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公鸡打鸣，天蒙蒙亮。

    将西服套上，从阿爸衣柜里翻出军绿色的斜挎包和五角星帽，听奶奶说是以前阿爸当兵留下的。

    “天啊这是谁，闪瞎我的眼！”站在镜子前，我忽然神情冷酷，双眼眯条缝冷哼句：“跟我赌是你的不幸。”

    奶奶看完我自导自演的大戏调侃道：“帅滴狠。”然后摇头笑笑走开了。

    我有些神经质，由于表演太忘我，根本没发现奶奶在门外，顿时尴尬到无地自容，只想找地缝钻进去。

    出门前，奶奶说外面车多要注意安全。

    即便我抱怨耳朵都快听出老茧，她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叮嘱一句，像是种习惯与护身符，一直陪伴在耳旁十多年。

    但我已经成为男子汉，不再是曾经跟在她身后只会“咿呀咿呀”要糖的小毛孩，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叛逆，每当被街坊邻居看见总感觉丢脸。

    对于约会，我准备的相当充分，四颗白煮蛋，一壶清水，两包薯片和从小到大攒下的压岁钱，总共107元4角，算是一笔小巨款，给蘑菇买零食应该绰绰有余。

    现在正值七月中旬，小暑节气，云压得很低，燥热不安的同时还令人胸口闷的慌，抬头仰望，寻不得朝阳，瞧这天灰蒙蒙，心底琢磨是要下雨的架势。

    河畔空无一人，我独自坐在岸边从挎包掏出白煮蛋，剥完壳自顾自吃起来，记得县城有间杂货铺子，里面有雨伞售卖，待会接到蘑菇去转悠圈，买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我试图说服自己，尽量表现得不紧张，原以为帅气十足的造型，这一刻反而感到傻里傻气，简直和白痴一样！

    天呐，万一蘑菇不喜欢怎麼辦？

    担心这倒霉天气破坏约会，怕街角突然冲出歹徒绑架蘑菇，怕挎包被玻璃刮破导致零钱丢失，焦躁与不安像毛线混杂一团，越理越乱。

    【青瓦白墙间，少女哼着歌，步伐轻快的从小巷走出，白皙面容上印着羞涩桃红，好似为一人打扮许久，直到昨日才慌忙敲定主意，嘴角流露出一抹察觉不到的浅笑，像是在期待，期待心上人的赞美与喜爱，只希望粗心大意的白痴能读懂少女的心思】

    蘑菇今天穿着米黄色连衣裙，上面有许多小雏菊。

    哇，换身新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可惜白痴依旧是白痴】

    看得入神，不小心被鸡蛋黄呛住，我捂住胸口猛咳，蘑菇俯身上前，从手包掏出纸巾，满脸嫌弃的替我擦鼻涕，我怕弄脏她的手便想着自己来，蘑菇训斥道：“别乱动！”我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红色发箍上有朵小蝴蝶结，伴随着朦胧清香，她如同栀子花般纯净洁白，即便时过多年仍旧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或许会陪伴我直至死亡，想来也是件幸福到极点的事。

    我沉浸其中，头皮逐渐酥麻，不受控制地说：“我喜欢你。”

    她微微一笑，低头问：“有多喜欢？”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勇敢，平日都是骑车带着蘑菇，所以大大咧咧总会说些胡话，但当曹仪萱站在眼前，却显得畏畏缩缩，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谨慎。

    心想这小家伙真的是我女朋友吗？

    不需要躲躲藏藏，甚至能直接拥抱。

    我还没狂妄到敢胡作非为的地步，立马转移话题，从挎包掏出白煮蛋，支支吾吾地递给她：“早......早上刚煮，还热乎。”

    她低声埋怨：“你拿我当猪养啊！”

    被拒绝，好失落。

    我以为蘑菇不爱吃，便将手往回缩，不料她一把夺过去藏进小包，小家子气的模样，得瑟起来：“送人的东西，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女生想法太难懂。

    电影是近期上映的《山楂树之恋》，我对这类爱情电影并不感冒，因为身边已经有蘑菇，似乎还是悲情结局，所以更没必要花钱买罪受。但曹仪萱似乎对虐心小说和电影情有独钟，她嘟着小嘴，唉声叹气，每当看完凄惨故事，仿佛亲人离世般沮丧许久。

    “哎，你不爱我了。”

    “脑筋瓦特啦！”

    “哎，你肯定在外面女人。”

    我无语。

    她看看我，又哭得梨花带雨：“渣男！！！”

    我一度痛恨这些作者将主角写得如此凄惨，老公卷钱跑路跟闺蜜结婚，孩子又得癌症，母子孤苦伶仃，好不容易遇见疼爱自己的人，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女主满怀期待的盼着如意郎君，却得知已被汽车撞死，真他娘想给作者寄刀片。

    蘑菇擤鼻涕流眼泪，我只得对天发誓，此生永不抛弃，如若不然被车撞死，她捂住我嘴：“呸呸呸，还是天打雷劈好，毕竟不会真被劈死。”

    我终于缓口气，可傻丫头心情一旦变好，又会立马投身到虐心故事中，她狡辩道：“我哪有伤心，明明只是单纯喜欢你关心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