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壶（二）
胖女人找到了楚淮的病因，一张脸顿时轻松下来，看到车厢一角的玲月，骂道：“小浪蹄子，还不快滚，难道真要惹姑奶奶我生气！”
玲月听她越骂越难听，也生气起来：“秦杏卿！不要仗着你爹的那点本领来欺负人，要知道这儿还是在东郡，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胖女人反而笑了：“你们这些看上去眉清目秀的人，个个都是这么不要脸吗？我欺负人，难道是像你们一样仗了家里的势力？我秦杏卿欺负人，靠的是自己！”说完左手轻轻一抖，就见玲月瞬间缩在一角，显然是痒得厉害，倘若不是顾忌淑女的形象，大概早就该浑身抓挠了。
秦杏卿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轻哼了一声：“算你聪明，要是抓破了皮肤，枯身草的种子进入血脉之后，可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玲月听到这里，脸色刷的一声就变了。原来，这种枯身草能在人的血脉中扎根，汲取血脉中的力量，让女人很快就会衰老。而且吸干人体的血脉、水分之后，把人变得像稻草人一样，是世间最可怕的毒药之一。然而，即便玲月一动不动，两只手还是迅速红肿起来。
玲月看自己的双手，眼见着就肿得像个小馒头，不禁骇然道：“你给我下了其他的毒？”
“你想多了！本姑娘可没想过专门对付你！只不过在楚淮衣服上洒了些粉末，除非提前用了解药，不然只要有人跟楚淮亲密接触，这些粉末就会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喂，你的脚丫子也该肿了吧，应该也开始疼痛了吧！这些手段，本来是防备有人劫持楚淮的，想不到先用在你身上了！”
胖医生顿了一顿：“别想跟我耍心眼，你身上现在至少被我下了两种毒，任何一种都能让你痛不欲生！”
楚淮侧头看了一下胖女人，猛地一机灵：“秦杏卿？大秦帝国第二神医？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年轻！”胖女人听到楚淮称她为第二神医有些洋洋自得，却还是忍不住骂道：“好没见识的东西，我的父亲还不到五十岁，我又如何能年纪大了？有些人白白长了一副漂亮面孔，头脑竟然如此愚蠢！”
“听闻数年前，你一针救活装进棺材的马贵妃，一刀剜去蒙鹜将军夫人的心头疮，从而让自己变成咸阳城身价最高的医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杏卿虽然语气仍然不好，不过终于有所缓和：“想不到你这个小白脸还有些见识，这两件事情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说我是身价最高的医生，那是有人故意抬举了，比起医术，我哪里赶得上我的父亲！比起身价，我父亲才是当之无愧的国宝！”
“你的父亲是？”
“当然是大秦第一神医秦封了！笨蛋！”
虽然是在骂楚淮，可秦杏卿脸上得意的神情却掩饰不住，料来这几句话正说到了秦杏卿的搔痒处。
楚淮道：“刚才你都说医者父母心了，想来玲月也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还请神医高抬贵手，放过玲月吧！”
秦杏卿撇嘴道：“绕来绕去，你还是想救她！可真是无可救药！明知道她在害你，明明自己一身血迹斑斑，还在忙着护花？男人难道个个都是这个德行？”顿了一顿又说道：“你可知道在抹去那几个字的那段时间，是这个女人天天在你的饭菜里加了勇血剂，然后才让你气血双竭。如果不是她，你又何必像一条死狗一样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楚淮道：“我与玲月姑娘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算不上什么交情，但总有些香火情。当初没有下令直接杀了我的三个徒弟，我已经感激了。现在，如果不是她的照顾，恐怕我的境地会更惨一些。所以，即使玲月姑娘想要我的性命，也没什么怨言——当了几年老师，教了几年儒家学问，看了些人间的悲欢离合，自己也感慨颇多，算是懂得了子贡先师所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就算为此受一些折磨又如何？就算是丢了性命又如何？”
秦杏卿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淮一番：“想不到年纪轻轻这么迂腐，还学人家有情有义！假道学、假仁义！真让人作呕。”
