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软肋
“我开动了。”
“感谢上帝。”
鸟羽和丹尼尔先后开口，丹尼尔的食指点在眉间和左右肩，这是一种流行在欧美的旧宗教仪式，谈不上虔诚，只是文化习惯。
步黎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礼节，有空感谢上帝不如多念两句阿弥陀佛，他抄起筷子夹起一片炒肉，被烫得呼呼喘气。
“白痴。”
鸟羽嗤笑，也夹起一片小炒肉，小嘴反复吹气，确认凉下去后才含进嘴巴，细嚼慢咽。
桌子的另一边，丹尼尔大口大口咀嚼鸡腿，根本看不出他是被抓来的俘虏。
日新月异的科技极大填补了人类生活技艺上的不足，感谢发明酱油和味精的前辈。
烧成焦炭的红烧牛肉，黏在一起的白米饭，还有西红柿忘记切开的西红柿炒鸡蛋。
他的厨艺没有辜负他北美人的身份，烂得惊世骇俗，多亏调味料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只要酱油放的多，大粪也能成肉馍。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丹尼尔叫嚷道：“买菜买肉的钱是我自己出的，我很努力了好吗！”
“好好好，知道了，谢谢你。”步黎伍敷衍道，又夹了一片肉，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他吹了很久才放进嘴巴。
丹尼尔把筷子当作叉子使用，体态优雅。
鸟羽突然道：“北美记者，你叫什么名字。”
他望向步黎伍，后者便在二人间充当了翻译官的角色。
“咳咳，终于想起问我的名字了。”丹尼尔紧了紧领带，从容不迫地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丹尼尔·布特，不才鄙人曾于2014年获‘纽约百大优秀新闻人才奖’，2017年获‘CNN最佳员工’，2018年获‘普利策新闻奖’……”
他枚举了生涯的无数奖项，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抱着肩膀期待二人惊讶的回应。
然而二人面无表情。
步黎伍听不懂那么名词，用轻飘飘一句“优秀记者”概括了他的职业生涯。
鸟羽只知道姐姐的欠钱名单上有这么一号人物，能欠守财奴姐姐的钱，足以说明千穗对他的信任。
她打断了丹尼尔愈加起劲的自我介绍：“你能联系上你的同事吗？”
“哎？”
丹尼尔眨了眨深陷眼窝的大眼睛：“why？”
“我要把基地遇袭的消息通告全世界。”
“什么？”
步黎伍惊得拍案而起：“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暴露位置吗？”
鸟羽凌厉的眼神刮过他的脸颊，后者好像小时候考试成绩不佳，被妈妈无言地盯着一样，顿时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
“我知道这很危险，敌人也许还在城市徘徊，甚至我们附近就有敌人的眼线也说不定。”鸟羽坚决地说：“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世界各地的外遣链接员。”
“没有备用基地吗？”步黎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看，电影里的神秘组织总是狡兔三窟，区区总部被毁，东山再起很容易的……”
“没有。”
“备用电台？或者至少分部？”他仍不甘心地道：“堂堂横跨四大洲五大洋的链接员，不可能连紧急情况的预案都没有吧？”
“没有就是没有。”鸟羽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基地的服务器全毁，分部的联系方式全部在姐姐的脑子里，我只是训练场的教官而已，什么都不知道！”
步黎伍颓丧地摊在座位上，像一头蔫了的大白菜。丹尼尔在询问步黎伍谈话内容后，兴奋地把鸟羽的话语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大新闻，大新闻！总部遭到神秘组织袭击，全球链接员群龙无首，人类将如何应对未来的七之兽灾害……”
“但是借助记者太危险了，你又不是不懂，他们动不动喜欢搞一个大新闻。”步黎伍劝解道：“外遣部队和总部失联，他们一定会主动回来探明真相，我们就在家里一边养伤一边等，好不好？”
鸟羽抿着嘴唇，步黎伍恳切地望着她。
