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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京城遭遇跋扈男

    翌日,我没有露面送韩敬戍离开,而是偷偷地躲在门柱后,远远凝望他的身影。

    站在大门口的韩敬戍与众人一一道别,眼睛却下意识地向四下里张望起来,好像在找寻着什么。我害怕被他看见,赶紧将自己隐蔽起来。这时阿耶红着双眼,递给韩敬戍一块丝绸手帕,那是我托阿耶交给韩敬戍的,手帕里包着一枚我连夜刻好的印章,一轮圆月下,两个卡通小人促膝依偎在屋顶,旁边还刻着两颗相交的心。

    韩敬戍将印章握在手里,他凝神注视着雕刻精细的章面,嘴角旋即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将印章小心翼翼地包好,揣进怀内,而后翻身上马,紧挽缰绳,扬鞭策马而去。

    此时躲在门柱后的我对着他隐隐绰绰的背影,默默地祈祷祝福。

    两天后,我与慕云中在阿木和阿金的护送下起程回京。

    沿途之上,慕云中对我照顾有佳,时常停下来休息片刻,然后再赶路。

    再经过了数日的奔波劳累后,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回到了王爷府。

    小桃一早便收到了我将回府的消息,天天守候在王府外,伸长了脖子等着我回来。当见到我与慕云中同骑抵达王爷府时,小桃激动得忘了先给慕云中行礼,直接冲上来抱着我就哭,她一个劲地说她想我,还说我瘦了,憔悴了,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很多的苦。

    再次见到小桃,我就如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般,想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有一个视我如亲人般真心关爱我的人,我又是激动又是感动,遂与她抱头痛哭起来。

    慕云中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累了,先进府吧。”

    小桃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慕云中行礼,而后抹着眼泪说道:“瞧我,一激动就什么都给忘了,王爷和小姐长途跋涉刚回来,应该先回房休息休息才对。”

    我躺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床上,闻着香炉里阵阵飘逸而出的龙脑清香,顿觉惬意舒爽,小桃在一旁为我轻轻捶打着浮肿的双腿,放松的感觉让我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幽香四溢中,我又回到了那个月色清凉的夜晚,屋顶上一对促膝依偎的剪影占据了整幅画面,画面的背后是我憨傻甜蜜的笑容。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第二日一早我便起来了。

    外出探险了几个月,再次回来已经是严冬天气。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被火炉映烤得温暖如春。小桃递给我一个暖烘烘的圆形袖珍刻花手炉,然后又拿来了数件冬衣供我挑选。这些冬衣或锦衣华锻,或狐皮貂裘,款式俏皮大方,但料子却昂贵得叫我咋舌,我问小桃这些衣服都是从哪儿来的,小桃说全是王爷亲自准备的。原来我与韩敬戍不在的那段时间,慕云中特地唤来小桃,向她询问我对穿衣风格、颜色的喜好,然后按照我的喜好搭配上最昂贵的料子,再让京城里最好的裁缝依照我单衣的大小,为我裁剪了一批冬衣。

    真想不到慕云中居然如此心细。

    面对这么多的衣服,我真不知道从何挑起,于是随便选了一件水红色小棉袄和一条花锦百褶裙,再配上一双毛茸茸的小鹿皮靴,小桃又拿来一条白狐围脖替我围上,我拿起镜子一瞧,呵,别说,还真神气。

    小桃替我梳着头,忍不住地说了句:“王爷的眼光可真不错,瞧这身衣服,将小姐衬托得多光鲜水灵啊。”

    我听后,心里暗喜,回答道:“是啊,人家好歹是个王爷,见多识广嘛。小桃,呆会你与我一起去王爷那儿谢礼吧。”

    “王爷一早就出去了。”小桃说。

    他这么早就出去了?看来京城里的确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可怜的慕云中,还未休整好旅途的劳顿,就又要忙着工作了。

    我和小桃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为她讲述这几个月来的有趣经历,说得她又是羡慕又是担心。吃罢中饭,该讲的故事也基本上讲完了,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甚是无聊,心里老感觉空了了的。原来无所事事,没有奋斗目标的生活如此难熬,与其在这里守着等天黑,倒不如上街溜达一圈再说呢。对呀,我干嘛不上街玩玩呢。说真的,自从我来到京城后,就没有好好上街玩过,今天正好趁慕云中不在家,干脆和小桃溜出去玩会儿得了。