接着看向玲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枯身草入体，我也会想办法保你一条命，在回到咸阳之前给你治愈个七七八八。不过在回咸阳的路上，你想再靠脸蛋去蛊惑眼前这个睁眼瞎的无双公子，那可就办不到了！”
玲月眼中冒出火来，容貌是女孩子的第二条生命，而自己越来越痒，用不了多久就会去抓，而到了那时候，自己就会变成一个老妇人的样子。
她大叫一声，手里的银簪向自己喉咙用力刺去。秦杏卿手腕一抖，银针脱手飞出，正中玲月手腕。吧嗒一声，银簪掉在地上。
秦杏卿蔑视地对玲月道：“本来你的死活我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只不过秦法最重株连，你死了，难免有人啰里啰嗦的找我的麻烦。既然没有足够人证物证能证明我的清白，只好救你一下。不过下一次死的，麻烦你死的远一点，免得连累到我。”
玲月不理秦杏卿，只是看着楚淮，说道：“楚淮公子，我把你变成这副样子，你恨不恨我？！”
楚淮道：“恨自然是恨的，不过，人生天地之间，都要受造化的摆布。想来，你也不过是执行造化的意志来锤炼我的人生而已，又有多少可以怨恨的！”
“何况五年前，公主离我而去之后，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浪迹天涯，或者是参与陨石事件，不过是找一点自己仍然活在世上的感觉罢了！”
楚淮说得云淡风轻，玲月却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你可否知道，今天一过，或许你的五识就要全部被抹去，从今之后，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感伤忧戚，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做人还有什么乐趣？还有就是，今后冷了谁给你加衣，饿了谁给你做饭，一个人无知无识活在世上，该有多么可怜！”
楚淮吃了一惊，不过随后又坦然下来：“我本无求于世，一直希望如同土木偶人一般。今后的日子无忧无虑、天生天养，岂不是正中胸怀？”
听到楚淮自暴自弃，玲月泪水已经流淌下来，说道：“公子虽然心胸淡然，可世情险恶！有人要把你变成这样，目的恐怕不简单呢……”
秦杏卿听她越说越多，赶紧粗暴打断她道：“你在这里絮叨个什么，还不抓紧滚出车厢去？”说着大袖一挥，做出个赶人的动作。就在秦杏卿大袖挥起的一瞬间，玲月忽然一个转身向秦杏卿扑去，然后一个手刀砍到了秦杏卿的脖子上。却听见当的一声响，原来秦杏卿的脖子上，竟然套了一块透明的薄板，秦杏卿虽然被一下子撞到车厢边缘，却没有受伤。再看玲月的手掌边缘，已经变成黑色，瞬间肿胀起来。
玲月顾不得其他，迅速从车厢顶部的夹缝里抽出一把短剑，又向秦杏卿心脏刺去。秦杏卿急忙闪身，却因为之前就被玲月撞到了车厢的一角，闪避的空间太小，还是被一剑刺入右肋。
看到短剑刺中，玲月这才松一口气。秦杏卿惊讶道：“竟然是鱼肠柔！看来你早就图谋好了！怪不得有人说你是九尾狐，果然够狠、够毒！”
玲月柔声道：“如果我再不出手，楚淮公子可就要遭殃了。为了不让楚公子遭殃，只好委屈你一下！”玲月说得温柔，手里可是一点也不慢，手中的又拧了半圈，一下子抽了出来。
然而抽出匕首之后，玲月却大惊失色，因为锋利的匕首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伤口处也没有鲜血迸溅出来。就在玲月错愕之际，一枚银针刺向了她的膻中穴。
玲月这时候退到了车厢的一角，面对银针，根本无法再退，而且因为刚才这一下，身体内血脉急速运行，那些黏在身上的枯身草，竟然开始在皮肤纹理中生根了！如果自己再催动内力，枯身草的根须立刻就会进入血脉中，等到枯身草在里面生根发芽，自己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玲月闭上了眼睛！
楚淮虽然身体还不能移动，但两女的动作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如果膻中穴被刺，那么玲月一身功力将悉数被破。
他丝毫不敢迟疑，咬碎舌尖血向秦杏卿喷去。楚淮浑身无力，这口鲜血自然也喷不多远。可车厢就这么大，而且两人近在咫尺。秦杏卿不愿被楚淮溅一身血，轻轻闪身避过，然后手中银针又一次刺向玲月，口中道：“小浪蹄子，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惹得这个男人如此回护你！”
玲月不敢运功，楚淮喷一口血之后无力跌坐在那里。眼见着银针即将刺入玲月的体内，楚淮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玲月和秦杏卿也同样站立不稳，接着就是一道白光闪过……
