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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激战

    目送沈涛带领的大军离去,丁岩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同样被留下的一众将领眼中流露出些许不甘。

    被留下的将领基本是平民出身的,勋贵世家出身的将领基本都跟着主力撤离了,唯有平民一系的将领被留下。

    “行了,这种情形各位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不甘又有何用。还是想想怎么坚持三天吧!若是没有坚持到那些家伙撤离,我们白白送死不说,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丁岩看着站立于身后的一众将领,无奈的说道。

    众人纷纷露出苦涩的笑容。

    说实话,他们也想逃,但是不敢,一方面是因为家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亲兵都是众人身后之人养的。

    说是自己的亲兵,倒不如说是世家勋贵派来监视自己的。

    军中将领都有数量不等的亲兵,为的是在战场上有人护卫,但平民出身的将领,哪有钱养亲兵,基本都是世家资助的,平日里倒是顺从,可主家一旦有令,自然是服从主家的命令。

    此刻,相比一众亲兵都收到命令,一旦有人露出想跑或是投降的心思,便立刻会有消息传出去,连累家人。

    “副帅,三日后,我们真的可以走吗?”一个旅帅问出了众人想问的。

    丁岩沉默了。

    虽然沈涛说三日后可以自行撤离,可夏军会让自己走吗?

    夏军切断南下的主要通道,自然是想围歼镇海军,但现在主力安然离去,未受到夏军拦截,说明此时夏军还未做好合围的准备,只能任由主力撤离。

    但自己这只偏师,夏军没理由继续放过。

    面对三十万大军,夏军可能力有不逮,但十万人,夏军无论是战力还是数量,都远远胜出,他们会平白放弃这份战功?

    所以,自己这批人,注定大部分是无法逃脱的!

    也许战败后,少数人可以幸运的逃离追击,但大部分人的结局却已经注定了。

    二十四日早上,刚送走沈涛主力的大离断后部队,迎来了夏军的猛烈攻击。

    部署在大营正面的上千器械,还未发挥出作用,便被夏军射程战局绝对优势的军械摧毁了大半,剩下一些,也只是因为角度和放置位置的原因才留存下来。

    一个上午,无数的巨大箭矢和石块,落入大营之中,将军械摧毁的同时,也降花了一个多月修筑的围墙砸的千疮百孔,已经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

    数千士卒被石块、流矢波及,倒在了军械旁,残肢断臂遍地,哀嚎声从未断过。

    到正午,夏军的军械终于停了,储备的石块箭矢耗尽了。

    周围都是平原,找不到合适的石块做弹药,而床弩的箭矢打造不易,携带的数量有限,还得预留一些用于后续的攻坚,所以,冯军在确认镇海军军械大部分已经被摧毁后,停止了军械的攻击,开始调集步卒准备进攻。

    “军哥,这次还是我带人主攻吧!”陆俊舔着脸,凑到冯军跟前说道。

    “放屁,每次都是你,这次怎么也该轮到我了!”一旁的邓明不乐意了。

    “滚一边去,你个幽狼军的人,跑来抢什么,老老实实的当你的辅助。”陆俊都不愿大离邓明,你一个幽狼军的副帅,跑南边来也就算了,还想抢功,美的你!

    “滚,老子是陛下调来的,有本事你找陛下理论去,这次南下,老子就没打过几次像样的仗,这次老子非得好好打上一场。小六子,乖,别闹啊!”

    一旁的陆俊立马脸都黑了,陆俊的陆姓与大写的六为通假字,有一次李琦与众人聚会时,无意中喊出了老六的称呼,于是这个外号便成了陆俊专属,年龄比陆俊大的,平日里便改口叫他小六子,年纪小的叫他老六。

    平日里倒没觉得怎么样,因为是自家主公取的外号,陆俊还颇为自得,但一旦与其他人争吵,尤其是碰到年龄比自己大的,就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少拿主公压我,主公只说让你来镇南军协助指挥,可怎么安排还得听军哥的。”陆俊黑着脸反驳道。

    “那我不管,这次不给我机会,我回去就告状,说你们给我穿小鞋。”邓明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扣着鼻孔威胁到。

    “你们两差不多得了,整个大离都在我大夏兵锋之下,还怕没仗打,有什么好争的!”冯军最怕别人在耳边吵吵,不耐烦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南湖军降了,白羽军残了,大离稍微能打的,就剩镇海军了,错过这次,哪还有什么大仗可以打。”陆俊最怕冯军发火,此刻又有求于冯军,立马声音小了下来。