对姐姐的担忧和对现状的不安在她的内心纠缠。
良久，她长叹一声：“好吧，听你的。”
“谢谢。”
丹尼尔举手：“那我可以回家吗？”
“不可以。”
其他二人异口同声，随后各回各屋休息，留下一个失落的丹尼尔坐在餐厅。
“等等，所以说碗全部留给我洗吗？”
“哇……”
恩威市南郊，一个男孩从自行车上翻身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几百米外浓烟滚滚的废墟群。
他摘掉头上的白头巾——自从联合国在七城地区禁止某教女性佩戴头巾的规矩，反而掀起来普通人戴头巾的风潮，在大街上戴头巾不代表落后，反而代表潮流和时尚。
赛义德把头巾小心翼翼地收在书包里，这是母亲在他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告诫他人不能忘本的道理，他一直珍惜地使用至今。
近一个月，互联网论坛上忽然掀起一阵揭秘链接员的大探险活动，在各地爱好者的不懈努力下，“链接员常在每年二月底于恩威市聚集”迅速成为一条人尽皆知的消息。
在对各个地域进行排查后，爱好者们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家地图上无标记，网络上也查询不到情报的神秘垃圾填埋场。据当地居民流言：垃圾场经常闹鬼，证据是频繁有人进入，却少见有人离开。
条条线索指向此处，作为狂热爱好者的赛义德当然要趁着寒假末期来这里一探究竟。
“这是，什么……”
赛义德鼓起勇气靠近燃烧的装甲车，车盖下赫然压着一只沾满泥土的手。
他连忙从垃圾场捡来一根钢棍，奋力一撬，挑开了滚烫的车盖，一具焦黑的尸体映入眼帘。
“啊！”
男孩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成筛糠，随后趴在沙土地上狂吐不止。
“呕……”
在吐光了早饭和午饭后，赛义德吐得脸色惨白，他根本顾不上卫生，用衣袖擦干了嘴角。
“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他迷茫地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爆炸后的陷坑和肢体不全的尸身随处可见，和他预想中的神秘基地完全搭不上边。
“对了，要发到网上……”他颤抖着取出手机，手臂抖得相机无法聚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拍下几张悲惨的照片。
“大家，我到垃圾场了。”
在把照片发到论坛的几分钟后，赛义德的论坛账号突遭封禁，贴子也被删的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封我？”他焦急地联系站主，提交申诉，但都石沉大海。
论坛上不断有侥幸看到贴子内容的网友发出质疑，都逐个遭到封禁，直到无人敢提相关话题。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怕赛义德再迟钝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骑上租来的共享单车跑路。
可惜，网络实名制带来的，是统治者对全领域信息的绝对控制。
他注册论坛时输入的信息化作一条信息流，几毫秒内，赛义德全家的详细资料便摆在了网络监察部门领导的办公桌上。
当逮捕令下发到警察局时，赛义德甚至没有离开南郊。
“紧急逮捕令……”
一栋典雅的三层办公楼内，额头爬满皱纹的警局局长拿起冒着热气的逮捕令，待他看清照片上稚嫩的脸庞时，本就密集的皱纹更深几分。
“妈的，怎么又是小孩子……”
这些日子已经将不下一百个孩子送进牢狱的局长暗骂一声。
不过，这类脏活累活自有合适的人来解决。
他拨打了桌角的座机电话：“叫弗兰克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对，又是老工作，非他不可。”
“什么？你说他拒绝？”
“告诉他，想想自己的女儿，他如果不想女儿在大学审核时背上不良成分，就立刻给我滚到办公室来！”
“同意了？哼，那是当然。”
“告诉他快点，我今晚在鼎盛饭店还有一桌饭局，没时间等他慢吞吞的，十分钟之内到位，否则后果自负。”
挂断电话，局长暗笑。
全警察局，没人比他更了解弗兰克的家庭。
中年丧妻，女儿是他唯一的软肋，只要捏住这一点，无论什么脏活累活，他都会乖乖应承下来。
嘿嘿，真是“便利”的下属呀。
“感谢上帝。”
