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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

    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在大雨里被吹走,陈言经过了十日的恶补,按李意说过“一口吃成大胖子”,尽管这些知识对现在的陈言来说无用又陌生,但悾信打算让陈言日后自行融会贯通。

    在三月十二日,也就是植树节的时候,那天正好是周三,有一节语文的阅读课,陈言轻车熟路地打开悾信的语文书,原以为这节课依旧是继续高强度饱和式学习,但却只见悾信狂乱地书道:

    “单凭学富五车,再怎么博学也无济于事,‘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不过只是你的阅历太过平板,波澜起伏的心绪尚不能体悟,因此要想你有什么传神佳作也是异想天开。与其让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东拼西凑来应付我,这又失去了本来的初心。所以我打算还不如直接换个想法来实践。”

    陈言耐心地等待悾信之后的回话,悾信滞了片刻后在下面续道:

    “续写。很清楚了吧。以下的文章是我早年间未竟的断章之作,你的任务是在读懂的前提下,写出结尾以形成逻辑闭环,且语言风格力求与我相似。其实困难之处不在第三点,前两处才是挑战,语言风格的话,你按照你的想法写也是无碍。”

    悾信说完,还没留给陈言过多的思考时间,很快他的字迹就被蚕食,只留下了另一处大字……

    ——《万人空巷》

    (一)

    窗外的夜色发白,铁窗内的腐烂中,姑莫着还有一个鲜活的人,静静地睡着,打着憨声,在草席上坐立不安,辗转反侧,憨声与脚上的镣铐声杂糅在一起,奏出心烦意乱的二重奏,安静的人,实则如热锅蚂蚁一般。

    明天的太阳照旧升起,但说不定物是人非。

    在静谧中,脚步清晰可闻,其间混杂着的,还有那熟悉的钥匙碰撞声,蓬头垢面蹲坐在墙脚的家伙猛地睁大了双眼,青筋暴起,眼珠要暴发出来般的,一步,两步,三步……这一等待实为漫长,那人的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众多画面来,但却一一浮光掠金,激不起这一滩死水了。他又瘫了下去。

    一束光打进了笼内,让幽暗之处也好歹滋生了些光亮,脚步声终是停下了,一张斑驳的马脸,却探了出来,咧开没有牙齿的嘴拖着一嘴悠长的腔调

    “你,明天……”

    男人并非转过头来,依旧死死地眯着眼。

    “何必呢?这都是你自找的。”

    男人依旧不理不睬。

    沉默,沉默。

    老头向航脏的地板上又啐了一口唾沫,使他的肮脏臻于完美。慢慢地向后转身,拖着一副笨重的身躯离开,牢内牢外,一亮一暗,在短暂的变化后,终是迎来了最初的平静,只有那步履的铿锵,此起彼伏。

    在寂静中,从内向外,突然迸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老头不闻不问地继续向外走去,走到尽头,推开那扇厚重的铁门,反手将其再次上了锁,可笑声未曾因为这种举动而中断,依旧凄清悠扬。树上,电线(早已断了)上的鸟都作群散去了。空空荡荡的。

    太阳在时间的推移中没过正上,光终不再进入这方狭小的空间,使之成为异类,这一切都沉浸在和谐的气氛中被和谐了。

    人们常好那行刑前的最后一顿是极其丰盛的,其实这是不尽然的,依旧是粗茶淡饭,但好在有项固定的保留节目,写遗书是大伙所津津乐道的,监狱往往会先行收录等放不下后再一股脑,丢进垃圾箱中,把一切都做的正确,再背地里无动于衷罢了。

    而对于那不修边幅的男人,亦是如此在注目过最后一轮星月后。他那狭长的牢门又一次被打开,不过这次进来的并不是以往的看守老头,而是几个身着制服整齐划一的车轻人,他们一行人脚步轻快地穿过走廊来到笼门前,将饮盘推前内部,其中一个领头的正了正衣襟,笔挺立地跋扈地说:

    “啧啧,这就是与虎谋皮啊!”

