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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再逢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邺城的西门,北宫珩与司马消难等人奋力冲锋,一举冲破了在城西门的齐朝抵抗军队,宇文邕随即下令勿要惊扰百姓,并派司马消难等人进取邺宫。

    北宫珩负责安抚民生。时隔三年了,不知道她是否还会记得自己,北宫珩望着天空想到。三年了,三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可以让一个人忘记很多事情,但她,会轻易忘记自己么?北宫珩顺手扶起被火石震倒的老奶奶,他看着破城之后的邺城,心生出不安的感觉,唉,也许是错觉呢,他安抚住自己乱麻般的心情。在这次东征中北宫珩被任命为抚军将军,职务也差不多是护卫工作,所以他看到外城军队差不过安定下来时,准备到内郭中寻找那所乐坊,在宇文邕严苛的律令下,那所乐坊应当与民屋民舍一样不会受到损害。

    他刚要动身,背后传来了一声呼喊。

    “珩侍卫!”

    他转身就看到了那个呼喊他的人——千金公主宇文盈,她被宇文邕特许跟随来的,这段时间和北宫珩的关系极其不错,她很依赖北宫珩,只是北宫珩仍旧把她当做珺儿一样的妹妹相处。

    “公主。”北宫珩作揖道。

    “珩侍卫可是忙完了?”宇文盈问道。

    “外城已经驻扎完备,除了些许收尾工作,在下之事已布置完毕。”北宫珩说道。

    “太好了,既然珩侍卫这么闲,不如陪着本公主逛逛邺城吧。”宇文盈说道。

    “恐怕........”北宫珩刚要以陛下不准之由来推脱,结果宇文盈顺手拿出来宇文邕的亲笔诏令。

    “看吧,这可是陛下亲准你陪本公主的,没有理由不答应了吧。”宇文盈一脸得意的说道。

    没想到,宇文邕真是会玩,北宫珩看样子是无法去寻找乐坊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收拾收拾准备伴随宇文盈前去邺城。这时从邺城中心方向踉踉跄跄跑来一个传信兵并大喊着呼叫援兵,北宫珩赶紧扶住了那个传信兵。

    “将..........将军,快......快带人马前去帮助司马将军,那里......那里好多会奇怪术法的士兵。”

    北宫珩知道他说的应当是兵气者,果不其然,当初那些兵气者禁卫军在护卫邺城宫殿。他告别宇文盈之后便飞速赶往邺宫,临别前都没看到宇文盈气鼓鼓的表情。

    司马消难此时正在邺宫与众多兵气者苦战,他手下的士兵无法与这些掌握了“金”星宿的兵气者禁卫军相抗衡,带领这些禁卫军的是齐朝的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

    “可真是难缠啊。”司马消难喘着气说道,随即又挥手挡下了一记旋风兵气。

    “吾保卫吾之国家,必不可能后退半步。”慕容三藏紧紧握着铜锏说道。

    虽然司马消难手下的普通士兵难以对抗禁卫军,但禁卫军架不住大周的人数攻势,很快也只剩下三三两两。司马消难和慕容三藏瞬间又开始对拼起来,司马消难刚才抵挡兵气被消耗了太多体力,很快被慕容三藏打飞了手上的剑。

    “我不想杀你,但为了我的国家,我不得不这样做。”

    慕容三藏挥动着手上的铜锏,发动着兵气。但他刚要用亢金龙冲向司马消难时,一条木龙将他幻化出的金龙给拦腰截断,一个青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慕容三藏的面前。慕容三藏随即再次使用亢金龙,但金龙又被那个青白色的身影连续几次快速拔刀给斩灭。

    “来者是何许人士?”慕容三藏问道。

    “在下北宫珩。”那个青白色的身影说道。

    “年轻小生而已,休与吾叫板。”慕容三藏随即发动兵气为娄金狗形态冲向北宫珩。

    北宫珩对于这种已经碰见两次的兵气形态非常熟悉,他瞬间幻化出壁水罩子罩住娄金狗,娄金狗在壁水罩里爆炸出一团水汽,随后北宫珩将水罩放开,冲出一团水雾包住了慕容三藏。慕容三藏始料未及,被北宫珩趁机猛力一刀敲击在手上,铜锏也因此掉落,慕容三藏还未从疼痛中缓和过来,北宫珩再次用刀身拍击慕容三藏的头盔,并用脚抵住慕容三藏的脚,如此一来北宫珩一下子就将慕容三藏击倒,其余禁卫军看到慕容三藏倒下后,也纷纷扔下了武器。司马消难被带回去疗伤了。