玲月听她越骂越难听，也生气起来：“秦杏卿！不要仗着你爹的那点本领来欺负人，要知道这儿还是在东郡，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胖女人反而笑了：“你们这些看上去眉清目秀的人，个个都是这么不要脸吗？我欺负人，难道是像你们一样仗了家里的势力？我秦杏卿欺负人，靠的是自己！”说完左手轻轻一抖，就见玲月瞬间缩在一角，显然是痒得厉害，倘若不是顾忌淑女的形象，大概早就该浑身抓挠了。
秦杏卿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轻哼了一声：“算你聪明，要是抓破了皮肤，枯身草的种子进入血脉之后，可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玲月听到这里，脸色刷的一声就变了。原来，这种枯身草能在人的血脉中扎根，汲取血脉中的力量，让女人很快就会衰老。而且吸干人体的血脉、水分之后，把人变得像稻草人一样，是世间最可怕的毒药之一。然而，即便玲月一动不动，两只手还是迅速红肿起来。
玲月看自己的双手，眼见着就肿得像个小馒头，不禁骇然道：“你给我下了其他的毒？”
“你想多了！本姑娘可没想过专门对付你！只不过在楚淮衣服上洒了些粉末，除非提前用了解药，不然只要有人跟楚淮亲密接触，这些粉末就会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喂，你的脚丫子也该肿了吧，应该也开始疼痛了吧！这些手段，本来是防备有人劫持楚淮的，想不到先用在你身上了！”
胖医生顿了一顿：“别想跟我耍心眼，你身上现在至少被我下了两种毒，任何一种都能让你痛不欲生！”
楚淮侧头看了一下胖女人，猛地一机灵：“秦杏卿？大秦帝国第二神医？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年轻！”胖女人听到楚淮称她为第二神医有些洋洋自得，却还是忍不住骂道：“好没见识的东西，我的父亲还不到五十岁，我又如何能年纪大了？有些人白白长了一副漂亮面孔，头脑竟然如此愚蠢！”
“听闻数年前，你一针救活装进棺材的马贵妃，一刀剜去蒙鹜将军夫人的心头疮，从而让自己变成咸阳城身价最高的医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杏卿虽然语气仍然不好，不过终于有所缓和：“想不到你这个小白脸还有些见识，这两件事情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说我是身价最高的医生，那是有人故意抬举了，比起医术，我哪里赶得上我的父亲！比起身价，我父亲才是当之无愧的国宝！”
“你的父亲是？”
“当然是大秦第一神医秦封了！笨蛋！”
虽然是在骂楚淮，可秦杏卿脸上得意的神情却掩饰不住，料来这几句话正说到了秦杏卿的搔痒处。
楚淮道：“刚才你都说医者父母心了，想来玲月也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还请神医高抬贵手，放过玲月吧！”
秦杏卿撇嘴道：“绕来绕去，你还是想救她！可真是无可救药！明知道她在害你，明明自己一身血迹斑斑，还在忙着护花？男人难道个个都是这个德行？”顿了一顿又说道：“你可知道在抹去那几个字的那段时间，是这个女人天天在你的饭菜里加了勇血剂，然后才让你气血双竭。如果不是她，你又何必像一条死狗一样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楚淮道：“我与玲月姑娘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算不上什么交情，但总有些香火情。当初没有下令直接杀了我的三个徒弟，我已经感激了。现在，如果不是她的照顾，恐怕我的境地会更惨一些。所以，即使玲月姑娘想要我的性命，也没什么怨言——当了几年老师，教了几年儒家学问，看了些人间的悲欢离合，自己也感慨颇多，算是懂得了子贡先师所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就算为此受一些折磨又如何？就算是丢了性命又如何？”
秦杏卿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淮一番：“想不到年纪轻轻这么迂腐，还学人家有情有义！假道学、假仁义！真让人作呕。”
接着看向玲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枯身草入体，我也会想办法保你一条命，在回到咸阳之前给你治愈个七七八八。不过在回咸阳的路上，你想再靠脸蛋去蛊惑眼前这个睁眼瞎的无双公子，那可就办不到了！”
