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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牵绊

    要说前世今生唯一真挚待她的,唯有这个爹。只是当年苏家落败,自身难保,她爹怕牵扯到她生生断了音讯。

    这些年但凡有时间,他都会回江南与洛瑶见上一面。

    “爹爹!”苏洛瑶跳下床,掀开珠帘奔向苏闻止。

    “哎哎!我刚回来就听说你祖母训了你,你这个捣蛋鬼,倒是哪儿都不会吃亏。”苏闻止坐在凳子上,褪去官服,换上常服,他虽已年过半百,挺立端正,颇有些清官姿态,若不是留了胡须也看不出来他已是上了年纪。苏闻止快四十才得一女,自然是放在了手心疼爱。当年苏洛瑶执意留在江南,他把母亲所有嫁妆都归她,并且把自己所有积蓄也给了她,自己倒是两手空空回了京城。

    威国公府是贵勋,虽不及当年风光,但底蕴依旧。威国公也只有两女,长女早早入了宫,次女便得了姐姐的嫁妆,十里红妆加入苏家。这份令当年的宏德帝都眼馋的财产,现如今全部在苏洛瑶手里,她自然而然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七妹妹。”苏庭仪一进来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或许明白自己太唐突了,他将手中的酒晃了晃腼腆道:“昨日德王殿下赏给我的梨花白,送给妹妹就当见面礼了。”

    他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自打看苏洛瑶第一眼起,魂牵梦萦都是她的影子,看谁都像,德王殿下都看出这几天他有些心不在焉,还特意赏了一瓶酒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多谢六少了。”苏洛瑶瞥了一眼他,若是前世她定然欢欢喜喜的跑过去,要与他一醉方休,可现在,本小姐没有这个兴致!

    “你这好不容易回家了,可别到处去逛了。”苏闻止看了看小儿女的对话,也不点破,到是嘱咐苏洛瑶别天南地北的玩,京城不比江南,时时刻刻都要留心。

    “放心爹,我有分寸。”苏洛瑶讨好的笑道,自个儿却没姿态的吃了好几个点心。

    真好看!

    虽然没规矩,但让人看不够似得!

    苏庭仪紧了紧衣袖,冷峻的面貌上多了几分情绪,眼波流转,似有一万句话憋在嘴里。

    “爹爹来是告诉你后日你外婆生辰,没有大办但你也要去,京城好几家名门小姐公子都会出席,你也去凑凑热闹,熟络熟络。”随后他看向苏庭仪“你带你妹妹去,照顾照顾。”

    “自然。”声音依旧清冷禁欲,让人欲罢不能。苏洛瑶把玩着手中茶杯,偷看他。今日换了身淡青色外衫,衣角密实,绣线精致,端看公子肃如松下风,爽朗清举,看一屋子丫鬟神态便知。京城贵公子里面数一数二的相貌,可不是让人趋之若鹜?

    苏闻止叨唠了半日,终于把苏洛瑶哄睡了,她爹眉头一紧,嘱咐了侍女便拂袖离去。

    第二日苏洛瑶起床时,看见卉儿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洛瑶,“姑娘可还头晕脑胀?”

    她干啥了?

    苏洛瑶一脸疑惑。

    “哎,料你也不记得了,你昨日喝了苏六公子所过来的酒,发酒疯,抱着苏六公子的就不放手,还大骂人家是畜生,白眼狼,操他娘……”

    苏洛瑶……

    就没人拦她吗?

    “拦不住,最后吐了苏六公子一身。”

    卉儿戏谑笑道“姑娘怎么做到的?听说苏六公子不近女色,虽然你是他妹妹但也不是亲妹,人家可好生生陪着你耍完酒疯,还把你抱在床上牵好了被子才走的!”

    苏洛瑶捂脸。

    她不想看卉儿一脸星星眼。

    ————

    北疆刽城,天明有雨,道边苔藓刚绽放出青葱,一队人策马而来,又压扁了新绿。

    虽属盛夏但北疆天气依旧温良,路人依旧是旧棉袄,破冬装,为首的将军突然抬手,整支队伍立即停了下来,安静肃穆。

    刽城刚破,一片狼藉,这些难民有南梁和西域的,但现在都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少年将军被一群披甲执锐的军人簇拥着,耀目生辉,这天气他也只穿银色袍甲,外系了一件同色的披风,长剑佩在腰间,将墨发束起,尽显清贵之气。如同上天神将,在近乎哀鸿遍野的刽城带来了希望。

    他皱眉看向那些流离失所的妇孺,不悦道“这就是刽城安置百姓的态度?”

