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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二波僵尸潮

    今晚的天黑得似乎比平时要早。月上枝头,狗肉男坐在马厩前的泥阶,垂着的手上握着一卷羊皮纸。

    在他身边,高大的男人和他并列而坐,吞吃着那块黑麦面包。

    狗肉男很难过,他原本不想把面包给向导的,那是他从自己生活十四年的家里带走的最后一样财产。可向导就这么在他身边坐下,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讲”,然后又沉默,像是被他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言不发等着他表态。

    狗肉男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这家伙不像能弄得到东西吃的样子。

    可他心想,现在我自己也是流浪汉了,难道还会用面包换你的神秘故事吗?

    这很荒唐。可一种同病相怜的奇怪忧伤感油然而生,让狗肉男就是狠不下心转过脸去拒绝。

    被注视了一刻钟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把面包递了过去。

    向导毫不客气地接过,大嚼起来。

    狗肉男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因此又糟糕了一些——下一顿饭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约翰已经不让他进家门了,原本他不接受约翰的建议,吃完晚饭后还赖在桌前,请求约翰发发善心考虑考虑,可结实的铁匠一下子把他提起来,扔向了大门外,连同扔出去的,还有那块面包和羊皮纸。

    毫无回转的余地。

    “听我说孩子,你恐怕要面对一些麻烦了。”向导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舔了舔食指,那头棕色的蓬松头发在月光下隐约闪光。

    “我知道。”狗肉男懊恼,心想自己迟早也要变成向导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

    “不,你不知道。在世界深处,一个可怕的东西正在醒来,孩子,可你却坐在这儿为了一块面包唉声叹气。”

    “你又要讲那个怪物了?”狗肉男觉得自己现在没心情听神话故事。

    “不得不讲,这是我的使命。更何况,它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我早该苏醒那部分可怕的记忆,可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脑子里那些凌乱的线索意味着什么。”

    “你说得确实很凌乱……”狗肉男想起来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见过,接着他想到白天希尔醉醺醺的口气,希尔的意思也是战争一触即发。狗肉男坐正身子:

    “喂,那你认真跟我讲,你口中那个怪物,它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吗?”

    “真实存在?”

    “我的意思是,你是说那不是一个比喻,也不是某种代指,而是真正的、巨大的、活的、能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影响的生物?”

    “没错。否则我为什么来找你?”

    狗肉男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往四下望望,好像想从夜幕的街头找到那个所谓的敌人。然后他摊摊手:

    “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有这样一个威胁。”

    “这就叫做迟钝,孩子。不过你马上就会感觉到了。幸福而平静的生活麻木了人们的神经,让人们感觉不出来自己的生活就像一锅逐渐沸腾的水。可那种恐怖,在数十年以前曾降临过世界一次,人们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快忘掉它。”

    “数十年以前……”狗肉男若有所思。“你指的怪物,难道是……”

    “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它叫克苏鲁,传说中的远古生物,入侵者,恶魔,在漫长的历史中,它被套上各种各样的身份。而最近的一个新身份,则是拜月教所崇拜的邪神,直到十余年前才被亚瑟王斩杀的至恶怪物。”

    “拜月教?”狗肉男心中一凛。

    在萨拉,拜月教是公认的古老邪教,信奉者将被视作异端,惩罚方式包括且不限于绞刑、火烧、斩首和终身监禁。

    狗肉男虽然不算是萨拉的虔诚教徒,可绝非对此一无所知。

    他想起了自己在教堂里听经时接触到的故事,白袍的神父一个劲儿向信徒们描述那段历史:数十年以前,萨拉教组织起十字军,一再挫败拜月教勾结克苏鲁污染世界的阴谋,并且在邪神陨落之后一举挫败拜月教残余势力。

    但那是一段只在教会典籍中熠熠生辉的往事,据说,为了彻底清洗克苏鲁对这个世界的污染,教会的炼金矩阵运作时,抹除掉了那个邪神在这个世界中渗透而存的大量痕迹,其代价是世界满目疮痍,而人们记忆混乱。

    换而言之,百年以前那场灾难过后,世界上没有了克苏鲁,也没有了亚瑟王,大清洗般的净化让在断壁残垣中的幸存下来的人们茫然对望,只有残余的拜月教和新兴的萨拉教争夺着对“神迹”的解释权。

    在灾难后的时代,拜月教就像个古板守旧对世界充满偏见的讨人厌老头,而萨拉教像日出那样诞生,继承着亚瑟王的遗志。不论是信众的规模还是身份,拜月教都无法和萨拉教抗衡。

    直到山谷里最后的邪教头目被大主教亲自斩杀,萨拉教宣布,残月坠山,太阳将从这片新生的大陆上升起来。

    “拜月教早绝迹了。”狗肉男谨慎起来,心想这个男人说不定是个异端,自己得提防着不要落下把柄。

    “大概吧,孩子。但重点不是那个古老的教会,而是他们供奉的那尊邪神,被亚瑟王杀死的克苏鲁。”

    “它……没死绝?”

