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死城
在少年骑士心中，他对接下来会遇到的情况有以下三个预期：
一、该城镇一切如常，居民照常睡觉，没派出侦查单位只是因为疏忽大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拉着泰克斯绕过去；阿尔法的边境城镇都这么不小心谨慎的话，他们接下来的旅途就会顺利很多。
二、该城镇是个空城，所有战斗机械都离开了。如果是这样，约书亚就要立刻返回旋木镇——这证明阿尔法瞒着西塞罗的间谍，瞒着周围的所有人进行了隐藏的兵力调动，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三、该城一切如常，侦察单位还没来得及飞到他们仨头上。那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一头扎回林子，和艾诺·月影汇合，然后由夜精灵带着他们找到正确的路。泰克斯撞出来的这条道显然是有问题的，从直线距离上来说，他们之前的地图上是没有镇子的。
少年和少女鬼鬼祟祟，狗狗崇崇地从丘陵上滑下去，握紧了武器，盯紧了天空，爬上了较近的山岗。
然后，他们看到了完全不符合上面三种预期的一幕。
当然，这个时候，还在林子里疾行的艾诺·月影并不知道。
夜精灵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倒是点燃了火，把所有病原体烧得一干二净；但是他刚离开作案现场就意识到，他的好队友们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鹅耳枥树，走出的第一步就偏了。少年不得不在树冠上来回穿行，顺便用阴影之力抹掉几个人在湿润森林中的脚印，以及修剪周围枝叶被泰克斯撞出的大窟窿。蛛后在上，这家伙简直就是头十足巨蟹——
——如果地上世界有这种横冲直撞的魔物的话。
再向前，地上的脚印已经没有了，艾诺干脆开启了影遁，在树丛间疾行而去：这种痕迹拿什么东西都掩盖不了了，他也不是神仙，现在需要赶快和队友汇合——
一道黑色的暗影从茂盛的林木中悄无声息地射出，如同灿烂夜空中的一道墨迹。而后，艾诺看到了远处散发着光芒的城镇，和正在城镇低矮围墙前发呆的三个伙伴。他不顾别的，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直冲地面。阴影道途的刺客和暗影位面沟通的时间是有限的，能够沟通时间越长，则刺客本身越强。艾诺作为第三原质的刺客，至少可以链接影位面一小时。
他轻飘飘地落在了城镇门前，正打算向泰克斯汇报，张开了嘴，却被城镇大门中的景象吸引了目光，将话语咽回了嘴里。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死城。
字面意义上的，被死亡统治的城镇。
远处遥望时散发的微光，原来是尸体上飘出的绿色磷火；腐烂速度快得异常的骨骸一具叠着一具，倒在地上，沉浸在泥尘中。维罗妮卡哀伤地看着远处的两具尸体，那是一名抱着幼儿的女子，女子的脸尚未腐烂，带着恐惧和疯狂；而幼儿已经只剩下了骨骼，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约书亚张大了嘴，又缓缓闭上。他扭过头去看泰克斯，黑大个的表情和他差不多，也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少年骑士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在咯吱咯吱的响。
“这不像是自然死亡，约书亚。”反倒是隔着人体屏幕（骑士的视野）观察的丽姬娅反应更快：“你看，他们都在向城外跑，所以才会死在这条出城的路上，”少女指着走在最前面的第一个人：“他就差一步就能走出镇子了。”
的确，那具尸体的左手已经探出了小镇的围墙，用食指指着墙外。
“进去看看？”约书亚没转头地问。
“维罗妮卡小姐，麻烦你做好记录。”泰克斯点点头：“无论遇到什么，这种情况都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外；”他从背后解下大剑：“就算是一种新型的瘟疫，我们也有责任带回情报——毕竟在马拉的注视下，我们更不容易生病。”
的确，秩序净化是个比较万能的神恩，也有祛病的效果，约书亚想道。他稍稍退了两个身位，走在泰克斯的右侧；而艾诺拉着维罗妮卡，走在两人之后。
几个人提心吊胆地进入了无信者的城镇。
