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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人形神鬼奇谭(3)封印之下

    “少爷,本妙寺到了。”

    申夏迷迷糊糊睁开眼,老仆推开轿子的木门,搀扶着他走下。“这……里是?”

    “本妙寺,少爷,您说想来看看的。”

    “是有这回事。唔,予没想到这么远。”西园寺申夏重重地用手里握着的折扇敲了敲糊涂的脑袋。他代父亲大人去探望染病的叔父,归家的路恰巧要绕过本乡的本丸山,听下人说山上有一家寺庙,便带了几个仆役上山,想着为叔父到那个本妙寺祈福。但驾笼的内部空间极小,他的手脚都伸展不开,窝在里面跪坐了一路,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老仆跪伏在地,惶恐道:“劳扰少爷玉体,皆是老仆之过。”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错……

    西园寺申夏莫名有些反感他的这种往日常见的表现,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怪汝,起来吧。”

    “是。”他大声回应,忙从地上爬起,却发现他侍奉多年的少爷一反常态地自己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急忙朝身后扛轿的两个劳役比了个找地方等着的手势,快步跟上。他没提要去搀扶腿麻了还要强的少爷,始终落后半步候着。

    寺庙里出奇地瞅不到一个光头和尚,西园寺申夏不爽地皱起眉头,晃了晃折扇,吩咐道:“汝……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去打探一下是什么情况。”

    老仆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小人名叫多郎丸,少爷您歇着。”恭敬退下。

    申夏看着他寻去的方向,寺庙那角隐约传来哭声,神情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来祈福的吗?唔,脑袋好痛。

    在他揉着太阳穴时,多郎丸回来了,也带回了他想要的消息。“是寺庙在举办葬礼,今日是不能祈福了。少爷,您不舒服?”

    “无碍。葬礼是怎么回事?”这倒是不奇怪,神道的神明大人是不多管亡者的,除了身份殊贵之人,举行葬礼追思的仪式,多是寺庙负责。但是……

    “为什么所有的僧侣都去了?难不成是某位大人卒了?”西园寺申夏询问道。倒是听说近卫家的老爷子快不行了,但怎么也不会跑到这里举办葬礼吧?

    多郎丸吓得眼皮一跳,低声道:“不是不是,少爷想岔了,寺里的僧人说是鬼物作祟。”

    “哦?详细说说。”西园寺申夏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头疼了。他自小便对这类神鬼之事热爱的紧,若不是父亲只有他这位嫡子继承家主之位,便打算出家做一位阴阳师了。也是因为这,他父亲才放任他不留那丑的要死的贵族头,不敢逼迫太紧。

    多郎丸也知道他这位小主子的性子,讲述道:“一年多前当铺远洲屋老板的女儿梅乃,随其母来来本妙寺扫墓的途中遇到了一位华服少年,回家后就害了相思病。她父母无奈为她做了一身和少年身上那款相仿的振袖,但她终日看着那身衣服,茶饭不思,还是死了。”

    “有趣,倒是痴人。”西园寺申夏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对那位叫梅乃的痴情女子有了些欣赏。

    “是是,着实是为妙女子。”老仆多郎丸不管真心怎么想的,嘴上是跟着称赞,然后小心翼翼地接着道:“少爷您知道的,日莲教的僧侣会将家属放于棺椁上寄托哀思的物品拿走转卖。本妙寺就带走了那件害死这位妙女子的振袖,转而卖给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叫上野木野的女孩。”

    “哦?也死了?”西园寺申夏微微蹙眉。

    “不止。”多郎丸咽了口唾沫,压下恐惧道:“穿上那件振袖不久,梅乃就好像在木野身上复生了一样。她无端发起怪病来,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呆呆痴痴,像是思春少女般,想着那个素未蒙面的俊少年。视线迷迷蒙蒙,直至最后眼眶内只剩下眼白,口中还时不时喃喃自语,发出怪笑。她的父母见状,四处求神问卜,却都不得要领,没有多久,便也断了气。而她的葬礼,就是今日在本妙寺举办……那件振袖也在,在梅乃的忌日,又被送回了寺庙里。”

    西园寺申夏摸了摸愈发刺痛的脑袋,欣然决意道:“走,看看去。”多郎丸不敢阻拦,滚到前面带路。

    丝丝缕缕的哭声逐渐清晰。转过院墙,走到寺庙的墓地。

    天色略显阴沉,穿着白的黑的衣服的围观人群中,居然还有嬉笑的。多郎丸开路,申夏背着手穿过人群,看到那举行着的葬礼,棺材上盖着的那件振袖,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木偶身上的那件……奇怪,什么木偶,是说人形吗?

