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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暗箭难防

    三人重新在餐桌上坐下的时候,餐品已经换了一遍,那两张属于另外两人的餐椅也被搬走了,冷掉的清汤换成了热腾腾的新品,芙洛伦斯也不讲究什么礼仪了,捧起汤碗直接倒进了嘴里,一口银牙大嚼着虾粒,仍然是一脸气哼哼的模样。

    “真是气死我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是个这样的混蛋呢。还为他引荐你们这样的艺术家,我真是昏了头了。”

    “想想这就是塔隆帝国贵族的见识,我反而觉得这是件可笑的事情了。”宁戈安娜尔依然保持优雅,将一勺清汤带着虾粒送进口中,“如果他们掌权的贵族都是这个德行,那它真的是从骨子里就烂透了,早晚有一天会完蛋吧。”

    “其他的人类国家对塔隆帝国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芙洛伦斯一手握拳撑着腮帮,湛蓝的眸子看着从暴怒中冷静下来的宁戈,“就我在塔隆帝国游历的这些年,我就见过他们吞并十多个小国,树立无数个新的边境侯,瘟疫一样扩张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土!就连凛冬之战时期,他们也是最后一个停止内战的国家,要不是尸者侵入了他们的国家内部,他们还会把那场大战给当成向外扩张的好机会呢!现在也是,明明全面胜利刚过去没几年,他们的皇帝就又想打仗了。”

    加尔小口小口喝着汤,眨巴着眼睛问道:“塔隆帝国不已经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扩张?我们守了长老林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一个精灵王啊。”

    “人类和我们精灵不同,他们对权力和财富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宁戈接过话头,“其实你仔细想想也很好理解,就一个长老会的权力都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更不要说实际拥有土地和财产的贵族了,他们当然是想把更多的东西装进自己的口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最容易的手段就是侵略和扩张——塔隆帝国是个军事国家,卡拉诺尔也有他们出品的武器在售卖,这就是他们的野心最好的证明了。”

    “进行贸易和侵略扩张又怎么会联系到一起?”加尔不解,“他们把商品卖到我们这里,不就是为了卖出好价钱,才运了那么远到卡拉诺尔?”

    “孩子,你知道他们把东西卖到卡拉诺尔,多赚了你们多少钱吗?”芙洛伦斯用汤匙轻敲着碗沿,伸出一只纤细但结实的小麦色大手,“五倍,这里来自塔隆的商品的价格,整整是帝国国内的五倍。他们运来那些商品的运费可比这些商品本身的价值低得多了,更不要说他们用的运输工具主要是牛车、驽马和奴隶,都是最低价的运输手段,就是为了在你们身上榨出更多的精灵金币。”

    加尔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他们的货物运到你们这里,是不收税的,你们的长老会还给人家设置了补贴。”芙洛伦斯继续给他普及这些经济常识,“相反的是,你们的商品要销售帝国就需要交税,那些商品又以艺术品和服装为主,这些东西不是必需品,而是属于奢侈品,对于奢侈品的进口,帝国更是在两头都设置了极高的税率,最后就导致销售从你们这里出来的商品渐渐变得无利可图,那些满脑子都是金币的商人就设法压低你们的价格,或者铤而走险采取走私的方式,再或者,干脆把你们的工匠带走,让他们在帝国生产商品,从根源上夺走你们的产业。”

    加尔觉得有些不对劲,“哦?这么说,塔隆帝国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咯?那它怎么还没被其他小国反抗?为什么其他国家还会和他们继续来往?那些对它不满的国家一起上,还从帝国身上啃不下一块肉来?我不信。”

    “还是因为利益。”芙洛伦斯挥手让侍者将汤碗收走,宁戈和加尔也喝完了面前的汤,又一杯清茶被沏好放下,“谁会放着眼睛能看到的金币却不去收入囊中呢?塔隆帝国在上个世代就完成了他们的经济积累,如此大体量又拥有强大军事实力的国家,又有几个想不开的小国去和他们过不去?而且历代塔隆皇帝都杀伐果断,即使有这种小国,也被他们挥师灭国,再对顺从于他们的国家实施名为扶助实为经济控制的手段,给了他们只要依附于塔隆帝国就能得到的繁荣,就算对他们不满,还有哪个国家想要和他们作对?”

