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三千字）
白凰容容抱膝蹲坐在高高的山崖之上，飞光站在她身旁，两人默不作声，各有心事。
空中的翻涌雷云早已散去，露出黯淡邈远的蓝色天穹，日头落到了山腰下，沉入天际层叠的火红云团之中，夕光斜斜地朝上伸展着，将天地染成一种昏暗而明亮的浅绯，在红色山脊之后拉长，留下大片黑影，有飞鸟掠过。
飞光看着雪山下静谧的原野和云杉林，胸臆之间充满着清冷的气息，他缓缓吐纳着，却逐渐皱起眉来。
不对，这很不对……
长久之后，白凰少女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落日真美。”容容伸出手，五指张开，柔和的风从她指间穿过，拂动腮边的黑发，夕光为她的脸颊敷上一层柔柔的薄粉：“不久前这里还黑压压的呢，像梦一样。”
飞光睁开眼睛，心想，她还是害怕的。
但他没有挑破小女孩脆弱的逃避心情，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口中安抚道：“莫怕，梦会醒的。”
容容垂下眼眸埋下头，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突然紧紧抓住白袍，她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上了一丝哽咽：“若是我……更厉害一些，说不准就能帮上忙了。”
飞光有些无措，想了想，没有接她这句话，答非所问道：“道境里的时间和现世不一样，令兄应该快出来了，最迟在今夜。”
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容容闻言迟钝地“啊”了一声，楞楞地看向飞光，紧接着她意识到飞光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她，她抿嘴笑了笑，情绪倒是被飞光引开了。
转头打量了道人一二，白凰少女有些拘谨地发问：“飞光道长对道境如此熟稔，你是几劫呢？”
飞光眼见她拘谨模样，有些讶异，心中又觉得有点好笑，语气中带上一丝调侃：“你怎么这会儿客气起来了，之前要我护法的时候你不是理又直气又壮吗？”
容容闻言也想起来自己先前所为，两颊染上了浓浓胭色，她抬首看向飞光，潋滟双眸闪动着羞赧的光芒：“道长万望莫怪，兄长被人追猎，我心里着急才冒犯道长的，多谢道长不计前嫌，舍身相救。”
飞光哈哈一笑，拍了拍容容的脑袋：“哎，道爷可不是良善之辈，不是为了琢岳，我可不会出手。”
容容闻言却摇摇头，认真道：“你们人族有一句话，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道长都是我们兄妹的恩人。”
飞光见她正经面色只是一哂，摆摆手随意道：“你这小妖怪，谈什么人心，人心复杂着呢。”
“我啊，约莫八劫吧。”飞光接上方才容容的问话，这句说的漫不经心又含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中迅速凝实出一团灵气，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拨弄着这团灵气，又闭上眼简单吐纳一二，却总感觉体内七星功回气的运转还是极为凝滞，经络百骸中的灵气恢复速度更是无比缓慢。
难道闭关闭出什么毛病来了？
方才施法运气的时候倒没感觉不对……
道人寻思，一会儿得找个安稳地界运七星功看看情况。
与凤凰等天生地养的灵物不同，人族须得先千锤百炼体魄，炼体达致武宗境界，再辅以特殊功法才能真正进入修行门道，修神魂以触碰灵气，与天地沟通，直到八劫，都无法摆脱功法的这种桎梏，修士们常常说九劫是半步真仙，这正是因为直到九劫，人族修士才能摆脱功法的桎梏，和那些天生灵物一样，不必借助任何法门进入到天地灵气之中，与现世融为一体。
因此八劫的道人虽然满腹狐疑，也只能猜测。
正暗自寻思着，道人耳边却听得容容惊叹得“哇”了一声：“八劫？道长是哪位大能？”
