不仰着脸了，他望着狗肉男，眼神诚挚。
“我有什么办法？”狗肉男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可仍然忍不住一再往不远处那个逐渐贴靠上来的僵尸丑陋脸庞上瞥。
“用好你的能力，孩子。你真以为你的能力只是射出几支精准有力的箭吗？”
“我还可以看见死人，我承认。不过我们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死人了。”狗肉男对他的拐弯抹角感到忍无可忍了。“你倒是快说我该怎么办啊！”
“许愿。”
“啊？”
“你看月亮。”向导指指头顶，他刚才一直望着的方向。
狗肉男抬眼看去，那儿，四分之一的弯月悬立当空。尽管月相并不完整，可月光亮得出奇。
“并不是圆月，可对付这些小家伙，绰绰有余了。”向导说。“对着月亮许愿吧，孩子，你希望怎么摆脱眼下的麻烦局面呢？”
狗肉男看着那抹银辉，感觉事情变得无比荒唐。
“许，许愿？他妈的……”狗肉男有一种说遗言的感觉，“我希望来一支骑士队伍救我，行吗？”他想到厄修拉了，可随即又想起来即便是一整支巡夜骑士队伍也不一定能对抗成群的怪物。所以他补充：
“一支能对付这群僵尸的骑士队伍。”
刹那间，银光普照。随即，黑暗重归安静，月亮一时间不再闪闪发亮了。狗肉男从短暂的愣神中反应过来，发现刚才保持着的时间停滞状态已经被打破，远处，僵尸们纷纷摇晃、嘶啸，做出扑击前的蓄力架势，就像最前面那个一样。
可它们没有一个扑上来。
嘶吼声越来越大，但狗肉男注意到，它们原本杀气腾腾逼上来的那股气势，好像荡然无存。相反的，最前面那个僵尸，竟然一边张牙舞爪地做出威胁姿态，一边又向后退却着，如果不是身后也有同伴，它恐怕已经倒退出巷口，逃之夭夭。
狗肉男突然明白了，这就是狼群围绕猛虎的感觉，虽然个个装腔作势，可没有谁真的敢扑上去送死。
可猛虎是谁呢？狗肉男抱紧弓，看看依旧淡定的向导，觉得很是没头绪。
答案很快出现了。
在他的背后，狭小的马厩里，装甲重马的暴躁蹄声响起，密集而震撼，犹如一连串的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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