    当然,当最后词吐出时,那人也震动了一下身躯,但紧接着又依旧瘫在土壁上,有气无力回。”

    “死刑今日下午6:00准时执行。”他抬腕看了看自己泛光的表,维续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有10小时56分43秒。”

    接着他甩了一冷黄的枯纸和一支笔进入笼内。不怀好意地说:

    “写吧,为自己留点什么……”

    听见笔触地的声音,那人脸已赶忙抬起,将饭一把抱开,贪婪地扫视了一眼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自硕自惋惜着,唉声叹气。

    狱卒们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退出,与来时的小心翼翼大相径庭。

    他抬起头眼里不时流露出伤感,他看向小扇天窗,振奋了些精神。

    他的手尖划过笔锋,刺破了手指,暗红色的鲜血滑过,但还没淌过手臂却已干涸。他在上面写到:

    “我是谁?寓,瑀,臾……”

    云依旧白,天依旧蓝,却被夕阳染上了淡红色淋漓的痕迹,他被蒙着头拖着蹒跚步伐踉跄走着行刑处,他被站好后,开始了熟悉的冷笑,伴随而来的是大小便失禁。

    枪声穿云而出,鸟兽不现,人倒在了血水的湖中,一群鱼游来,品尝着天赐的美味尸体还在下沉,无声无息,夜幕降临了。

    玉猛然惊醒。

    没人发现的场景里,一块斜反射太阳光的黄铜片浮上。鱼见不是血肉,都很自觉的不理睬,搅动尾鳍游远了。

    (二)

    时代,什么狗屁时代,全是一通瞎扯淡,如今在霓幻灯光里活惯了的人,常喜于给自己冠个名号。否则,便自显得矮了别人一头,其实将这时代的面纱拂开,你会嗅到中世纪的味道,只不过是把骑士,大人之类称谓稍加粉饰,也就演化成了现在的不人不鬼的四不像。可却是让内心摇头的却接过了棒,默默地点头哈腰,拖着疲态交付下一代手上。

    社会总是在不经意间发展,这也间接导致了社会要进行一次彻底的瘦身行动代号”划时代”。

    在这行动中,有着更新与换代,更新的,无非是些技术,人才,政府,制度,阶级与其息息有关的历史,而被代换的废物,那便多了去了,要是一件件如数家珍的话,那么这纸也就该铺张些精卫填海的气息了,而忝列其中可以一途又的,就只好推开手,白着眼地回应道数不清的纸。

    纸又是书的子集,既是真又是假。

    书的确是好东西,不管过去,现在,未来。因为它永远不会使人厌倦,而是一直保持着乐此不疲的一种状态来海底捞针,针也不必就仅是针,也可以是他者,类如思想,精神,鼓舞,欢欣,诸如此类,可找一本书的过程实为艰辛,不少人迎难而退,也就未曾登临绝境体味辛酸的美味。

    这里的胡扯不是废话,很多废话里都有真意。

    正如上述所说我们不妨从三个公理来试着进行一个推论

    一,时代会发展

    二,社会总储量有限

    三,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只要条件允许的话)

    从上不难看去⇒时代会抛弃一些无关紧要,甚至重要的无稽之谈。

    所幸殊途同归,先前受死之人最后的遗书(姑且算是吧)安稳存放在监狱阴森的档案库中,铺了灰长了蛛网,而在时间推移下,偌大的陈列室已无一丝犄角旮旯来再放下九牛一毛之物,于是在上级层层批准下,这些老陈账既然翻了篇,便也该到它该会之处了。

    毕竟,一切都在命运之手调教中独立,反抗,展示着怒火里的呐喊。

    (三)

    可是随着一切好的坏的正在有序推进,现实往往会与文明打照面寒喧问好的同时,不乏俏皮开个玩笑,人们满怀信心地以为癌症可治愈,世界会统一,贫富分化会消除,在浩瀚银河中找寻自己心仪的栖身之处,这些无一不像太阳融化冰川,唤醒海底沉睡的鱼群一样驱使着人前进。

    卸磨杀驴,这事也是有的。

    当幻想被打破后,一切松懈也就顺理成章,不必遮遮掩掩,于是乎繁忙的城市慢下来,街道上空空荡荡,人们也不罢市罢工罢学干脆活在梦里,这样还来得快些,至少不用去跪求游行示威的许可证,就这样,泡沫经济破碎了。

    离全机器的时代,就差一步,可人类或许已经不能看见的,或许是畏惧,或许是懒散。失业,饥荒随之而来,别说羊吃人了,在那时人吃人都算是依稀平常,见怪不怪。拾荒这个群体逐步壮大,直逼过去那些对立的阶级。