    主意打定,我便和小桃溜出了府。

    外面天寒地冻,但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少。

    京城里依然是那么地繁华热闹。我和小桃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在东边吃烧饼,一会又去西边试胭脂,见到卖艺的打赏两个辛苦钱,见到化缘的便赏几个烧饼吃。一圈逛下来,人也有些疲倦了,于是我们打算找个茶楼坐下来休息一会。

    我们寻至一条小马路上,正走着呢,突然间从拐角处猛冲出来一个衣衫单薄的瘦小男孩,与我撞了个满怀。那个小男孩被撞得跌倒,而我也向后趔趄了好几步。那小男孩神色紧张,赶紧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这时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不多久便见几个大汉从拐角处冲了出来,我刚刚才站稳,却又被那几个大汉撞倒在地,小桃赶紧上来扶我。只见其中一个大汉向前猛扑去,将那小男孩一把按倒在地,举起大手,一轮耳光猛抽,打得那小男孩口吐鲜血。

    其他大汉也冲了上来,对着那小男孩一阵拳打脚踢。就在此时,一位衣冠楚楚,面似李俊基般的狐媚男子从拐角处慢悠悠地走上前去,站在一旁袖手旁观。那小男孩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任凭踢打。

    此情此景,让我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我全身血脉喷张,立时便要冲上前去,而小桃却一把将我拉住,她紧张的小声说道:“小姐,别惹事啊,他们人多,我们斗不过的,不如去报官吧。”

    我焦急地说道:“可是我们再不出面,那个小男孩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此时的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我这一嗓子吼出去,所有的大汉全都停了下来,他们齐唰唰地回头看我,当然也包括了那位狐媚男子。

    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昂起头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当街欺负一个小孩子,也太厚颜无耻,目无王法了吧,还不把他给放了。”

    听完我的话,其中一个大汉凶神恶煞地向我走来,横道:“你算哪根葱,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的份了。”

    “你别管我是谁,总之你们打人就是不对。”我提高嗓门说道。

    “这个小叫化子偷了我们家公子的钱袋,当然要好好教训一番。你这个小婆娘,莫不是也想欠揍?”说着,那大汉便向我抡起了拳头。

    我惊得朝后退了几步,心里嘀咕着可别真打我啊。就在这时,小桃突然挡在了我的身前,一脸大无畏地说道:“小姐别怕,小桃保护你。”小桃突然的舍身救主,让我心里猛一阵感动。

    这时,站在一旁的狐媚男子突然开口训斥道:“住手!你这个狗奴才,怎么可以对这位姑娘放肆无礼,还不赶快磕头谢罪?”

    “公子?”那大汉先是一愣,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我“嘭嘭嘭”连磕三个响头。我和小桃张大嘴巴面面相觑,弄不清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那位狐媚男子迈步朝我走来,礼貌地说道:“在下管教家奴无方,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言重了,既然你的钱袋都找回来了,那就放了那孩子吧,我相信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我说。

    “既然姑娘开口替他求情,在下肯定会卖个情面给姑娘的。”说着,那狐媚男将手一挥,几个大汉便马上闪到一边,那小男孩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见到那小孩渐渐模糊的背影,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这狐媚男好说话,要不然可麻烦了。

    既然闲事管完了,我们也该撤了。于是我欠身向那狐媚男致谢道:“谢谢公子的宽宏大量,我们先告辞了。”

    那狐媚男见我要离开,赶紧跨前一步,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细眉一挑,丹凤眼轻吊,似狐狸般媚笑道:“姑娘且慢!”

    我抬眼,问他道:“公子有事吗?”

    狐媚男道:“姑娘玉容清丽,气质芳雅,今日能与姑娘在此邂逅实属在下的荣幸。”

    我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过奖了。”

    那狐媚男接着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近日玉箩山上腊梅盛开,花海似雪,蔚为壮观,在下正愁无人相陪同游,今日与姑娘偶遇,想必也是缘分使然。既是如此,在下想请姑娘一同登山赏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登山赏梅?我捞捞耳朵,应该没听错吧。我和这人才初次见面,他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想与我约会了?要说赏梅我的确是有兴趣,不过不是跟他。这狐媚男一看就并非善类,整个人透着一股淫邪轻佻之气,我若真是去了,哪还有得回啊。可是那狐媚男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呢,如果我当面拒绝的话,只怕他会来硬的。可惜这里没有110,我看还是先答应顺从了他,等到了大马路上,我再找机会逃跑好了。

