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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鬼压床

    温夫人请来的女师傅窈娘,是教坊司的名角儿,一双妙目上贴了红色长寿花型的花钿,顾盼之间,妩媚如丝。

    她静静扫了一眼面前的三娇,清泠泠的声音如同四月泉水:“看三位温府小姐的行止,怕是日常没有练舞的习惯罢,”

    说罢她又仔细看了看她们的足尖,“二小姐近来可能练的勤一些。”

    三小姐品梅闻言惊讶地问:“女师傅好眼力,这可怎么看得出来?”

    窈娘垂目轻笑:“若是多年习舞,这走路的习惯呀,同不曾习舞是不同的,不信的话,还请三小姐先试着,掂足按着我先前金粉画出的莲花,走上几步呢。”

    品梅好奇心起,依言提起裙摆,踩着窈娘先前“步步生莲”舞的步点,才跳上五六步,就连连大呼:“这可不成,这可太累人了!我这步子都站不稳!”

    窈娘笑容依旧:“这就是了,常年学舞之人,这走路呀,多用足部前半掌,寻常人呢,惯用后半掌,三小姐习舞之日尚短,自然是不适的。”

    品梅又道:“寻常走路用后半掌,只需要这脚踏上去就好,若是用前半掌,这腿儿可酸的咧。”

    窈娘微微点头,婉声道:“是了,若要习舞,如同练武,这腿上功夫须是足足的,又不可太过,不然女儿家双腿太硬实,也难看得紧。”

    品兰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轻声道:“师傅体态轻盈,可否也教教我们姐妹,如何一面练舞,一面保持双腿舒展?”

    窈娘道:“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要诀就是……”

    她正待将腿儿翘起稍作示范,却听品荷大呼一声:“哎呀,我都给忘了!”

    见众人盯着她看,品荷有些咋呼地捂住嘴:“方才母亲走前交待过我,说是为女师傅和几位妹妹备下了午间的茶水点心,来来来,咱们先用过了再练习!”

    窈娘轻声道:“若是要习舞,也不可多食,控制住体型最是要紧。”

    品荷一把挽住她:“不急,难得母亲交待了,定要好好款待师傅,礼不可费,师傅随我来。”

    说罢便拉着窈娘风风火火地走了。

    品梅赶紧跟了上去,只余品兰和小楼两人。

    眼见清净了,小楼看向品兰道:“现在四下无人,不如我先为你看看腿伤。”

    品兰点头,就近寻了一处亭子坐下,将右腿搁在石凳上,又解了罗袜,露出如玉肌肤。

    小楼是女子,自然不需要顾及什么男女大防,她先伸手捏了捏小腿肚儿,又让品兰放松腿部,做了几个足部点翘的动作。

    “你可是最近练舞过于频繁了?”小楼见她腿部肌肉极硬,心想这妹子为了嫁个好人家,也忒拼了。

    品兰面上浮过一丝红晕:“尚可,每日不过两个时辰。”

    四个小时而已,小楼想起前世时常选药煎药一站就是八小时的自己,思忖着莫非是古代闺阁女子,普遍体弱?

    她又问:“你的腿部无力,具体是怎么个无力法?详细说来听听?”

    品兰托腮想了想,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说来也有些邪乎,便是上月开始勤练舞蹈大约七日之后,每日早上起来,我便觉得这腿儿有些沉沉的,好像被大石头压过。起初没太当回事儿,后来又坚持练了十来天,慢慢的,这足儿就越发无力起来,现下走路都时常脚软,难受得紧。”

    小楼点头:“不错,你这腿儿,按下去肿胀难消,看着像有淤血,你将舌头伸出来给我瞧瞧。”

    品兰似是有些害羞,想了想还是张开樱桃小口,伸出舌头:“小楼妹妹你可别笑我。”

    小楼笑了:“姐姐莫怕,这舌头我见得多了,莫说人舌,就是牛舌、猪舌我都见过。来,伸长一点,直到你的咽喉部位有点呕吐的感觉,再停。”

    品兰也笑了:“这才见妹妹两回,就要做出这种不雅的姿态,我可是真心把你当妹妹了!”

    小楼大方道:“我见姐姐舌质红,舌苔黄,近来可常觉得燥热?”

    品兰连忙点头:“是呢,原以为是暑气太重。”

    小楼又道:“可是姐姐这腿儿,却是寒凉水肿,可见病灶在腿,还颇为奇怪。”

    品兰听了一脸愁容:“这可如何是好,有几日早上醒来,我只觉得腿酸胸闷的,嬷嬷还说是不是鬼压床了呢!”

    “鬼压床?”小楼突然好像捕捉到什么,“你这嬷嬷听着像是很有经验的咯?”

    “周嬷嬷原是母亲的陪嫁,也是今年才来我屋里,说是快及笄了教我些规矩,”品兰伸手捋了捋鬓边一丝乌发,虽然面上含笑,神情却带了一丝深思,“大姐及笄前,嬷嬷也是教导过她的,只不过她的亲事耽搁了,日子一久,母亲便有些急了,便早些派来教我呢。”

    梁小楼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我听说寻常大户人家的闺秀,所学所练都很有讲究?”

    温品兰闻言面上带了一丝宿命般的苦笑:“小楼你会医术,这是多么实用的好功夫。若是那二三品官家里的正经嫡女,听母亲的手帕交所说,学的都是宫礼官话、管账送礼之类,也只有我们这样出身的,才会想着靠色艺来笼络夫君。”

    见触及了品兰的痛处,小楼也不再多言,而是示意品兰:“姐姐若不介意,可否带小楼去你房里休息的地方,稍微坐坐。”

    品兰听了有些惊讶,见小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不多问,一路上自言自语:“你们这些会点医术的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除了我,还有谁会这样?”小楼也好奇起来。

    “杜家哥哥呀,”见小楼一脸茫然,品兰解释着,“工部侍郎杜大人的儿子,同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自幼好友,偏生他不爱仕途科举,偏好医术紫薇这些杂学,不知道被杜大人耳提面命了多少次呢。”

    小楼随口道:“听着也是个妙人,下次有机会会会这位杜公子。”

    品兰一听两眼发亮:“诶呀那可太好了,明日他便要来我们府上做客呢。”

    一进品兰闺房,小楼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好独特的香味!”

    品兰娓娓道来:“这香是我特制的,母亲给的月例有限,香坊里的精品香粉我们姐妹可买不起。这香是用果皮和绿茶,磨粉之后烘焙数次,香气醇厚柔和,还能安神养颜呢。”

    小楼凑近品兰的雕花床,用手在平日里搁脚的那头,反复按压了几下,回头问道:“平日里姐姐睡后,有哪些人可以接近姐姐卧房?”

    品兰细数起来:“我屋里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大丫鬟思思,就是周嬷嬷了。其余的小丫鬟都在外间。”

    小楼又问:“姐姐寻常睡眠可沉?”

    品兰想了想:“去岁还有偶尔失眠,自从周嬷嬷来了以后,教了我制作这自用的香粉,每晚都睡得熟熟的。”

    小楼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凑到品兰跟前,低声交代了几句,品兰闻言大惊:“什么?你是说?”

    小楼忙伸手点住她嘴唇:“你的腿看着是痿癈之症,要想根治,你得按我说的,把这个病根给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