    “古老的星球入侵者怎么会死在在一个人类的剑下呢?那可是一具你我都无法真正理解的躯体啊,它并不是以个体的身份存活,而是铺天盖地将猩红的力量渗透进一整个世界,从光明与黑暗中汲取养分,将怪异的触手探进每一个缝隙,在那儿埋下基因的种子。”

    “……很抽象。可它还是被斩杀了不是吗?被亚瑟王?人人都知道那段故事。”

    “是啊。亚瑟王从死亡之岛归来,踏入克苏鲁的巢穴,借着羽翼的力量凌空交战克苏鲁,最终挥动他的断钢剑,斩下了那尊巨神的头颅。鲜血洒满了那块地域,将一整座山变成了充满变异怪物和扭曲生命体的猩红之地,克苏鲁就此陨落。”

    向导顿了顿。

    “而真正阻止了克苏鲁重生的可能性的,是古老的炼金术。萨拉教徒们倾尽所有精英,构建最庞大的炼金矩阵,以亚瑟王为祭品,再次封印了古老的黑暗与光明之力。封印的同时伴随着大清洗,可是,在大清洗以前,克苏鲁的力量已经不同程度地渗入了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洗涤这些力量意味着某种暴力的清除,这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绝大多数人都躲不掉那种被洗脑般的茫然感觉,但那也意味着重生——忘却灾难的细节,更好地融入新的时代。”

    说到这儿,向导向前倾了倾身体:

    “所以,你听出故事里藏着的线索了吗?”

    “封印,而不是杀死。”狗肉男想了想。“也不对。是……再次封印?再次?”

    “没错。再次。”向导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表情。“我说过,克苏鲁这个怪物很古老,古老到已经没人说得清它的来头。可为什么它在漫长的历史中毫无活动痕迹,却在数十年前搅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呢?原因就是封印。”

    “封印是可以被打破的……”狗肉男恍然大悟。“数十年前,它被打破了?”

    “没错。这种封印就像是古炼金术构就的巨大锁链,被锁者无能为力,可借他人之手,就有按照捆束方式反向解开的可能性——只是麻烦程度很大,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少之又少。就个人来说,完成这个举动基本不可能,但如果有那么一个精英组织,事情就难说了。”

    “组织?有组织试着解开封印?也就是拜月教吗?他们卷土重来,想要再次解开封印?是这个意思吗?”

    狗肉男挠了挠头。

    “这个故事让我感觉有点头大……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做那些事情,你应该去找的是国王,而不是流浪汉。”

    “国王正竭力控制局面,孩子。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每个相应职位的人都做好了他们各自的本职工作,可那远远不够。最重要的一环,恰恰是我现在在做的事情:领导你,去推动一切发生、发展、终结,并努力让那个结局体面。”

    “我?为什么是我?”狗肉男思来想去。“就因为我被阿卡德米录取了?拜托,他们的学生多的很啊,而且压根没人和我说这个阿卡德米和对抗邪教有什么关系。”

    “不是阿卡德米的原因,孩子。”向导的神色在黑暗中严肃起来。“有人敲着棺材壁,召唤我从漆黑腐烂的棺材中爬出,让我跋山涉水而来,指引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那个人是谁?”

    “我记不清了。我和他照面的时候,脑子还没有苏醒过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什么玩意儿?你说出来的东西比我目前的生活还要荒唐。”

    狗肉男往边上挪挪屁股。

    “而且,听起来你像个死人似的。哦不,你本来就是个怪物,我都快真的把你当成农奴了。”

    “时间不多了,孩子。”向导眯起眼,看向雾蒙蒙的漆黑街道。“你该做出选择了。”

    “什么选择?”

    “是回你的马厩,关好门睡觉。还是去取来你的弓,和我一起面对真实的世界——我为你准备了箭,都堆在门后面,就是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习惯。”

    “箭?”狗肉男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选择睡觉的话,你不会失去什么,而我也会在这一夜后消失。而选择拿起弓,那么你将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上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位置,然后开始一种新的人生——你将面对死亡的风险,同时也负担起推动世界运转的任务,去体验大多数人未曾经历过的冒险与荣耀。”

    “可拿弓做什么?”狗肉男一头雾水。“你要带我去找那个克苏鲁吗?我可不是亚瑟王!”

    “你是白痴吗?”向导的眼依然死死盯着街道暗处。“你以为为什么宵禁政策一再严格?你真觉得过去的每个夜晚都无事发生?”

    狗肉男一愣,意识到他们在黑暗中并排坐着聊了那么久,可夜巡队的动静却没有传来。

    “你的意思是……”他打了个哆嗦,看向向导所望的方向,在黑暗的街道上,他突然看见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那是一些人,或者说,一些人形的僵影,它们像树苗那样东一个西一个矗立着,又微微颤抖,好像从冬眠中苏醒的怪物那样,在努力嗅着空气中猎物的味道。

    “克苏鲁的力量从地狱渗上来,唤醒了死去的人,化作僵尸。这就是它的触手之一,也是它重临世界的前兆。”

    狗肉男打着哆嗦,从台阶上跃起,向身后的马厩跑去。

    “快过来!”他跑了几步后,转身对向导喊。“我得把门关上!”

    向导也站了起来,可神色并不慌张。

    “你忘了我的话了吗?关门睡觉,或者拿起你的弓。我不是千里迢迢过来陪你躲在马厩里避难的!”

    “那是玩具弓!”狗肉男觉得这个男人不可理喻。除非那种咒文般的声音重新降临,否则他绝不可能把玩具弓当做武器用,更何况对手还是向导口中的僵尸。

    向导站在巷间,默然望着他。

    狗肉男看见,在向导身后,不远处的街头,一个个头高大的僵尸缓缓偏转向这个方向。它似乎意识到这儿有人活动,所以想要走过来。

    它踉跄了一下,摔倒了,又爬起来,动作别扭得像是垂暮老人和学步孩子的结合体。

    这个不小的动静犹如石头在水面激起涟漪,在怪物间传播开,让附近的几个怪物都把正面转向了这个方向。它们歪歪扭扭地向这儿靠过来,带着一种不确定,正慢慢加速。

    “是你自己不过来的!”狗肉男一屁股钻进了马厩大门。他合上门,去搬那块堵门用的巨石,却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

    “我石头呢?!”他咆哮,脑中闪过向导的身影,已经有了答案。“这个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