    西园寺申夏揉了揉眉角。本该主持葬礼的僧人高价拍卖着死者身上脱下的华服振袖,但无人敢出价。倒不是觉得死人的衣物晦气,而是或多或少都听过它的诡异传闻。住持不甘心地降低了价格,便有一个女人克制不住贪欲地嚷道:“再低点,我就买走。”

    她身旁站着的少女恐惧地扒拉她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母亲大人,我不要!”却换来女人反手一个张嘴。“赔钱货,哭什么?这么好的衣服,你是攒了福才能穿上。老娘可没钱给你买白无垢,这件也是白色的,正合适你穿。”

    “我不要,呜啊,我宁愿不穿。呜呜……”

    “最少也要十二匁(两)银,这可是丝织的。”

    “呵,死人的东西,还倒卖过一次,怎么好意思这么贵,我最多给三匁。”

    “对不起,我不要了,不要买了,求求你……”

    白无垢是女孩出嫁时穿的衣服,这位个子小小的约是及笄之年的少女就要嫁为人妇了吗?还是穿着死人的衣服……申夏隐隐有些心疼,脑袋同时传来更剧烈的刺痛,耳边还都是三人交错的声音。

    烦死了,不要再叫了……申夏左手扶着脑袋,脸色难看地大喝一声:“够了!”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周围的人包括住持和女人都扭头看来,只有少女还自顾自低声啜泣。多郎丸扑通跪到地上,“老仆万万有罪。”

    “你也闭嘴!”

    你?多郎丸心尖一颤,更加惶恐不安。申夏粗喘几口气,平复好了情绪,才低头劝慰:“起来吧。莫非还要我请你?”

    我?多郎丸猛咽了口唾沫,冒昧抬起头道:“少爷您怎么开始自称‘我’了?”

    申夏挑眉,调整了一下词汇质问道:“要汝多事?”

    “小人多嘴。”多郎丸知罪,又垂下脑袋。

    “起来吧,帮……给予把那件振袖买下,另付给那个先出价的女人三两银子。”申夏随意吩咐完,展开扇面,显露天狗狰狞的面目,遮挡住愉悦勾起的嘴角。原来戏中人是这个意思。活偶的这出戏剧,是要重演江户明历大火吗?

    方才脑袋的刺痛,其实是圣痕突破活偶的操控引起的,经过那阵脑袋要炸掉的猛烈痛感后,他终于拿回了全部的记忆。

    剧情偏离剧本的走向,你又当如何呢?申夏怜悯地看了一眼,不用穿上那件衣服有些惊喜的少女。依据明历大火的那个传说,少女也穿上了那件仿制活偶服饰的振袖,步了前两位少女的后尘。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在和神户老爷子汇合前,演绎好这个虚拟的角色。

    申夏扇动折扇,走到住持身边打量他捧着的那件雪白的振袖,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诅咒吗?有趣。”他用折扇挑起衣物的一角,勾起嘴角道:“予要了。”

    离去之时,多郎丸捧着振袖跟在少爷身后,看着那每一步都好似丈量出来一般,松了口气。觉得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少爷只是因头疼而口误,不曾忘记礼仪和规范。

    “回去后,汝知道该怎么说。”申夏头也不回的道:“予不想被父亲大人知道,人前失仪。”

    多郎丸一怔,微微欠身。

    回家的路途格外短暂,好似跳过幕间,直接快进到下一处场景。申夏只是眼一闭,就回到了剧本上的家。门口等候的仆人通传,家主在与人详谈,让申夏先去主母处问安。

    那就先去见识一下给我安排的母亲吧……申夏无所谓地朝内宅走去。然后就在庭院的樱花树下,见到了那位抬头仰望的女子。那张面容,和他在家里找到的原身精心保存的唯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看到的年轻女人一模一样。

    “母亲大人。”申夏平静的道。这么想来,那个所谓的父亲,也是根据原身父亲的模样编织的吧?真是狡猾……如果真正的西园寺申夏在这,会很珍惜和父母团聚的时间吧?

    “啊哈,夏酱回来了?来让妈妈瞧瞧。”她牵过申夏的手,替他拂去鬓角的灰尘,踮脚捧着他的脸颊道:“离家半个月,是不是又长了些?”

    申夏哭笑不得道:“哪里有?母亲真是夸张……父亲在陪什么客人谈话?”

    “夏酱回来还没见到爸爸啊?唔,我记得好像是阴阳寮的神户寮主,但你爸爸担任中纳言,好像没有与那位大人有交际的样子……”

    申夏眼睛一亮,“神户?神户公权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妈妈也不确定。”

    “家母,家主让少爷过去。”

    她瞪了眼插嘴的仆人,但叹息一声没有怪罪,意兴阑珊地拉着申夏的手道:“去吧。一会回来再来找妈妈。”

    申夏躬身一礼,代原身轻声道:“母亲大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