    “我听说矮人国家就不做他们的附庸,人家都过得可好了。”加尔捧起茶杯洗去嘴里的味道,“我们精灵族不也只是和他们合作,他们也无法从根本上控制我们啊?兽人不也有属于自己的国家,我听说他们的国家在大陆的另一边,更是和塔隆帝国没什么往来。”

    芙洛伦斯解释道:“情况不同。首先你们和塔隆帝国的主要种族不同,帝国是人类国家,而精灵、矮人或是兽人都是有凝聚力的其他种族,他们犯不着为了将异族人收归自己而四处征伐。但对于人类就不同,帝国的宏愿就是将西大陆的人类凝聚成一个整体,当然要把零星的人类小国能收的收能打的打,全都收归麾下了。”

    “那他们打完人类国家,下一个瞄准的不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异种族了?他们真的觉得他们有胜算吗?”加尔皱起眉头,“不说矮人兽人那些全民皆兵的民族,光是我们的绯色走廊就已经不比他们的军队差了吧,咱们精灵还都拥有极高的魔法适应性,比起魔法才能天赋缺乏的人类,从这点上我们就已经赢了啊。”

    “他们不对你们出手,不是因为他们打不过你们,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把你们——不,应该说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少数种族放在眼里。”芙洛伦斯叹气,“就像刚才那个蠢货说的,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卑贱野蛮的‘亚人’,根本不配和他们人类相提并论,这些人类在几个世代的繁衍壮大中已经忘记了其他种族曾经怎么帮助他们,他们真的以为现在他们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人类自己的双手挣来的,这些自大的家伙甚至一再挤压我们的生存环境,过去的精灵们还有大型的都城,现在哪还有这些东西存在?矮人更是只剩下了依靠矿山的城市,兽人干脆就被赶进了大山,现在连亚卡亚高原都大半成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再这么下去,他们就真的没路走了。”

    “这样的国家,不灭亡是不可能的,针对于他们的战争早晚会爆发。”加尔皱起眉,看着侍者将每盘两小块两面焦黄的盐煎鹿肉端上餐桌,“如果帝国不灭亡,等待着其他人就只有消失或臣服,这不符合逻辑,正常的国家不应该寻求和平与共存吗?”

    “你也说了,那是正常的国家。”芙洛伦斯将肉切分成小块,塞进自己嘴里,“塔隆帝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已经不能以一个正常的国家去评判它了。不如说,如果现在塔隆帝国灭亡了,等着西大陆的才是永无宁日的战争。塔隆帝国还在,那西大陆就还有秩序,如果塔隆帝国倒了,谁不想从这头巨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那种时候,各国必定会因为利益分配而大打出手,西大陆的秩序当然会变成一锅粥,要多乱就有多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来一次凛冬之战,那我们还打得过吗?”

    “不仅仅是战争秩序的问题,如果塔隆帝国覆灭,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西大陆将遭遇数个世代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洗牌。”宁戈安娜尔优雅地将鹿肉放入口中,好整以暇地咀嚼后咽了下去,悠悠地补充道,“所有的国家都在忌惮着帝国,但所有的国家都不会对它出手,塔隆帝国则乐得在这种危险的默契中继续发展壮大,他们的势力越强大,地位就越稳固,控制力也就越强,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完美的良性循环,只要他们国家内部不出问题,那它的统治几乎是天长地久的。”

    加尔也品尝起细嫩可口的鹿肉来,一双眼睛却看看宁戈又看看芙洛伦斯,“可是按照吉尔伯特对待别人那样的态度,我觉得他们国内的问题很快就会爆发出来——不只是和我们这些异种族之间的矛盾,而是他们自己内部,普通人和贵族之间的矛盾,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人类贵族对待其他普通人类也那么颐指气使,人民总有一天会起来反抗他们的暴政,哪还有让他们慢慢腐烂的机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芙洛伦斯耸耸肩,“这些年我没在他们的王都演出过,更没机会接近他们那些真正掌权的贵族老爷,他们中间真正的政治情况我也无法掌握清楚,可能这就是我作为舞蹈家的局限性了。”

