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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投降可熟练了

    文思特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气势就像是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我要与自己比!我要与可以不用付出多大代价就能轻松获得成就的自己比!”

    文思特这么亢奋,我也不好再想伊丽莎白的事了,顺着他的话说:“你说我是威尔士人与英国为敌我有顾虑或者……,这是一方面吧;至于另一方面,其实现在形式不是很明朗,我们做太多的打算没有意义。”

    我拉过他的海图,按照他的描述随口分析着大陆殖民地势力的分布:“法兰西占着北非,不出意外会一直占着,欧洲的奴隶就没有市场。而且会不停冲击西地中海的盐、蜂蜜等调味品的生意,矿产也是。你可能觉得反正是西地中海,和你没有关系。但是法国人占着这里做生意,西班牙人就无聊了啊。”

    我指着直布罗陀海峡继续说:“西班牙人最近是打王室继承战呢,国王有一天会被确定下来。这是迟早的事,就算打个十年八年,迟早会打完。打完之后就会拿回休达,但是不论谁当西王,在法王路易十四的支持和影响下,硬着头皮对抗法国肯定不现实。法王已经拿到了热那亚,没有战争是不会吐出来的。意大利、那不勒斯就等于被法国关了紧闭,要么贸易东地中海,要么就要从塞维利亚和巴塞罗那一起往外走。还是直布罗陀海峡。”

    文思特已经没那么上头了,缓缓的坐在船长椅上看着我比划的海图,“按照你的意思,西班牙人如果出得来,就会依旧沿着非洲西岸下来?”

    “这不是我的意思,由加那利寒流、几内亚暖流、北赤道暖流、墨西哥暖流、北大西洋暖流所组成的三角形形状的环流,这顺风顺水的贸易路线,是现在还没有远洋动力的风帆时代的必然选择。葡萄牙占据大加纳里,收取过往补给的过路费。顺便经营教皇给他们的巴西,倒还可以合作。”

    “英格兰从北海杀出来,本就阻力重重,英吉利海峡、比斯开湾要和法国人打,打完了要和伊比利亚地区的葡萄牙谈补给港、又要摁着西班牙冒头,这时候如果还要被荷兰扯后腿,他们啥也别想干了。所以我才和你说,让你爷爷去找英国佬谈合作,你们一起杀出去。别和英格兰置气了,没必要,外面的世界更广阔。”

    “你家不是有钱吗?你和希洪公爵不都是葡萄牙女婿吗?去买加纳利的总督!和葡萄牙合作,让四成的利润给葡萄牙国王,商路也通了,补给港攥在自己手上。狮子山、黄金海岸、刚果、卢旺达,你和英国佬一人一半。你之前估算的一万人,其实5000就够,2500人撒在各地据点,另外一半搞六七条军舰伙同英格兰海军游弋非洲西岸,钱不就来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构想,今天可是建议2.0版了。收你5000达科特,不过分吧?”

    “如果真的可行,5万达都不过分。”

    “5万这次就不必了,你把我那个5金币船费免了就行。”

    “那不可能,一码归一码。”

    “玛德财迷,我刚刚给你指了这么大一条明路呢!”

    “你给我这条船当船长,一个月2000达加两成利润,好不好?”

    “不可能。你别想。”

    “嫌钱少?可以谈啊。”

    “不谈。当商船船长要你亲信来,我可以给他当副手。”

    “你现在还不算我的亲信啊?”

    “这算屁,见两面,聊七八个小时,我就是你亲信了,就你这样的格局,怎么做大事,你还当首富的人呢。”

    “我觉得你是啊。”

    “正因为你觉得我已经是你的亲信了,我更不行了。因为我自己知道不是。当商船船长其实很麻烦的,要估算成本,要统筹货物,要规划航线,碰见海盗还要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反抗还是投降。还要管理配给、还要会藏钱、还要考虑怎么给东家和自己省钱。我做不来这些的。”我掰着指头数,数的自己都头大。

    文思特两腿翘在桌上:“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把海图往桌子里推推,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胡说八道:“满世界逛逛,看看;好吃的吃一吃;漂亮姑娘勾搭一番;然后年纪大了,带着愿意还跟着我的姑娘们,买个山、买条船,种地、捕鱼、过个没人欺负的日子就可以了。”

    “你比我还没出息,凭什么笑话我。”

    “你是首富的孙子,我又不是;你有首富的志向,我又没有。”

    “那我们换个合作方式,这条船,利润咱俩四六分,你六我四,你帮我雇船长,但是你必须在船上,怎么样?”

    “那和我当船长有什么不一样?海盗来了,问你们这儿谁是头儿,全船人看着船长,船长看着我。”

    “看着你就看着你啊,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不会反抗的,我会见船就投降的,我投降可熟练了。”

    “那就投降啊,我只看利润。半年一结就行。”

    文思特的话有点诱人,但是我不能在看到王子号之前就让自己的名字进入历史是不是?起码,逻辑上应该是这样。

    我尝试着提了一个无理要求,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突发奇想会给未来的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我可以冒充你吗?以你的名义,继续当赛纳号的船长和唯一船东,你给我提供一些证明,并且和船上的水手们串通一下,在圣多明各哗变,我重新招募所有船员。然后你回阿姆斯特丹勾当大事,另一个你继续在大西洋上替你建立商业帝国。”

    文思特雀跃之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听起来棒极了。可是,你的成就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打开他的橱柜,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和他碰了一下:“一言为定。”

    成就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对我而言,太虚妄了。我冒充别人抢劫、冒充别人经商,都是我也都不是我。对这个世界而言,我的到来谈不上对错,但是对我自己而言,我可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幽灵。幽灵要有幽灵的觉悟。

