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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父亲的考量

    昨夜小雨婆娑,今晨万物焕新。

    雨过天晴,彩虹勾连着群山,晖光朦朦胧胧,如书中所记的仙境桃源。

    余渐鸿今日领着狩猎队继续清剿行动,早早便上山去了,余易则睡了个长觉,一觉过后,洗净了昨日的疲倦困意。

    又是无事的一天,余易早上在家帮衬娘亲,晌午过后便又准备前往白爷爷家品读藏书。

    大槐桉树枝叶遮蔽下,白爷爷依旧躺在木椅上休憩,脸上惬意十足,怡然自得的模样让人心生感触。

    白老大人身上盖搭着一床毯子,为他抵御着潮湿的空气,但雨后天晴的天气,已有阵阵热气袭来。

    “白爷爷,白爷爷……”余易轻脚走至白老大人跟前,柔声呼唤着老人。

    “是余易吶,你看我都要快要睡着了,”半晌,老人才悠悠睁开眼睛,见是余易,脸带欢欣。

    “白爷爷,你不就是睡着了吗?我都叫你好几遍了,”余易笑着说道。

    “看来是真睡着了,人老了,总想能好好睡一次,”老人在木椅上直了直身子,感慨说道。

    “不许白爷爷乱说,”余易明得老人口中的话语,负气说道。

    “好,好,不乱说就是了,”白老大人笑了笑。

    “看来今天那些孩子恐是不会来了,我也可以偷闲晒晒太阳了,”老人话语有些惆怅。

    昨夜逢雨,这些孩童今日没来这大槐桉树,也情有可原,这反倒成了老人难得的休闲之时。

    “毕竟今日天气转凉了,再则也有可能是家中有事无暇顾及于此,”余易想了一番,为其他未来学文识字的孩童辩解道。

    “还是你比较好学,”老人看着独身前来余易,心中有了比较之后,一脸欣慰。

    “几载春秋,我已将学识相授良多,你只需要深解其意,便可融会贯通,唯有见识是我授予不了你的。”

    “话说读万卷书,但你也得知行万里路,唯有两者结合,才会让你收益良多。”

    “与世唯贤,存诫,达善,行坚,知自为……”

