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见麒麟
梁小楼早就在张氏手下练出一身没脸没皮。
她施施然低头喝了口茶：“二公子，不如小楼斗胆跟您打个赌。若是这一旬过去，您能瘦下一圈，可否……”
温东官摇了摇头：“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大概是想炫技罢，我大哥的脾气我都惹不起。这样吧，你若是真有心，我大哥酷爱魏晋竹林七子，你若是有些家藏奇书与之相关，可以找来赠他，没准可以博他一笑，让你见面。”
梁小楼闻言会心一笑：她在后世最擅长的学术方向，就是从古文古籍之中，寻觅可供参考发展的良方奇技。
“二公子可否借我一副笔墨，”她稍作思考，就胸有成竹，“孙绰的《道贤论》，以天竺七僧比喻竹林七贤，我这里有一副魏晋时期的奇技，十分清奇，也许能让大公子感兴趣。”
温东官倒也没多问，立刻唤人进来布置笔墨。
梁小楼立刻挥毫写下了一首打油诗：“竹林清谈罢，七僧唤比邻。金针拨障处，云开见月明。”
温东官毫不客气地拿起她泼墨的熟宣，点评道：“你字真丑。”
小楼也不羞恼：“能看就行。”
温东官伸手摸了摸鹦鹉，将纸笺递给服侍的小厮：“你去看看，倘若大爷有空，就给他房里的书童，你再候一会，看大爷可有回应。”
说罢他转身看向小楼：“今日我无事，带你逛逛园子，”说罢又嫌弃地看了看她一身书生状的男装，“老大不小的丫头了，穿的不男不女的。”
小楼嘿嘿应了一声：“二公子，我毕竟也是个快及笄的姑娘了，倘若一身女装进出贵府，这名声可就惨了。”
温东官今日心情颇好：“无妨，这几日服了你的药，我这身上确实干净不少，要是你能把爷我这身膘给它去了，以后我把你当妹妹，定然给你寻一门满意的亲事。”
小楼乖巧点头，快步跟上温东官。
不出小半个时辰，她就跟着温东官把温府上下认了个七七八八。
除却朝中值班的温大人尚未归府，温府中还有十几口人，温大人这一支算是府中长房，居主宅，余下二房三房诸人，分别居住温府两翼的院子里。
作为在祖上来自晋地的百年大族，温府不仅方圆开阔，五进五出，还有阁楼祠堂，桥湖院落，着实是阔气做派。
这次再见小楼，温夫人面色倒是舒缓不少：“听官儿说了，你们梁家有些祖传的医术，难为你小小年纪，倒是想得周到。”
梁小楼很是客气：“夫人对我们梁家颇为照顾，小楼只不过是投桃报李，尽一点绵力。二公子本来就一表人才，眉眼之间得了夫人的几分神采，如今只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待过上几旬这身体调理好了，定然是温府第一美男子。”
温夫人闻言掩面笑道：“你这娃儿倒有几分懂事，既然是故交，不必这么客气，东官是男儿，同你整日厮混毕竟不方便，左右他那几个庶妹去上女学了，你不如留在我这里，陪我说说话。”
梁小楼下意识看了眼温东官，见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出门了，心下也不紧张，估摸着温夫人也有话要说。
果然等温东官前脚出门，后脚温夫人就叫仆妇关上屋门都退了出去。
“你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怎么没听你母亲提过？”温夫人喝了口茶，定定望向小楼，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还请夫人宽仁，救小楼一命！”梁小楼干脆地起身跪在地上。
“你这孩子，起来说话，”温夫人放下茶盏，“你母亲张氏听说也是近几年才嫁入梁府的，估计也不太了解从前的事。”
梁小楼两手背在身后，左手发狠掐着右手虎口，硬生生快速憋出几点眼泪：“不瞒夫人，小楼的亲娘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小楼的舅家如今也在官府当差，不过近几年没有往来了，小楼的这点医术，全靠我亲娘祖传口授。”
她毫不犹豫的将这顶大帽子奉送给了早逝的亲生母亲，可怜原身一个懦弱小姑娘，没娘撑腰才会被人欺负的半死。
温夫人点了点头：“从前就听老爷提过，民间多有家学奇人，今日看来果然如此。你也怪可怜的，就留在我们府上用晚膳吧，我让人给你母亲捎个口信，让你住上几日。”
梁小楼两眼含泪，低头跪谢。
她心头一松：赌对了！
像温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少不了人情世故，温夫人作为族中宗妇，定然早就一眼看透了张氏的为人做派。
温府家大业大，出手照拂一下她这种梁家的旁支幼女，就跟照看一只鹦鹉一般容易。
只要她有用，且讨喜。
小楼抬起懵懂泪目看向温夫人：“夫人仁善，小楼感激不尽，若有什么是小楼可以做的……”
温夫人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笑道：“你今日且先住下，后日我带你出门去。”
梁小楼点头，收住话头。
温夫人满意地说：“你小小年纪，为人倒是有几分稳重，跟我那大儿子有点像。”
梁小楼心想肯定是温东官说的，小心接口道：“二公子提了两句，是小楼多嘴了。”
温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梁家的事情，我很清楚，你这份多嘴，我也很喜欢。我们温家，最欣赏有才学之人，难得你一个女流之辈还精通岐黄之术，若是你的医术都跟给官儿的方子一样实用，往后你就代替你母亲张氏，常来我们府上走动，如何？”
梁小楼再次跪伏在地。