飞光只当她年纪小没见识，嗤笑一声，随口道：“八劫那么多，哪称得上是大能。”
他低下头，脑海中却闪出一个念头“凤凰族的天才只有七劫”，又对上容容迷惑的眼神，容容歪头数道：“八劫，我们凤凰有一位长老，中州有六位，听说海陵青龙有两位，北荒一位，海外也许有，总合不过十几位，多……吗？”
飞光闻言一惊，双目圆睁，心神剧震——
这如何可能？
他闭关前，仅仅天枢派包括他在内就有一个九劫、十五个八劫修士，翼州有五六个这种规模的门派，还有青州、云梦大泽、蜀州，在中原之外的西野川、海陵、北荒，更别提海外一些神秘的散修和一些邪魔外道了，六百年后，八劫都只剩下十几个了？
飞光越过连片山脊怔怔地看向远方低矮的青色平原，再远处皆融入了灰黑的地平线，消失不见，心中一个猜想慢慢涨大，他艰难地张口问道：“你知道天枢派吗？”
容容看见飞光沉郁的面色有些不安，她长睫轻颤：“我们凤凰长居西野川，中州事物比较生疏，但天枢，听老头子说过……是翼州那个剑修门派罢？似乎在蓬莱惊变里……”
她抬眼觑了飞光一眼，后面两个字变得又轻又缓：“没了。”
蓬莱境如何会惊变？
他心里一时之间疑惑漫天，惊涛骇浪，却只拣更重要的问。
“如何没的？”飞光面色僵硬，这几个字几乎是一个个往外蹦的。
容容显然花了些精神细想，似是记起了什么，迟疑片刻道：“翼州天枢应当是诛魔大阵北臂首位，老头子说的很清楚，每臂首位须得七劫之上，修习同等功法之人百人，当时有此等规模的门派不多，愿意做首位的寥寥无几，都知道首位最危险……”
“能出百人义士的，北臂天枢，南臂梦天，东臂玉沧，西臂梵如。”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时飞光还是咬紧牙关，七劫之上百人，天枢几乎是倾派而出了。
以师傅他们的性情，定是参与了。
他紧紧盯着容容的眼睛，追问道：“然后呢？”
“天魔势强，诛魔大阵行阵大半时几近崩毁，重压之下有参阵人夜逃，余下之人苦苦强顶，最终阵法成了，但是四首位诸义士皆油尽灯枯而去，诛魔大阵也留有残缺。”
四首位诸义士皆油尽灯枯而去……
“你没有骗我罢？”如同迎头痛吃一闷棍，飞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记错了罢？”
天地之间寂然无声，容容没有回答他，她看着飞光，眼神浸满了感伤。
飞光失去了质疑的力气，容容没有、也没必要撒谎。
鼻腔却有些湿润，逐渐蔓延至眼眶，飞光转过脸去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在天枢派时的那些断章似的鲜活回忆：掌门师祖月初在早课上半睁着眼睛拖长声音念着“太清之气……”，底下一半弟子在打瞌睡；沉默寡言却如同慈父一般的师傅，他游历归来时总能看到卧房里又多了一堆法器、仙材；还有老是跟着他到处跑、一起“烤鸡摸鱼”的小师弟……
他们都在所谓的“蓬莱惊变”中逝去了吗？
“你……没事罢？”耳畔传来容容小心翼翼的声音，他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对上少女的同情目光，他勉强在脸上扯出了一个略带安抚的笑容，摇摇头，抬手指向少女背后，声音沙哑道：“别忧心我了，你往后看看。”
少女顺着他的手望向身后，夕阳已没入地下，四处幽微晦暗，黑色群山环抱中，寂寂峡谷底部却被莹润辉光照亮，一团白玉似的通透火焰正静静地浮在空中，缓缓旋转着。
“阿兄渡劫成功了？”
容容瞪大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眼中一瞬间已涌出感动的泪来，起身就要朝那团火焰跑去，刚抬脚走了几步，却下意识回过头来望向飞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飞光看着她腮边滑落的晶莹泪珠，心里明白她有些担忧自己，他压下心中重重思绪，抬手挥了挥：“去罢，去罢，道爷没事。”