    老人微眯着眼睛,似倦意袭来,仍不忘对着余易谆谆言语,老人后一句话乃是引用五书中的典句,用以告诫。

    《允公》;《唯贤》;《诲语》;《圣者论》;《朴世著》,这五本圣贤著作称之为五书,而老人用之教诲的一句便是《唯贤》中的一句。

    好半晌时间,老人引用五书中的典句来告诫余易,而余易端坐石凳上,用心聆听。

    半晌之后,老人似是累了,不再言语,但余易孺子可教的模样让老人极其欣慰。

    “余易谨记白爷爷之言,”余易朝着老人躬身感谢,老人的话语虽然晦涩难懂,但也让余易体会到了其中的勉励之意。

    一阵凉风呼啸而过,任大槐桉树枝繁叶茂,也被吹得哗哗作响,这阵凉风似是为昨夜的小雨作别,来的急,消逝地也快,而又无声无息。

    凉风透寒,让白老大人感觉到了不适,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毯子。

    “白爷爷,外面风大,要不回屋里吧,”余易轻声说道。

    “不用,就在外边,等到太阳出来,这天气自然也就暖和了,”老人摇了摇头,话语中有着属于老人的一丝固执。

    “你自去屋中看书吧,怕是聊了这么多,你那颗想看书的心早已心痒难耐了吧,”躺在木椅上的老人眯着眼睛,又沉沉睡去。

    白爷爷家的藏书极为丰富,各种典书传记皆有,圣人学识,天文地理,各种传记,民间怪谈应有尽有。

    藏书小屋内有些昏暗,只有点点微光透过窗柩照射进来,屋子虽说昏暗,却不潮湿。

    按照白爷爷的说法,典籍经过阳光暴晒直射后,上面的字迹会渐渐扭曲变形,这些典籍就变得难以保存。

    余易走进屋内,一股书籍笔墨特有的气味扑面直来,因为屋子内藏书很多,所以这股气味异常浓烈。

    一般人会非常抗拒这种书墨气息,余易却乐享其中,狠狠地嗅了嗅这股扑面而来的气味,顿感神清气爽。

    屋内摆放典籍的木制架子足有近十个,大部分已经被余易细细研读了一遍,余易径直朝一座书架上走去。

    余易随手轻轻拿起一本典籍,书籍因为年久的原因,纸张有些斑驳,有些字迹变得模糊,但仍能理解其中所述之意。

    这本书籍封皮上书写着《天昶风物通注》四个大字,这是一本余易之前未曾研读过的典籍。

    余易小心翼翼地捧着书籍靠在窗柩旁,借着微光仔细研读起来。

    足足近两个时辰,余易才将《天昶风物通注》品读了一番,将书籍轻手轻脚地放归书架中。

    《天昶风物通注》成书于承明十三年,余易细细算来,距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整本书籍算是一本杂记,叙述着一个远古时代的人情风貌,地理风俗,各种知识皆有编录,极为笼统。

    最主要的是描写了一位帝皇人雄,但也仅仅是几笔带过,其它的便是描写这位帝皇人雄所处时代的一些风闻传记。

    因为这位帝皇人雄所处的时代距今不知多少岁月,所以大多是编录者个人听闻而来,当不得真。

    依据书中所述这位帝皇人雄极尽文韬武略,乃不世之雄,横扫六合八荒,建立了历史上未有之一统帝朝。

    之前的乱世中群雄割据,人杰并立,自从这位帝皇人雄出世之后,便一统天下。

    余易闭目回味着书中所述之意,仍是意犹未尽。

    余易又从前边的书架拿出了一本书籍,掸落书籍上的灰尘,上书着《钦安府志》四个大字,濉阳郡便归于钦安府节制,所以余易自身也算得上是钦安府人士。

    因为这本书籍中描述的事物距离余易最近,所以余易颇为喜欢研读此书。

    翻开书本,里面夹杂着一片早已枯萎的树叶,以枯萎树叶为书签,是余易阅读藏书的习惯。

    树叶为界,书籍前面部分余易已熟记于心,剩下的部分余易准备趁着黄昏来临之前读完。

    刚翻过一页纸张,余易陷入了片刻沉吟,又将书页翻回了留有树叶的地方,看着这片枯萎的树叶,余易怔怔出神。

    这树叶被余易当做书签刻意夹在书中,本来稀疏平常之事,此刻却让余易陷入了沉思。

    “这种圆形的树叶来自于一种名叫槃桉的树木,这种树木极为高大且树干垂直,寿命极长,虽然我们村子周围没有这种树木,但槃桉树在南地极为常见,只要是湖泊河流的地方必有这槃桉的踪迹,”余易脑海中响起了之前白爷爷的话语,而当时也是余易第一次见到槃桉的树叶,这种圆形的树叶激起了余易的好奇心,因为从未见过,所以余易便找到了白爷爷,询问其出处。

    余易的惊疑并不在于此,而是这片树叶在前两日的水井里余易见过,也就是当初在水井中发现了眼睛时一并发现的,虽说这事已经过去了几日,但仍在余易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爷爷曾言,村子周围没有生长着槃桉,所以很难见到槃桉树叶,余易的疑惑便来于此,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已是余易第二次见到这种圆形的树叶。

    第一次见到槃桉树叶,也是在白爷爷的井中,那时白爷爷推测可能是借助风的力量从远山吹到井中的,因为从未见过这种圆形且脉络极为精美的树叶,余易便取出作为书签夹在了书中。