    加尔敏锐地捕捉到她想要结束话题的意思,知趣地将对话引到另一个问题上:“那阿奇伯德先生所说的那位副部长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他还让我不要对他产生偏见来着。”

    “那家伙,只会比阿奇伯德更难对付。”芙洛伦斯说到这位副部长,露出一副厌烦的表情,“天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瘦得除了皮就是骨头,一整个人都阴惨惨的,曲子也净弹些阴暗的类型,我一直很怀疑他不是竖琴手,而是什么死灵法师之类的家伙。”

    “瓦伦汀·马丁,他确实是个法师,我愿意称他为‘音律法师’。”宁戈安娜尔淡淡道,却不是对着芙洛伦斯,而是给加尔介绍起这个人来,“芙洛喜欢跳舞,伴奏也只喜欢优雅或热烈的,所以讨厌他的演奏。但瓦伦汀的能力就是演奏那些‘阴暗’的乐曲,用以太调节那些音乐的声波,影响听众的灵魂,给听到这些音乐的人带去不同的负面感情,痛苦、恐惧、焦虑、紧张、沮丧、愤怒,而他则会笑着欣赏这些负面感情的产生和后果,他也以此为乐。”

    加尔听得起鸡皮疙瘩:“这种人也能成为副部长?这种人根本不是音乐家,这只是个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变态罢了!”

    “这就是他手段的体现了。”芙洛伦斯阴着脸,“他根本就不是白银风笛出身,他一开始是作为冒险者公会来到白银风笛的特派联络员来的。这家伙曾经是个冒险者,在公会里也有不低的评级,称号是‘死音’,是作为吟游诗人中少见的攻击手存在的。但他待过的队伍,不是很快就散了,就是大家把他给客客气气请走了,最后他成了个独行侠,只要不是团体任务,他都是一个人接下委托,然后一个人完成,一个人独吞所有提供给一支队伍的补给和委托金,很快就攒下了相当丰厚的家底。”

    宁戈接话:“据说他最喜欢接的是针对人类群体的委托,接到这种委托之后就会带着那种阴惨惨的笑容去解决,我的一个冒险者朋友曾经做过拾荒者,就偷偷跟着他去过一次强盗窝,他只是站在匪窝大门口开始弹奏乐曲,就让整个营地大闹起来,他亲眼看到守门的两个人突然就打了起来,最后一个捅穿了另一个的肚子,而被捅死的那个死前折断了另一个的脖子。我那朋友只看到瓦伦汀一路弹着琴往里走,他没敢跟进去,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家伙就出来了,依然是那一脸阴暗的笑容,手上提着一个满是血的袋子,看形状里面是个人头。他后来进去拾荒的时候,看到那些强盗死得可真是惨啊,有些人脖子被扭断了,有些人被活生生打扁了脸,有的人被开膛破肚,营地里血铺了一地……”

    “别说了老师别说了,吃饭呢!”加尔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总之你知道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就行了,他是冒险者时的光荣经历没几个人想听的。”芙洛伦斯无奈地看了一眼轻笑的宁戈安娜尔,“他通过那种手段很快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资金,在叶城开了一家角斗场,专门为那些有钱有闲又有病的家伙提供特殊服务——观看重刑犯大乱斗,不知他通过什么手段说通了叶城的伯爵,监狱里难以释放却又罪不至死的重刑犯都被送到了他那里当做商品,那些人在犯人身上下注,每过一段时间,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将得到自由,而下注下得好的人将得到一大笔奖金,那些人都乐此不疲。”

    “把重刑犯放出来不是很危险吗?”加尔瞪眼。

    “所有得到自由的犯人,无一例外全都在出狱没多久就自杀了,据传说也是瓦伦汀干的,而这是他能说服伯爵的条件之一。”芙洛伦斯用餐巾抹了抹嘴,放下沾着油在灯光中闪闪发亮的餐叉,“这种时候他又靠一手优秀的竖琴技艺加入了白银风笛,又因为他特别擅长调动听众的情绪,在那些不知道他过去经历的老爷那里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很快爬到了石榴石的评级上,离绯红之泪只差一线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