    玉,算其中最为普通的,脸上密布着雀斑与化脓了的痘,一头枯草一样的头发从很高的发际线上长出,在他的不断揪扯中也就缠成了一卷,他的父母是这个社会,而他的老师则是这座昏睡过去的城市,他不算一个好的拾荒者,可也还够填饱肚子,他的家——不——应叫聚居之处,正位于旧城最繁华的街区,尽管那儿的人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但他们对玉这个孩子却算是格好之好的了。

    人天生善于偷奸躲懒,于是便有了姓氏合一,而再这之后,姓氏也不见了,人们便直呼其名,为了效率也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排出了人与人唯一的纽带后,血缘开始变得若隐若现,可有可无。因此,名也不再是父母所取,更多是由朋友,自己来随意发挥。而玉,这名字大伙第一次听时笑得是前仰后合一位长者便出来笑着说“孩子,你怎么取个小姑娘的名字。”

    玉顿时不知如向回应,只是不住地揪着头发,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另一位中年大叔说:“小玉,我看你取得挺好,别听那些人瞎叨叨唧唧,我们这一代人,就是有主见,这名字,我喜欢。”

    人群中传来赞同的嘘声,于是玉的紧张稍稍溃散了一些,转身缩进自己由废铁制造的铁皮屋,倒床上一下子便入睡了。

    满鼻子都是铁屑味。阿嚏!

    (四)

    一切都是恍惚中度过的,生死一遭,有什么算得上是大气磅礴呢?

    沉默。

    ……

    等到玉从梦里醒来,大街上已经人潮涌动了,大家约定俗成地聚在一个要大不小的广场上,整个地方可近似为一个圆,正中间有根擎天柱子,在人尚可姑莫见处有一个圆环,空心的内部,坐着一个丑陋,面目可憎的老头像无言地吸着烟,吞云吐雾。

    也正是如此,就在这柱子下部,堆砌着许多生了锈的杂七杂八铁制品。久而久之,这里逐渐被填充成了小山。那些自诩为的领导者便顺手搬来一把丝线交织的皮沙发(华而不实)一屁股坐下去,接受众人膜拜与商谈事务。

    玉慢悠悠地踩着吱呀作响的踏板,来到广场,正准备悄眯眯溜出去时,却一不小心被领袖竑逮住。

    “玉,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怎么,与我有了隙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饿得头也抬不起,对不起,没关系,竑,恕我不奉陪。”

    竑摇了摇头,在叹息声中又绽开了笑,招呼着玉离去。他昨晚倒是与玉进行了交谈。

    玉也并不客气,披起帽子,径直走出了这座金属废墟,“原来外面也是冷得异常,完全不似大伙一起聚众取暖”玉默默嘀咕着,向着新城走去。

    玉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个年岁,能在那场巨大浪潮中,从一夜之间世界被颠覆过来的人,心中都总会泛起波澜,或多或少罢了。

    周围依然徐徐林立着过去异常繁荣时的标志大厦高楼,现在的人,依旧可以从这些保存完好的外表窥出以往科技所到达的高度与眼下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虽然在其内部依旧破败但却好过那些废金属砌成的窝点。玉还记得他十岁那年,有人提议搬到那里面去过活,可是却立马被竑所回绝,玉只记着些零散的对话

    ”尊敬的竑!我们完全可以移居到那些楼台屋宇中,不用免受寒冷,炎热,安全,卫生等的团扰。”

    “亲爱的泞,请恕我不能认可你的观点,你知道,我们为何要从那钢筋搬出来……”竑抛出了一个问题,但泞没有回答,“你知道我们这群人是如何从大浪潮中苟且下来——不是靠那些冰冷的钢筋混凝土!也不是这样那样的科技!而是一颗颗流着热血的心!让我们获得了这座新城市,完全属于我们的城市!消除了阶级对立的城市,我的朋友,泞,难道你想像那些腰缠万贯的垄断者死在人踩脚踏之下,还是现在像乌龟一样蜷缩在桥的那头,整天闭门不出却依旧纸醉金迷?去吧,你快去,我决不拦你,我们永不是敌人,但也在朋友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

    竑激动地站在那皮制沙发上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竑还从未见到这个大腹便便,白发髯髯的老头这样如此。