    回想起来,余易确定夹在书中的树叶跟前两日在井中见到了树叶一致,都属于槃桉树叶。

    因为余易确实没在村子周围见到过槃桉,就算是树木茂盛的后山都没有这种树木,所以再见到书中的树叶后,余易心中颇为讶异。

    但余易也未往深处细想,权当是井中的槃桉树叶被风从远山吹来,继续翻阅起手中的书籍。

    余易被打算在黄昏之前将剩下的半部书籍研读完毕,但事与愿违,《钦安府志》的后半部分实在太过精妙,细细研读中,时光匆匆流过。

    ……

    绪安三年,立南昭廷府,府治城守设于南昭府城,浦山郡,新安郡,化宣郡等十七郡归于南昭廷府管辖,位址南界,边门扼要。

    宏业七年,临坪郡人刘秉元,李仁宽等聚众起义,攻占临坪郡城,祸及泰升郡,黄庐郡之地,安南巡抚刘培善领兵清剿,擒诛八千六百余人。

    康德二十三年,四月,地动,波及全府,死伤愈万,民生疾苦。

    康德二十九年,五月,暴雨大水,淹没万顷田地,大饥大灾之年。

    景安十三年,二月,天南蛮夷之地,数十万蛮兽啸聚向北,数十万蛮兽连破濉阳府一十三郡,直入南昭府境。

    景安一十三年,三月,南昭府府民举木为兵,以锄作刃,抵挡蛮兽铁蹄,至月末,军伍民勇死伤无算,南昭府地陷落一十四郡。

    景安一十三年,四月,天钦南安黎钦安孤身直入蛮兽群落,斩杀蛮兽无数,震慑蛮兽数十万,两日后,蛮兽尽退,南昭静安,黎钦安于南昭府恩厚如天,正可谓“天钦屏藩九百载,南安刃狩百万甲”。

    天德三十一年,天钦南安黎钦安亡故,帝宗尊其重义,改南昭府为钦安府,府治城守设于钦安府城。

    泰宁二十四年,帝廷叛将与陈允厚,黄立简等聚众谋反,依托临坪郡,清成郡,隆川郡三地,据守自立,刀兵四起,祸及数郡,民众死伤无数,损失之重,前所未有。

    泰宁二十六年,巡检吴为忠督兵三十余万镇压刀兵之祸,至秋后,陈允厚,黄立简等尽皆伏法。

    ……

    书中记载着,钦安府名称的来历是因为一个人的封号,此人被一位帝皇钦使到南地,镇压南地的一切世间邪恶,乱匪贼寇。

    其封号极为威宏,谓之“天钦南安”,寓意着受天子钦命,所及之处皆是万民安泰。

    书中还记载着一则百余年前发生在南边数个道府之内的战事,驻守在最南边的一位皇朝将军纠集部下心起反叛之意,据濉阳府下辖六郡之地为依托,抵抗着来自皇朝的数十万平叛大军,但书中未曾记载这位叛将姓名,也未道明其下场如何,寥寥几笔,全数带过。

    这一战,战火殃及濉阳府全境,而其中清成郡更是饱受战火荼毒,虽然最终大军平叛得胜,但死伤之人不计其数。

    “濉阳府?不应该是濉阳郡吗?难道是记载出现了差错?”余易看着书中的文字,陷入了沉思。

    但以余易十来岁的浅薄见识,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只当是书中记载出了差错,随即翻阅起后边的文字。

    眼看时间不早,余易合上书页便准备归家,轻轻关上藏书屋子的木门时,余易瞥见了屋中角落的一个木箱子。

    木箱不大,余易这样单薄的身躯也能抱起,木箱上面有着厚厚地一层灰尘,上边挂着一把铜锁。

    这个屋子内对余易吸引最大的并不是这些藏书,反倒是这个箱子,自从余易得到白老大人准许能进屋看藏书之日起,这个箱子就从未被白老大人打开过,时光荏苒,已有十年。

    曾经余易也问及过白爷爷箱子中藏着何物,但白爷爷却未细说,但也未绝了余易的念头,只言道,等到合适的时候余易便能知晓箱子中的奥秘。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余易也不知晓,既然白爷爷不愿细说,余易也就没再追问,一直等待着白爷爷口中所说的那个合适的时机。