    身后副将赶忙上前,拱手“回王爷,刽城前日才收回,属下已经通知了苏彻善后。”

    顾凛冷哼,日光照射在他铠甲之上,手中的绳索栓紧了些,身下的战马似懂了主人的不悦,长鸣一声。

    “区区这点事还劳烦她的人?刽城知府吃素的吗!”

    随后,策马而去,直奔刽城知府府邸。

    人还未到府上,只看大件小件的行李往里搬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顾凛面色更沉,下了马在众人的惊呼中,来到了前厅。

    “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刽城知府来的很快,跪在地上不敢看他一眼,瑟瑟发抖。

    这位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得主,九岁上阵,十八封王,便在北疆大开杀戒,仅仅一年就收回了北疆半数城池,将西域五国打的滚回了老家蜗居,放眼南梁没几个有这样本事了。

    “本王竟不知,林知府比本王要尊贵许多,软云细罗,金砖玉砌很是奢侈啊。”

    顾凛声音低沉慵懒,但让人不可抗拒,身后的小丫鬟大着胆子偷看他,却被吓到手抖。

    面上虽还挂着笑容,但眼神如寒潭炎渊,深不见底,一双眸子像要吃人一般。

    “下官知罪,王爷饶命!”林知府抖抖索索不敢撒谎,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方,但凡这位爷“光顾”过得官员府邸,没一个是不见血的。这几个月还好,换做刚开战时,一遇到不服管教的,脑袋就被扔到敌方军营里当球踢了,诛杀朝廷命官在他看来狗屁都不是,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们的身家性命比草都轻贱。

    活阎王!

    “你倒是说,你知什么罪?”顾凛掀起披风,转身坐在椅子上,佩剑发出叮咚碰响,他身后数百亲卫如山一般屹立着,乌压压沾满了整个院子。

    “下官不该……,不该大张旗鼓收拾府邸,只顾自己舒服……”他声音越来越小,心跳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想想澜县的知县就是在攻城的时候后退了几步,活生生被这阎王砍下脑袋砸死了一名敌军,还把尸骨烧了扔下城墙。

    他还不出气,将知县家里所有男丁统统砍成两半,浇上火油,向敌军扔去。

    顾凛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因阳光透出了光洁的色泽,随后宝贝似的戴着手上,冷眼看着林知府“擅离职守,铺张浪费,致百姓于不顾!”这阎王顿了顿,似在想怎么处置,全身冷煞,让人不寒而栗。

    真想杀了他喂狗!

    顾凛心头一紧,不行,阿瑶不喜欢!

    她说过不能乱施酷刑,对官员,要收买人心。

    “死罪可免,杖打四十大板。”

    恩,打板子应该是最轻的处罚了吧。

    顾凛迈出院子,翻身上马,看着林知府一脸怂样就不耐烦,遥想当年他杀人杀得都拿不起刀了,也没露出过那样表情。

    齐淼松了一口气,暗喜王爷终于肯听劝了,便屁颠屁颠驾着马和他并齐“爷,这是要去哪儿?回府休息?”刚打完一场仗,又开了会,这才回刽城准备好好放松放松,可这位爷的心如同海底针,随时随地都在变。

    瑛王太年轻了,刚即位时除了老王爷旧部,没什么人愿意理他,再加上他又并非瑛王世子,没有从小跟随老王爷,大家对他处观望态度。

    可是仅仅一年大家就对他转了态度,顾凛不知怎的一上战场就如同疯牛出圈,十多个人都拉不回来,你见过有那个元帅杀敌杀到第一线的?一刀一命,招招不落空,杀红了眼还会对自家人杀戮,最后没了办法但凡他亲率上阵,就有数十亲卫只保护他的安全。

    善后处理战场,分析战报,排兵布将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能力,不仅让顾家军俯首称臣也让京军刮目相看。这十八座城池,是当年老王爷从北狄手中打下的,自老王爷牺牲后,被西域十一国瓜分,边疆百姓不多内部沦陷,加上才北狄乘火打劫倾国之力反扑造成靖北之战,战死顾家军二十万,京军二十万。而北狄也因此失了大半元气,除了小国,两方没得半丝好处。

    那才是人间炼狱,九日九夜断粮断水的战争,足以让活下来的人发疯。

    见他犹豫,齐淼在他耳边笑嘻嘻轻道“刚收到线报,苏姑娘信到了。”

    这他娘的不早说!顾凛狠狠剜一眼齐淼,驾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