容容含泪双眸一弯，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她点点头转过身，自高崖之上一跃而下，身上白袍重新化作羽翼和长长的尾羽，洁白的凰鸟迎风展开双翅，滑向峡谷深处。
凰鸟绕着焰火盘旋一二，轻轻地张开长喙，将那团焰火衔回。
凰鸟寻了近旁一处避风的青石，放下火焰，还未沾到地面，火焰便逐渐变淡，一个清俊青年的形貌逐渐显现出来。
躺在青石上的青年面色苍白，神态却安然无比，生着一张比寻常女子还要清秀美丽的面庞。
“阿兄，阿兄……”容容轻声唤着兄长：“阿娘，阿娘知道你渡劫成功，定会开心。”
青年缓缓醒转，他睁开眼，一双狭长凤目光华流转，凤鸟目光柔和地看着胞妹，声音缓慢而沙哑：“容容，别哭呀。阿娘知道了又要笑你这个……咳咳，爱哭鬼。”
容容闻言，泪水却掉的更凶，紧紧地抓住哥哥的袍袖：“我，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再也不偷懒了，这样就、就可以保护阿娘和你了。”
青年闻言无奈地笑了，他拍拍容容的肩头，示意她抬头，又抬起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飞光，郑重道：“在下风灵川，舍妹风灵容，多谢阁下仗义相帮。如此恩情，在下定会重礼酬谢义士。”
飞光叹了口气，也不多推辞，与风灵川闲语一二便走到一旁盘起腿。
惊闻噩耗，现在千头万绪，肉身御剑太慢，他打算先冒险“仙游”回翼州天枢派看看。
飞光看着不远处，容容和青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禁苦笑，方才还是容容提心吊胆，他来安慰容容，一朝变易，现如今发愁的却是他了。
蓬莱惊变，诛魔大阵，大能陨落，师门凋零。
还有他的诡异入睡、功法、灵气……
他心里越来越沉。
群山黑影在满天繁星之下静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些或喜悦或悲伤的人们。
空中的翻涌雷云早已散去，露出黯淡邈远的蓝色天穹，日头落到了山腰下，沉入天际层叠的火红云团之中，夕光斜斜地朝上伸展着，将天地染成一种昏暗而明亮的浅绯，在红色山脊之后拉长，留下大片黑影，有飞鸟掠过。
飞光看着雪山下静谧的原野和云杉林，胸臆之间充满着清冷的气息，他缓缓吐纳着，却逐渐皱起眉来。
不对，这很不对……
长久之后，白凰少女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落日真美。”容容伸出手，五指张开，柔和的风从她指间穿过，拂动腮边的黑发，夕光为她的脸颊敷上一层柔柔的薄粉：“不久前这里还黑压压的呢，像梦一样。”
飞光睁开眼睛，心想，她还是害怕的。
但他没有挑破小女孩脆弱的逃避心情，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口中安抚道：“莫怕，梦会醒的。”
容容垂下眼眸埋下头，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突然紧紧抓住白袍，她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上了一丝哽咽：“若是我……更厉害一些，说不准就能帮上忙了。”
飞光有些无措，想了想，没有接她这句话，答非所问道：“道境里的时间和现世不一样，令兄应该快出来了，最迟在今夜。”
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容容闻言迟钝地“啊”了一声，楞楞地看向飞光，紧接着她意识到飞光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她，她抿嘴笑了笑，情绪倒是被飞光引开了。
转头打量了道人一二，白凰少女有些拘谨地发问：“飞光道长对道境如此熟稔，你是几劫呢？”
飞光眼见她拘谨模样，有些讶异，心中又觉得有点好笑，语气中带上一丝调侃：“你怎么这会儿客气起来了，之前要我护法的时候你不是理又直气又壮吗？”