    屋外,白爷爷依旧躺在木椅上,鼾声轻微,但很沉稳,昭示着白爷爷正睡得香甜,出了门庭的余易也没有惊扰到老人,朝着自己家走去。

    黄昏临至,又是一天日落而歇之时。

    余易从白老大人家离开后,便去往村口等待着归家的父亲,只要父亲上山狩猎,余易皆会在村口等待,这俨然已经成了余易的一种习惯。

    余渐鸿领着众人回转时,看见依旧在此等待的儿子,心中也不免充满了温馨,露出了独属于老父亲般的微笑。

    虽然清剿野兽的行动难免有所波折,但这些余渐鸿从不对余易提起。

    回到家时,天色已近漆黑,依旧是冒着热气的饭菜,依旧是在灶房忙碌的三娘。

    满屋饭菜香气四溢,余易使劲嗅了嗅,顿时垂涎欲滴。

    余渐鸿摸着余易的脑袋,轻声道:“吃吧,看你这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把你馋的。”

    半晌无话,却是其乐融融,一桌吃食一会儿便已半尽。

    “爹爹,”余易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父亲认真说道。

    “怎么了?易儿,”余渐鸿放下筷箸,转头看向余易。

    “我想……我想随爹爹习武,”余易犹作女儿姿态,扭捏半天,才缓缓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哦,”余渐鸿看着儿子,陷入了沉寂中。

    余易想随父亲学武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虽说现在的村庄已经不复往昔的繁荣,大部分人搬迁出这个村子,但曾经护卫矿脉的武师仍有几位没有搬离这个村庄,这些人都是正儿八经会点武学功夫的人。

    而余渐鸿曾跟随过李郅习武,经过几十年的熬炼,余渐鸿的一身武学造诣已经达到常人难以触及的地步,不然也不会成为村子中的狩猎队队长。

    跟随父亲习武,而不是别人,也能更好的锤炼武艺,稍有晦涩难懂的地方,都可与父亲余渐鸿言明,而父亲也不会藏私,定会倾囊相授。

    “易儿,你是为什么想跟我习武呢?”沉寂片刻,父亲余渐鸿郑重说道,“学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乃是水磨工夫,其中艰辛,此刻的你是不能体会的。”

    “如果这只是你一时的念想,我能理解,毕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置过不少一时之气。”

    “你爹爹说的半点没错,易儿,习武可不是随口说说这么简单,其中艰辛,远超想象,”三娘也在旁劝导着余易。

    如果真如余渐鸿所言,余易只是一时的念想,三娘也想出言打消掉余易想要习武的念头。

    “我想随爹爹习武,一是为了拥有更强壮的身躯,不想爹爹与娘亲再为我染上一点风寒就彻夜担忧,”余易捏着拳头,看着父亲坚毅的眼神郑重其事地说道。

    “还有便是我也想与爹爹一样,做一个能照顾到一家人的男子汉,”余易看着父亲余渐鸿鬓角上的白发,真切说道,“习武之后,我也就可以跟着狩猎队的前辈们上山捕获猎物,不用再像现在这般,每天只能在村口等着父亲回来,更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什么忙也帮不上。”

    “从小我便体弱多病,我也知道爹爹娘亲对我的呵护,但我现在已经不小了,我也希望承担起作为一个男子汉的责任。”

    余易的一番深情切意的话让三娘与余渐鸿颇为动容,三娘更是攥着余渐鸿的手不想松开。

    “多年前,咱们后山这座矿洞坍塌之时,有着上百人在矿洞之中挖矿,你爷爷和另外一人是当时仅存活下来的两人,虽说你爷爷逃过了矿脉坍塌如此大劫,但在逃出矿洞时,也是被巨石压断了一条腿,”余渐鸿起身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米酒,一口下肚,缓缓一口浊气。

    “逃出矿洞后,你爷爷光恢复了伤势就用了不少时间,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全靠你奶奶一人苦苦支撑。”

    余渐鸿眼泛泪花,这个平时不喜言语的汉子,一时竟止不住言语,或许是因为几杯米酒作祟,但从其肃严的神情中能够知道并不是因为酒后多言。

    “当时我还小,并不能体会你奶奶当时的那份艰辛,后来逐渐长大了些,你奶奶也被每日的辛勤劳作压弯了背脊,甚至有一年,家里的吃食完全不够我们度过那个冰凉的冬天,”余渐鸿继续说道,“但幸好,我们家靠着村民的接济挺过了那个冬天。”