    泞已渐渐低下了头,声调渐渐低沉下去,环境本不冰冷,可业已到了极点之处了。

    “可是……

    话还未从嘴里吐出,就已吞进了肚子里,圆环边上围住的人开始了人声鼎沸。“把他驱逐出去”是其中主要声音,也有其他的意见,但终是人云亦云或是遭受了振聋发聩后,变得鸦雀无声。

    竑挥手示意安静,周围依旧聒躁

    竑跺了一下脚,引得金属小山滑落,这时整个圆环附近才安静下来。

    玉以人毫无察觉之态瞬息间翻了个白眼,而又之后又成为了千千万忠实的听众。

    “大家,我们一起从大浪潮中生活了下来,已是不易,又何必自戮呢?每个人都有一种命运,我们又有何德何能充当命运女神去修篡他人命运呢?正如同以往所带来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兼爱非攻才是正确的,既然泞选择远方,我们便不能把他强留在家巢中,泞去飞吧,衔根柳枝在别处继续发扬我们的意志与精神,那也是好的!”

    台下掌声雷鸣却吓得泞胆战心惊,他本还想最后一次负隅顽抗,但他无法从手掌触碰中开出一条幽径来。

    泞披起斗篷,转身离开,

    玉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直至大雾将他吞吐与他的一去不返。

    回忆总是见缝插个针,就连行个路的光景,它也不放过。玉,掀下帽子·才发觉自己已到桥头。

    (五)

    仅作为连接两个城的枢纽,这桥没什么特殊的,可自从成为两个集团阵营来往的唯一后,便不同的。立场的时效性决定价值。放在以往,这是完全不现实的,那超过限度的交通,因此道路总是四通八达。而在浪潮里,富人官僚全然抛弃了他们煞费苦心营建的家园,而退居到那片新生的土地上,把一切问题甩给他们所轻视的流民所解决,他们本打算切断所有来往,自给自足,自食其力,他们还打算重新在这幅空白的画卷上重起一部著作,他们最后打算让那群肮脏的阶级与浪潮一同湮灭,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最终一个也未打响。

    丧失了劳动力的统治者发展不起生产力,而他们自认为毫无解决之法的浪潮,却被拾荒者驯服得妥贴,随着时过境迁,桥的两头,力量悬殊的天平逐渐被平衡,而这桥也就才最终幸免于难。桥的这边繁华中满目疮痍,而桥的另一头山清水秀。炸桥的人依靠着从前些许的先进技术,依旧能安逸享受优渥,而处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还是不得不到另一头去从缝隙中找到些足以糊口之物。

    这样来看,变与不变间并未差强太多人意。

    玉沿着吊桥不断行进,一路上停放着报废的汽车,尽管风吹日晒,但却并不曾将它们改头换面,一路走来,就是一部汽车发展的历史,不过就连离对岸咫尺的车,拾荒的人也只会抬头一过,不会留意,这些生锈了的废铜烂铁,全是残次品,全部华而不实,否则又怎么处在这般田地呢?

    桥下的海水激起白花,越近中流击水处,那花也就开得越勤,开得越绚,

    玉以往常到海边,迎着咸咸的海风,浮躁的内心总会沉寂下来。玉问过竑,为什么不做艘大船到海上去呢?

    竑只是微笑,爱搭不理。

    有一天,玉又到了海边,他有一种冲入大海的渴望,可他总是走走停停,踌躇不前,海浪卷起千堆雪,是一种未知的美,尽管伴着坏处。

    玉的内心深处直打鼓,可脚丝毫不减铿锵,他终是将赤足浸入了蓝晰的海水中,激动抑于玉的言表,他手舞足蹈,来昭示他的胜利,

    可与此同时,一股乱窜的热流肆虐就连冷冰冰的海水也融化了,什么在海上蔓延,玉的眼前突然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等到玉醒来,他已居于自己破床榻上了,在走出房门四处询问下,玉才得知自己被潮救了。

    (六)

    现如今,是阳春三月,金黄五月,可温度计却一路朝红。

    工业所带来的黑烟与收益,使背后人的眼蒙尘。他们不断将钱权汇总,又不断扩大生产。一边搞着垄断,一边弄着剥削。也就是这样少部分人举轻若重,大多数人举重若轻。

    抛开这些印上数字的纸,一切质变的背后都有量变,而量变也就导致了一切后来的历史遗留问题,诸如大气层空洞,三废排放,全球变暖这些种种。

    累积效应使这些问题滚雪球般起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从最初筑堤到后来的迁居,也不过几十年间,可人们总是心心念旧带着财物这些一起流浪,这又倒好了,财物留下了,人终是没了,为他人做出些贡献也算是积了阳德。