少年骑士在远征的时候也进攻过无信者的镇子，曾几何时，这些兼做兵站的聚居点曾经是他最大的噩梦之一：仿佛无穷无尽的防御工事，手持工兵铲，悍不畏死的普通无信者士兵；各种威力巨大，组成科学防线的战争器械，还有时不时丢下来的战争泰坦。每一个都有过人之处，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诸如像高能穿甲弹和自爆核心这种秘密武器更是常常给约书亚意外“惊喜”。
但是现在，这座小镇当中，什么都没有。
除了尸体，尸体，还有尸体。
普通民众的尸体呈一个放射形，背朝城镇中心，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损坏的机器尸体冒着火花，时不时抽搐一下，证明它们被击碎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很久；房屋的尸体上长着茂盛的植物和菌丝，好像是从被拆碎之后，就有什么东西从它们内部生根发芽了。
少年骑士突然想起，他们遇到的那一伙无脑乱走的行尸，似乎身着的也不是西塞罗的衣服。
几个人沿着城镇中心的大道沉默地前行。阿尔法的城镇布局都是十分对称的，整个城镇中央的动力炉一定会在正中心，因此泰克斯几乎是轻车熟路地带着队——如果你的小队需要在一个月之内啃下一座比刺猬还扎手，每个窗户里都有可能射出致命子弹的聚居点，你也会对这些高度模块化、集成化的城镇印象深刻。
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走到了足有小山包那么高的动力炉之前。阿尔法依靠燃烧原质矿脉和火油（就是艾诺用来烧尸体的那种液体）进行功能，所以动力炉有相当厚实的外壳和坚固的动力室。此刻，在骑士们的视野中，动力炉的上半部分已经完全破碎，向内凹陷，简直就像是一块陨石砸在了炉体上。
“这还看个什么……”泰克斯无奈地说：“动力炉都坏成这样了，这座镇子里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动得起来。”
“让那个黑大个别说话。”丽姬娅突然说道：“有动静。”
约书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个动力室里，”写手少女笃定地说：“有很轻微很细小的哭声，就在你面前的大铁门之后，听起来像个孩子。”
少年骑士的头发瞬间根根直立——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一、该城镇一切如常，居民照常睡觉，没派出侦查单位只是因为疏忽大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拉着泰克斯绕过去；阿尔法的边境城镇都这么不小心谨慎的话，他们接下来的旅途就会顺利很多。
二、该城镇是个空城，所有战斗机械都离开了。如果是这样，约书亚就要立刻返回旋木镇——这证明阿尔法瞒着西塞罗的间谍，瞒着周围的所有人进行了隐藏的兵力调动，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三、该城一切如常，侦察单位还没来得及飞到他们仨头上。那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一头扎回林子，和艾诺·月影汇合，然后由夜精灵带着他们找到正确的路。泰克斯撞出来的这条道显然是有问题的，从直线距离上来说，他们之前的地图上是没有镇子的。
少年和少女鬼鬼祟祟，狗狗崇崇地从丘陵上滑下去，握紧了武器，盯紧了天空，爬上了较近的山岗。
然后，他们看到了完全不符合上面三种预期的一幕。
当然，这个时候，还在林子里疾行的艾诺·月影并不知道。
夜精灵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倒是点燃了火，把所有病原体烧得一干二净；但是他刚离开作案现场就意识到，他的好队友们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鹅耳枥树，走出的第一步就偏了。少年不得不在树冠上来回穿行，顺便用阴影之力抹掉几个人在湿润森林中的脚印，以及修剪周围枝叶被泰克斯撞出的大窟窿。蛛后在上，这家伙简直就是头十足巨蟹——
——如果地上世界有这种横冲直撞的魔物的话。
再向前，地上的脚印已经没有了，艾诺干脆开启了影遁，在树丛间疾行而去：这种痕迹拿什么东西都掩盖不了了，他也不是神仙，现在需要赶快和队友汇合——
一道黑色的暗影从茂盛的林木中悄无声息地射出，如同灿烂夜空中的一道墨迹。而后，艾诺看到了远处散发着光芒的城镇，和正在城镇低矮围墙前发呆的三个伙伴。他不顾别的，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直冲地面。阴影道途的刺客和暗影位面沟通的时间是有限的，能够沟通时间越长，则刺客本身越强。艾诺作为第三原质的刺客，至少可以链接影位面一小时。