    “第二年入春,你奶奶就病倒了,再加上你爷爷腿有残疾,所以养育一家人的重担就落到了我的肩上,那年,我还未满十岁,”余渐鸿陷入追忆,语气沉重。

    “因为那时村庄中还有一些在矿上的人员没有搬离我们这个村庄,所以每户分下来的田地也很少,根本别想指望着每年收获的庄稼能养育一家人。”

    “所以那年,我就找到曾经护矿的武师李郅拜师学艺,期望着能学一身武艺,然后跟着村中狩猎队上山捕猎野兽,以此来填补家中粮食的缺失,毕竟,靠着村民们的热心接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原本想着,习武只有有着一颗恒心,就能够成功,但是伴随在习武途中的艰辛是常人不能忍受的。”

    余渐鸿将衣袖拉升,露出两支胳膊,胳膊上满是老茧和痊愈后的伤口,手掌上的老茧如同百年老树皮,伤口在胳膊上横错相交,小的如指头一般,大的跟竹箸一样长短,虽说这些伤口已经痊愈,但仍见其狰狞。

    这还是余渐鸿第一次将自己身上的伤势展现在儿子眼前,以往在捕获猎猎中受到的伤势从不让余易看见,免得儿子余易为自己担心。

    “这些伤口都是我跟山上这些野兽搏斗所造成的,其中的各种凶险,我也不想在你们面前提及,”余渐鸿指着胳膊上的伤口,言语感伤。

    “为了三娘和易儿你,这些痛苦我都能忍受,我不能忍受的是每次捕猎回来时你们那为我担忧的眼神,这眼神比我身上的伤口更加刺痛于我,”余渐鸿拉下衣袖,缓缓吐出每一个字。

    “现在的你想习武的请求,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余渐鸿再次喝下一杯米酒,“我不想你重复我曾经学武时经历过的艰辛与苦痛。”

    “我当初要是不去随那些武师学武,饥饿带来的死亡将会比下一个冬天来得更快。”

    “而你不一样,你还有爹爹,你还有娘亲,”余渐鸿用手拍了拍余易的脊梁,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现在还不是你该承担的时候。”

    “可是以后……”余易轻声呢喃,仍想反驳父亲的话语。

    “没什么可是的,”余渐鸿挥手打断余易的低语,“难道你小子是嫌你爹爹和娘亲年老了吗?”

    “没有,没有,我可没这种想法,”余易慌忙回应道,脸上有些窘迫。

    “你爹爹我可是生龙活虎的很,我这一拳下去,其中的力道打死一头耕牛,怕是都绰绰有余,我们也还没到需要易儿你赡养的地步,”余渐鸿捏了捏拳头,骨节间更是发出几声脆响,其中蕴含的力道不言而喻。

    余渐鸿以前从未将自己往昔那些艰难困苦说与余易听,毕竟余易不是当年的自己,自己经历过的就让它过去,没必要让现在的儿子也经受自己当初的那段困苦岁月。

    “别多想,易儿,你爹爹说得对,吃完饭就早点去歇息吧,”三娘轻声催促道。

    “好吧,那我早点去歇息了,爹爹和娘亲你们也早点歇息吧,”余易起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易儿你有任何闪失,”余渐鸿望着走出屋子的余易,喃喃细语,“这大山中的凶险可不是现在的你能体会的。”

    余易只是看到了父亲余渐鸿手臂上的伤痕,余渐鸿并未脱下衣裳,让儿子余易看到自己身上更为恐怖与密集的伤痕,这么做,也有余渐鸿的考量。

    上山捕猎时所经历的凶险与危机跌出不穷,不止于同凶物野兽的殊死搏斗,更有着与大山间万物的生死较量,这些都是余渐鸿不曾与余易提起的。

    “哎……”余渐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盯着酒杯,怔怔出神。

    三娘也是心事重重,两人相顾无言。

    又是一个凉爽的夜晚,大黄也在自己小窝里沉沉睡去,鼾声不断,唯有那令人厌恶的蚊虫四处飞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