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火急火燎地奔向房间，对着衣帽镜耍酷，特地打开柜门，想找见件像样的衣服，至少不是身上这件白背心，已经洗到发黄褶皱，看上去破破旧旧像块脏抹布，可翻找半天，基本都大同小异，有些破洞和奶奶缝得补丁，后悔当初不该意气用事，假如跟着妈妈去买件新衣服，也不至于如此困窘，虽然我没有，不过老爸的房间应该不缺，转念一想便匆匆跑下楼，从木柜里翻出铜匙，屁颠屁颠地跑到隔壁。

    打开门，地板扬起轻轻的薄尘，家具用白纱盖着，墙上挂着阿爸的黑白头像，给人种阴森森的感觉，特别像恐怖片里的鬼屋。这间房我有近八年没来过，还是小时候为了躲避郑孟英地追杀藏过一次，自此之后就被牢牢上锁。

    现在可没功夫自己吓自己，当前要务是趁奶奶不在家赶紧打扮帅气点，不然等她回来又是一顿皮肉教训。我将肩膀宽大的黑西服套在身上，学着杂志里模特，摆出不专业却自认为很酷的poss。

    “帅！”

    可惜裤腿太长，多出去巴掌大小的距离，一直拖到地上，走起路来容易被绊倒，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心想有件帅气逼人的西服，撑场面应该绰绰有余。

    我对自己还是比较有迷之自信，可能是太久没穿新衣服，总觉得有种冷酷且成熟的帅，像电影《赌神》里无比潇洒的发哥。

    “自行车不能摆好点撒！”

    奶奶即将抵达战场，我慌忙将西服脱掉，塞进背心，打算捂着肚子偷摸带上楼，哪知刚出房门恰巧迎面相撞，郑孟英打量一番问：“怀几个月喽？”

    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最近吃得好，稍微长胖点儿。”

    “我是憨脑阔？”奶奶指着说：“偷偷摸摸，藏着啥宝贝快拿出来。”

    看来免不了一顿胖揍，我蛮不情愿的将西服掏出。

    奶奶情绪波动道：“拿这衣服做啥子。”

    “穿。”

    我紧闭双眼，心中大喊：“不疼！就是不疼！”

    可等好半天，咋还有点痒赖。

    奶奶没打我，呆坐沙发上，注视西服许久，手不停抚摸着，眼角隐约有泪珠在打转，然后一言未发将西服递给我，默默朝厨房走去。

    我对阿爸并不熟悉，准确来说根本没印象，认知多数来自照片和争吵，不过相貌倒有我半分神采，同样的帅。

    我决心套上西服，陪着奶奶吃饭，晚上郑孟英往我碗中使劲夹红烧肉，堆的满满当当，像是在给死人祭祀，中途还有两块没放稳滚落到桌上，奶奶咧开嘴角，一直呵呵地笑，屋内充斥着诡异气氛，想到阿爸的黑白照片，我瞬间后脊发凉，摆摆手问：“晓得我是哪个撒？”

    “瞎说啥子胡话，我儿子怎么会不晓得。”

    “儿子！”

    我腿肚子直打颤说：“郑孟英你瞧清楚喽，我是你孙子。”

    “我孙子？”

    奶奶阴沉着脸：“我孙子已经出车祸死喽。”

    “撒子！”

    “吓死你个瓜怂。”奶奶突然哼笑声：“还真有点小大人样。”

    “坏透喽。”

    我缓缓舒口气，满脸期待问：“帅不帅嘛。”

    “臭美的你，吃饭。”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