他轻飘飘地落在了城镇门前，正打算向泰克斯汇报，张开了嘴，却被城镇大门中的景象吸引了目光，将话语咽回了嘴里。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死城。
字面意义上的，被死亡统治的城镇。
远处遥望时散发的微光，原来是尸体上飘出的绿色磷火；腐烂速度快得异常的骨骸一具叠着一具，倒在地上，沉浸在泥尘中。维罗妮卡哀伤地看着远处的两具尸体，那是一名抱着幼儿的女子，女子的脸尚未腐烂，带着恐惧和疯狂；而幼儿已经只剩下了骨骼，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约书亚张大了嘴，又缓缓闭上。他扭过头去看泰克斯，黑大个的表情和他差不多，也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少年骑士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在咯吱咯吱的响。
“这不像是自然死亡，约书亚。”反倒是隔着人体屏幕（骑士的视野）观察的丽姬娅反应更快：“你看，他们都在向城外跑，所以才会死在这条出城的路上，”少女指着走在最前面的第一个人：“他就差一步就能走出镇子了。”
的确，那具尸体的左手已经探出了小镇的围墙，用食指指着墙外。
“进去看看？”约书亚没转头地问。
“维罗妮卡小姐，麻烦你做好记录。”泰克斯点点头：“无论遇到什么，这种情况都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外；”他从背后解下大剑：“就算是一种新型的瘟疫，我们也有责任带回情报——毕竟在马拉的注视下，我们更不容易生病。”
的确，秩序净化是个比较万能的神恩，也有祛病的效果，约书亚想道。他稍稍退了两个身位，走在泰克斯的右侧；而艾诺拉着维罗妮卡，走在两人之后。
几个人提心吊胆地进入了无信者的城镇。
少年骑士在远征的时候也进攻过无信者的镇子，曾几何时，这些兼做兵站的聚居点曾经是他最大的噩梦之一：仿佛无穷无尽的防御工事，手持工兵铲，悍不畏死的普通无信者士兵；各种威力巨大，组成科学防线的战争器械，还有时不时丢下来的战争泰坦。每一个都有过人之处，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诸如像高能穿甲弹和自爆核心这种秘密武器更是常常给约书亚意外“惊喜”。
但是现在，这座小镇当中，什么都没有。
除了尸体，尸体，还有尸体。
普通民众的尸体呈一个放射形，背朝城镇中心，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损坏的机器尸体冒着火花，时不时抽搐一下，证明它们被击碎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很久；房屋的尸体上长着茂盛的植物和菌丝，好像是从被拆碎之后，就有什么东西从它们内部生根发芽了。
少年骑士突然想起，他们遇到的那一伙无脑乱走的行尸，似乎身着的也不是西塞罗的衣服。
几个人沿着城镇中心的大道沉默地前行。阿尔法的城镇布局都是十分对称的，整个城镇中央的动力炉一定会在正中心，因此泰克斯几乎是轻车熟路地带着队——如果你的小队需要在一个月之内啃下一座比刺猬还扎手，每个窗户里都有可能射出致命子弹的聚居点，你也会对这些高度模块化、集成化的城镇印象深刻。
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走到了足有小山包那么高的动力炉之前。阿尔法依靠燃烧原质矿脉和火油（就是艾诺用来烧尸体的那种液体）进行功能，所以动力炉有相当厚实的外壳和坚固的动力室。此刻，在骑士们的视野中，动力炉的上半部分已经完全破碎，向内凹陷，简直就像是一块陨石砸在了炉体上。
“这还看个什么……”泰克斯无奈地说：“动力炉都坏成这样了，这座镇子里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动得起来。”
“让那个黑大个别说话。”丽姬娅突然说道：“有动静。”
约书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个动力室里，”写手少女笃定地说：“有很轻微很细小的哭声，就在你面前的大铁门之后，听起来像个孩子。”
少年骑士的头发瞬间根根直立——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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