    看着齐朝败局已定的慕容三藏倒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周兵搜查邺宫。

    “真是.......毫不给人留下还击的地步呢。看样子........邺城不保了。”慕容三藏说道。

    北宫珩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他来到了邺宫里一个高台上,在这里可以看到大部分邺城的风景。慕容三藏以为北宫珩要让自己看看邺城的破败惨状来震慑自己,便毫不畏惧地站上了高台。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敢相信:邺城完好如初,城中百姓大都没有流亡,房屋也极少损坏,只有外城墙有较大的破损,一切都并非像是遭到劫一样。

    “在下很佩服将军的忠诚之心,但在下的国家也并非不是仁义之师。”北宫珩说道。

    慕容三藏方才回过神来,对面前这个自始至终仍然一副冷峻脸色的年纪尚轻的周朝将军起了一丝敬心,而他回忆起齐朝王公的种种不齿行径,在其他人的劝说下归降了周朝。慕容三藏又详细给北宫珩介绍了邺城的布局,将各处细小巷子和街市的情况都尽数诉与北宫珩。其实慕容三藏性情谦和,只是为了抵抗侵略才产生如此刚烈的情绪。北宫珩粗略在地图上对军队驻扎作了一个规划,准备去送给宇文邕看看。

    宇文邕此时已经到达了邺宫里,并在周围人的指引下,发现了一个密室,那密室从门缝里渗透着蓝色的光芒。据说这是高纬的藏宝室,他一向有疑心,这个密室除了高纬之外谁也进不去。宇文邕反复探索着,他发现了上面的兵气开关。

    北宫珩正全神贯注写着规划,丝毫没有察觉背后有个小影子靠近了他。

    “诶。”

    他发觉背后有人轻轻锤了他一下,一回头差点背过气去:宇文盈正怨气重重地看着自己。

    “我说,你好像比陛下的事务还要繁多。”宇文盈不冷不热地说道。

    “没有,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北宫珩回应道。“那现在你的事行完了么?”

    “行完了。”北宫珩觉得自己和她相处比带珺儿玩还累。

    “行,那快和本公主走吧。”宇文盈拿出那张亲笔诏令说道,“这可是陛下亲准的。”宇文盈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得意。

    “诺.......在下知道。”北宫珩只好把地图规划交给传令兵代自己交给宇文邕,他则不得不带着宇文盈转转邺城。

    北宫珩和宇文盈转了转邺城的大小地方,他趁这时考察了邺城的各个地形和风土人情,邺城是建立在高原的城市,但这里的人们却没有多少犷野,而更多几分细心,也许这就是北齐的统治风格吧。

    “齐地的人可真是有不少瑰丽面孔呢。”宇文盈一边看着四周的人一边说道。

    “是啊,齐地多雅致人士,姣好面孔也不尽其数。”北宫珩说道,他停下了脚步,感觉周围有些熟悉,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这里就是那座乐坊。

    只是这座乐坊早已荒芜,里面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方才他听慕容三藏说过,前几年为了准备对抗周军,邺城的各类消遣场所都关闭了。