    走出船长室,我独自坐在船尾,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救下了斯蒂芬之后,斯蒂芬出于对救命之恩的信任,将国内****的一切告诉了我。我故意干扰了船长弗林特对行情的判断,修改了从哥本哈根购买小麦返航汉堡的计划,转而购买银器穿越北海去伦敦。船只在行使到日德兰半岛出北海必须经历的逆风区,遭遇了两拨海盗。因为我们悬挂的是荷兰国旗,前面一船悬挂的是法国国旗。有海盗出现在地平线上,我们当然乖乖的停船接受“检阅”。结果海盗是英国掠私船,去年英王都是荷兰人,自然是盟友了,船长就是当时还不认识的霍华德,目标不是我们,追逐前船去了,算是一个小乌龙。我们当然继续起锚航行。但是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是逆风口,恢复航速几乎慢到了极点。折腾了三四个小时,还没脱离这片海域,碰见了瑞典海军来救援法国商船,瑞典海军看到我们,又勒令我们停船。本来天就快黑了,我们都有点担心海况,变了风向,很可能又有风暴,但是船只能动了,我们就抓紧起锚走,结果身后又来一波海盗,顺风谁鸟他啊,爱追就追呗,追到前面有的是人收拾他们。就这么一追一逃,我们船重,慢一点,挨了海盗一炮,击中了船尾,有点漏水。瑞典海军开了一炮,海盗一看有海军,就走了。瑞典海军就回去了。我们漏水越来越严重,霍华德靠过来给了拖绳,我们就把所有水手发动起来排水补漏,这就算是认识了。

    霍华德此时算军职,和斯蒂芬倒是一见如故。我去找了炙手可热的丘吉尔,斯蒂芬进了英格兰海军军部。

    到了次年春季,改革派得势。霍华德的顶头上司正好触在了改革派的霉头上,霍华德和卡恩鸡贼一些,手握女王的委任状,组织了一帮发财迷弟和斯蒂芬开船跑了。卡恩起初被盗窃罪通缉,一年后被改判为叛国罪——因为这货当时逃跑时偷的是英军司令马尔伯罗的旗舰海上君王号,后来在特拉诺瓦大修的时候改了龙骨才顺便改名流浪者号。而此时已经在大西洋上臭屁了一年多了。这艘船的造价大约是20万两白银,造这艘船的时候,还没有伦敦造币厂,也就没有英镑,按照购买力来折算,15两白银够一个中产家庭吃一年的伙食。折算大概是66000英镑。

    没错,如果我的所有船长有罪程度可以以绞刑次数来衡量的话,那卡恩这种偷国宝的团伙作案首恶,一直把新建的绞刑架吊坏都有富裕。

    在那个年代的欧洲,就是这么神奇,霍华德家族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大贵族,出过好几届皇帝的,如今再不济,也是个国舅爷。可该逃难,一样要跑得够快。不然再硬的脖子,也禁不住伦敦塔的斧子十几米高给你来一下。

    他们三个逃命就逃命,还不忘了抓上正在酒吧泡茜茜里的我。本来我只是个投降水手,后来就变成了逃命船长。再后来遇上皇家野狗号的帕罗……

    没有什么阴谋,没有什么天大的宝藏,本来大家应该是点头之交,怎么一来二去的就成了生死之交。我负责整理掠劫到的船长日记和其他渠道的各种信息,在海图上标注可能出现的大鱼,无往不利。他们就推举我做船长!不到五分钟,我看到一个顺风商船兴奋的要命,立即让传令兵命令放下黑帆。

    四艘军舰挂黑帆啊!估计那船长当时就尿出来了,丢弃了所有货物辎重,我依然固执地要追他,追了六个小时没追上,惹得这帮人这顿嘲笑啊。

    静谧的夜只有乘风破浪的声音,玛德……好想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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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按照英镑作为货币锚定单位,大致表现如下:

    1英镑=20先令=240便士=3两白银=150克白银=2.31达科特=0.26盎司黄金=8克黄金

    达科特是一种金币,11世纪由意大利西西里发行的一种货币,随着威尼斯商人崛起,成为了中世纪直到近代的贸易主要结算货币之一。包括西班牙葡萄牙在内的自铸金币一般不会脱离这个范畴。

    理论上来说:

    1达科特=3.4909克黄金=104便士=0.43英镑

    如前文所说罗叶尔的赎金5000达科特,大约是6500两白银,一个风帆的造价大概是7000-10000两白银;如本章说的2000达科特的月薪在18世纪中叶基本属于一线船长收入的均价。虽然当时伦敦的中层公务员年薪才995英镑(明面上的收入,折2300达科特);前文“查理爸爸”这种手工业者、作坊头领,年薪大概是45英镑(折100达科特),在普通民众里,这已经是天价了。而一线商船船长(每个国家都有这么十几个,相当多了)算上克扣船工、虚报补给价格、行贿官员获得买卖折扣(虚开发票)等等等等,年薪超4万达的船长大有人在。这份年薪放在我们身上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就是一个“小目标”。当然这么算过于草率,感兴趣的自己琢磨琢磨就算了。当然以公务员作为薪资的坐标系也有反例,比如再往前100年的德川家康,这是一国首领,他的月薪和他招揽的荷兰船工薪资是一个价,好像都是104,幕府的货币单位我不记得了。礼贤下士是一回事,但是参照的国际薪资坐标系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大概心里有个数就行,请各位大佬务必不用太较真。(有一说一,这个德川家康是真的抠。当政期间,十几个将士在他家拜年留下吃饭,他很慷慨跟老婆说,今天这么多人,加个菜吧!然后上来一条清蒸鲈鱼,十几个人轮流上来夹。啊~今天可真奢侈啊。想象一下这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