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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风玦双手紧握两只长羽,闭眼默想龙伯房间,忽起一念。风玦弯腰,盯着黎洛,道:“你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

    黎洛道:“人都走了,我在这儿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我跟你一起吧。”说着,黎洛弯着眉眼,上前一把挽住风玦,一边招呼黑白小熊,“过来,小宝。抱紧我的腿。”

    那黑白小熊果真听话,咕嘟咕嘟,甩着四条腿,就往黎洛身边赶来。到了黎洛身边,三两下,紧抱着黎洛左腿。风玦一见,握紧双羽,紧闭双眼,默念心诀,遁地而走。

    在地穿行不久,风玦一行人钻地而出,果到龙伯房间。那子般蹲在墙角,正研究龟甲碎片,忽闻地砖破裂之声,回头一看,见是风玦,自是惊喜。子般忙上前,扶起风玦,又扶起黎洛和黑白小熊。

    子般道:“你终于回来了。父亲呢?还有这位是新朋友?”

    黎洛见子般一副皮包骷髅样,吓得紧抱风玦柳腰,直呼:“风姐姐,这人好吓人。纯纯一副骷髅走路。”

    风玦笑道:“别怕,他样子虽然吓人,但决计不会伤害人的。”

    话未说两句,风玦手中两支长羽自燃,还没来得急脱手,故此红焰把手给灼伤了。风玦吃痛惊呼。子般忙查看,只见风玦掌心留下寸二长短烧伤。黎洛翻身站起,也来关心。

    子般道:“两支长羽皆是神物,按理不该伤害人才对啊。”

    黎洛道:“风姐姐,你的手都烧焦了。我瞧瞧,我这里恰好有娘亲给我都烧伤药,你试试。”说着,黎洛果从衣袋里掏出一管短竹节,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疗伤膏药。

    黎洛挑出一些,抹在风玦的伤口上。说来也奇,烧伤登时就好了。

    黎洛道:“太好了。”

    风玦道:“这是什么药,太神奇了,这伤竟立时就好。”

    黎洛昂起头,道:“那当然了,这可是爹爹从炎帝阿祖那里学来的。厉害吧。”一旁黑白小熊,也学着黎洛的模样,抬起熊头。

    子般道:“不愧是医药之神的后裔。”

    风玦抬手摸摸自己的树叶面具,忽问:“你这要能治水疫吗?”

    黎洛歪头,道:“水疫是什么?”

    风玦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下遂木树叶面具。子般、黎洛和黑白小熊,见风玦一半脸血肉全无、中空边腐,登时下了一跳,俱皆惊骇。

    子般道:“你这伤,是哪个狠心之心,竟下如此狠手,这实在太残忍了。”

    黎洛半晌说不出话来,手里的竹管药抖动得厉害。黑白小熊咿呀一声,躲到黎洛身后。

    风玦没想到自己脸上的伤,竟然时时在变,越变越可怖。见子般和黎洛如此害怕,风玦便将树叶面具重新带回去,一时不想再解释伤情由来。

    子般见风玦情绪低落,遂平复自己的心情,转来安慰风玦。“没关系,你要不想说,就不说。这药既能治烧伤,恐对其他伤,疗效不大。不过,也可以试一试。”

    黎洛点头,把药递给子般,道:“这药还剩许多,你帮风姐姐上药吧。”

    子般接过,风玦又取下面具,任由子般给自己脸伤上药。水疫已腐蚀失掉的血肉,当然不能凭借药物,凭空长出。不过,对于边缘漆黑的皮肉,倒枯木逢春,重新变成了活肉。

    子般喜道:“这药虽无神用,倒还有些奇效。小风,你的脸倒是比先,好了腐肉。”

    黎洛趁此,和黑白小熊一起,抬起龙伯房中的大水镜,搬到风玦面前。风玦一看,果真不见伤口边缘黑色腐肉,尽皆长出粉嫩新肉。风玦虽与子初、易瞳一行失联,也为找到穷奇,不过却在半途把脸伤治好一些,这真是意外之喜。

    风玦含泪,道:“谢谢你们。”

    黎洛和黑白小熊放下水镜。

    黎洛略微胆怯,道:“风玦姐姐,没事儿的。不过,你能不能还是把面具戴上?”

