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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不速之客

    这日清晨,几人正在饮茶赏菊,便见远处有三骑快马驰来,来到放菊坡下,三人下马,拴束了马匹,径向坡上走来。因这一带地理偏僻,平素并无过路客商,是以来人十分显眼。只见走在前面那人锦衣华服,头戴冠帽,身后两个随从一高一矮。待三人已至数十步外,为首那人抢先开口道:“渊明,许久不见,愚兄不请自来,多有叨挠了!”

    众人乍听此人声音已有几分气势,再见此人中等身量,白净面皮,留得三绺髭须;一副聪惠眉目,更是自蕴城府……他身后两名随从,高者鹰目精光,腰悬铜箫;矮者混圆敦实,手握铜笛,二人均是儒者打扮。

    此时陶渊明已经认出为首这人,是旧时认得的一个同乡,名叫吴棋。于是陶渊明出了凉亭,迎上几步,二人互见礼仪。

    吴棋见大陆道人跟了过来,再拱手见礼,笑道:“原来大陆掌门也来此赏菊,真是雅趣。”

    大陆道人拱手还礼,也是笑道:“听闻吴大官人在北朝为官,不意在此相遇,幸会!”

    吴棋瞟见刘子骥相貌不俗,跟在最后,笑问道:“渊明,这位小友是……?”

    刘子骥拱手作揖道:“在下刘子骥,现于大陆掌门灵宝宫中客居,不过忝度光阴。”

    吴棋眼睛一亮,侧脸去看大陆道人,拱手问道:“大陆掌门,此人莫不就是传言中,天降祥瑞于庐山的‘匡庐神人’?”

    大陆掌门哼了一声道:“哼!这消息倒传得快。”

    吴棋双目放光,打量着刘子骥正色说道:“巧了,巧了,三位皆为鸿鹄之士,不意全都在此聚齐了……巧了……”他脸上虽有惊喜,但语气沉稳老道,不缓不急。

    陶渊明道声:“岂敢!”便将吴棋让于清凉亭里,二随从只在亭外伺候。

    茶罢,寒暄已毕,吴棋使个眼色说道:“未济先生。”那高个鹰目精光者,立刻将左手提的一包物是送入凉亭内,放于陶渊明面前的榻几上,展开来,却是黄澄澄的一包金元宝。

    陶渊明微微瞧了一眼,开口问道:“吴兄这是何意?”

    吴棋道:“实不相瞒,此番我奉命作为大秦使节,出使建康(今南京)。因我是从水路而来,顺道,便回乡探亲,可现有一事不顺,却必须求助于渊明了。”

    陶渊明道:“吴兄客气了,何事请讲?”

    吴棋向天拱手敬献一礼,正色说道:“就在我乘坐那大船上,有我家东翁送给东晋皇帝陛下的国礼,乃是一对大熊猫,此宝模样呆萌,又甚是娇憨玩皮,因而人见人爱。可是不曾想到,近日不知何故,这对宝物忽然拒食,已经数日水米未进,堪堪即将饿死!我日日为此事忧烦,偶然间就想起了渊明族人中那个女孩儿来,听说此女最善与此类灵兽友谊,因而愚兄今日一早便来,求渊明务必请得那女孩儿出山救命!”

    陶渊明轻轻一笑道:“这却不难,你说的人是婉儿妹子,她自幼心地最好,拜在大陆掌门门下作个俗家弟子,我和大陆掌门人去说上一声,她必定帮你这忙……只是这黄白之物却不可取,你收了吧!”

    吴棋也是知道陶渊明,又略略推让一回,便让那高个鹰目的未济先生,先收起了黄金。

    当下陶渊明,大陆道人与刘子骥指引吴棋等人下得“放菊坡”来,各骑快马,往陶家村赶去……

    原来他们所说之人,便是那日在灵宝宫中陶然带她来客堂处看狗,结果被金毛犬“西瓜”认作主人的那个女孩儿,名叫陶婉儿。她和陶渊明,陶然等人原是一族的亲戚。刘子骥曾经听大陆道人说过,他这个俗家的徒儿天赋异禀,一道目光之中,天生带得一种“灵力”,那“灵力”可以与万物交流,因而偶有显露不凡处,便在乡戚中有了点小小名气,只是他这个徒儿道行尚浅,并未能完全掌控此种天生之力……

    众人骑马跑不多时,已至陶家村村口。众人下马而立,只陶渊明和大陆道人两人入村去请了陶婉儿,套得一套车马出来,众人便簇拥着陶婉儿的车马,来到了浔阳江畔的泊船之地。

    见那官船泊于岸边数十丈外,船身甚大,船楼叠层飞檐,船边旗幡招展,船楼楼台旗杆上还悬挂着描金绘锦的一面旌旗,上绣赫大一字“秦”。

    众人离岸,转乘小舟,方才渡到官船上。因为事情紧急,吴棋便也不用客套,直接就将众人带入了关放大熊猫的舱室。

    陶渊明,大陆道人和陶婉儿都是第一次瞧见大熊猫,见这罕物圆目、圆耳、圆身,浑圆仿如大毛团子,毛色黑白相间,看着似又有几分滑稽。两只大熊猫无精打采被囚禁在一只大木笼里,呆头呆脑,一脸无辜,果然便是一副人见人爱的娇憨模样儿了。

    吴棋指着木笼边上的一堆鲜竹说道:“这大熊猫平素最喜爱吃竹子,可如今十分奇怪,这新鲜的竹子放在笼边,它们看也不看一眼,恳请陶姑娘务必帮我想想办法,劝它们吃些东西,免得饿死了。”

    陶婉儿绕着木笼子转了半转,说道:“我瞧着这大熊猫必定是山野中的精灵,野惯了,被囚入木笼,且困在这船舱内,一程水路下来既受到惊吓,又犯了倔性,所以不愿进食。”

    刘子骥道:“陶姑娘,我在家乡见过这宝贝,许是它们不想吃竹子了,鸡蛋和蜂蜜它们也是最爱吃。”

    陶婉儿笑道:“刘先生见闻广博,令人敬佩,我虽是第一次瞧见这大熊猫,却隐隐感到它们是得了心病,以我之见,这对大熊猫并非对食物不满意,病根出在情志不畅,心病还需得用心药医。”

    刘子骥听她说得玄奇,有些不大相信,但想起金毛狗“西瓜”一见面就自愿认她做了主人这事儿,心中不免又将信将疑。

    陶婉儿说道:“此处人多不便,请诸位暂且回避,我和大熊猫说一会话,开导试试,看它们依不依?”

    众人依言,便各自往舱室外退,陶婉儿又道:“对了,既是大熊猫爱吃鸡蛋、蜂蜜之类,若是大船上有,稍时请帮我送些过来。”

    刘子骥急忙应承下来,道:“我亲自为陶姑娘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