着人送走小楼，温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仆妇周娘子一面替她捶背一面问：“夫人，奴婢也多句嘴，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堪什么大用？”
温夫人轻轻捻了捻手边新打的五彩穗子，曼声道：“你看你也是府中老人了，我身边的人属你最精明，连你也觉得她一个小丫头，不堪大用，那其他人，就更是这么想了。
可是就这个小丫头，先是用药折腾了她继母，还叫人挑不出错处，又对症下药，给官儿用了好方子，这才没几日就让官儿如此信她，竟然同她提到了相儿，又因着相儿的事，她这下求上了我。”
说罢她看向周娘子：“你在她这个年纪，可有她这份本事？”
周娘子忙答道：“那是必然没有的，奴婢尚未及笄时，还是一团傻气，全靠夫人调教多年，才有如今几分堪用呢。”
温夫人道：“这就对了，我就是看中了她这份叫人小瞧之下的满腹才气。如今相儿无法出仕，官儿又不爱读书，我看二房三房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正跃跃欲试得很呐！”
周娘子了然：“夫人说的是，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
温夫人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怪你，你日常接触的都是些笨手笨脚的伺候丫头，平日见的也就是府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媳妇们，你是没有见过那些真正有家学传承的闺阁女子，有多么让人惊讶。”
周娘子放轻了手上力道：“那必然了，这汴安城中，有几家的宗妇能比得上夫人，夫人的闺中密友，可都是王妃郡主，最次多少也是个诰命呢。我看这梁家小娘能得夫人青眼，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温夫人点点头：“你让人好好安置那丫头的起居，让她能死心塌地为我们温府做事。”
这边厢梁小楼刚被人领到晚上歇息的暖阁，就有温东官身边的小厮找了过来：“小楼姐姐，二爷这边说了，大爷有请！”
梁小楼跟着小厮一路穿花过柳，最后抵达一座深深的庭院跟前。
她下意识地停步，等小厮前去通传。
只听得院中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呼啸声。
“张兄好剑法！挥斥方遒，真叫人羡慕！”
“见笑了。想当年谁不知你温家大郎，才是真正的麒麟子！”
随即只听“哗”的一声，接着便是“噼啪哐当”的一阵碎裂声。
仿佛满满一桌的壶碗瓷器都摔碎在地。
她施施然低头喝了口茶：“二公子，不如小楼斗胆跟您打个赌。若是这一旬过去，您能瘦下一圈，可否……”
温东官摇了摇头：“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大概是想炫技罢，我大哥的脾气我都惹不起。这样吧，你若是真有心，我大哥酷爱魏晋竹林七子，你若是有些家藏奇书与之相关，可以找来赠他，没准可以博他一笑，让你见面。”
梁小楼闻言会心一笑：她在后世最擅长的学术方向，就是从古文古籍之中，寻觅可供参考发展的良方奇技。
“二公子可否借我一副笔墨，”她稍作思考，就胸有成竹，“孙绰的《道贤论》，以天竺七僧比喻竹林七贤，我这里有一副魏晋时期的奇技，十分清奇，也许能让大公子感兴趣。”
温东官倒也没多问，立刻唤人进来布置笔墨。
梁小楼立刻挥毫写下了一首打油诗：“竹林清谈罢，七僧唤比邻。金针拨障处，云开见月明。”
温东官毫不客气地拿起她泼墨的熟宣，点评道：“你字真丑。”
小楼也不羞恼：“能看就行。”
温东官伸手摸了摸鹦鹉，将纸笺递给服侍的小厮：“你去看看，倘若大爷有空，就给他房里的书童，你再候一会，看大爷可有回应。”
说罢他转身看向小楼：“今日我无事，带你逛逛园子，”说罢又嫌弃地看了看她一身书生状的男装，“老大不小的丫头了，穿的不男不女的。”
小楼嘿嘿应了一声：“二公子，我毕竟也是个快及笄的姑娘了，倘若一身女装进出贵府，这名声可就惨了。”
温东官今日心情颇好：“无妨，这几日服了你的药，我这身上确实干净不少，要是你能把爷我这身膘给它去了，以后我把你当妹妹，定然给你寻一门满意的亲事。”
小楼乖巧点头，快步跟上温东官。
不出小半个时辰，她就跟着温东官把温府上下认了个七七八八。
除却朝中值班的温大人尚未归府，温府中还有十几口人，温大人这一支算是府中长房，居主宅，余下二房三房诸人，分别居住温府两翼的院子里。
作为在祖上来自晋地的百年大族，温府不仅方圆开阔，五进五出，还有阁楼祠堂，桥湖院落，着实是阔气做派。
这次再见小楼，温夫人面色倒是舒缓不少：“听官儿说了，你们梁家有些祖传的医术，难为你小小年纪，倒是想得周到。”
梁小楼很是客气：“夫人对我们梁家颇为照顾，小楼只不过是投桃报李，尽一点绵力。二公子本来就一表人才，眉眼之间得了夫人的几分神采，如今只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待过上几旬这身体调理好了，定然是温府第一美男子。”
温夫人闻言掩面笑道：“你这娃儿倒有几分懂事，既然是故交，不必这么客气，东官是男儿，同你整日厮混毕竟不方便，左右他那几个庶妹去上女学了，你不如留在我这里，陪我说说话。”
梁小楼下意识看了眼温东官，见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出门了，心下也不紧张，估摸着温夫人也有话要说。