    “怎么了?”宇文盈发现北宫珩在看着乐坊出神。

    “没什么。”北宫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就走开了,宇文盈忙去撵上他。

    “哎,珩侍卫这样的性情真是不讨喜,还好本公主宽容大量,不会计较珩侍卫。”宇文盈说道。北宫珩似乎没听到,他的眼睛前有一个白芷气息的女子在若隐若现。

    “唉,真是的,陪本公主出来还这般沉默,珩侍卫也不怕将来寻不到妻室。”宇文盈说道。

    “在下为陛下尽职尽业,个人之事之后再说。”北宫珩说道。

    “之后是多久呢?估计齐朝灭亡之后,陛下也没有多少大事了吧。”宇文盈说道。确

    实,现如今南边的陈朝一如危卵,北边的突厥被打的节节败退,没有多少可费力操心的事情了。

    “尽忠是一生的事。”北宫珩说道。宇文盈满不理解地和北宫珩东聊西说,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咦,那里有一群女子呢。”宇文盈抓着北宫珩的袖子跳起来看着远处的一群人说道。北宫珩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在河边确实有一群女子,似乎是在河边休息。她们的衣服不算华丽但至少看起来完整,不算是衣衫褴褛之人,他看到一旁也在休息的押解她们的周朝官兵,北宫珩大概知道她们是什么人了。他不太想在这群女子有什么停留,叫着宇文盈快点走过去,宇文盈则还好奇地看着那些女子们,她对这些女子的衣服有些着迷。据说突厥人不喜欢这种传统汉家的服饰,他们似乎对宇文家的女子很感兴趣。北宫珩没管她,只是在她身边驻足。远处的冬日在降落,结冰的河面撒上了夕阳斜晖的灿烂光彩,冰面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岸边的枯草,傍晚的冬风吹得人的发缕微微飞扬,凉气也弥漫在衣服上,在这种略带肃杀的晚风中,北宫珩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他蹙了下眉,直至那人腰中的玉佩显露出来。

    他愣了一会,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似乎在仔细辨认,而那个身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转回了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北宫珩。

    “诶,珩侍卫你看那个.......”宇文盈看见天上的伯劳鸟,回头对北宫珩说道,却发现北宫珩在看着前方发呆,宇文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那个女子的身上挂着玉佩。

    他们看清了彼此的模样,女子的眼中荡漾起了秋水般的波动。

    仲春落花之貌,樱桃粉红之唇,秋水荡川之瞳,乌云飘然之发,以及那右目之下的淡蓝色纹理和她腰上的“川”字玉佩都相继映照在北宫珩的淡蓝色眼睛中。毫无疑问,面前这个朝阳芙蓉一般的女子正是........南宫薰。她微微启唇,在看到北宫珩的一瞬间显然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但随即,眼中的惊讶消失了一些,她的眼睛中似乎蒙着一层阴翳。

    “薰姑娘。”北宫珩叫了叫她,南宫薰仿佛醒梦一般,眼中突然有了几分光彩,她逐渐开始打量面前的北宫珩。

    突然间,她的眼中秋波荡漾,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流。

    “可还记得在下?”北宫珩问道,他似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公子么.......”

    南宫薰的声音有些冰凉,她蹙着眉想说些什么,却相顾无言,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似乎是巨大的悲怨让她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姑娘不记得我了么?”北宫珩又问道。

    “过去相识的人太多,总有些人记不清了。”她冷淡地说道。

    “莫非姑娘忘记了邺城........”

    “公子莫言,我已说过,很多事情已经忘却。”她说道,“如果公子还挽留的话,就过于执拗了。”

    北宫珩已经被这些话震惊。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薰打断,“过去都是虚假的,别留念过往了。”她说道,说着就要离开,但北宫珩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相信她变化如此之大。

    “姑且将过去算作戏吧,公子还是另择佳处,将我忘了吧。”说罢便远行而去。

    许久,北宫珩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只有身上的衣服随着寒风飘荡。

    “你...没事吧。”背后传来了宇文盈的声音,她不敢碰北宫珩,见惯了木讷的北宫珩的她,还未见过他这样失态。

    她原以为北宫珩在这方面并没有涉足,但她没想到北宫珩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而动气,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向冷峻的他方寸大乱?

    “没事。”北宫珩说道,“我们回去吧。”

    北宫珩转身,脸上是难掩的迷茫,仿佛他从未遇见过谁,夕阳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映照出火焰一样的颜色。

    宇文盈跟在他后面,她第一次看到北宫珩按着刀在行走。

    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南宫薰也陷入了无言的悲恸,她并非冷酷无情,正因为她珍惜与北宫珩的情谊,她才不能和北宫珩相认,因为这会牵连北宫珩,让他牵扯到组织夺取长流之珠的进程中,让他性命不保。她的组织已经探明长流之珠的具体所在之处,而夺取长流之珠的过程中必定要与另外那些企图得到长流之珠的人发生争斗。

    远处的伯劳,正站在一旁的乌桕树上,和着《西洲曲》而鸣叫。

    此时宇文邕已经打开了那个密室,密室中央摆着一个台子,台子上的器物闪闪发光,那是纯净澄澈的蓝色光芒,宇文邕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兵气气息——长流之珠的气息。他试图拿起长流之珠,但发现周围的墙壁刻满了符文,要拿走它看来需要解开这些符文,现在还不是拿走它的时候。宇文邕感到有些不适。

    “传朕命令,”宇文邕走出密室对周围人说道,“把尉迟迥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