容容闻言也想起来自己先前所为，两颊染上了浓浓胭色，她抬首看向飞光，潋滟双眸闪动着羞赧的光芒：“道长万望莫怪，兄长被人追猎，我心里着急才冒犯道长的，多谢道长不计前嫌，舍身相救。”
飞光哈哈一笑，拍了拍容容的脑袋：“哎，道爷可不是良善之辈，不是为了琢岳，我可不会出手。”
容容闻言却摇摇头，认真道：“你们人族有一句话，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道长都是我们兄妹的恩人。”
飞光见她正经面色只是一哂，摆摆手随意道：“你这小妖怪，谈什么人心，人心复杂着呢。”
“我啊，约莫八劫吧。”飞光接上方才容容的问话，这句说的漫不经心又含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中迅速凝实出一团灵气，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拨弄着这团灵气，又闭上眼简单吐纳一二，却总感觉体内七星功回气的运转还是极为凝滞，经络百骸中的灵气恢复速度更是无比缓慢。
难道闭关闭出什么毛病来了？
方才施法运气的时候倒没感觉不对……
道人寻思，一会儿得找个安稳地界运七星功看看情况。
与凤凰等天生地养的灵物不同，人族须得先千锤百炼体魄，炼体达致武宗境界，再辅以特殊功法才能真正进入修行门道，修神魂以触碰灵气，与天地沟通，直到八劫，都无法摆脱功法的这种桎梏，修士们常常说九劫是半步真仙，这正是因为直到九劫，人族修士才能摆脱功法的桎梏，和那些天生灵物一样，不必借助任何法门进入到天地灵气之中，与现世融为一体。
因此八劫的道人虽然满腹狐疑，也只能猜测。
正暗自寻思着，道人耳边却听得容容惊叹得“哇”了一声：“八劫？道长是哪位大能？”
飞光只当她年纪小没见识，嗤笑一声，随口道：“八劫那么多，哪称得上是大能。”
他低下头，脑海中却闪出一个念头“凤凰族的天才只有七劫”，又对上容容迷惑的眼神，容容歪头数道：“八劫，我们凤凰有一位长老，中州有六位，听说海陵青龙有两位，北荒一位，海外也许有，总合不过十几位，多……吗？”
飞光闻言一惊，双目圆睁，心神剧震——
这如何可能？
他闭关前，仅仅天枢派包括他在内就有一个九劫、十五个八劫修士，翼州有五六个这种规模的门派，还有青州、云梦大泽、蜀州，在中原之外的西野川、海陵、北荒，更别提海外一些神秘的散修和一些邪魔外道了，六百年后，八劫都只剩下十几个了？
飞光越过连片山脊怔怔地看向远方低矮的青色平原，再远处皆融入了灰黑的地平线，消失不见，心中一个猜想慢慢涨大，他艰难地张口问道：“你知道天枢派吗？”
容容看见飞光沉郁的面色有些不安，她长睫轻颤：“我们凤凰长居西野川，中州事物比较生疏，但天枢，听老头子说过……是翼州那个剑修门派罢？似乎在蓬莱惊变里……”
她抬眼觑了飞光一眼，后面两个字变得又轻又缓：“没了。”
蓬莱境如何会惊变？
他心里一时之间疑惑漫天，惊涛骇浪，却只拣更重要的问。
“如何没的？”飞光面色僵硬，这几个字几乎是一个个往外蹦的。
容容显然花了些精神细想，似是记起了什么，迟疑片刻道：“翼州天枢应当是诛魔大阵北臂首位，老头子说的很清楚，每臂首位须得七劫之上，修习同等功法之人百人，当时有此等规模的门派不多，愿意做首位的寥寥无几，都知道首位最危险……”
“能出百人义士的，北臂天枢，南臂梦天，东臂玉沧，西臂梵如。”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时飞光还是咬紧牙关，七劫之上百人，天枢几乎是倾派而出了。
以师傅他们的性情，定是参与了。
他紧紧盯着容容的眼睛，追问道：“然后呢？”
“天魔势强，诛魔大阵行阵大半时几近崩毁，重压之下有参阵人夜逃，余下之人苦苦强顶，最终阵法成了，但是四首位诸义士皆油尽灯枯而去，诛魔大阵也留有残缺。”
四首位诸义士皆油尽灯枯而去……
“你没有骗我罢？”如同迎头痛吃一闷棍，飞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记错了罢？”
