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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营救

    今年的天冷的早,刚进十月河里就开始流冰,河桥巡检司贴出通知:天气异常,十天内要拆了镇远桥。

    这比往年提前了近一个月。

    浮桥是提前拆,但冰桥什么时候能成却不一定,流凌期间南北交通就断了,这几天官府赶着给医院和北岸移民运送物资。

    老金一家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首要事情当然是替医院运东西,虽然现在已经没有臭蒿子,但还是有很多东西要从城里送到河北,老金得了兰州卫的马车,这种活自然不能推脱。

    第二件事是筹备建房的事情,地址就选在老金家附近,打算一开春就动工,现在需要准备材料,打土坯、买砖瓦、砍伐树木、取石料,每一样都是重活,他们又舍不得花钱雇人,大多都是老金和方生自己干。忙活了一个多月,仔细一盘算,还差不少。

    陕西按察司来人考核生员,方生顺利通过,按察使见方生手上都是树枝石料划的伤口,得知原由,不禁感慨如此人才生活却是如此艰辛。

    许知县连夜派人送来几大车砖石木料,一下子将整个工地堆满了。

    第三件事却是因第二件而起:方家大爷爷去世了。

    许知县送来材料后,老金盘算了一下,不但方生的房子足够了,多出来的材料还能多盖两间,索性拉去华林山,把四奶奶家的房子修整一下。

    因为是官府赏的材料,不敢自己做主,便向许知县请示,许知县听闻大加赞赏,又听方生说起四奶奶守寡多年,抚养孩子成年生活已是艰难,却又倾力照顾方生姐弟俩,唏嘘不已,立即向临洮府呈报,给四奶奶争了个节妇的名头。

    许知县是个通达之人,将原本应该立牌坊的石材木料加上方生多出来的,派人一起拉到四奶奶家,还亲自前往华林山考察慰问,在看到四奶奶家的困境后,当场许诺一开春就由县里出钱,阿干里出人,帮四奶奶家起个新院子。还依朝廷规定免了一家人的赋税徭役,赏了许多吃穿用度。

    岳教谕提醒不该把立牌坊的钱用在盖房上,不合规矩,许知县叱道:人住在破窑烂屋里没人管,却要花钱修个豪华牌坊让人看,让百姓看什么,看好人是如何衣不遮体吃糠咽菜的吗,朝廷奖励节妇是为了教化乡民,如何教化,要让良善之人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样大家才会去效仿,而不是空口白话的说教。

    岳教谕惊诧于许知县举人出身思想却如此市侩,但人家是一县之父母,自己无力阻拦,只能摇头叹息。

    四奶奶心肠好,将知县赏得点心腊肉给乡亲们分了一点送过去,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大爷爷,方家大爷自从让里长强迫签字丢了脸面便一病不起,本来这几日有些好转,却不想又被四奶奶家要盖新房的喜讯搅得心神不宁,再见到她送来的点心,一口气缓不上,高呼了两句:“天道不公,人心不古”便气绝身亡了。

    嫡长老人过世,这是家族的大事,更何况大爷爷家大业大,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七八天,光羊就杀了十几只。

    方生是晚辈需要从头跟到尾,再说他刚进学有了功名,更别提为四奶奶家要来一院房子的壮举,已经成为整个家族的头面人物,不停有各路亲戚过来问候,本家的人更不用说,格外客气,事事都要和他讨论讨论,尤其是大爷爷家的那个胖孙子,兄弟长兄弟短的叫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方生是丧仪的总理。

    不过这其中也有不和谐的插曲,献羊的时候,大爷家小女儿牵的羊死活不领,水都浇透了,耳朵里也灌了四五遍,那羊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头都不摇一下,那小女儿自认是家中最受宠爱的,老人怎么可能给自己难堪,肯定是有什么遗愿要自己完成,思来想去只有父亲这病生的原由太过蹊跷,便当场质问方生是如何将老人气病的,老人临死前说的那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现场一片哗然,大爷爷家的几个儿子上前拦住妹妹,胖孙子更是痛叱姑姑不识大体无理取闹。

    观礼的亲友邻居都在窃窃私语,之前就听到过一些传言,但不知道真假。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澄清了流言。

    方生献的羊刚入场,还没等洒水烧纸就开始抖,走几步又接着抖,这叫干领。

    故老相传对亡人有大功德的后代才会出现这种奇迹。

    这难得一见的奇观让小女儿和乡邻都闭了嘴,是非曲直凡人不明白,大爷爷在天之灵怎会看不清。

    胖孙子拍了一把方生:兄弟看到没,爷爷最看重的还是你啊。

    其他人的羊都领过了,只有小女儿的羊仍然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总理挥了挥手,执事的上前把羊压倒在地,那羊爬起来时头摆了一下。

    总理大喊:领过了。

    话音刚落,众孝子爬在地上放声大哭。

    葬礼结束后,照礼法方生应服小功丧,要守孝五个月,大爷爷是嫡长,还要执三个月的齐衰。所幸兰州是偏远边城,又是农牧交错地区,对礼法执行的不严格,就算逝者儿女也只正经守孝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在一、三、十周年进行祭祀仪式即可,其他亲人更不用那么长久,不过戴过孝的人都尽力避免在孝期去别人家,外人也不会在这期间到守孝人家去,免得有冲撞。

    现在工地上也没什么活,方生每天待在家里不出门。

    就老金一个人赶着马车来回送东西。

    今天是最后一趟,过镇远桥时,守桥官兵嘱咐:送完东西马上回来,下午就要拆桥,错过就回不来了。

    到了医院老金让军士们卸车,自己拿着李大嫂带的锅盔衣服去找老李,转身走的时候,在士兵中看到一个身影,心里一惊,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到老李办公室问他知道不,老李笑道:你隔三岔五来一趟,和这帮人肯定面熟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金摇摇头:不是,好像之前在哪见过,但肯定不是在医院。

    老李拿过一些银钱:最近是来了一批犯军,不过我也没注意,别胡思乱想了,这些钱你带回去,让你嫂子给孩子们添几件棉衣。

    老金掂量了一下:这么多,你这是打算给孩子们穿LV吗。

    老李笑道:就兴你家盖房,不许我家动土吗。我也打算修整修整我那破院子。

    两个人正聊天门外进来一人,却是李把总。拍了老金一巴掌算是打了招呼,一看桌上放的几个锅盔,大喜,拿起来抱在怀里转身出门,临走还不忘大喊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