鸟羽和丹尼尔先后开口，丹尼尔的食指点在眉间和左右肩，这是一种流行在欧美的旧宗教仪式，谈不上虔诚，只是文化习惯。
步黎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礼节，有空感谢上帝不如多念两句阿弥陀佛，他抄起筷子夹起一片炒肉，被烫得呼呼喘气。
“白痴。”
鸟羽嗤笑，也夹起一片小炒肉，小嘴反复吹气，确认凉下去后才含进嘴巴，细嚼慢咽。
桌子的另一边，丹尼尔大口大口咀嚼鸡腿，根本看不出他是被抓来的俘虏。
日新月异的科技极大填补了人类生活技艺上的不足，感谢发明酱油和味精的前辈。
烧成焦炭的红烧牛肉，黏在一起的白米饭，还有西红柿忘记切开的西红柿炒鸡蛋。
他的厨艺没有辜负他北美人的身份，烂得惊世骇俗，多亏调味料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只要酱油放的多，大粪也能成肉馍。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丹尼尔叫嚷道：“买菜买肉的钱是我自己出的，我很努力了好吗！”
“好好好，知道了，谢谢你。”步黎伍敷衍道，又夹了一片肉，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他吹了很久才放进嘴巴。
丹尼尔把筷子当作叉子使用，体态优雅。
鸟羽突然道：“北美记者，你叫什么名字。”
他望向步黎伍，后者便在二人间充当了翻译官的角色。
“咳咳，终于想起问我的名字了。”丹尼尔紧了紧领带，从容不迫地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丹尼尔·布特，不才鄙人曾于2014年获‘纽约百大优秀新闻人才奖’，2017年获‘CNN最佳员工’，2018年获‘普利策新闻奖’……”
他枚举了生涯的无数奖项，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抱着肩膀期待二人惊讶的回应。
然而二人面无表情。
步黎伍听不懂那么名词，用轻飘飘一句“优秀记者”概括了他的职业生涯。
鸟羽只知道姐姐的欠钱名单上有这么一号人物，能欠守财奴姐姐的钱，足以说明千穗对他的信任。
她打断了丹尼尔愈加起劲的自我介绍：“你能联系上你的同事吗？”
“哎？”
丹尼尔眨了眨深陷眼窝的大眼睛：“why？”
“我要把基地遇袭的消息通告全世界。”
“什么？”
步黎伍惊得拍案而起：“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暴露位置吗？”
鸟羽凌厉的眼神刮过他的脸颊，后者好像小时候考试成绩不佳，被妈妈无言地盯着一样，顿时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
“我知道这很危险，敌人也许还在城市徘徊，甚至我们附近就有敌人的眼线也说不定。”鸟羽坚决地说：“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世界各地的外遣链接员。”
“没有备用基地吗？”步黎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看，电影里的神秘组织总是狡兔三窟，区区总部被毁，东山再起很容易的……”
“没有。”
“备用电台？或者至少分部？”他仍不甘心地道：“堂堂横跨四大洲五大洋的链接员，不可能连紧急情况的预案都没有吧？”
“没有就是没有。”鸟羽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基地的服务器全毁，分部的联系方式全部在姐姐的脑子里，我只是训练场的教官而已，什么都不知道！”
步黎伍颓丧地摊在座位上，像一头蔫了的大白菜。丹尼尔在询问步黎伍谈话内容后，兴奋地把鸟羽的话语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大新闻，大新闻！总部遭到神秘组织袭击，全球链接员群龙无首，人类将如何应对未来的七之兽灾害……”
“但是借助记者太危险了，你又不是不懂，他们动不动喜欢搞一个大新闻。”步黎伍劝解道：“外遣部队和总部失联，他们一定会主动回来探明真相，我们就在家里一边养伤一边等，好不好？”
鸟羽抿着嘴唇，步黎伍恳切地望着她。
对姐姐的担忧和对现状的不安在她的内心纠缠。
良久，她长叹一声：“好吧，听你的。”
“谢谢。”
丹尼尔举手：“那我可以回家吗？”
“不可以。”
