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蝉 5 献图（2）

    金善言及曹侍郎障目所在，立时，戚季芳便对苏阁老“二障”所在思行通透。非是先入为主。

    苏阁老忠君之心可昭日月，期初便不赞同圣人南巡，只觉得那神女恐有祸主之念，曾上谏言于圣人，只是圣人心意已决，劝阻不得，只得一路跟随。不曾想恶名在外的曹侍郎亦被此女迷惑，形状癫狂，冲撞圣驾，苏阁老心间认定此女定为妲己褒姒之流，如此思想，所见湖中女子便必是貌美女子罢。

    曹侍郎尚且不论，苏阁老向来刚正不阿，将神女视作妲己褒姒之流，便等同于向众臣工言明神女貌美，恐将误国。至于那万数画师亦是如此，不过是将心中对于神女的诸般幻想尽数绘于纸上，自然也会生出万般样貌罢。

    只是有一事，金善尚且不明，西楚霸王千人千面尚且又因由，可那神女真实存在于眼前，缘何样貌不实？

    庄兰生闻言却是瞥向金善道：“我如何能知？”

    金善讪讪，因面上不敢，只得心中腹诽道，原来他自己也不知，竟不知哪来的这般的底气。

    白瑜却道：“恐与这神女来历有关罢。”

    戚季芳担忧道：“这神女应当于陛下无碍罢？”

    戚季芳言语间深意白瑜已然明白，便道：“应是无碍，想来不是妖邪骇人之物，否则圣人不至安虞至此，此番看来应是与神息息相关，却非世人所知的神女罢。”

    随后白瑜便同戚季芳道：“戚领事只管同王爷言明我等方才所言，方好交差。”言落，便是同戚季芳行了一礼，又道：“还需劳烦戚领事将那神女图呈于陛下，是非功过想必明日便有盖论。”

    闻言，戚季芳亦是还了一礼，携了那小童远去。

    金善此番亦是知悉白瑜想法，如今已是身在旋涡，脱离不得，僵直于此毫无用处，不若以进献神女图为机缘，寻得前行之法，倘若因此得见圣人、神女，或可道破因由。不过是兵行险招罢。

    只是金善还有一事尚且不明。神女倘若相貌平庸，圣人应当知悉，既是如此，又何须多此一举请万数画师为神女入画？

    白瑜只得猜疑道：“应是圣人也不知神女是何容貌罢。曹侍郎献图画，或是给了圣人窥视神女之心，妄图借世人之笔看清神女全貌，却生了反面因果罢。”

    金善又问道：“掌柜与先生又为何认为神女形貌平庸？”

    白瑜道：“不过是一种猜测罢。”纵然世间美丑人人具是定义不同，然万千画师具为神女入画，总该有神貌肖似神女者，为何这些画师具为圣人杖杀？为何那胡姓堪舆师所绘图像得了圣人宽宥，为何圣人阅了曹侍郎的神女图那般言语？唯一可能的论证便是神女形貌与那万千神女图相去甚远。

    金善想不通，圣人既如同世人一般不识神女真容，又如何知晓神女姿色平庸？且有曹侍郎愚目在前，为何不是与世人一般将神女具化为貌美女子？

    白瑜不做回答，这些他不知晓。或许是圣人与神女之间存着某种因由。如今看来只这一种可能罢。圣人疴疾怪异，唯神女临世方得遏制，如今神女轰然沉睡，圣人疴疾复来。且白瑜还不知圣人疴疾何来，如今看来是否为寻常疑症，亦是尚待论证，神女来历亦是迷雾重重，或许圣人不是要窥视神女，而是借世人之笔绘出自己心中的神女罢。不过这些白瑜还不方便道来，权且看明日罢。

    果真，夜间白瑜三人将要休息间，宫中传出话来，圣人传唤绘制神女图的画师。传话的人是白日里同戚季芳同来的小童，因戚季芳突然被召回了宫里，明日陪同三人朝圣的人便成了那小童。

    那小童姓杨，名唤玉成，正是戚领事的同门师弟，具是拜师在当今大内总管高守印手下。因年岁尚小，便应师傅安排，随身侍奉在戚季芳身侧。这也是金善后来知悉的。

    且说杨玉成同三人道明圣人口谕，金善闻言惊奇瞧着白瑜与庄兰生，庄兰生却是一副平淡模样，恍若早知是此般结果。如此便有了今日这般安排，金善心中还是有些惊怕的，毕竟是屠神戮鬼的帝王。可瞧着庄兰生白瑜具是平静的面容，也只得心下安慰自己，小先生与掌柜可是有通天本事的，自己如今这般行径企非丢人，就这么一通胡乱安慰，金善竟然也渐渐平复下来，只管行过各式红墙绿瓦，行向那月华宫，行至那皇城深渊中去。

    真应了白瑜初入北襄王府时那句话，且行且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