果然等温东官前脚出门，后脚温夫人就叫仆妇关上屋门都退了出去。
“你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怎么没听你母亲提过？”温夫人喝了口茶，定定望向小楼，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还请夫人宽仁，救小楼一命！”梁小楼干脆地起身跪在地上。
“你这孩子，起来说话，”温夫人放下茶盏，“你母亲张氏听说也是近几年才嫁入梁府的，估计也不太了解从前的事。”
梁小楼两手背在身后，左手发狠掐着右手虎口，硬生生快速憋出几点眼泪：“不瞒夫人，小楼的亲娘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小楼的舅家如今也在官府当差，不过近几年没有往来了，小楼的这点医术，全靠我亲娘祖传口授。”
她毫不犹豫的将这顶大帽子奉送给了早逝的亲生母亲，可怜原身一个懦弱小姑娘，没娘撑腰才会被人欺负的半死。
温夫人点了点头：“从前就听老爷提过，民间多有家学奇人，今日看来果然如此。你也怪可怜的，就留在我们府上用晚膳吧，我让人给你母亲捎个口信，让你住上几日。”
梁小楼两眼含泪，低头跪谢。
她心头一松：赌对了！
像温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少不了人情世故，温夫人作为族中宗妇，定然早就一眼看透了张氏的为人做派。
温府家大业大，出手照拂一下她这种梁家的旁支幼女，就跟照看一只鹦鹉一般容易。
只要她有用，且讨喜。
小楼抬起懵懂泪目看向温夫人：“夫人仁善，小楼感激不尽，若有什么是小楼可以做的……”
温夫人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笑道：“你今日且先住下，后日我带你出门去。”
梁小楼点头，收住话头。
温夫人满意地说：“你小小年纪，为人倒是有几分稳重，跟我那大儿子有点像。”
梁小楼心想肯定是温东官说的，小心接口道：“二公子提了两句，是小楼多嘴了。”
温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梁家的事情，我很清楚，你这份多嘴，我也很喜欢。我们温家，最欣赏有才学之人，难得你一个女流之辈还精通岐黄之术，若是你的医术都跟给官儿的方子一样实用，往后你就代替你母亲张氏，常来我们府上走动，如何？”
梁小楼再次跪伏在地。
着人送走小楼，温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仆妇周娘子一面替她捶背一面问：“夫人，奴婢也多句嘴，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堪什么大用？”
温夫人轻轻捻了捻手边新打的五彩穗子，曼声道：“你看你也是府中老人了，我身边的人属你最精明，连你也觉得她一个小丫头，不堪大用，那其他人，就更是这么想了。
可是就这个小丫头，先是用药折腾了她继母，还叫人挑不出错处，又对症下药，给官儿用了好方子，这才没几日就让官儿如此信她，竟然同她提到了相儿，又因着相儿的事，她这下求上了我。”
说罢她看向周娘子：“你在她这个年纪，可有她这份本事？”
周娘子忙答道：“那是必然没有的，奴婢尚未及笄时，还是一团傻气，全靠夫人调教多年，才有如今几分堪用呢。”
温夫人道：“这就对了，我就是看中了她这份叫人小瞧之下的满腹才气。如今相儿无法出仕，官儿又不爱读书，我看二房三房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正跃跃欲试得很呐！”
周娘子了然：“夫人说的是，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
温夫人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怪你，你日常接触的都是些笨手笨脚的伺候丫头，平日见的也就是府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媳妇们，你是没有见过那些真正有家学传承的闺阁女子，有多么让人惊讶。”
周娘子放轻了手上力道：“那必然了，这汴安城中，有几家的宗妇能比得上夫人，夫人的闺中密友，可都是王妃郡主，最次多少也是个诰命呢。我看这梁家小娘能得夫人青眼，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温夫人点点头：“你让人好好安置那丫头的起居，让她能死心塌地为我们温府做事。”
这边厢梁小楼刚被人领到晚上歇息的暖阁，就有温东官身边的小厮找了过来：“小楼姐姐，二爷这边说了，大爷有请！”
梁小楼跟着小厮一路穿花过柳，最后抵达一座深深的庭院跟前。
她下意识地停步，等小厮前去通传。
只听得院中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呼啸声。
“张兄好剑法！挥斥方遒，真叫人羡慕！”
“见笑了。想当年谁不知你温家大郎，才是真正的麒麟子！”
随即只听“哗”的一声，接着便是“噼啪哐当”的一阵碎裂声。
仿佛满满一桌的壶碗瓷器都摔碎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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