    冰川慢慢消融,人所立锥之地不足数顷,于是人们又开始了一系列迷信,求爷爷拜奶奶,可水势依旧上涨,沿海一内陆—平原—高原,迁移的格局大致是这么定下来的,不知是耶稣保佑还是天意如此最终大自然还是怜悯这些泥巴人,他们终是有了最后的立足之地,——旧城。

    旧城是人类最后的安乐园,但不是唯一。

    可人非但不晓得从自然的盛怒中韬光养晦,反倒变本加厉,穷兵秣马地抽刀向自然宣战,意欲逆天而行。这个有机的世界,因果祸福朝夕相伴,对这些幸存的人,他们进化了,更加自傲,放肆,目中无人,他们退化了,力量,身心还有娇生惧养的皮肤。

    这是大自然的报复,他限制了人类渺小的生存。

    哥伦布,麦哲伦,达伽马恐怕不会想到多世纪后的这个结局,他们沾沾自喜地引为大航海连接了整个世界,促进了个体与整体的联系,以为这是不朽的功勋。

    时间的有效——时机不同了!

    可如今,人却像狗一样畏惧那片蔚蓝,被拘于这一丘之壑,可惜中夹杂有戏谑。

    娇生惯养并不是一类人所能独占的,在机械化的那时,人类险些丧失了自己赖以为傲的双手。这是一种进化的趋势,是那达尔文所谓的——物竞天择,自然选择。于是这岛上的人与海水失了缘,只漫无目的地浮在海平面之上。再也无法切身探寻真实的世界。

    据说,这是一种皮肤病,就如同白化病一样,人对水依旧友善,可海水便另行其是了,至于是谁第一个发现这个病症的,历史也无法详细说会给我们听了。我们只好不妨大胆地猜想一种场面一个人,一具尸体,一个新闻以及其后种种的流言与蜚语。

    谁是首发,大家并不怎么关心,因为记忆总会碎成沙,大家所关注的是这种病症的普遍性的解决方案。过程无论再怎么加粗居中置顶,也只会被结果取而代之,可这场追问在浪潮袭卷中杳无了音信。

    据说,还是有大勇者,他们以身试水,最终也落下同等田地。

    于是,渐渐地,人为了掩饰自己无知又无能的一面,便效仿古历史,将这种海水杀人与吸血鬼划上等号,于是“水噬”的名声也就传开了,人们又开始内迁,将土地本不宽裕的岛,雪上加霜。旧城处于无言之中。

    “白鸥掠过海平面,只微微泛起水纹,海浪汩汩,冲刷着岩石……”

    玉从梦中惊醒,身上已全是冷汗。自从当初海边出事后,他脑海里便充斥着这样一幅唯美的图画,照理说这应是美梦,可从玉的内心深处来讲,骇人溢于言表。

    他看着脚上紧裹着的白布,想起了那天楼下大妈栎的一席话。“你这个小鬼,运气真的是顶好,恰好那天有大浪,把你吹上了岸边,不然要不了多久,你就起不来了,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闲的慌,今天这个逗猫,明天那个玩狗,还有你,这么不像,去挑战“水噬”,你当你有几条命,我一定要找竑去说说…”

    玉听得性子磨了又磨,终是受不了了,便一走了之,可栎依旧旁若无人地叨叨唧唧。

    他也没想过扯开自己腿上的白布,就这么挂着吧,眼不见为净。

    玉回过了神来,不知是得了病,还是怎么的,疲倦感又拉上了眼布。梦里,依旧是那熟悉的蓝天白云,还有那若无其事的一恣汪洋。

    (七)

    玉来到桥的对岸,下意识地回头一瞟,无事发生,一阵深呼吸,新鲜与绿意在鼻翼间进进出出。

    自然,未被染指的自然,放眼望去,没有顶着可换续发展高帽子,挥洒似雨热情,夜以继日辛勤劳作的身影与熙指气使的傲慢。玉在旧城,已经熟悉了那些吊车,绿布以及灰尘满天,以至于陡然间的变化带来这种益处给玉一个措手不及,玉在踉跄中不停咳嗽,似乎将肺里旧城的污浊一股脑地全倒出来。这下好了,原本的干净清新的新岛被这个不速之客搅浑。