    “扯淡,前面这些了不起是些州军和新兵,镇海军主力能有几个?大部分都被沈涛带走了,有什么好争的!你们俩各带五万人,同时进攻。

    根据内线传回来的消息,这次留下的,是镇海军副帅丁岩,谁先拿下丁岩,就计谁的首功,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这次谁拿下首功,下次面对镇海军主力,谁便有优先上阵的权利,有没有意见?”俩人都是多年兄弟,冯军干脆一碗水端平,一起上,凭本事说话。

    “没意见!”俩人立马乐呵呵的应道。

    “行了,别给我演了,都给我滚回去准备,尽快解决丁岩,说不准还能去抽沈涛的屁股,吃了就只能吃灰。”冯军没好气的说道。

    三人都是多年的兄弟,啥德行冯军会不清楚,这俩人还跟自己面前演戏?想一起上就直说呗,还搞这么一出。

    目的达到的俩人不以为意,勾肩搭背笑呵呵的出门准备去了。

    下午一点,吃了七分饱,又休息了一早上的十万大夏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出营地。

    古代战阵崇尚行动一致,讲究配合,现代的队列训练在这一方面倒是有所帮助,所以也被李琦在军中推广起来,效果倒也不错。

    此刻十万大军整列整齐划一,看来来就舒服。

    不到半个小时,两个巨大的方阵就在大离驻地西北和西南两处集结完毕,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春日的暖阳遮不住军士们散发出的浓烈杀气,整片天地气温似乎都下降不少。

    因为是主攻一方,这次出战的主力,是四个战团的陌刀兵,加上四个放弃盾牌,手持重兵器的重步兵战团,他们将作为先锋,为后续大军打开缺口。

    而其余十二个战团,调整成适合分散作战的阵型,各部全部是十人一组,配刀盾手四人,长枪手两人,锤兵两人,弓弩手两人,一旦前军打开缺口,这些士卒会以组为单位,突入大离军营,快速接敌,围剿被冲散的大离军。

    而前锋的重步兵,则继续推进,负责打散大离军集结起来的战阵,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彻底击溃大离军。

    下午两点,两万弓箭手张开足有一米五长的强弓,身前的地上,插着十多只箭矢,在大军进攻前,会由他们进行长达半小时的箭雨覆盖,用来打击大离军的士气。

    有木墙阻拦,即使是破损的木栏,造成的杀伤也是有限的,箭雨的目的,主要还是打击对放士气。

    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在大离军营之中,残破的木墙上钉满了颤抖的箭矢,大离士卒手持盾牌举过头顶,缩在完好的木墙后,等待箭雨过去,不是有闷哼声,惨叫声传来。

    “所有队列交替,向前百步,攻击范围向前延伸!”传令兵仔细的观察着后方的旗语,然后传达给自己负责的方阵。

    大军不断将箭雨向前延伸,直到即将进入大离军弓箭手射程后,才停下脚步,而步卒在箭雨的掩护下,距离大离军营已不到三百米。

    此刻已经有零星的石块和床弩巨箭从大离军营出投出,但数量太少,造成的伤害寥寥。

    四万重步兵越过弓箭手,开始向敌军大营前进,数千手持重盾的士卒组成一个个盾墙,将重步兵们护在下面,掩护着大军前进,以减少对放弓弩造成的伤害,等突进到一定距离后,这批盾手才会撤回。

    丁勉是铁血战团的万夫长,加入李琦麾下是已经二十多岁,十余年过去,此时已年近四十,作为B级战将,一身力量强悍无比,此时带着麾下的陌刀战团,处于大军的最前方,从盾牌预留的缝隙,丁勉心中默默的测算着距离。

    由于身穿重甲,又带着沉重的陌刀,对士卒的体力要求很高,即使陌刀团全部由高资质的从属或体制惊人的莽族战士组成,体力的分配依然是每个军官的必修课,如何合理的分配士卒的体力,是各个军官考核的重点。

    按照训练时的数据来看,陌刀战团战时的续航时间在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之间,这还是几个战营轮流替换的结果。

    超过这个时间,士卒的体力、手臂承受力就会超过极限,影响第二天的战斗,所以,为了保持战力,这次出战,几个重步兵战团需要交替前行,在保证能快速打开缺口的同时,尽可能的节省体力。