天地之间寂然无声，容容没有回答他，她看着飞光，眼神浸满了感伤。
飞光失去了质疑的力气，容容没有、也没必要撒谎。
鼻腔却有些湿润，逐渐蔓延至眼眶，飞光转过脸去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在天枢派时的那些断章似的鲜活回忆：掌门师祖月初在早课上半睁着眼睛拖长声音念着“太清之气……”，底下一半弟子在打瞌睡；沉默寡言却如同慈父一般的师傅，他游历归来时总能看到卧房里又多了一堆法器、仙材；还有老是跟着他到处跑、一起“烤鸡摸鱼”的小师弟……
他们都在所谓的“蓬莱惊变”中逝去了吗？
“你……没事罢？”耳畔传来容容小心翼翼的声音，他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对上少女的同情目光，他勉强在脸上扯出了一个略带安抚的笑容，摇摇头，抬手指向少女背后，声音沙哑道：“别忧心我了，你往后看看。”
少女顺着他的手望向身后，夕阳已没入地下，四处幽微晦暗，黑色群山环抱中，寂寂峡谷底部却被莹润辉光照亮，一团白玉似的通透火焰正静静地浮在空中，缓缓旋转着。
“阿兄渡劫成功了？”
容容瞪大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眼中一瞬间已涌出感动的泪来，起身就要朝那团火焰跑去，刚抬脚走了几步，却下意识回过头来望向飞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飞光看着她腮边滑落的晶莹泪珠，心里明白她有些担忧自己，他压下心中重重思绪，抬手挥了挥：“去罢，去罢，道爷没事。”
容容含泪双眸一弯，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她点点头转过身，自高崖之上一跃而下，身上白袍重新化作羽翼和长长的尾羽，洁白的凰鸟迎风展开双翅，滑向峡谷深处。
凰鸟绕着焰火盘旋一二，轻轻地张开长喙，将那团焰火衔回。
凰鸟寻了近旁一处避风的青石，放下火焰，还未沾到地面，火焰便逐渐变淡，一个清俊青年的形貌逐渐显现出来。
躺在青石上的青年面色苍白，神态却安然无比，生着一张比寻常女子还要清秀美丽的面庞。
“阿兄，阿兄……”容容轻声唤着兄长：“阿娘，阿娘知道你渡劫成功，定会开心。”
青年缓缓醒转，他睁开眼，一双狭长凤目光华流转，凤鸟目光柔和地看着胞妹，声音缓慢而沙哑：“容容，别哭呀。阿娘知道了又要笑你这个……咳咳，爱哭鬼。”
容容闻言，泪水却掉的更凶，紧紧地抓住哥哥的袍袖：“我，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再也不偷懒了，这样就、就可以保护阿娘和你了。”
青年闻言无奈地笑了，他拍拍容容的肩头，示意她抬头，又抬起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飞光，郑重道：“在下风灵川，舍妹风灵容，多谢阁下仗义相帮。如此恩情，在下定会重礼酬谢义士。”
飞光叹了口气，也不多推辞，与风灵川闲语一二便走到一旁盘起腿。
惊闻噩耗，现在千头万绪，肉身御剑太慢，他打算先冒险“仙游”回翼州天枢派看看。
飞光看着不远处，容容和青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禁苦笑，方才还是容容提心吊胆，他来安慰容容，一朝变易，现如今发愁的却是他了。
蓬莱惊变，诛魔大阵，大能陨落，师门凋零。
还有他的诡异入睡、功法、灵气……
他心里越来越沉。
群山黑影在满天繁星之下静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些或喜悦或悲伤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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