    “怎么老是这样人的身体可真是奇怪?”玉揪着头发,往前走着。

    阡陌交通,羊肠小路,曲径通幽。月光打下树林间,铺满半泥半石的崎岖道路上玉还从未于夜晚临幸新城,已往都是早去日暮时分便归,只是这次碍于昨晚竑的交涉,才不得不披着细腻的日晖与月光外出。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玉继续大步向前。

    周围全是树,桦树,枫树,橡树…多如牛毛,难以细列。玉的收获向来微薄,只够勉强糊口,他忆起昨晚前去找竑,竑听后大笑,玉却是挠着头,一脸不知所措,他丢给了玉一个印着人头像两个指节宽的淡黄色石币,玉当然没接住,因为在谈话间,竑丢硬币反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

    硬币在地上飞奔,还会突然转个弯,玉被搞得晕头转向,便索性坐下来,硬币或许也觉没趣,滚了不出一刻,便静静地躺在地上。玉这才拿起硬币,细细观摩了一番,看不出么材质,只能抚摩硬币上那些游戏似花纹所构成的人脸。

    “这是什么?”玉头也不抬地问向竑

    竑把脸背向阴影中,脸朝着火星攒动”这是一种公元前就不太流行的通货,那群自以为是的人总是用自己无知来验证愚蠢。”

    “嗯……所以他们做出来的用处?”玉依旧把玩着硬币,上面有一串小字但已在经年累月的磨损下,只剩下了一抹痕迹。

    “也是进入他们内部的一种凭证,老实说,我们似乎一直还在新城表层打转,我们赖以生存的只是他们可以不痛心疾首丢弃的。我们与他们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他们的骄傲是不可否认的而我们就像是追风筝的人,永远被风牵着走。”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一次偶然,我们几个人当时……误护误撞……”竑这话说得不似先前流利。

    玉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双眸,凝视着竑,可他看到的只是那副宽大的背影。

    “那么,我该怎么用呢?”

    “明天绕着岛走一圈呗,之后记得把这个带回来,答应我——一定!?”

    玉不解地摸着头发,想在盘顺发根时也理清思想,可仍然无归而返。

    “您认真的?”玉试探性地冒出话来。

    竑转过身,只字末出只盯着玉的眼瞳,满是衰老与严肃。几次呼吸后,竑再次掣回身去。

    “好吧,我答应。”玉不得已向他妥协了。竑满意地点头,身子缩进了阴影里。

    玉知道谈话该划上句号了,他缓缓走到门口,前脚抬了出去,正当后脚也一并将着地时,玉却将前腿缩了回去。

    “硬币上是谁?”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血来潮询问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期待站的回答。

    可令他吃惊的是,竑的双眼中的深邃竟闪过一丝异样。

    竑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瞬时吹灯烛火,静谧在室内无声地弥漫。

    玉继续走在树林阴翳中,漫无目的地走走停,目标总是若即若离,触手易得的往往价值全无,整座岛大也小,小也大,只是在乎你抉择的心态。

    有时候,越急切的人,越会无功而返,越是毫不在意越能事半功倍。

    可对于玉,这似乎是前者。

    玉沿着岛的海堤漫步而尽力不朝海面望去,克制,永远比沉浸要困难得多,玉的心神交卒,撑不了大久,他眼前发现块石头,过去靠着,发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后,他才安心地虚闭上眼。

    等他醒来,玉已不再原处,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瘆人,简约的房间,轻质的玻璃,似乎也不见得是玻璃,要因为它正不断地改变自己的分子排列。

    房间内的灯光很贴心地昏暗,为了迎合玉初醒的瞳孔。玉站起身,检点了下自周的物件,令人放心的是,不多不少,都安静地躺在衣服底部。

    房间四周本来遮挡视线的障壁随着王的接近很自觉地退下,留给他一片广阔的视线来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玉对此很熟悉,因为这里的建筑同旧城相比,布置上别无二致,可是旧城蔓延的是一种肉眼可见的荒凉,这里的生机是远不能在旧城看到的。

    玉看得入了神,等他再次回过头后,身后已站了一排的人,神色拘谨又火热地看着他,玉感到自己脸一红,问道:“你…你们是谁?”