    风玦依言戴上,黎洛这才扑到风玦怀中,尽诉安慰之话。子般在旁,有些感动,忽见黎洛背后绑着两支铁木圆箭,俨然被她据为己有了。子般再看看自己手中剩下的最后一支铁箭,不由心生不平了。

    子般凑近,道:“小丫头,把箭还给我吧。”

    黎洛道:“不行,现在这箭是我的了。”

    子般稀疏眉毛全部上挑,道:“这箭明明是我铸造的,现在怎么成你的了?”

    黎洛从风玦怀中挣出,站定一旁,双手叉腰,道:“你要是想要,你自己过来拿,如果这箭跟你走,那就算你的。若这箭,不跟你走,非要跟我,那就是我的。”

    子般气道:“这箭乃是我亲手打造,从不知它还能择主呢。好,我就跟你打这个赌。”

    子般伸手从黎洛背上取下两支铁木圆箭,黎洛并不阻止,铁箭也没有异动。等到子般握着两箭,退到黎洛三步之外,这箭仿若装了磁石,搜一下,重新回到黎洛背上。

    子般惊道:“小丫头,鬼灵精,你对铁箭施了什么术法。竟让它离你不得?”

    黎洛面脸得意,没有搭话,反倒趁子般不注意,取下他手中的最后一箭,三两口,囫囵吞下肚去。

    子般又惊:“铁木为食,你是蚩尤一族的?”

    黎洛包了满满一嘴,嗑哧嗑哧,顾自咀嚼,暂不得空回答子般。黑白小熊横身,护在黎洛身前,提防子般趁机使坏。咕嘟咕嘟——好一阵响,黎洛终于吞下铁木,连带还打了两个饱嗝,这才摸摸肚子,抬头看子般。

    黎洛道:“你倒挺有眼力见儿的。没错,我就是天上地下,名震三界的蚩尤族人。”

    风玦早先已见过此景,依然吃了一惊。她靠近黎洛,拍拍她的小肚子,道:“吃这些真的没问题吗?先前,你已吃了两箭,也是嚼碎了,可是拉出来的却是完整的。这次,也会是同样情况吗?”

    子般道:“果然如传闻一样。卑鄙的蚩尤一族。”

    黎洛道:“我哪里卑鄙了?”

    子般道:“这箭本是我造的,可你却用这种方式,让它们认你为主。这是不劳而获,这是凭空抢劫。你说卑鄙不卑鄙。”

    风玦见子般如此义愤填膺,自己实是摸不着头脑。

    风玦问道:“子般兄长,此话何意?”

    子般道:“你让这小丫头自己跟你解释。”

    子般气急,缩起面皮,更显狰狞。风玦只得扭头,盯着黎洛,无声询问。

    黎洛道:“我先前跟你说过的啊,我的腹中比常人多出一副肠胃,这是蚩尤一族的一项天赋技能,族中众人,生来如此。这多出的一套肠胃,使我们可食铜铁沙石。一旦我们拥有灵力,吃下的铜铁沾染了我们的灵力,便会认我们为主。”

    子般越想越气,自己幸苦锻造兵器,最后竟是为他人做嫁衣。风玦现在倒颇有些羡慕黎洛了,只需嚼一嚼,便能占据别人的劳动成果。风玦正想着,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无论如何,不能无耻。

    黎洛惊道:“风姐姐,你没事儿吧?”

    风玦尴尬一笑,答非所问:“这箭你都嚼碎了,怎么还能拉出完整的箭呢?”

    黎洛微抬下巴,道:“这就跟个人灵力相关了。我的灵力不算弱,为了方便吞下肚,自然要嚼碎,碎铁碎木借着我的灵力,在胃肠中多绕动几番,便能恢复原状。”

    听黎洛讲完,风玦才在脑海中想象出完整流程,不觉感叹,奇异的肠胃,无耻的功能。

    子般杵在一边,除了干瞪眼,没有其他办法,终于,咬牙恨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办法,破解你们这天生异能的。”

    黎洛嘿嘿一笑,道:“骷髅大叔别生气嘛。我只是借用一下,等我回去,把箭交给爹爹看过之后,我再想办法还给你。”黑白小熊扑到子般脚下,一把抱住他的腿,仿佛撒娇,提主人求情。

    子般冷哼一声,撇头不理。

    风玦扯过黎洛,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做不好。你要是想要箭,你可以请教子般,让他教你啊。”

    黎洛道:“事情紧急,哪儿时间慢慢学啊。”

    子般道:“什么意思?你们要箭做什么?”

