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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色

    这是九月的第三个星期。虽然被笼罩在疫情的严峻面具之下,学校里还大抵上见不着为此杞人忧天的人。

    走进一个班里,规矩戴着口罩,作为心理上的安慰也稍不足。

    老师也这样。其中李意更是典型,但也无可厚非,虽然地道,却不人道。

    偶尔会有用体温枪测体温时,亮出鲜艳的红色警示,反复测几次与不同部位,结果仍然一致,但等报告李意拿来水银温度计,重新测了下肢窝后,发现一切正常。

    于是众人都怪那破体温枪,觉得它无用,好转移注意力。

    开学接近一个月了,陈言却开始失眠,究竟是余新志引领的寝室交响曲太动听而难以入睡,还是在夜晚的窃窃私语里任由困倦无影无踪,或许吧,反正陈言时有失眠的倾向,尤其是在周三与周四的晚上。

    因为刚从前一周的放假休息中懈怠下来,重振精神,却又抬头撞上了又一个周末的后背。

    但又说不清楚。反正陈言精神还饱满,课上没过分地萎焉,辄不当一回事去看待。

    最近陈言学了化归,他觉得自己的一周应该是这样划分的:周一开升旗朝会,上课,周二,上课,周三周四周五,上课。其中二四六英语早读,一三五语文早读,午读交叉,周五晚吃完饭后考数学周测,周六的连堂课上,要么做卷子要么上课,一直等待放假。

    就是在期待放假与放假开始结束的循环里,一周结束,然后下周,下下周,以此类推。

    于是张鑫曾这样回答陈言对于放假欢呼雀跃的行为。

    “傻批吗?”

    好像有点没礼貌,不对!是非常没礼貌,但陈言转念一想觉得如果是张鑫的话,那也不是不能够情有可原。

    因为要想通一点,狗嘲你叫,这是不合时宜的。

    还忘了说了,周一与周四有着一节体育课,都在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意味着方便抢饭,而周五下午有李意难得放宽手不染指的班会活动,由各寝室轮着出节目表演(虽然有时会被他情不自禁地滔滔不绝半小时重复多遍叙述他的学习技巧所浪费)。

    而高一与高二的泾渭分明,体现在了自习课上。高一的自习很大程度上称得上侥幸,但高二却是一种普遍现象,还把一节宝贵的晚自习安排成了整理课,即本来的四节晚自习缩减成三节,意味着一天只有三科作业。

    当然,这种话只存在于想象中,简宗福和李意这两人才不会因为有无晚自习而考虑布置课后作业的。李意是装耳聋,而简宗福则会义正言辞地说:

    “数学是一门需要总结归纳,钻研问题的学科,我们一直在强调,高中数学不比初中数学,不是耍起就能学好的,每天都要留些时间给数学对错题,重难点进行梳理,而且有人给科代表反映最近作业太多了,各位小朋友,大家都是高二学生的,基本的学习能力我想还是相较高一有些提升,而且我们都没有订另外的题,就是怕大家负担太重,现在的学生有一个特点,——抗压能力太弱,drá,已经说过多遍《创新设计》绿皮大本上的题是最低完成标准,小本选择性完成,但有一点,小本的能力提升还是要去做一做的……”

    也是,做作业都嫌多,真的是思想觉悟太低了!————简宗福

    好了,自习课的瓜分已经完毕,也用不着再声张了。不就是一节给物理,一节给数学吗,好得很。

    在开学以来作业的压榨中麻痹自己,陈言才发觉九月已经快到头了,每周一篇不限定字数的杂说和自己的日常契合得不错,常常是周一记一笔,周二补一画,很难再有空闲时候从一而终地完成,这样的好处也很显然。

    那就是陈言无需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地想一个问题,纠结上半天,最后得出个不了了之或人云亦云的结论。相反他能于一周中提及几个宽泛的问题,但就那么摆在那儿,最多讨论个些微,登堂入室不可能的。

    既没这个不闲心,也没那个水平。

    悾信也没说什么,他俩时有针锋相对的唇枪舌战,但还是只停留在唯心的意志,即朴素哲学观上,悾信对五花八门的哲学门派虽然如数家珍,可他隐隐却似被排挤在外。

    这么想想,《杂说》似乎又该提上日程了。

    心动不如行动,陈言当机立断。

    《杂说》(捌)

    几个星期以来,琐事层出不穷,当然了,在人看来的无关紧要,在狗看来,那就难说了。

    制度此物理应存在,可若束缚了大多数人,这便是通向毁灭的终南捷径了,就成了法术。

    与少数派为伍终是剑走偏锋,利害甚大。正如那不知所谓的内务打分,况且不论红旗是否具有重要性,就算有,那么,打分的离谱也是难以言喻的。

    转念之间,想到人不应沉沦在此间裨益之中,猛然地便忆起了之前所未谈及完全的人性,虽是浅谈,还是应略微鞭鞑入里吧。

    人之初,性本善,这话不出意外应是正确的,可性相近,习相远。

    也是人性重利,有直接荫敝自身之利;有损他人之利;有无谓举动之利。这些勾心斗角,在人一生中的各个时期就层出不穷。孩童争宠,少年争注目,中年争名利,晚年争节操。所有这些,总会具有踏着他人尸体前行的特性。正因种种因果,才造就了如此卑贱,丑恶,不堪入目的一群形形色色的世间百态。

    真是奇特,在追名逐利路上的人往往只增不减,还常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在踩踏蹂躏中腐烂,堕化化,成为社会的弃儿,但此类人却比常人更值得称赞,因为他们卸下了自己笨重的伪装,开始表露自己的真知灼见,尽管世人所认为的是丧心病狂,但他们只是害怕自己所成为那样模样的自己,才杀鸡儆候一说的。

    世界整个都弥漫着令人群尸狂舞的香气,轻轻一嗅,无名发指的排山倒海从胃中上涌,我想退离这个房间,可我知道路是“没有路”。在庸庸扰扰的循环里,我会迎来尾声,可这个完美的天地间仍是焕发生机,整洁如常。死前的自己当想到自己可笑行径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时,所迸发的笑,品尝着品涩,听出了心有不甘的味道。

    寒鸦斜倚群枝,夜晚是静谧又随性,一个人漫步,危险重重,既要时刻堤防猎人致命的陷阱,又要让自己别冷不丁被青蛇一口腹中。

    一个人的世道,难;一群人的世道,难!

    天道好轮回,还是无人最好;多了单纯,什么也没少。

    在低谷之中徘徊未常不可。胜过人满为患时空气的稀薄。

    ……

    国庆节又在触手可及之处挥手,它勾引着人向它靠近,也是,够得着的位置有什么理由只做个安静的观赏者呢?做个参与者进去。人却始终够不着,差得不多,刚刚好,四分之一英寸。

    说回国庆吧,前年的国庆似乎还在隔日,但今年的国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似乎,也许,大概,可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