    那些人一个个把头埋得很低,完全叫人看不到脸,他们乱轰轰地吵了一会才有人出来回道:“尊敬的Y,我们是您的兄弟、姐妹乃至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玉被他狂热的神色迷惑,他蠕动嘴唇坚决地说:“不,我不是你口中的Y,我是玉。”

    那群人阴影里的神色显然又提振了,整个房间都缭绕着不同的音色,交织碰撞进入每个人的耳括,身为热闹的局外人玉自然体会不到这些谈话的乐趣,于是他模拟着竑不耐烦的神态对他们说:“闭嘴!”

    这句话似有魔力般立竿见影,整个房间隔绝了声波,成了一方静谧的世界。

    玉有些吃惊地张望毕竟这一效果与竑说话时放屁的效果一样有效,他问道:“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领头人的面目我终于看清了,老态般坚挺的脸,塌陷的头发,上了点年纪,不过额角还很平整,他开口说道:“不,尊敬的玉,您的话没有不对的。”

    “那么,这里是哪?”玉用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好奇,也不顾当时的处境如何。

    “这里——是新城。”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玉的精神一阵波动,他再次向墙壁外看去,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壁垒转瞬消失,井井有条的城市,机械似的重复,以至于看得久了,都能让预测这座城市接下来的动作。

    年青人这时又一次体现了他们接收新鲜事物迅速的能力。玉回过头装作平静地问:“那么,我是谁。”

    (八)

    无需赘述,这是自然是新城,只是它从来不是处在桥的对岸,而是位于旧城的底部,这里的一切都是阴谋,与阳谋不同,基本上是两个极端。

    旧城里的人在新岛上掘地三尺也没发现的新城,却恰恰正位于他们脚踏实地的脚底板下。

    那么那座岛呢,和那座桥呢?

    鄙夷的神态出现在玉眼皮底人的脸人。岛与桥无疑是让那群暴乱贱民转移注意力的幌子。事实上,那里只是岛,或者说是山顶。

    这一切都是海平面上升的功效。日照赋予我们无穷尽能源的同时,也使人类的立足之地岌炭可危。

    浪潮呢?这又是一个原因。是阶级对立的不可调和吗?

    哑声的默场让玉不适应。浪潮不过是曾经的权力所有者寓与一群愤世嫉俗民众的一次肮脏的交易,——不,充其量只是玩笑。只是原本自以为翻云覆雨的寓,却被……唉,好在,希望永远还是眷顾着我们。浪潮的影响微不足道,现在,是时候夺回旧城了。

    那个寓与我是什么关系。

    他就是您,您即是他,是基因的表达驱使你如此取名,这就是Y时代的象征。

    玉的脑海里浮现出牢房里的那个人,仿佛是主观作用,他却觉得越看越像。

    离开了这座高耸的象牙塔后的玉,一路上沿着光洁的道路前进,尽管玉明确说了自己打算单独转一会儿,可还是有不少的几道目光时时打在背后,使脊骨发凉,这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人自我主动的发展,无论身处哪个阶层都是一样的,这里新城的人,也不似竑断言的那样衣冠禽兽,相反来说,他们尽力避免衣饰的重复,不过与旧城的唯一区别还在于材质,这里人穿得轻飘飘的,动起来也没有衣服的褶皱。不太真实。

    玉掀上兜帽,手揣进夹缝,摸出了硬币,这是竑之前给的那枚,这时才发觉那硬币的轮廓隐约与自己的脸上的线条不谋而合。

    硬币在玉指关间艰难地翻转,他绕着新城走了一大圈(因为与旧城的格局一致,所以玉对简烂熟干心),玉回到了原点。

    他进入房间,里面人一个不少,或许还是少了几个,只是玉分辨不清罢了。他喉咙嚅动,说出的话,语气很愚蠢:“寓是谁?”

    随后他咧开嘴笑了。可是他的眼神不似先前般躲闪多了些凌厉。

    PS:《万人空巷》(下)过几章再发,我还需要打磨一下。看不懂的也没事,之后会专门出个长章节写解读大家放心。这周就这一章已经够了,大家体谅一下。下周正常双更。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