玲月眼中冒出火来，容貌是女孩子的第二条生命，而自己越来越痒，用不了多久就会去抓，而到了那时候，自己就会变成一个老妇人的样子。
她大叫一声，手里的银簪向自己喉咙用力刺去。秦杏卿手腕一抖，银针脱手飞出，正中玲月手腕。吧嗒一声，银簪掉在地上。
秦杏卿蔑视地对玲月道：“本来你的死活我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只不过秦法最重株连，你死了，难免有人啰里啰嗦的找我的麻烦。既然没有足够人证物证能证明我的清白，只好救你一下。不过下一次死的，麻烦你死的远一点，免得连累到我。”
玲月不理秦杏卿，只是看着楚淮，说道：“楚淮公子，我把你变成这副样子，你恨不恨我？！”
楚淮道：“恨自然是恨的，不过，人生天地之间，都要受造化的摆布。想来，你也不过是执行造化的意志来锤炼我的人生而已，又有多少可以怨恨的！”
“何况五年前，公主离我而去之后，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浪迹天涯，或者是参与陨石事件，不过是找一点自己仍然活在世上的感觉罢了！”
楚淮说得云淡风轻，玲月却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你可否知道，今天一过，或许你的五识就要全部被抹去，从今之后，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感伤忧戚，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做人还有什么乐趣？还有就是，今后冷了谁给你加衣，饿了谁给你做饭，一个人无知无识活在世上，该有多么可怜！”
楚淮吃了一惊，不过随后又坦然下来：“我本无求于世，一直希望如同土木偶人一般。今后的日子无忧无虑、天生天养，岂不是正中胸怀？”
听到楚淮自暴自弃，玲月泪水已经流淌下来，说道：“公子虽然心胸淡然，可世情险恶！有人要把你变成这样，目的恐怕不简单呢……”
秦杏卿听她越说越多，赶紧粗暴打断她道：“你在这里絮叨个什么，还不抓紧滚出车厢去？”说着大袖一挥，做出个赶人的动作。就在秦杏卿大袖挥起的一瞬间，玲月忽然一个转身向秦杏卿扑去，然后一个手刀砍到了秦杏卿的脖子上。却听见当的一声响，原来秦杏卿的脖子上，竟然套了一块透明的薄板，秦杏卿虽然被一下子撞到车厢边缘，却没有受伤。再看玲月的手掌边缘，已经变成黑色，瞬间肿胀起来。
玲月顾不得其他，迅速从车厢顶部的夹缝里抽出一把短剑，又向秦杏卿心脏刺去。秦杏卿急忙闪身，却因为之前就被玲月撞到了车厢的一角，闪避的空间太小，还是被一剑刺入右肋。
看到短剑刺中，玲月这才松一口气。秦杏卿惊讶道：“竟然是鱼肠柔！看来你早就图谋好了！怪不得有人说你是九尾狐，果然够狠、够毒！”
玲月柔声道：“如果我再不出手，楚淮公子可就要遭殃了。为了不让楚公子遭殃，只好委屈你一下！”玲月说得温柔，手里可是一点也不慢，手中的又拧了半圈，一下子抽了出来。
然而抽出匕首之后，玲月却大惊失色，因为锋利的匕首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伤口处也没有鲜血迸溅出来。就在玲月错愕之际，一枚银针刺向了她的膻中穴。
玲月这时候退到了车厢的一角，面对银针，根本无法再退，而且因为刚才这一下，身体内血脉急速运行，那些黏在身上的枯身草，竟然开始在皮肤纹理中生根了！如果自己再催动内力，枯身草的根须立刻就会进入血脉中，等到枯身草在里面生根发芽，自己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玲月闭上了眼睛！
楚淮虽然身体还不能移动，但两女的动作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如果膻中穴被刺，那么玲月一身功力将悉数被破。
他丝毫不敢迟疑，咬碎舌尖血向秦杏卿喷去。楚淮浑身无力，这口鲜血自然也喷不多远。可车厢就这么大，而且两人近在咫尺。秦杏卿不愿被楚淮溅一身血，轻轻闪身避过，然后手中银针又一次刺向玲月，口中道：“小浪蹄子，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惹得这个男人如此回护你！”
玲月不敢运功，楚淮喷一口血之后无力跌坐在那里。眼见着银针即将刺入玲月的体内，楚淮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玲月和秦杏卿也同样站立不稳，接着就是一道白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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