其他二人异口同声，随后各回各屋休息，留下一个失落的丹尼尔坐在餐厅。
“等等，所以说碗全部留给我洗吗？”
“哇……”
恩威市南郊，一个男孩从自行车上翻身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几百米外浓烟滚滚的废墟群。
他摘掉头上的白头巾——自从联合国在七城地区禁止某教女性佩戴头巾的规矩，反而掀起来普通人戴头巾的风潮，在大街上戴头巾不代表落后，反而代表潮流和时尚。
赛义德把头巾小心翼翼地收在书包里，这是母亲在他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告诫他人不能忘本的道理，他一直珍惜地使用至今。
近一个月，互联网论坛上忽然掀起一阵揭秘链接员的大探险活动，在各地爱好者的不懈努力下，“链接员常在每年二月底于恩威市聚集”迅速成为一条人尽皆知的消息。
在对各个地域进行排查后，爱好者们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家地图上无标记，网络上也查询不到情报的神秘垃圾填埋场。据当地居民流言：垃圾场经常闹鬼，证据是频繁有人进入，却少见有人离开。
条条线索指向此处，作为狂热爱好者的赛义德当然要趁着寒假末期来这里一探究竟。
“这是，什么……”
赛义德鼓起勇气靠近燃烧的装甲车，车盖下赫然压着一只沾满泥土的手。
他连忙从垃圾场捡来一根钢棍，奋力一撬，挑开了滚烫的车盖，一具焦黑的尸体映入眼帘。
“啊！”
男孩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成筛糠，随后趴在沙土地上狂吐不止。
“呕……”
在吐光了早饭和午饭后，赛义德吐得脸色惨白，他根本顾不上卫生，用衣袖擦干了嘴角。
“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他迷茫地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爆炸后的陷坑和肢体不全的尸身随处可见，和他预想中的神秘基地完全搭不上边。
“对了，要发到网上……”他颤抖着取出手机，手臂抖得相机无法聚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拍下几张悲惨的照片。
“大家，我到垃圾场了。”
在把照片发到论坛的几分钟后，赛义德的论坛账号突遭封禁，贴子也被删的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封我？”他焦急地联系站主，提交申诉，但都石沉大海。
论坛上不断有侥幸看到贴子内容的网友发出质疑，都逐个遭到封禁，直到无人敢提相关话题。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怕赛义德再迟钝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骑上租来的共享单车跑路。
可惜，网络实名制带来的，是统治者对全领域信息的绝对控制。
他注册论坛时输入的信息化作一条信息流，几毫秒内，赛义德全家的详细资料便摆在了网络监察部门领导的办公桌上。
当逮捕令下发到警察局时，赛义德甚至没有离开南郊。
“紧急逮捕令……”
一栋典雅的三层办公楼内，额头爬满皱纹的警局局长拿起冒着热气的逮捕令，待他看清照片上稚嫩的脸庞时，本就密集的皱纹更深几分。
“妈的，怎么又是小孩子……”
这些日子已经将不下一百个孩子送进牢狱的局长暗骂一声。
不过，这类脏活累活自有合适的人来解决。
他拨打了桌角的座机电话：“叫弗兰克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对，又是老工作，非他不可。”
“什么？你说他拒绝？”
“告诉他，想想自己的女儿，他如果不想女儿在大学审核时背上不良成分，就立刻给我滚到办公室来！”
“同意了？哼，那是当然。”
“告诉他快点，我今晚在鼎盛饭店还有一桌饭局，没时间等他慢吞吞的，十分钟之内到位，否则后果自负。”
挂断电话，局长暗笑。
全警察局，没人比他更了解弗兰克的家庭。
中年丧妻，女儿是他唯一的软肋，只要捏住这一点，无论什么脏活累活，他都会乖乖应承下来。
嘿嘿，真是“便利”的下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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