    黎洛猛得醒悟自己说多了,当下紧闭牙关,不再多言。子般见问不出话,自在一旁寻思。风玦见话题中断,终于把岔开的思路拉回正事上,和子初、易瞳汇合。

    风玦道:“眼下,少昊神人给的长羽没了。龙伯也被送上天宫了。我们怎么出去,怎么和子初哥哥汇合呢?”

    子般恍如大梦初醒,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龟壳。

    子般道:“你们走了这多时,我一直研究这墙角烧焦的龟甲。这龟甲,是从前黄帝派海神禺强,召来驮归墟神山的大龟所剩。上有奇异花纹,纵横交错,仿若地方图志。”

    风玦和黎洛都凑近细看,一众人,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名堂。三个背靠背,瘫坐在地。黑白小熊,闪到角落,搬弄龟甲,自娱自乐。

    忽从墙角洞穴钻出一只黑猫。那猫才睡醒,步伐慵懒,舒展四肢,喵呜喵呜,开嗓漫谈。黑白小熊一见,撇下龟甲,学着黑猫,四肢贴地,喵啊喵得学着叫。

    子般笑道:“你这小熊,更像小猫。”

    黎洛道:“它本是我的家乡特产的白熊,受了小鬼污染,变得又白又黑的。”

    风玦道:“眼下可不能叫白熊了。”

    子般道:“干脆叫熊猫算了。”

    三个人插科打诨,有一搭没一搭,不知聊些什么。

    忽起震动,房间哐嗤直响,灰石扑簌直掉。

    子般喊道:“莫非地震?快,躲到墙角。”

    子般领着黎洛和风玦,躲到墙角。那黑猫早惊起一蹦,蹦回洞穴。熊猫见黎洛躲到墙角,四蹄加速,躲到黎洛怀中。三人和熊猫抱成一团,静等房屋震动结束。

    那房屋不仅四下里震动,而且还在不断缩小,直到和人间的房子差不多大小,这才安静下来。

    “没事了。”子般回神,先看风玦、黎洛和熊猫的状况,后才细查周遭情况。“巨人房子的大小变成普通房子大小,莫非,这是黄帝对巨人族的惩罚。”

    风玦道:“现在,可以出去看看吗?”

    此时,子般与少昊心灵感应强烈,心下一动,道:“可以出去看看情况。万一,房子再震,我们也好在外开阔处躲避。”

    二人议定,子般摊开衣服下摆,把墙角龟甲尽皆收去,好带回研究龟甲纹路。黎洛确定两支铁木圆箭绑牢,领着熊猫,跟着风玦。三人一兽,离开房间,来到城中开阔处。

    三人一看城中景象,大吃一惊。明明高高大大一座巨人都城,眼下变成普普通通人间城。城中巨人,身形全部缩小,男子同子般,女子似风玦,儿童类黎洛。城中人四处惊走,不知何故,遭此大变。

    子般、风玦和黎洛,面面相觑,一时呆楞。忽得,地面又起一阵震动,三人已在开阔处,此时立即蹲下身,护住头,只当又是一场地震。

    不曾想这场震动,与前不同。原是巨人城忽然变小,小鬼惊喜,仗着十丈身量,跨过城墙,直闯进城中,造成地面震动。

    风玦听到笑声肆意,十分熟悉,抬头一看,认得远远踩踏人群的正是小鬼。

    风玦起身,大喊:“小鬼,我们在这儿。”

    小鬼听到风玦的声音,三两步,到得风玦面前。风玦见小鬼鹰爪有浆样东西,蓝的绿的黄的,心上起疑。

    风玦问:“这是什么啊?”

    子般和黎洛也看到,齐道:“那是巨人的血液。”

    风玦震惊:“小鬼,你杀人了。”

    小鬼低头,见三人如蚁,不好说话,左右转动,变成六尺身量。

    小鬼低头,虎须颤动,看看后爪,道:“不小心踩死几个小人儿。不必大惊小怪。”

    风玦眼角抽搐,道:“啊,这。”

    黎洛闻言,早扑倒小鬼身上,抓毛扯须,一顿乱咬乱打。小鬼张开鹰爪,把住黎洛身体,左右扯来扯去,就是揪不下来。那熊猫,也龇牙咧嘴,扑到小鬼身上,和它的主人一样,又抓又咬。

    小鬼求救:“你俩别光看啊,帮帮我。”

    预知两边人如何汇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