    于是我回答道:“好啊,既然公子有心相约,那就一同赏梅去吧。”小桃一听,紧张地拽了拽我的袖子,我握紧小桃的手,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那狐媚男估计也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好一阵兴奋,他赶紧让家奴在前面引路,小桃陪着我与他并肩走在后面。

    我们绕过了两条小街巷,转到了大马路上。这时,一支迎亲的长队迎面而来,新郎官胸戴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后是一支民族乐队在敲锣打鼓吹唢呐,再后面是一顶迎亲的喜轿,红色的长龙,让整条街上好不热闹。

    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我与那狐媚男说:“公子,我想吃那家的酥油饼。”

    “哪家的?”狐媚男问。

    我的手遂往后一指,说道:“当铺前面那家的。”

    狐媚男于是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转身望去。我见机会来了,赶紧拉起小桃直往迎亲队伍里钻。我们如游蛇般在队伍里窜来窜去,那狐媚男回头来发现我们逃跑了,大叫一声:“追!”便也带着家奴在队伍里游窜起来,可怜好端端的一个迎亲队伍顿时被我们几个人全部冲散。

    我和小桃一边提着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奋力奔跑,一边不时地回头张望,担心那狐媚男会追赶上来。

    突然“嘭”的一下,我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接着整个人被冲力弹开,双脚彻底泄了力气,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这时一个惊疑的声音突然响起:“飞燕?”

    我抬起头,眼前站着的居然是慕云中,后面还有他的小跟班阿木。

    我又惊又喜,赶忙求救道:“王爷救我!”

    我话音刚落,狐媚男便追赶了上来,他一把拉扯住我,戏谑道:“美人儿,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胡剡,放开她!”慕云中不怒自威道。

    那狐媚男听见声音,这才抬起头来看清眼前人。

    “八王爷?”那狐媚男先是一惊,随后笑道:“怎么,八王爷莫不是也看中了这位姑娘?”

    “放肆!”慕云中怒道,“这位姑娘是本王的朋友,岂能容你毛手毛脚。”说着,慕云中一把将我搂起,护在了他的身后。

    狐媚男一看这架势,眼珠子滴溜一转,遂说道:“原来这俏人儿是八王爷的女人,难怪八王爷会如此紧张袒护,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八王爷休要挂在心上,至于这位姑娘……”狐媚男朝我媚笑道:“嘿嘿,本公子甚是喜欢,姑娘若是有意,本公子欢迎之至。”

    我倒抽一口冷气,张大嘴呆住,他这是……他这是在亵du我的灵魂。我瞪着狐媚男,心里早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但同时我又尴尬得满脸绯红,只因他说了一句“我是八王爷的女人。”

    这时,就听见慕云中开口说道:“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可休怪本王无情。”

    “本公子只是随口一说,八王爷又何必那么认真呢,我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子而伤害了彼此间的和气……本公子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狐媚男将手一招,身旁的几个大汉立时跟着他离去。

    我心想着,这狐媚男还真是嚣张啊,居然对王爷如此放肆,恐怕他的来头也不小啊。

    看着狐媚男渐行渐远,我终于放心地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我够机灵,要不可就惨罗。”

    慕云中的心情看起来有些糟,他语气生硬地说道:“你还说,不在王府里好生呆着,到处瞎跑干什么?”

    我不乐意地撅起了嘴,委屈地说道:“人家找你找不到,呆在王府里又无聊,所以才出来散散心啊!”

    慕云中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你若想上街游玩,下次需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若是没空,也会派人沿途保护你,免得再像今日这样被坏人缠上。”

    “知道了。”我听话地点点头。

    说来也真奇怪,在慕云中面前,我永远都不敢放肆,更加没有了面对韩敬戍时的任性与顽皮,经常是慕云中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像我从来都不会反抗。

    “王爷,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我突然想起这成来,好奇地问慕云中道。

    “他就是右相胡闾的独子胡剡,此人脾气乖张,生性风liu,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常常在外眠花宿柳,惹草招风,就连右相那么专制的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对了,胡剡那般追你,到底所为何事?”慕云中道。

    “他硬要我陪他去玉箩山赏梅,我不从,他就追我罗。”我答。

    “赏梅?”慕云中昂首目视远方,若有所思道,“玉箩山的腊梅怕是全都开齐了。”

    我见慕云中发着呆,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王爷,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飞燕,你想去玉箩山赏梅吗?”慕云中突然问道。

    “当然想了,我最喜欢梅花了,王爷能陪我去吗?”我期待地看着慕云中道。

    慕云中笑着点了点头。

    我立时拍手叫好,心中期盼着那满山遍野的似雪梅海。