    铁血战团的任务是第一时间突入围墙,为后续大军打下一块区域,作为战线展开的支撑点。

    五十米,这是最适合重步兵冲锋的距离,只有达到这个距离,陌刀团才会脱离盾阵,全速冲入敌阵。

    此时的盾阵,在大离弓弩手的箭雨下缓步前进,不是有从缝隙中漏进来的箭矢擦着重甲插入泥土之中,好在重步兵们从头到脚都被厚厚的铁甲包裹,基本没有伤亡。

    终于,五十米的距离到了,最前排的重盾快速向两边预留的空位退去,手持长一米五、重达三十九斤巨大战刃的陌刀兵们从缺口处踏出,冲向木墙的缺口处。

    五十米的距离,几乎转瞬即至,最前方的十余名士卒,才刚刚靠近,十余只劲弩便迎面而来。

    陌刀手们丝毫不慌,宽大的刀面被当成盾牌使用,横在头部位置,不让弩箭射中脸部。

    脸部虽然有面甲遮盖,但厚度不足以挡住劲弩的射击,需要阻挡,至于其他的部位,有厚实的铁甲护身,这种正面的射击,无法对士卒们造成伤害。

    挡下一波箭雨,士卒们越过障碍,踏入敌营。

    对方的弓弩手纷纷后撤,刀盾手迎了上来。厚重的陌刀翻飞,击飞一个个手持盾牌的大离士卒。

    但大离军早有准备,正面的缺口处,都有大批的士卒严阵以待,虽然击飞了不少大离士卒,但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盾击、战刀直劈、长枪斜刺,五花八门的武器当头而来。

    好在陌刀兵们战力强横,站稳脚步,数把陌刀横扫,就见盾牌碎裂,战刀弯曲,长枪断裂,将大离士卒的攻势挡了下来,还未等这些武器破碎的大离士卒缓过神来,数名陌刀兵从后方跃出,大刀飞舞,顿时便有数人被斩成两截,睁大双眼,不甘的躺在了地上,幸运的直接死掉还好,运气不好,被拦腰斩断的,还得忍受剧痛,哀嚎许久才会死去。

    随着进入缺口的陌刀兵越来越多,大离的士卒们抵挡不住了,开始向后退去。

    陌刀兵们前进十余米后,开始列阵,等待后续兵力的同时,也稳固立足点,防止大离军反扑。

    带他们等来的,确实巨大的箭矢。

    丁勉奋力将一支巨大的箭矢劈到一旁,巨大的力道让他的手都有些发麻,而一旁的几名士卒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巨大的箭矢撞在胸口,重甲凹陷,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喷出,当时就倒在了地上。

    原来大离将残存的床弩全部集中在各个缺口正面,待缺口失守,便立刻发射,这样的布置,多达数十处,上百床弩,让猝不及防的陌刀兵损失了近百人。

    丁勉双眼通红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麾下士卒,心中的怒气爆棚,不再等待后续士卒进入,带着同样因为失去同伴而愤怒不已的士卒冲了上去。

    却被迎头一波箭雨逼了回来。

    “小五,回去把盾兵喊过来,另外通知还未进来的兄弟,在墙外等候命令,不得擅自进入。

    通知完盾兵后,到邓帅处汇报情况,把消息告知邓帅。

    其他人,就地分散,寻找掩体,不许随便冒头。”丁勉怒吼到。

    “是!”亲兵小五灵活的奔向缺口处,将丁勉的命令带了出去。

    而丁勉,则带着一百多名已经突入的士卒所在一旁,躲避大离军的箭矢。

    丁勉躲在用尸体堆成的障碍物后方,探头看着对面的情况,木墙后方近五十的区域,被大离人拆的干干净净,远处,木制的栅栏围城一圈,后方,大批的刀盾手将栅栏顶住,几个缺口处,几根冒着寒光的巨弩指向缺口处,后方,近百名手持劲弩的弩手死死的盯着这边。

    而旁边不到百米处,另外几个战营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况,所在人堆后不敢动弹。

    大离人明显是将床弩分成了两拨,轮流射击,加上强劲的破甲弩,即使是重甲,也未必能完全挡住,刚才的一波强攻,让陌刀兵又阵亡了数人,这样的防御,想要强攻,付出的代价不会少,陌刀兵作为主力,不能损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等后续的盾兵和轻步兵上来。

    并不是陌刀兵的命就更值钱,而是因为军官必须在战场上做出取舍,陌刀兵战力强悍,训练更难,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不能随便牺牲,这就是战场的残酷之处,连人命,都是有价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